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那你可真是孝順……”族長跟著開始懷疑,到底是自己這邊毛病重一點還是付生玉病得更厲害些……


    此時付生玉已經驅動了傳送符,最後對族長說:“我奶奶也這麽說,您放心吧,您的話要是真的半句假話都沒有,那我奶奶肯定都同意啊。”


    話音剛落,付生玉跟屠亦就消失在了原地,沒一會兒,一個穿著灰紫道袍的男人從角落裏出來。


    “族長,祭壇外部跟內部的陣法都已經損壞,近期內無法使用,而且地基都壞了,不知道付生玉做了什麽手腳,用法術無法複原,隻能重建。”男人單膝在族長麵前跪下,恭敬地匯報。


    族長輕咳兩聲:“知道了,現在的情況還算可控,去盯著她,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去挖吳福春的墳,他們錦衣裁縫鋪啊,總是這麽討人厭。”


    男人微微點頭:“是,屬下這就去辦。”


    付生玉給屠亦的傳送符隻能到三生觀,其他地方去不了,走的時候她也沒換別的符,主要是帶屠亦回來治療。


    屠亦內髒幾乎都被震碎,完全就剩口氣吊著,得虧劍沒斷,不然都不知道能不能用傳送符回來。


    現在他這傷勢,去醫院沒什麽用,得回來看看老道士有沒有什麽天才地寶或者好的治療手法讓他身體複原。


    傳送的位置是三生觀大門,兩人出現後屠亦猛地往下倒,被付生玉扶住了。


    “你沒事吧?”付生玉急忙給他把一下脈,幾乎摸不到,以她跟屠亦這半吊子醫術肯定是救不回來的。


    屠亦蹭蹭嘴角的血:“你怎麽會提前做好回來的傳送符?”


    “中秋節前給你做的,當時想說你要是想回來了,讓你能回來看看,但我隻來過三生觀門口,所以隻能傳送到這。”付生玉歎了口氣解釋,沒想到這符最終用在救命上。


    說話間三生觀大門敞開,玄淵走出來:“多謝付老板帶屠亦回來,他命中有次一劫,此後都會順順利利的。”


    隨後屠亦的兩個師兄搬了擔架出來 ,把屠亦輕手輕腳扶上去,又麻利地抗進道觀裏。


    玄淵落在最後,問付生玉:“付老板,要來暫住幾天嗎?我們這修行不收費的。”


    聞言,付生玉輕笑:“既然觀主都這麽邀請了,那肯定是要小住一下的,您請。”


    “付老板不用這般客氣,貧道與你奶奶是舊相識,你跟屠亦也熟悉,算是世交,彼此多往來是好事。”玄淵摸著自己的白胡子說。


    付生玉也不是多客套的人,既然對方都這麽說,她就不搞那套虛的:“觀主說得對,過幾天,我會請我奶奶來一趟,讓你們老朋友互相聊聊天,談談人生,怎麽看都是人間喜事啊。”


    玄淵:“……”不知道該說啥,微笑吧。


    看到玄淵臉上的微妙表情,付生玉笑著擺擺手:“您不用這個眼神看著我啦,我就是覺得,我不去挖,別人也會挖,還不如我先動手,然後存放在您這,等此間事了,我就重新安排葬禮跟墓穴,第二次可要辦得盛大些才好,至少奶奶的老朋友們得來。”


    三生觀很大,觀內每個人都有自己單獨的院子,為了修行的時候安靜。


    玄淵帶著付生玉往三生觀後方的幾個客院走,穿過環廊的時候問她:“付老板,聽你話裏的意思,你不太想知道這些針對你的事情背後有什麽隱情?”


    “當然啊,那些東西跟我沒多大關係呀。”付生玉語氣情況,對那些事情她是真的不放在心上。


    這份心態對於修行來說非常好,可作為人,就未免太冷漠了些。


    玄淵換了個姿勢拿拂塵,又問:“那付老板你是怎麽想的呢?一般來說,都不會這麽無動於衷吧?”


    聽罷,付生玉想了下,比出兩根手指:“很多事情對我來說隻有兩個問題需要考慮,第一,我會不會被打死,第二,我想不想去做,剛好,這件事情上,我的兩個答案是,他們打不死我,以及,我不想知道。”


    “那為什麽不想知道呢?”玄淵有些好奇。


    付生玉思索了一下,說:“我覺得我知道了也沒什麽用啊,我還是要回去開我的錦衣裁縫鋪,接下來的人生目標還是找個繼承人以及別隨隨便便就原地飛升,過去的事情知道與否不會對我的未來出現任何影響,那知道還是不知道,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


    一樣的事情,隻要挑自己想做的那部分去做就好了。


    說到底,就是付生玉對這些不感興趣,如果可以,她寧可回去抱著小雞睡覺,小雞軟乎乎的可比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和事有趣多了。


    不久到了客院門口,玄淵從廣袖裏掏出一串鑰匙給付生玉:“這是院子裏要用到的鑰匙,你奶奶把你教得很好,貧道不用擔心你被騙了。”


    “被騙?”付生玉接過鑰匙串,有些疑惑,“我奶奶還拜托了您來試探我嗎?”


