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十六歲的自己打開報紙,上頭鋪天蓋地都是小行星撞擊藍星的消息,而她的課桌上則擺著高二的書本,耳畔是同學們大驚小怪的討論聲。


    “哇!牛逼!小行星撞擊藍星誒!上一次是什麽時候來著?是不是導致了什麽物種大滅絕?那我們人類會滅絕嗎?”


    “想什麽呢,這假的吧!說是小行星撞擊藍星,可我們這邊明明什麽變化都沒有嘛!什麽海平麵上升氣溫驟降火山爆發次生傷害之類的,全都沒有啊!所以這肯定是假新聞!”


    “什麽假新聞!這麽多報紙都在報道,你說它假新聞??”


    “……”


    十六歲的易文君平淡將這一切收入眼底,折起報紙,塞進課桌,埋頭書本。


    十七歲那年,易文君的大學能力考試進行得並不平穩,甚至一度被傳推遲,因為這一年的藍星人突然迎接了一種可怕的敵人——異種。


    在鋪天蓋地的異種和軍隊傷亡報導下,原本一年一度最引人矚目的大學能力考試都變得無關緊要了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異種”身上聚焦。


    但很快,在政府的插手下,一切平複下去,考試也順利進行,但當易文君步入考場時,她隱約感到,一場巨大的暴風雨正要來襲。


    十八歲那年,易文君低調地考入了國家首府曆史最悠久的大學之一。


    然而在大學的新生入學儀式上,播放的卻是一個外國人慷慨激昂的演講——


    “……如今的人類,正站在曆史的節點上,因為我們不但迎來了異種,還迎來了超能力者!”


    “隻有超能力者才能打敗異種,隻有超能力者才能拯救藍星,隻有超能力者——才是新人類真正的進化方向!”


    “我們需要超能力,我們需要每個人都擁有神的力量,我們需要未來的世界,人人如神!”


    “人類不需要神,人類將成為神!”


    “所以全球的人類,都團結起來吧!”


    “讓人類掌控神,而非神掌控人類;讓人類借助神來攫取力量,而非由神將力量賞賜給人類!”


    “讓我們創造屬於我們的神話!讓我們人類創造屬於我們的力量!讓我們迎來屬於我們的進化與未來!”


    這一年,風起雲湧。


    易文君曾在一年前隱約感受到的那場風暴,終於在此刻徹底成型,將整個世界都拖入一場光怪陸離的激昂與狂潮。


    十九歲,藍星各國政府向民眾們宣布,全球進化計劃,正式開始。


    為了這場計劃,大二的易文君在所有人都安靜觀望的時候,果斷放棄了自己優秀漂亮的履曆,轉頭去參加了那場全球範圍的覺醒統一考試。


    考試前,顧夢城還頗為猶豫:“我們真的要參加這個啊?小文,你不覺得這個聽起來就很不靠譜嗎?什麽覺醒啊使徒啊造神啊進化啊新人類啊……我可是唯物主義者啊!我們真的有必要做到這一步嗎?按部就班地畢業後,觀望兩年再回頭參加這個也沒問題吧?”


    “雖然沒問題,但到時候或許就來不及了。”十九歲的易文君回答,“夢城,這的確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和決定,所以我不會強迫你跟我做同樣的選擇。如果你現在還是猶豫不決,那麽為了避免後悔,你還是現在退出比較好。”


    顧夢城一咬牙一跺腳:“算了,就這樣了!我都讀了那麽多天的理論,哪有事到臨頭反而退縮的道理?那我那麽多天的咖啡不是白喝了?行了!拚了!就連小文你作為第一名都放棄學業來參加這個考試,那我肯定是相信你的!”


    “……倒也不用這麽相信。”


    響應政府號召的年輕人們抱著各異的心情和期待,走入考場。


    數天後,考試成績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公布。


    易文君因為參加考試的決定倉猝,沒有進行一次全麵複習,因此惜別第一,隻考了全省第二;顧夢城則堪堪擦線,險些掉隊。


    但考上就是好的,考上就代表一個嶄新的未來,因為,兩個好友都開始了慶幸與慶祝。


    之後,很快的,大家分配的神殿名單也公布了下來。


    擦線及格的顧夢城進入了生命神殿,全省第二的易文君則進入了連神名都沒有來得及編寫的痛苦與災厄神殿。


    顧夢城震驚不已,拿著分配名單就要去找負責人,但十九歲的易文君拉住了她。


    易文君看著名單,若有所思:“不用去找了,夢城。”


    “為什麽不去?小文,你看這分配的名單,這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吧——它根本就不合理呀!”


