家裏一下來了這麽多陌生人,兩隻鵝既緊張也不滿。


    看著楚楚家兩隻凶巴巴的鵝,廳堂裏眾人的視線都停在了秦建銘倆兄弟的身上。


    這兩人之前被鵝狠狠叼啄過。


    就現在身上穿著的棉衣都能看出當初的戰況有多慘烈,因為兩隻鵝的護主,秦建銘兄弟倆身上的棉衣被啄破了好多洞,夾層裏的棉花也散了些出來,經過縫補,此時也能看出兩隻鵝當初的狠勁。


    都吃了這樣的虧,居然還敢來秦家偷肉,真是不知死活。


    鄭安國恨鐵不成鋼地怒瞪著秦建軍幾人好一會,直到把人嚇得渾身癱軟,才把視線移到楚楚臉上。


    視線轉移間,鄭安國調整了臉上的表情。


    神色還算溫和地問楚楚:“楚楚,你家那坑是衛淩挖的嗎?”那樣深度的坑可不是一般人能挖出來的,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軍人出身的衛淩。


    楚楚其實什麽都不知道。


    但他知道那條深坑保護了他家的肉,於是恨狠點了點頭。


    見到楚楚點頭,廳堂裏所有人都驚訝於衛淩的厲害。


    這坑肯定不是早就存在,因為衛淩出現在他們靠山屯也就這幾天的事,但就這麽幾天就能挖出這樣深度、寬度的坑,本事那是真比普通人強了太多。


    冰雪期半年的地方,積雪下的凍土層早就硬得跟岩石沒什麽區別。


    這樣的地方幾天內就能挖出這樣的坑,鄭安國他們不得不佩服衛淩。


    看來,軍人比他們想象中更強大。


    楚楚家的廳堂站了很多人,但鄭安國不開口,大家就都沉默著。


    鄭安國看著小臉稚嫩的楚楚,有很多話都說不口,孩子這麽小,就算跟孩子商量什麽也都商量不出來,想了想,他隻能問道:“楚楚,你姐什麽時候回來?”


    秦建軍幾人上秦家偷盜這事可大可小,就看當事人是個什麽態度。


    其他人一聽鄭安國問秦清曼,立刻明白怎麽回事,唯有秦磊一家人的臉色很難看。


    之前秦清曼就跟他們家劃分了界限,此時再犯到對方手上,可以說是新仇舊恨,不打擊報複就不錯了,送上門的把柄怎麽可能不利用。


    秦磊惴惴不安地看著鄭安國,想表達自己的意思。


    “你閉嘴,沒問你就不要開口。”


    屋裏現在人並不多,鄭安國一眼就看到秦磊的神情,擔心對方再說出、又或者是做出讓自己為難的事,幹脆強硬地讓對方閉嘴。


    秦磊被怒吼,嚇得一個激靈不敢再造次。


    掉坑裏凍了半天的劉三棍子與秦建銘兩兄弟終於在溫暖的室內緩了過來,緩過來的三人此時鼻涕嘩嘩往下掉。


    麵對鄭安國,他們根本就不敢擦,隻能讓鼻涕蜿蜒而下。


    楚楚受不了了。


    他家愛幹淨,怎麽能容忍這幾人的鼻涕掉在自己家,所以小孩直接就站起來對鄭安國說道:“書記爺爺,我姐不在家,你們能不能去別家待著,我困了,想睡覺。”


    鄭安國這才驚覺他們此時待在秦家非常不合適。


    站起身,鄭安國和顏悅色跟楚楚說道:“是我沒考慮周全,這樣,這事等你姐姐回來再處理,你早點睡,家裏門窗關好,可別凍著了。”


    “好。”


    楚楚乖巧把人送出門。


    正好劉三棍子三人的鼻涕也沒有掉在地上。


    關上院門,楚楚提著油燈去了廁所,剛剛著急抓賊,他還沒來得及尿尿。


    一泡憋了很久的尿終於傾瀉而下。


    上完廁所,楚楚小心翼翼回房。


    路過井邊,他忍不住探頭看了一眼深坑,真深,也真光滑,他姐夫真厲害。


    帶著對衛淩的崇拜,上完廁所的小孩洗完手就鑽進了被窩裏。


    被窩並沒有因為沒人而變冷,炕麵的溫度一直溫暖著鋪蓋,這讓上床的楚楚一會就睡踏實過去。


    沒抓到賊前,他還擔心家裏的肉被人惦記,自從看到那個深坑,小孩硬是一點擔心都沒有了。


    他相信這樣的坑他家院裏還有,也相信今天晚上這殺雞儆猴的一幕震懾了其他人,肯定沒有人再敢來打他家肉的主意。


    帶著這樣的自信,小孩一覺到天明。


    楚楚在家睡得安穩,鄭安國跟錢襄陽才頭疼死。


    離了秦家,處理這犯事的三人必須有場地,這事是公事,肯定不能去誰家處理。


    “書記,要不,去知青點吧。”錢襄陽向鄭安國建議。


    他們屯也是有知青點的,隻是好久不用,好久沒有派知青來,都荒廢了,不過知青點設施齊全,隻要燒上火屋裏的溫度就能起來,就是目前沒有柴火。


    “從秦磊、劉軍家拿柴火。”


