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枝側身回頭,揚下巴問他:“吃不吃飯?”


    狼奴的眼睛又不看她了,瞥到別的地方,但默默鬆了小木偶,舔它光溜溜的腦殼。


    楚言枝想了想,解開自己係在腰間的小荷包,拿出一顆牛乳酥糖,走回床邊,遞到了他唇邊。


    狼奴本還是不想理她的,但在她一步步往回走的時候,他烏黑如墨的眸子滴溜溜地偷看了她好幾回,眼神裏的不高興,漸漸的被一種他自己一點都不想要的歡喜籠蓋住了。


    現在她捏著什麽東西往他唇邊放了,狼奴想裝作沒有看見,兩扇睫毛卻已亂了分寸,胡亂地眨著。


    楚言枝把糖往他唇邊塞,一邊伸手摸他的腦袋:“乖嘛,吃一點。”


    狼奴的動作一下子停住了,他像是不敢驚動什麽,連脖子都僵。他抬起眼睛,看向楚言枝,既歡喜,又惶惑,好像怕她在這之後,又要把自己丟下。


    他叫了一聲,確認楚言枝真的在輕輕柔柔地摸自己的腦袋後,才輕輕含住了那顆糖,腦袋往她手心拱蹭,還揪住了她的袖子想她摸得更用力一點。


    楚言枝坐下來了,他還抱住她的手臂,嘴裏低低地喚:“奴,奴……”


    眾人都目光柔和地看著,隻有紅裳看到小公主被蹭得越來越髒的衣服,愁得眉頭緊鎖。


    狼奴又跟楚言枝和好了,楚言枝拿起陶盆,喂他吃了一隻肉圓子。果然吃肉的時候他是明白咀嚼的,眼睛微微眯起來,吞咽的時候咕嘟咕嘟的。


    但楚言枝並不打算以後每次都喂他吃飯。不然誰是誰的小奴隸呀?


    他總要自己學會像人一樣吃飯嘛。


    吃完整整一盆肉後,狼奴的肚子終於鼓圓了,但隻要楚言枝還往他嘴裏遞東西,他就會乖乖地張開嘴,等著她再誇獎似的摸自己腦袋。


    喂完飯,楚言枝又掏出一顆牛乳酥糖,她本下意識想遞進自己嘴裏的,奈何手上不是狼奴的口水就是狼奴腦袋上的髒灰,她隻好都喂給狼奴了。


    明天讓小福子給他洗個臉、洗個頭吧。


    作者有話說:


    十二月比較忙,更新時間後移到22:30前,如果特別忙會更遲一點,但不會缺席,一定會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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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他是北地最會狩獵的小狼。


    楚言枝得回去睡覺了。


    她讓狼奴躺好,把被子蓋到他的下巴,小大人似的叮囑他不可以踢被子,看他聽話沒鬧,才離開了。


    狼奴仍不想她走,她每次一走就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但他又隱約明白,楚言枝不能時時陪著自己。她不是能陪自己同窩同睡的小狼,她興許是需要出去狩獵的。


    狼奴抱著小木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她,手指一點點鬆開她的袖子,最後用腦袋蹭了蹭她的手心。


    楚言枝有點意外他的懂事,滿意地捋了捋他的頭發,這才和江貴人一起出去了。


    狼奴看著她一步步走出去,直到棉簾遮住了他的視線。他用臉蹭蹭小木偶,把它摟得更緊了。


    他也會狩獵的,他很會很會狩獵,是北地最會狩獵的小狼。


    他已經從籠子裏出來了,明天就可以給她獵來好吃的兔子、牛、羊,比她吃的那些白軟軟的奇怪東西好吃得多。她會喜歡的。


    這樣就不需要他等她回來,而是她等他回來,給她投喂。


    狼奴閉上了眼。雖然他不喜歡在夜裏睡覺,但她要他睡,他就乖乖地睡。


    從耳房出來後,月涼如水,江貴人緊了緊身上的披風,讓紅裳趕緊送楚言枝回去睡覺,她自己也打算回毓慶宮了。賢妃是個不好相與的,回去太晚弄出動靜來,第二天定要找個由頭同她掰扯。


    今天小榮子拉車輦來重華宮的時候,不知怎的就讓賢妃身邊的海棠撞見了,非說他弄出的動靜大,吵到他們娘娘安歇,還擾到兩位皇子溫書了。江貴人沒辦法,隻好親去毓慶宮主殿聆心閣給賢妃賠罪。


    如今宮裏皇後娘娘之下,就隻有她與惠妃、寧妃三個妃位,她比那兩位還得臉些,育有兩個皇子,分別是十三歲的四皇子和十歲的五皇子,惠妃育有一位已經出嫁了的大公主楚欣和十六歲的三皇子楚玳,楚玳好吃懶做不愛念書,寧妃就隻有一個過年才九歲的六皇子楚琥。