    “既然是一眼都能看出來的不合理,那它就不該出現。可它依然出現了,這就代表有什麽人的插手讓它變得‘合理’了起來……”


    “那難道我們就這樣認下了嗎?難道我們無權無勢就可以任人欺負了嗎?!”


    “不是‘認下’,而是‘等待’。”易文君微微一笑,“放心吧,夢城,有些事,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總有一天,我們會跟‘他們’相見的。”


    但十九歲的易文君肯定也沒想到,這一等,就等了四年。


    二十歲。


    二十一歲。


    二十二歲。


    二十三歲。


    一個人人生中最有希望、奮勁和前途的四年,竟然都留在了這座空蕩蕩的神殿裏。


    有時候,夜深人靜,當易文君獨自麵對痛苦與災厄之神的聖象、耳畔聽著一個又一個人在任務中得到收獲,或覺醒新能力或得到升遷時,她也一度懷疑自己的決定到底是對是錯,懷疑那個給她使絆子的家夥其實根本沒準備什麽“後續計劃”,對方就是單純想要憋死她、惡心她,讓她壯誌成空,年華空耗。


    但是,一切都在她二十三歲這年發生了變化。


    這一年,她受到了一場來曆不明的襲擊,並且在這場襲擊中撿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遊戲機。


    ——一切未來,就此改寫!


    易文君徑直向前,走過一年又一年,走過自己的前半生。


    但就在一切迷霧即將散盡,而她也即將從回憶走回現實時,一個聲音驟然響起。


    “停下!”


    “傑西卡!不能再向前了!快停下來啊!!”


    一隻手驟然抓住了易文君,將她從虛無拉回現實。


    易文君一個激靈,驀然睜開眼,回頭看到了伊安那張焦急的臉,以及那雙緊緊抓住自己的手。


    易文君怔了怔,驚訝轉頭,環視四周,發現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從修道院的臥室跑了出來,跑到了黑寶石般的厄運湖泊前,隻差最後一步就會徹底踏入其中!


    她看了看腳下幽幽的黑色湖泊,又仰頭看向天上的明亮圓月。


    此刻,月色冷徹,夜涼如水。


    第168章 平凡的不平凡


    這樣的一切, 實在是超乎了易文君的意料。


    倒不是說易文君沒想到自己中了招,也不是她難以接受自己被人暗算的事。


    事實上,早在易文君發現自己竟然在遊戲副本裏看到屬於“易文君”的過去時, 她就知道某些事恐怕變得不太對勁了, 並且也做好了應對的準備——是哪個不長眼的家夥竟然暗算到了朔月女士的小號頭上?


    是知道她對這個號的技能欄還不太熟悉所以特意送上門來給她練手的嗎?


    行行行, 來來來, 不拿著朔月女士的小號一通亂殺都對不起她玩家的身份!


    易文君摩拳擦掌,做好了大殺四方的準備。


    但令易文君沒有想到的是,她並不是被自己設想的偷跑的全知主宰/被汙染的生命聖主/不知道怎麽出現的生命母神等奇奇怪怪的家夥暗算, 而是被一座湖泊、一輪明月所引誘。


    而更令她沒想到的是,在她踏入這個陷阱前,伊安拉住了她。


    “幹什麽?”易文君回頭,奇怪看著伊安,“為什麽拉住我?難道你就對這座湖泊不好奇嗎?你就沒想過下去看看嗎?”


    伊安被這個問題噎得有片刻說不出話來。


    “你太莽撞了!”伊安緩了口氣後, 忍不住責備道,“傑……”他一頓, 吞下了名字, “你忘了吉姆學長說的‘規則’了嗎?!”


    規則?


