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雷克將加德納的思路迅速整理歸納,清晰複述:


    “三個天南地北的使徒,非常巧合地聚集在了一起,又非常巧合地與莫城伯爵都有仇,於是他們決定同行,對莫城領主進行複仇。他們在同伴的掩飾下成功潛入了城堡,沒有驚動任何人,並在今天下午六點左右成功偷襲卡葉塔娜,令其死亡。之後,他們一個人留在現場,對卡葉塔娜的屍體進行改造,另外兩人則結伴去找小樹林的卡爾斯將其殺害。


    “七點,他們返回城堡接應地下室的同伴,但非常巧合地在路過二樓娛樂室的時候被博林男爵發現不對,因此在博林男爵發難前,他們出手襲擊了博林男爵,又在女仆發現屍體後乘亂混入人群,最後在事情變得一片混亂的時候來到地下室接應同伴,三人成功離去。


    “而更巧合的是,在這一係列的襲擊事件發生後的當天晚上,邪神教會的人也決定對莫城領動手了。他們將這裏布置成儀式場,想要針對某些人,但我們卻特別巧合地闖入,成為了意料之外的祭品。所以今天晚上我們看到的、遇到的所有事件,就是一係列意外與巧合的疊加……是這個意思嗎?”


    這番話說下來,別說是早已有了想法的兩個王子和兩位神職人員了,就連女仆瑪麗安都看了過來,臉上露出懷疑的表情,認為這一係列的巧合實在是多過頭了。


    世上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多巧合?以為是編故事嗎?


    而哪怕是編故事,也沒有這樣編的呀!


    加德納男爵嘴唇張張合合,數次後,他頹然坐下,目光呆滯,像是垂死掙紮的魚,喃喃自語:“是有巧合的存在的……是有可能的……世界上,真的是有這種巧合的……”


    德雷克皺眉搖頭,像是不耐煩加德納的冥頑不靈。


    這時候,路西恩站了出來,道:“就算真的有這種巧合,但對現在的我們來說都不是探究的時候。加德納男爵,我希望你不要對這件事抱有什麽僥幸心理,如今我們闖入儀式場的事已經成為了既定事實,那就再沒有所謂的‘局外人’,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就隻是探明這個儀式的真相,以保住大家的性命為前提反擊邪神教會、結束儀式!


    “隻有我們成功活下來了,我們才能著手對這猖狂的邪神教會進行清繳,才能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才能為慘死在他們手上的卡葉塔娜等人複仇!加德納男爵,事情有輕重緩急、先後順序,我希望你務必不要本末倒置!以僥幸的心態將在場的大家都推入到危險之中!”


    路西恩的神色非常嚴厲,那征戰沙場多年的殺氣撲麵而來,幾乎令加德納窒息。


    加德納臉色難看極了,在路西恩的逼視下冷汗直冒,顫栗點頭。


    路西恩這才收回視線,說道:


    “所以我們現在的目標隻有兩個:第一,找到儀式和邪神教徒的線索;第二,保護自己,不要輕易死在這裏。隻要我們活著,就是對邪神教會的有力反擊,大家明白了嗎?!”


    眾人陸陸續續地點頭,於是路西恩繼續雷厲風行地安排了下去。


    “如今敵人藏在暗處,我們站在明處,所以為了防備敵人,接下來我們的所有行動都要在一起,哪怕是休息,大家也要搬到這個客廳裏來睡,這樣出事時大家也能有一個照應。”


    眾人露出驚愕神色,顯然沒想到還有這樣一茬。


    但鑒於大家此刻都身處可怕的儀式場內,並且還有實力未知的邪教徒在暗處虎視眈眈,覬覦著自己的小命,於是大家還是很快點頭同意了。


    ——比起隱私和尊嚴來說,果然還是小命更重要。


    於是接下來,大家迅速行動起來,十一人就此分了兩組,接連上樓去將自己的床鋪行李抱下來,準備在客廳打一場持久戰。


    然而就在易文君和女仆瑪麗安搬動自己的私人物品,同組的警員與神職人員在外照應等待時,她們驀然聽到了又一聲熟悉的大叫。


    “啊啊啊啊!救、救命!救命!救我啊!!”


