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錦衣裁縫鋪詐屍的靈魂算是在錦衣裁縫鋪這邊過了明路的,不算在普通的孤魂野鬼裏,一般鎮壓邪祟的黃符對它們沒用,得用錦衣裁縫鋪特別設計的符咒。


    不過錦衣裁縫鋪的符咒不是特別大的問題不會用——靈魂詐屍的能力本就是錦衣裁縫鋪賦予的,相當於給靈魂一個完成自己遺願的機會。


    反過來用錦衣裁縫鋪的黃符去鎮壓,就是在暴力剝奪它們的能力跟靈魂裏的執念,如非不得已,付生玉根本不想動手。


    可人不能被自己困死,英姨又非得拖著三天才回來,三天可以發生太多事情了,付生玉不敢賭,隻能先畫符讓屠亦跟鄒覺帶回去。


    黃紙裁開平鋪在桌子上,付生玉借了鄒覺的毛筆跟顏料碟,接著從自己的箱子裏翻出朱砂跟雞血。


    旁邊正要從乾坤袋中拿紅墨水的屠亦一愣:“咦?你怎麽還用朱砂跟雞血啊?現在我們都用紅墨水了……”


    付生玉一陣無語:“就是買不起好的紅墨才用朱砂跟雞血啊,普通的紅墨水沾水就散,畫出來的符我敢給,你們敢用嗎?”


    屠亦恍然:“啊,我的紅墨水是在風水雜貨鋪進的貨,我師父跟風水雜貨鋪上一任老板有交情,打九折呢!”


    “這店就算打九折我們也買不起啊,”鄒覺哭笑不得地看著屠亦,懷疑這三生觀是不是做什麽不幹淨的行當了,這麽有錢,“屠亦道長,你是不是不知道光你手裏那一小瓶墨水就要多少錢?”


    風水雜貨鋪曆史跟錦衣裁縫鋪一樣久遠,兩家差不多都是起起伏伏,幾次敗落消失,又靠著絕對的母係傳承慢慢流傳了下來。


    從基因學上來講,隻有母係基因是被一直流傳下來的,而他們這些藏在人世間裏的隱秘行當,完整傳承所有非物質遺產的幾乎都是母係傳承,父係傳承則會一輩輩改動,導致傳承斷層或者跟原來傳承的東西完全不一樣。


    把風水雜貨鋪重新帶出名聲來的前任老板就是稱號風水大師的許念冰,她年紀比吳福春還大一些,而且聽說她正當壯年就跟道侶隱退,至今可能已經羽化成仙了。


    許念冰有個撿來的女兒,繼承了那家風水雜貨鋪,賣東西死貴,比許念冰本人還摳門——在人間見過許念冰的人說的。


    錦衣裁縫鋪大概是連著陰陽兩界的問題,始終把價格壓得很低,加上吳福春又是個心善的,偶爾還免費,搞得付生玉好像特別窮,也就住的房子大。


    鄒覺買不起的原因就更簡單了,懶惰的孩子麽得家裏支持,可不就窮得就剩自己那點工資,跑外快都不敢用太好的顏料。


    就屠亦那瓶墨水,在他眼裏跟奢侈品差不多。


    屠亦看了看手裏的瓷瓶,茫然:“很貴嗎?道觀裏的東西都是師兄買的,我不知道價錢的。”


    在他們談論價錢的時候付生玉已經沾著朱砂把符畫好了,給鄒覺一張,屠亦兩張,然後把朱砂跟雞血又收起來,留著下次用。


    付生玉蓋上箱子,對屠亦說:“屠亦,你那瓶墨水,到店鋪裏買要三萬塊,這還不包括你那個瓷瓶,就算是掛到風水集市賣二手,也有人出到一萬高價,我做一套衣服都不一定有一萬塊。”


    趴在旁邊看的小鬼驚呼:“這麽貴?搶錢嗎?三萬塊是多少雪花銀啊?”


    曆史係的鄒覺算了算:“按照你們那個朝代算的話,三萬塊是四十兩白銀,相當於四十貫銅錢,普通人家兩個月的收入,也不算很貴啦。”


    還沒當過家的小鬼一副受教的表情,看著鄒覺十分佩服的模樣。


    旁邊的屠亦竟也跟著點頭,付生玉忍不住給這“何不食肉糜”的少爺一下:“普通人家不會花兩個月全部收入買瓶墨水的!趕緊跟鄒覺幹活去,鄒覺,你別老逗小孩,越逗越傻。”