    賢妃人就輕狂得很。每次皇上來毓慶宮,十有八九都是去她那,除卻承寵外,她最愛顯擺自己兩個兒子的才學。


    嘖。想到此事,江貴人渾身都要起雞皮疙瘩。


    她從沒見哪個母親能對自己孩子那麽狠的!卯時多她進去賠罪,就看到兩個孩子跪在門口背書,一句接不上來,賢妃就在裏麵說什麽“再加跪半柱香”。倆孩子嘴唇都快凍紫了,旁邊的宮婢太監連件衣服都不敢遞。


    五皇子楚瑜人小還不懂事,靠著哥哥的肩膀眼淚鼻涕流滿臉,好不可憐。楚瓊比他年長三歲,已經是個半大少年了,大冷的天還被母妃罰在眾人麵前下跪,臉色沉得幾乎能滴出墨水,脊背卻挺得筆直。


    江貴人也不敢多看,直接扭過臉進去了。她也關照過這兩孩子,甚至在賢妃罰他們的時候試圖勸兩句,但換來的隻有賢妃的冷眼和變本加厲的罰。久而久之,她隻敢裝作什麽都沒看見,等他們兄弟倆偶爾從她的居所凝玉閣路過了,才命人拿盒點心送去,叫他們路上偷偷吃。


    江貴人總是想,賢妃當不好母親,這孩子不如給她養算了。


    江貴人心有所感,臨踏出月洞門前看了眼耳房的窗子。她想到那個對小木偶愛不釋手的狼奴,想到楚言枝給他喂飯的時候,他乖得不行的模樣。這是個沒娘的孩子,太可憐了。而楚言枝呢,是個沒父親的孩子。


    楚言枝脫下髒衣服,洗幹淨手臉窩到被窩裏睡了。床尾和靠牆的床邊上都放了湯婆子,室內又燃了炭,倒不怎麽冷。


    楚言枝盯著帳頂的承塵,一時有些睡不著。再過一天就到冬至節了,那時候會有年宴。以往娘親並不帶她參加,隻會領她去慈寧宮見見太後,然後回重華宮他們幾個關起門來自己過節。這次娘親身子沒好透,還不能下床,但應當會讓她去的吧?


    東殿除了主屋已經沒有空房了,主屋自然不能留給下人住,年嬤嬤就將疏螢知暖兩個宮婢安排到了西殿的側廂房。有時候紅裳會睡在那裏。


    等她安排好了回到碧霞閣,竟見姚美人還沒睡下,凝視著正嗶剝的燭火,不知在想什麽。


    “美人,您身子還病著,怎能再熬下去?”年嬤嬤為她掖掖被子,吹滅了燈。


    姚美人垂眸,看向黑暗中年嬤嬤那張皺紋越來越多的臉,良久才道:“……嬤嬤啊,當年我要是沒進宮多好?”


    年嬤嬤微愣,酸意頓時上湧。


    姚美人的父親雖說隻是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官,可與她母親夫妻恩愛,她上麵還有個極疼愛她的哥哥。她在家的日子從來都過得順順心心的,又因為性子好,還沒及笄就有好些人家上門提親,包括縣太爺的嫡子、連安縣首富柳員外之子。


    姚美人最後差一點就與柳員外的兒子柳言棠定了親。誰知上頭選秀,選著選著,選到了她身上。


    最後就因為太後隨手一指,她深居後宮□□年,再無法與親人相見。


    這輩子都見不到麵了。


    年嬤嬤沒有應她的話,默默扶她睡好後,鬆了床帳,對著黑暗心疼得飲泣。


    如果美人不用進宮,留在連安縣嫁人生子,她也不用與自己的女兒分離了。她女兒是嫁給一個屠戶做妾的,她們進宮那年,她女兒正懷頭胎,聽說生產凶險,差點一屍兩命……


    翌日清早,楚言枝還在睡著,紅裳抱著木桶收拾了兩位主子的衣服,到院裏的水井旁洗衣。木桶沉到井裏過了會兒才裝滿水,紅裳搓搓手哈口氣,提著繩子往上拽,剛拽到一半,旁邊伸來一雙白白淨淨的手,幫著她把木桶提溜上來了。


    紅裳有些不好意思:“疏螢姐姐怎麽過來了?”


    疏螢幫她把水倒進盆裏:“怎麽能不過來?我怎好看著你做事,自己睡懶覺。”


    她又打了桶水,坐下來幫她洗衣。冬天的井水並不凍人,但沒洗一會兒她的手就搓紅了。


    紅裳同她搭話:“知暖姐姐還在睡著?”