    易文君這組的人心中一震,連忙向二樓另一組人的方向跑去,然而當眾人到場後才發現這是虛驚一場——


    心事重重又膽小如鼠的加德納男爵,在路過窗簾的時候被飄動的窗簾卷住了,於是他便以為這是來自敵人的襲擊,嚇得大喊大叫起來。


    眾人盯著加德納男爵,臉色古怪,都有很多話想說。


    但最後,大家想想如今的處境,還是咽下了這些無用的責怪話語,各忙各的去了。


    畢竟如今的天色是真的太晚,大家這一天來經曆了太多太多,此刻早已身心俱疲,已經沒有多餘精力去管別的事了。


    於是就這樣,易文君來到莫城古堡的第一天,就在這古怪的事件與氛圍下渡過。


    第二天,清晨。


    剛睡下沒多久的易文君不知為何,在這一刻突然驚醒,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從硌得她背脊發痛的地鋪上睜開了眼,看向時鍾。


    此刻,正是淩晨五點,天色尚黑。明明季節已經來到盛夏,但五點的窗外卻不見明亮天光,唯有客廳的一盞煤油燈散發著昏黃不安的光。


    易文君捂著心髒,覺得心跳得快極了。


    可她卻一時沒搞明白這樣的慌張心跳是因為她這會兒實在缺乏睡眠,還是因為……她有了某種不太安定的預感。


    易文君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回想幾小時前路西恩的安排。


    在王室出身軍人作風的路西恩的安排下,眾人平靜接受了“大家一起在客廳打地鋪”這種非常不貴族也不體麵的安排。


    而如今客廳的地鋪分布,是由男士們睡在更靠門的那一邊,由易文君和瑪麗安兩位女士睡在稍靠內的一邊。


    易文君右手邊是牆,左手邊是瑪麗安,遠一點是兩位獻身給神靈的神職人員,而在神職人員更外圍,才是各位男士。


    然而就這一刻、在她想起這件事的電光石火間,易文君突然又發現了另一件事——


    她身旁的瑪麗安的床鋪,是冰冷的。


    更重要的是,瑪麗安分明是平躺的姿態,但她的頭顱卻像是側躺著的那樣,徹底扭到了一邊,用整個後腦勺對著易文君。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易文君在這一刻嗅到了血的氣息,聽到了液體在織物上柔緩深入的細微聲響。


    劈啪——


    像是血液的泡泡小小地炸開。


    劈啪——


    又像是堅硬的骨頭被不可抗拒的恐怖之力細細地、慢慢地扭斷。


    恍惚間,在易文君的注視下,她好像看到瑪麗安的頭顱輕輕抽動,脊柱不斷扭曲抽搐,皮膚下似乎還有某種尖銳的東西在蠕動,像是要破體而出。


    “啪!”


    清脆的響聲在死寂的客廳內爆開。


    下一秒,瑪麗安的頭顱驀然扭轉了180度,掙脫了脊柱的桎梏,以活人絕不可能做到的動作將她的頭轉到了易文君麵前,渾濁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易文君,唇邊露出詭異微笑。


    第053章 釣魚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聲打破死寂。


    然而這驚懼惶恐的尖叫卻並非來自易文君, 而是來自起夜的加德納男爵。


    這一刻,客廳內的所有人都被驚醒,目光先是落在嚇得癱軟在地鬼吼鬼叫的加德納男爵身上, 而後才順著他的目光, 看向易文君的方向, 看到了易文君身旁那顯然非正常狀態的瑪麗安、嗅到了從這邊逐漸散發出的濃重血腥味。


    “什麽?!”


    “怎麽會——”


    “這……這怎麽可能?”


    所有人都在這時驚醒過來, 紛紛奔上前來,查看瑪麗安的狀態,目光交換間, 怎麽都想不通瑪麗安是如何受到襲擊的。


    路西恩最是雷厲風行,一把掀開瑪麗安的床鋪,定睛一看,這才發現此刻的瑪麗安與管家卡爾斯、博林男爵屬於同樣的死法,都是“原地摔死”的, 或者是像加德納男爵猜測的那樣,是被屬性為“扭曲”的使徒攻擊了。


    雖然對於“扭曲屬性的使徒”這個說法, 大家都是半信半疑, 畢竟鍛造與工藝之神的神殿遠在海外,其使徒也大多不會漂洋過海來到東奧雷王國這邊;而複仇女神就更別說了, 這位神靈的事跡大家基本隻在傳聞中聽說過,要說祂的神殿到底坐落在何處使徒究竟如何選拔, 那是誰都不知道。


    但無論襲擊者的身份如何, 有一點卻是大家都能夠確定的——


    殺人者絕對就在這個城堡之內!