    鄒覺嘿嘿一笑,收起黃符跟屠亦準備離開。


    送走兩個鬧騰的,付生玉拉了椅子在房間裏坐下,掃了眼床上的人,繼而對小鬼招招手:“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小鬼不敢不聽話,急忙跑過來站在付生玉前麵,看起來特別乖巧的樣子。


    “我問你,你那天為什麽要去偷偷盯著我?英姨讓你去的?”付生玉很介意被人盯著,隻要是個正常人,都不會喜歡被人偷窺。


    聽付生玉又提起這個事情,小鬼嚇得縮起肩膀:“對,讓我偷偷看你在做什麽,英姨說我是小孩兒,被發現了也頂多當不懂事……”


    活的小孩兒可以當不懂事,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小鬼偷窺叫變態。


    付生玉感覺吐槽都沒意思,接著問:“那她是誰?活著嗎?”


    小鬼遲疑了一下,動作很輕地點了點頭:“她是大小姐,活著的大小姐。”


    “你們大小姐死很久了,你們想借屍還魂嗎?”付生玉不動聲色地問,她隻能想到這個理由。


    然而小鬼對這個理由沒有太大的反應,光從它的表情上,看不出到底是不是,不過它沒否認,大概多少還沾點邊兒。


    付生玉試圖給它洗腦:“人的靈魂都是獨一無二的,你們找來一個人,讓她替代你們的大小姐,那她本來的靈魂又能去哪裏呢?這是在殺人,你們將軍不會允許你們做這種事的。”


    “不,將軍說我們要懲惡鋤奸,我們沒有做錯!”小鬼受不得激,立馬反駁。


    懲惡鋤奸,這個詞用得十分微妙。


    付生玉看了它一會兒,說:“你去玩吧,我替你守著你的大小姐。”


    “啊?”小鬼不知道怎麽又跳到這個話題了,不是說有問題問它嗎?


    “有我在,你還擔心有人動你們的大小姐?如果我想帶走她,你們也攔不住,去吧。”付生玉嫌棄地揮揮手,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小鬼踟躕了一下:“你、你真的願意幫忙守著啊?”


    付生玉微微點頭:“嗯。”


    得到了準確回答的小鬼高興起來,說:“那我去跟爺爺說這個好消息,你不要偷偷逃跑哦!我們能知道宅子裏發生的一切的!”


    就算知道,他們也攔不下,隻是小鬼嘴上討點場子,付生玉沒理他,趁現在休息。


    好多天沒能睡個囫圇覺,她再強也是會累的。


    這一覺睡到了小鬼回來,它端了一些飯菜放在桌子上,說是給付生玉的。


    付生玉睜開眼看它:“你們還給我準備飯菜?”


    “我爺爺讓我給你帶句話,他說,反正單子已經寫了不可挽回,不如就在這把衣服做完吧?”小鬼認真複述了一遍。


    錦衣裁縫鋪的單子不是不可以退,隻是已經寫過的賬單必然會起效,退單也沒用,所以錦衣裁縫鋪確認訂單前要寫三份信息單,就是避免了解不及時出問題。


    現在單子已經寫完了,付生玉不管做還是不做,哪怕她現在把錢退了,賬單也不會變化,隻是加一條退單的信息。


    付生玉歎了口氣,說:“行,我會做的,你們準備好尾款。”


    都到這個地步了,不做白不做,沒把錢賺回來,豈不是花錢白來一趟?


    收到回答的小鬼高興得蹦蹦跳跳回去告訴家人這個好消息,留在房內的付生玉點亮蠟燭,確定飯菜沒問題後全部吃完了。


    接著付生玉就從箱子裏找布料準備給大小姐做衣服,她這次來準備的東西其實很少,畢竟路不好走,不能跟上次去趙家村大包小包比。


    目前帶的材料隻夠做兩套衣服,也就是說,做了這個大小姐的,最多還能湊出一個人的衣服來。


    可是,不管還有沒有布料,她都不會再繼續給這個單子做衣服,反正英姨也隻給了一個人的定金,做完大小姐的已經算是付生玉十分有合作精神了。


    當晚付生玉先簡單畫了設計圖,臨近天亮時準備睡一會兒,她瞄到床上的大小姐,忽然覺得疑惑。


    這大小姐又不是聾子,怎麽被他們吵了一天不會醒,睡了這麽久也不醒呢?


    除非靈魂不在她身上!


    沒有靈魂就算她是個活人,那也隻是個植物人,當然不會醒了!


    付生玉想明白後一拍腦袋,一邊捏訣準備聯係鄒覺一邊罵道:熬夜誤事啊……


    沒想到還沒掐完訣,鄒覺的傳音先到了:“阿玉!出事了!”