    “她貪睡些。”疏螢笑道,“她這人就是心氣高,凡事想做最好的,從前在坤寧宮,我和她都是伺候黃豆的,她便不怎麽情願,想到裏頭伺候。可坤寧宮那麽多人,哪輪得到我們?如今來了這,她就想往上爬一爬。”


    紅裳嗤笑:“也不怕姐姐笑話。咱們重華宮,主子都要做活,她便是往上爬,能爬成什麽樣呢?我看她不如找個機會回去算了。”


    “是啊。”疏螢笑笑,手搓得越來越紅,思緒也越來越沉。


    其實自己伺候黃豆得力,曾被三殿下多次誇讚,三殿下是有意提她到身邊伺候的。但這回碧珠姑姑忽然把她調來這,自己再想找機會回去,也沒法子啊……


    楚言枝睡醒後,過來伺候她穿衣洗漱的是知暖。楚言枝不喜歡她,也不習慣被不熟悉的人照顧,帶著起床氣哼哼兩聲,把她推開,自己洗臉紮頭了。


    她紮不好,頭發又亂又散,知暖想來幫她,她幹脆把兜帽一戴,不紮了。


    見不到紅裳,楚言枝往院子裏找人,剛好看到她和疏螢兩個人一個提桶一個抱盆,有說有笑地走過來了。


    “殿下醒了?方才奴婢和疏螢姐姐把衣裳都洗出來了,包括昨日錢公公給的那件紅袍……等晾幹了,要不要叫小福子送回去?”


    楚言枝揉揉眼睛,困困地抱住紅裳的腰:“不知道,等幹了再說吧。紅裳給我紮頭發。”


    紅裳領她回殿重新洗漱,知暖耷拉著嘴角,一甩手直接回廂房去了。


    紅裳忍不住道:“殿下,咱們重華宮雖然缺人,但養這麽個眼高手低的,也太不值當了。”


    “又沒辦法。”楚言枝捧臉歎氣。她可不是三姐姐,想要誰就能留誰。皇後娘娘塞給她的人,她還不敢安排她做太重的活。


    “殿下!”


    紅裳剛幫楚言枝把頭梳好,忽然看到年嬤嬤急匆匆跑過來了,一進來就扶著門框捂著胸口道:“狼奴不知道怎麽回事,一大早在院子裏撲野貓兒呢!”


    “啊?”


    楚言枝懵懵起身,隨年嬤嬤到了東殿的院子,就見小福子畏畏縮縮地躲在柱子後頭仰頭喊道:“祖宗,您下來吧!”


    眾人隨小福子的目光去看,就見穿了一身鬆垮衣服的狼奴趴在屋頂上,正與一隻炸了毛的三花貓對峙著。


    貓兒的尾巴卷曲著甩在屋瓦上,低吼著一步步往後退,狼奴則呲著牙,一步步朝它靠近。


    瞅準了時機,狼奴猛地朝貓兒撲去,貓兒“喵哇”一聲狂叫,楚言枝在下麵趕緊喊:“別吃它!”


    狼奴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楚言枝的聲音吸引走了,但身體還保留著狩獵的習慣,直接撲住了那隻貓,咬住了它的後脖頸。


    貓兒一下沒聲了,狼奴順著耳房較矮的那處房簷一躍而下,叼著那隻貓,一臉神氣地在楚言枝麵前坐下了。


    然後一揚脖子,嗓子裏發出模糊的“嗚”聲,蹭向她抱住胸口的手臂。


    楚言枝被嚇了一跳,好在狼奴齒尖並無血跡,那隻三花還在甩尾巴,並沒有真的被咬死。


    楚言枝伸出手指在狼奴的腦袋上敲了一下,豎起眉毛凶他:“為什麽抓它?你不是吃飽了嘛!”


    狼奴沒料到她會突然凶自己,眼神瞬間變得茫然又委屈,焦急地用貓腦袋蹭楚言枝的手,提醒她,你快吃呀,快吃呀。


    作者有話說:


    狼奴:看吧,我是北地最會狩獵的小狼。(驕傲.jpg)


    貓兒:栓q


    第23章


    “……奴奴的殿下。”


    楚言枝的手被瑟瑟發抖的貓腦袋蹭得癢癢。


    她把貓兒摟到懷裏,貓兒直把腦袋往她臂彎裏鑽。


    狼奴一臉期待地等楚言枝咬斷它的脖子,剝開它的皮毛,吃它骨頭上的肉。但楚言枝還是一臉生氣地凶他:“狼奴,不要坐在地上!”


    狼奴困惑地歪歪頭,“嗚”著把自己的腦袋蹭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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