    鄭安國大晚上還要思考怎麽處理秦建銘幾人,他火氣也是不小,一聽知青點沒柴火,直接發了話。


    大隊書記都發話了,那事肯定就這麽定了下來。


    秦磊也不敢說自家不出柴火,他還有兩個兒子,知青點要是不燒火,兩個孩子肯定會凍壞,這凍壞了可就少了兩個勞動力。


    秦樹與秦石對秦建銘兩個侄兒也是滿心滿眼的恨鐵不成鋼。


    但看著精氣神一下就少了很多的秦磊,兩人內心有點不好受起來,去抱柴火的時候各自都從自家拿了點。


    鬧歸鬧,幾家之前的情誼還是不錯的。


    姚春英跟李美娜知道了也沒說什麽難聽的話,隻是狠狠地罵了不爭氣的秦建銘倆兄弟。


    學什麽不好,偏偏學偷。


    偷就偷了,還被抓個現行,真是幹啥啥不行。


    嘟囔著,姚春英跟李美娜也沒等自家男人回家,而是安穩地在炕上睡了過去。


    事不關己,她們沒必要著急上火。


    許久沒有人煙的知青點不僅冷,還略微有點偏,大家在的等待抱柴火的人回來。


    “書記,主任,我們錯了,能不能饒了我們?”


    秦建軍抹了一把鼻子下變成冰淩的鼻涕,忍不住向鄭安國求情,他們雖然去了秦家,但真沒偷到肉,還混得這麽慘,能不能看在他們都這麽慘的份上饒他們一次。


    “饒了你們?”


    鄭安國冷眼看著秦建軍三人。


    “是……是的,書記,我們錯了,真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我發誓。”秦建軍覺得有門,趕緊老老實實認錯。


    “早幹嘛去了!”


    麵對給自己找麻煩的幾人,鄭安國心裏的怒氣是想控製也控製不住,幹脆一人給了一大腳。


    別看他都五十多歲了,體質、體力都不錯,這一踢直接把秦建銘三人踢得栽倒積雪裏,還是薑林山幫忙著把人拔了出來,可見鄭安國到底被氣成什麽樣。


    “書記,你消消氣,跟這三個小子置氣不值當。”


    錢襄陽見鄭安國是真的火大,趕緊打勸場。


    這時候秦樹他們剛好也抱了柴火回來,眾人一起忙碌著把火生了起來。


    有了火,屋裏的氣溫逐漸升起,大家的心情才好一點。


    “把這三個小子給我吊起來。”鄭安國一指房梁,說出了對秦建軍三人的懲罰。


    “鄭書記,我錯了。”秦建軍眼裏的淚瞬間下來了。


    他怕了,非常害怕。


    他雖然才十四歲,但也見過大隊是怎麽□□臭老九,資本家的,知道吊起來到底有多淒慘。


    “把他們的嘴都堵上。”鄭安國一點都不想聽幾人嘰歪。


    鄭安國在屯裏威信高,就算秦樹與秦石還念著一點血緣親情不想動手,但多的是願意聽話的村民。


    所以不管秦建軍三人怎麽掙紮,最終被綁著雙手吊在了房梁上。


    秦磊又氣又著急,怒氣攻心下白眼一翻倒了下去。


    “喂……你,你醒醒。”


    秦石剛好看到秦磊暈倒,順手就接了一把,人接住才想到稱呼的問題,之前兩家鬧出的矛盾也不算小,彼此可都放過狠話。


    “四弟啊,你可得幫幫二哥,我就這麽兩個孩子。”


    秦磊被秦石一接緩了口氣,人沒再暈,但卻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眼淚鼻涕都下來了,此時的他眼裏隻有兩個兒子,早晚嫁人成別家的閨女他選擇性遺忘。


    秦石進退兩難。


    誰都能看出書記與主任的火氣有多大,這種時候摻和,又不是嫌自家日子過太好。


    為難的他不得不小聲提醒秦磊,“這事關鍵點在清曼那丫頭身上,清曼現在身份不一樣,就算書記跟主任都得賣一份麵子。”


    他說的也是實情。


    換作以前,秦家又沒什麽損失,書記他們從大局出發最多補償補償秦清曼,絕對不會像現在這麽為難。


    因為秦清曼是有對象的人。


    對象是部隊裏的團級軍人。


    這樣的人就算是鄭安國這個大隊書記在對方麵前都不能放肆。


    一語點醒夢中人,秦磊才明白問題的根源所在。


    用衣袖抹了一把臉上的鼻涕,秦磊知道該怎麽辦,該求誰的,但現場態度也得拿出來。


    看了一眼被吊起來的兩個兒子,跪著求了半天人的他也是一肚子的怒火,從柴火堆裏抽出一根木棍對著兩個逆子就抽了過去。


    與其讓外人打這兩個孩子,還不如他自己來。


    秦磊抽打的力量並不輕,所以一棒下去秦建軍直接就瞪圓了眼睛,後背也火辣辣的疼。


    他爹是真打。


    下死手那種打!


    可是為什麽最先挨打的人是他,他是最小的,不應該是當哥的秦建銘先挨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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