    路西恩瞬間抬頭, 淩厲的目光掃過四周,最後在離瑪麗安最近的易文君和兩個神職人員身上落定。


    “鄧莫爾司祭, 艾倫助祭, 還有克裏斯汀女士。瑪麗安死亡的時候你們是離她最近的人, 你們有發現什麽線索嗎?”


    鄧莫爾司祭抬頭掃視了眾人一眼,微微思考後,緩緩搖頭:“不,什麽都沒有。”


    這一刻,哪怕易文君不用謊言之回聲判斷都能明白,這位鄧莫爾司祭此刻絕對心有隱瞞!


    但為什麽?


    鄧莫爾司祭發現了什麽?


    他又是出於什麽理由才隱瞞了這個發現?


    易文君抬眼一掃,發現客廳內的朱爾斯,德雷克,以及對鄧莫爾司祭最為熟悉的艾倫助祭都是神色一動,顯然也發覺了這一點。


    但他們卻又如易文君一樣,懷著各自的心思,不動聲色地將這個疑問暫時按下。


    倒是路西恩,這位王子殿下似乎是生命教會的虔誠信徒,對鄧莫爾司祭毫無懷疑,對方說什麽就是什麽。


    於是路西恩點點頭,很快將目光轉向艾倫助祭和易文君。


    前者迎著路西恩的目光,看了鄧莫爾司祭一眼,同樣搖頭。


    但易文君卻沒這麽多想法和顧慮了,畢竟哪有玩家遷就npc的道理?


    ——她選擇釣魚。


    “要說發現的話,我的確發現了許多。”易文君微微一笑,胸有成竹,“或者說,我已經明白了這個案件的絕大部分真相,也知道了凶手的真正身份!”


    易文君底氣十足的聲音如同驚雷,驀然打破了客廳內的詭譎氣氛。


    這一刻,所有人都向易文君看來,臉上都浮出了相同的震驚。而至於他們的震驚表象下到底藏著什麽,睡眠不足的易文君可懶得管。


    易文君道:“我不會直接告訴大家凶手的姓名,因為我知道這件事也不能全然責怪這位凶手,這件事其實非常複雜,如今發展到這個地步早已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但我覺得,現在已經是坦白的時機了……接下來,我會在二樓的起居室裏等待那位凶手的拜訪,當然,除了這位凶手之外,大家也可以選擇一個個過來拜訪我,但至於我到底會告訴你們每個人多少真相,就取決於我們的關係和我當時的心情。最後,我隻會在起居室等到十點,到了十點後,如果那位凶手都沒有來向我坦白,那就別怪我直接向大家攤牌了。”


    話語間,易文君的目光緩緩掃過眾人,無聲之間盡顯壓迫。


    緊接著,她披上外衣,徑直上了二樓,將麵麵相覷的眾人留在大廳內,獨自走進起居室內,將門合上。


    易文君知道自己這樣的做法非常危險,並且還特別像是偵探小說裏那種以為自己掌握了證據就能穩坐釣魚台結果被凶手直接反殺的炮灰。


    但易文君與偵探小說的炮灰最大的不同,不是她有底牌和武力傍身,而是她——其實壓根就不知道真凶的身份。


    不,或者說,易文君隻知道其中一位行凶者的身份,而不知道背後的真相。


    就像易文君在大廳內告訴大家的那樣,這起事件其實有些複雜,嚴格來說是兩起案件糅雜在了一塊兒,所以才會呈現出一種古怪不和諧的狀態。


    原本易文君也不該這麽快知道這件事的緣由,但奈何係統的“就地取材”實在是取材太過,因此易文君幾乎一眼就看出了這個“暴風雪山莊”在現實中的原型,也從受害者的死法找到了現實的對應,最後又從眾人的表情和反應中找到了那個破綻所在。


    至此,易文君已經明白了一半的真相,而至於另一半的真相……易文君覺得,某位“凶手”應該會給出她想要的線索的。


    “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釣魚呢……”


    易文君心情頗感微妙,雖然身體上已經感到十分疲憊,但心中卻隱隱雀躍,一種“事件盡在我掌控之中”的釣魚佬的底氣升起。


    “這一次……會成功得到答案嗎?”


    雖然她鉤直餌鹹,雖然傳聞釣魚佬什麽都能釣到就是魚釣不到,但關鍵是對方不是魚,而且還一點都不聰明啊!


    “穩了穩了。”


    什麽暴風雪山莊,什麽邪神獻祭,什麽鬥智鬥勇,都不帶理會的。


    她要一通亂殺!


    她要一命通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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