    玄淵笑著搖頭:“不是試探,是保護,她說,人心是最難測的,可是她不能一直跟著你,否則你永遠欠缺一份成長,即使她幾乎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還是無法確定你一定能忍住對真相、親緣、強大的渴望,因為人總會有稀奇古怪的念想,現在看來,你倒是像……天生少了這根筋,這修行來說,很好。”


    聽完,付生玉挑了挑眉,欲言又止,還是忍不住悄聲說:“觀主啊,你有沒有想過……我不是少根筋 ,我隻是懶……”


    少根筋什麽的,也太難聽了,那些事情她懶得知道、懶得花心思麵對而已,作為一個時時刻刻都要離開的人,哪裏還顧得上恩怨情仇?


    作者有話說:


    【此章完】


    付老板:你們這些人對我就不能有點正常的評價嗎?


    武方和&屠亦&鄒覺:邪門。


    族長:有病且病重。


    玄淵:少根筋。


    第一百六十四章


    ◎氏族◎


    小時候付生玉也算短暫有過中二期, 尤其是總請假跟著吳福春到處跑單子不用上學的時候,她覺得就是電視劇裏那種拯救人類的世外高人。


    可是很快,她就對這種幻想毫無興趣——修煉已經很累了, 為什麽還要想這種事情來為難自己?


    不管修煉聽起來有多高大上, 最終都會變成工作,沒人喜歡工作,尤其是在愛玩的年紀。


    付生玉的任務本就比一般的修行人要重,時間一長,她對相關事情非常麻木,畢竟每天醒來就是修煉,休息時間還非常短暫, 真是鐵人都得練廢了。


    七歲時付生玉跟吳福春說她要成為奶奶那樣降妖除魔的人,十二歲想著拯救世界, 十五歲開始想每天能不能睡夠五小時,她怕長不高。


    這種強壓之下付生玉很難對一些事情產生太大的波動, 那時候她對於身世啊、流言啊,完全不在乎, 真的是太累了, 人忙到一定程度就會覺得那些事情在自己的人生裏完全不重要,還不如多喝一杯奶茶。


    所以付生玉要麵對的身世流言跟許多人對孤兒的看不起、憐憫,她完全沒感覺, 能吃好喝好的還能睡覺,哪裏就可憐了?


    加上吳福春各種潛移默化的影響, 付生玉本身對很多事情就很冷淡,要說她還有什麽堅持的, 就是吳福春不許她停下修煉。


    上了高中後付生玉要選擇自己是念理工農醫科還是藝術類, 吳福春說都可以, 最後頂多她不繼承錦衣裁縫鋪,隻要記得去收個繼承人就好。


    反正錦衣裁縫鋪一直都是這麽過來的,如果上一任老板的孩子不想繼承,那就另外找人,如果自己死了都沒找到,就讓後代繼續幫忙找。


    付生玉當時累得不行,不是很想念書,而且從小跟著吳福春畫圖,就直接選了藝術類,還是服裝設計,算是繼承家業。


    當時付生玉的基本功已經非常強,從素描到工筆畫,任何一種風格都能駕馭,就不用參加集訓,吳福春的朋友裏有藝考培訓機構的領導,兩人接單子到帝都的時候吳福春去找人問了下情況,順便在那報名參加校招。


    最後付生玉高分錄取上,高考的成績也是穩穩超過美院的分數線,當時還有其他大學的美院想招錄付生玉,不過付生玉那時候跟吳福春在十萬大山裏,信號不好錯過了其他學校的信息,最後還是上的帝都美院。


    高考後付生玉十八歲,跟吳福春蹲十萬大山裏啃蟲子,那時候她的修為已經超過了目前屠亦的時期,還不到飛升的臨界點,卻也不遠,隻差最後的機遇。


    吳福春有在百鬼夜行的時候問付生玉:“阿玉,你有想過以後要過什麽樣的生活嗎?”


    任何一個剛高考完的人這時候都隻有一個回答:“我要過想玩就玩想睡就睡的鹹魚生活,到時候我就給自己買個小房子,混吃等死!”


    “……”吳福春沉默一會兒,不問了,從這個回答來說,她或許不用很擔心付生玉去做什麽危險的事情。


    付生玉回答的時候其實特別真心,有誰不愛鹹魚生活呢?


    有誰能拒絕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睡就睡的鹹魚生活?可以拒絕的都不是人,那叫狼滅!