    易文君當然不會忘記這個。


    就像那個詭異的、必須要在“注視”下才能進入的地下會堂的長廊一樣,在清理厄運湖泊時, 同樣有需要遵守的“規則”。


    而這個湖泊的規則,可比地下會堂的規則要複雜許多。


    關於厄運湖泊的規則主要有三條:第一條, 不能用裸露的皮膚接觸湖泊;第二條, 不能在夜色最明亮的時候靠近湖泊;第三條, 不能在湖泊前連續三次呼喚某個人的名字。


    除此之外,還有個不算規則的第四條, 那就是如果你有觸犯以上三條中的任意一條規則, 那麽請盡快回到最近的教堂裏, 祈求神靈的庇佑。


    如果你成功渡過了這個晚上,沒有看到任何異象、聽到任何異動,成功看到了第二天的太陽,那麽毫無疑問,你受到了聖靈的庇佑,恭喜你,你可以放下心繼續迎接自己的美好生活了;


    但如果你待在教堂裏,眼前卻不斷出現幻象幻聽,聽到各種奇怪的聲音或恐怖畫麵……那麽很遺憾,神國的聖靈應該正在忙,暫時沒有看到你,你還是自求多福吧。


    如今,在這個夜晚,易文君先是違反了第二條規則,即在明亮的月色下靠近湖泊,緊接著,她差點又觸犯第一條也是看起來最危險的規則——不但在毫無防護下用皮膚接觸湖泊,甚至還試圖走進湖泊!


    這不是找死是什麽?!


    你到底是來清理湖泊還是來清理自己的生命的啊!


    伊安滿肚子的吐槽,但他不好意思說,隻能用焦急又譴責的目光看著易文君,像是在說“你怎麽可以這麽不愛惜自己的性命”,又像是過來關心人類卻被人類踢了一腳的狗狗。


    易文君:“……”


    易文君看著伊安的目光,竟微妙地生出兩分愧疚。


    但她轉念一想,不對啊,自己幹嘛要愧疚?


    不要踏進這個聖父的溫柔陷阱!他高尚讓他一個人高尚去,玩家就是沒有道德,哼!


    想到這裏,易文君變得理直氣壯:“就是因為我還記得規則,我才想進去看看啊。伊安,我們已經觸犯了第二條規則了,你看今晚的月色這樣明亮,我們卻來到了這裏,這就代表著我們早已經遭受了湖泊的詛咒,既然如此,為什麽我們不試著三條一起觸犯看看?以毒攻毒說不定還能迎來一個新世界呢!”


    伊安用一言難盡的目光看著易文君:“傑……”他再次停頓,哪怕易文君對此毫不在乎,但他還是咽下了這個名字,“為什麽一定要做這樣的事?算了吧,到此為止吧,我們現在返回教堂還來得及!”


    眼看易文君不為所動,伊安絞盡腦汁,用一個易文君可能更感興趣的消息打動了她。


    “就算……就算你真的想要了解這座湖泊的真相,但也該循序漸進吧?親自進入湖泊什麽的,放在最後的幾天不好嗎?而且我聽說,明天貝利亞主教就會回到訓練營擔任神史課的老師,如果你對這座湖泊如果真的這樣感興趣,為什麽不去問問主教呢?”


    易文君果然停下了作死的腳步,驚訝轉頭看向伊安:“什麽?貝利——”


    “噓!!”伊安連忙打斷。


    易文君呆了呆,恍然醒悟,撇了撇嘴,遷就這個老好人:“好吧,是主教——主教會回到訓練營擔任教官?我怎麽不知道?”


    “是教師。”伊安糾正她。


    “都一樣。”易文君擺擺手,回歸正題,“你從哪裏聽到的消息?我們今天不是一天都呆在一塊兒嗎?我怎麽沒聽說過?”


    在前三個周目裏,貝利亞主教是當之無愧的隱形人、甩手掌櫃,把六個來自小鎮的預備使徒送到訓練營就離開了,而易文君的遊戲又是從訓練營第一天正式上課開啟,因此前三周目裏她完全沒有機會見到貝利亞主教。


    可現在這是怎麽的?貝利亞主教竟然要留在訓練營?


    伊安無奈搖頭:“主教的消息,我也是意外從兩個來食堂的學長口中聽到的,那時候你正在後廚處理炸魚,所以才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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