    對方焦急的聲音讓付生玉一愣:“你等等,慢慢說,出什麽事了?”


    “符被人偷了!”鄒覺說完喊了聲屠亦,“……然後,屍體也不見了,現在我們整個基地都瘋了,懷疑是盜墓賊進來偷走了幹屍,可我跟屠亦剛去貼完黃符出來,怎麽可能有人這麽快進去偷幹屍?”


    付生玉聽得眼前一黑:“你別急,問問、問問方和,對,方和,他不是來查盜墓賊的嗎?”


    鄒覺要急暈了:“白天沒下雨,他帶人下墓去了,到現在都沒回來,其他刑警已經在聯係劉隊長跟政府了,丟了屍體這麽大的事,我們誰都承擔不了的。”


    不過一天晚上,怎麽會有人在鄒覺、屠亦前腳貼了符,後腳就把屍體偷了?


    “對了,你說的符被偷了,是什麽意思?”付生玉不覺得別人能偷他們身上的符,“是說隻有屍體的符被偷了嗎?”


    “不止,我手上的符跟貼在屍體上的符被偷了,屠亦的符在乾坤袋裏,倒是沒被偷……”說到這個鄒覺就忍不住罵,“我就是準備去洗個澡,人還沒進澡房呢,屍體丟了,我回來一看我的符也沒了,天要亡我嗎?”


    付生玉趕緊嗬斥一句讓他冷靜下來:“沒這麽嚴重,冷靜點!對方要我的符大概也是為了差不多的目的,屍體應該不會突然詐屍的,你跟屠亦想辦法找,我馬上去山路看看,要是有人,我盡量攔著。”


    進出這片山坳隻有一條路,隻要付生玉速度夠快,應該能撞上逃跑的人。


    鄒覺一愣:“可你走了,山上那個怎麽辦?”


    付生玉掃了眼床上的植物人,一咬牙:“我帶著她走。”


    說完,付生玉直接過去用被子裹住人,夾在胳膊下立馬衝出房門,跳上圍牆就往外衝,速度快得幾乎看不見身影。


    花了十來分鍾極限衝到山下,付生玉在黑暗中辨認了一下方向,先跑到基地門口。


    守門的警員正好是認識付生玉的那個,他疑惑地看著付生玉:“付老板,你怎麽帶著被子回來啊?”


    “沒什麽,我聽說丟東西了,現在找到了嗎?”付生玉焦急地問。


    警員無奈搖頭:“沒有,我們封死了基地,但到目前為止,還沒人出去。”


    付生玉了然:“謝謝,我就不進去了,回見。”


    接著付生玉掉頭就往那條唯一出去的路跑,沒去管後麵喊她的警員。


    如果對方真的有備而來,現在應該已經到山路上了,那她應該能追到,除非他們……根本不準備逃跑!


    一邊跑著,付生玉一邊想為什麽他們要連帶自己的符都偷走兩張?。


    是在偷盜屍體的時候撕毀了一張怕壓不住即將詐屍的幹屍,所以多偷了鄒覺的符嗎?


    數不清的疑點想得付生玉腦仁疼,如果可以,她真想把這些問題都丟給劉錦跟武方和,他們才適合想這種需要腦子的問題。


    付生玉一路追到了之前他們下大巴車的位置,地上的泥土沒有痕跡,證明近期內沒人來過這個地方。


    進出的路就這麽一條,本地人都不會選擇直接爬山走,可是不能排除這個嫌疑,萬一對方很熟悉山上的環境,帶著一具幹屍也能爬上爬下呢?


    這麽想著,付生玉低頭看了看被她夾在胳膊下的被子,歎了口氣——她也是能帶著一具屍體爬上爬上的。


    付生玉有點想上山看看,捏訣問鄒覺:“鄒覺,現在你那邊怎麽樣?我在山路這邊沒見著有人進出的痕跡,準備到附近的山上看看。”


    作者有話說:


    【此章完】


    來客串的二水:我不摳!


    阿玉:反正都買不起,摳不摳門已經不重要了qaq


    第八十一章


    ◎威脅◎


    鄒覺回道:“沒有, 我跟屠亦已經把基地翻遍了,還是沒找到。”


    兩個人都沒找到,幹屍可能真的不在基地裏, 問題是誰能在他們兩個的眼皮子底下把人送走呢?


    屠亦跟鄒覺都是年輕一代裏修為不弱的人, 他們雖說經驗少一些不夠小心,可也沒道理說真的就這麽毫無感覺地任由別人把幹屍帶出基地。


    “真的都檢查完了嗎?會不會有哪個角落漏掉的?”付生玉一邊往山上走一邊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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