    後來付生玉上了大學,總算不用每天被逼著修煉,可是她習慣成自然,不用拚死畫圖的時候還是會摸摸魚修煉一下,當作消遣。


    修為這東西不知道是不是跟錢一樣,基數夠大的情況下越花越多,剛過二十歲,付生玉就麵臨了飛升,況且她從小就跟著吳福春一起積累功德,修為到了之後直接跳過了積攢功德這部分。


    可是她還沒念完大學。


    付生玉並不想這麽快就離開快樂人間,於是開始拚命壓自己的修為,不管有什麽後果,她就是不想走。


    出生二十年,每晚能睡過十個小時的日子加起來不超過一年,能痛快吃垃圾食品的日子也沒幾天,當然不可以就這麽走了!


    修為這東西,有時候就是你越壓,它越結實,等到付生玉過年回家,她憂愁的事情已經不是今天怎麽玩,而是怎麽能多留在人間久一些,她還沒怎麽跟奶奶過點悠閑日子呢。


    人生總不完滿,以前付生玉累得沒空想別的,現在是憂愁自己不能留下來太久而顧不上別的。


    正如吳福春擔憂的,如果沒有這些壓力,在二十來歲的年紀,付生玉好奇心會非常強,加上實力強悍,肯定什麽東西都想摻和一下,畢竟那麽強了,不裝逼對不起自己努力多年。


    可她不是啊,她已經提前步入了老年人的狀態,能多看一眼人間的夕陽都想多看一眼,那些幾十年前的恩怨情仇跟她有什麽關係?


    除了浪費時間毫無意義。


    說句難聽的,付生玉甚至覺得那些人是不是腦子有毛病,人生那麽美好、世界那麽漂亮,到底有什麽可折騰的?


    好好活著難道不是人生最重要的事情嗎?


    哪怕是聽過了那個白家族長的洗腦,付生玉依舊覺得他們如果很閑的話不如去殺殺壞人,還能多積攢功德呢。


    關於付生玉的想法,其他人或許不是很了解,對於已經活了太多年的玄淵來說,倒是很感同身受,他點點頭:“懶得理這些人是好事,他們其實也不是有病,隻是想擁有的東西太多,失了理智。”


    “他們想擁有什麽?”付生玉一邊打開門一邊隨口問,玄淵回不回答都可以。


    不過玄淵站在院門外看了下付生玉的背影,說了:“他們想要的東西,可能跟他們自己說的沒什麽關係,人活到他們那個程度,基本就一個目標了。”


    付生玉非常順口地接上了一些中二病時期常用詞語:“長生不老、千秋萬代、唯我獨尊?”


    “……”玄淵再一次被世界的參差給驚到了,“雖說不那麽貼切……但總的來說,差不多這個意思吧,你也知道,每個人的運道其實是固定的,就像白家很難再出一個神來,同一個家族,如果總是出很多很多的神仙,那世間運道很難平衡。”


    聽玄淵說這個,付生玉倒是想起來了。


    上古時期,人對於神的判定是很嚴格的,幾乎是每個地方都有固定的排序,比如說至今沒怎麽研究透徹的山海經。


    山海經裏對於所有地理位置出現的神仙妖魔鬼怪都描述得很平衡,後來是神話傳說,神位肯定是越封越少的,加上那時候姓氏按氏族分,每一個氏族的運道分開必然要保證平衡。


    後來人口擴張、六國統一,氏族的劃分形式發生了改變,不再以氏為族,而是散開成姓為族。


    上古封神自動劃分給每個氏族的運勢被打散分到各個姓氏去,自然就不剩多少了。


    有的姓氏曾被算過運勢,那是一輩子都出不了皇帝命、無法成為人皇的運勢,換言之,大概永遠不會有飛升的可能。


    天地法則就是這麽嚴苛,當初是按照氏族給的運勢,後來各氏族劃分,運道不夠分了,就隻能眼巴巴看著別人飛升。


    畢竟分的時候你們是一家,你們作為兒子沒繼承到,也不能怪天道沒給啊。


    同理,由於氏族分散後不再是能者居之、同姓同運,一個姓氏下出了被封的神,這個姓氏後來大概就難以再出同等英才,飛升的機會也會比其他族更渺茫。


    白家大概就是這個情況,他們已經沒有再能飛升的機會了,可修煉到臨界點後所有人都會想去打破那道屏障,想看一眼另外的世界。


    尤其被壓著上百年、上千年,一天天追著注定不會給自己機會的地方,不瘋魔也有點不正常了。


    付生玉想了想,說:“所以那個族長跟我說的話,也是在說謊啊……”


    玄淵沒否認也沒肯定,隻說:“左右你也沒信,是否說謊,都等於對方沒說真話。”


    “因為我奶奶說不能相信親人說的話,按照我的理解,白家都算親人,所以不能信。”付生玉認真解釋。


    現在吳福春在她這裏就是永遠的神!當然要堅持對方說的話。


    聽罷,玄淵輕笑著摸摸胡子:“行,既然付老板心中有數,貧道就不多嘴了,隻是希望挖墳一事,你還是多考慮吧,挺不孝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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