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連這玩意是什麽東西易文君都沒弄明白,她又從哪裏找到它的天敵?


    算了算了,溜了溜了。


    易文君不知不覺中就溜到了眾人的身後,不知不覺中就來到了道路的盡頭。


    而與此同時,另一邊,巨眼的注視也已經在瓊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不久,不過是短短數秒而已。


    甚至它什麽都沒有做,隻是單純地凝望。


    然而就是這短短數秒的凝望,卻令瓊驀地發出了恐怖的慘叫,死死抱住了自己的頭,在金色的托盤上劇烈翻滾。


    而更恐怖的是,就在她翻滾的途中,她全身的血肉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融化,頭發、皮膚還有牙齒,從身上一批一批脫落,最後,當她的骨骼也從血肉中分離脫落後,她終於無法滾動了。


    她化作了一灘會呼吸會說話的爛肉,在神聖的金色天平的托盤上發出瘋狂而驚懼的嘶叫。


    ——這叫審判?


    開玩笑呢吧?


    這叫神聖的審判?!


    這一刻,道路上的眾人也終於回過味來,感到事情好像並非她們所想——至少在她們心中的死亡審判絕非是這種可怕模樣!


    於是她們驚叫著,四下逃散,慌不擇路地向著金色道路的另一端、甚至是向著黑暗的虛空奔逃。


    然而逃向虛空的,尖叫著落入了無盡的深淵。


    逃向金色道路另一端的,沒兩步就在巨眼的注視下像烈陽下的雪人一樣融化。


    而作為金色道路上跑路的一員,易文君本該如同其他人那樣,在這隻恐怖巨眼的注視下消融下去,或者開啟自己的生命聖主的身份麵板,拚著“神罰”的風險也要跟這隻巨眼叫板、拚個你死我活。


    但是,在某個逃跑的瞬間,易文君突然聽到了一個聲音。


    “這邊!”


    易文君四下張望,分明聽得到安吉洛的聲音,但卻看不到安吉洛的人影。


    “在這邊!”


    最後,在無數血肉消融的恐怖與驚叫中,易文君終於找到了安吉洛——原來他竟然就站在金色道路的下方,如同水麵下的倒影,隔著一條金色的道路與一個鏡像的世界,與她遙遙相望,焦急招手。


    “快!快跳下來!”


    安吉洛這樣說著,神色焦慮極了。


    而與此同時,在無盡的驚叫、狂呼和血腥中,易文君卻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腥味……不,並不是這條路上彌散的濃鬱的血腥味,而是海的腥味,甚至是魚的腥味。


    這一刻,易文君微微一怔,深深看了如倒影一般的安吉洛一眼。


    而後,在身後的死亡步步逼近時,易文君稍作衡量,迅速決定,跳下了這條金色的道路,也跳入了下方那個如同鏡像一樣的世界裏。


    如同落入湖泊,又像是沉入了一層厚厚的氣膜。


    而待到易文君再次張開眼時,她發現自己被安吉洛從湖泊中一把拉出,站在了一條黑色的道路上。


    此刻,安吉洛正緊握著她的手,綠色的眼瞳凝望著她時,就如同霧雨之中的湖泊,折射著瑰麗的光。


    可此刻更吸引易文君的視線的,卻是這條黑色道路兩側那無數漂浮著的絢爛金光。


    隻見此刻,兩人腳下的這一條道路和道路旁的湖泊,竟好像真的將世界分成了鏡子的兩側。


    在湖泊的底部、黑暗的另一側的世界裏,是冰冷的星雲,金色的道路,恐怖的巨眼,死亡的審判。


    可在這一側的世界裏,雖然兩人腳下的道路是黑色的,但道路兩旁漂浮的燦爛的金色泡沫,卻如同一個個遺落的黃金之夢,美麗得不可思議;


    潔白微紅如同晨曦之光的照射下,茂密的草叢鮮豔,大地棕紅。


    錯眼間,易文君看到樹林深處有毛發潔白的小鹿輕快躍過,踏著高大的樹木,奔向天空,展開翅膀,飛向雲端;


    她看到紅色的烏鴉成群結隊,叼來鮮花,呼朋喚友地構築新巢,


    她還看到兔子遊進湖中,叼起了魚兒,喂給它的孩子們;


    她還看到……


    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超乎想象。


    就如同一個童話、一個隻存在於孩子想象中的美夢一般,光怪陸離,充滿了童趣,與湖泊之下的可怕世界形成了鮮明對比。


    可就如同另一側的世界有著恐怖巨眼的威脅,在這個世界中,同樣也有可怕敵人。


    隻見此刻,黑色道路的遠處,一座高舉天平的神聖女神巨像,在易文君踏入這個世界的瞬間就轉過了頭來,石頭雕築的眼珠一動不動地凝望著她。


    而與此同時,祂身上的石屑也在簌簌落下,一點點露出了內裏金光閃耀的神聖之軀,好像隻要等到這禁錮祂的石屑全部落下後,祂就會毫不留情地向易文君投擲死亡!


    麵對這樣的威脅,安吉洛用力抓住易文君的手,隻聲音急促地說了聲“跟我走”,就要拉著易文君離開此地。


    然而易文君動也不動,反手扣住了他,將他硬生生留在原地。


    “走?”易文君說,“為什麽要走?”


    安吉洛焦急道:“當然是因為——”


    “因為什麽?”易文君直接打斷了他,“因為我已經抓住了‘唯一的真實’?還是因為在我抓住‘真實’的瞬間,你就會變作‘靈魂的黑蝶’?”


    安吉洛的臉色一變,那雙像是籠罩著霧雨的綠色湖泊有瞬間變得極為可怕。


    但他很快回過神來。


    “你,弗洛拉?你在說什麽?”


    他的話語,結結巴巴,充滿困惑,就如同易文君記憶中的安吉洛一樣完美。


    易文君卻毫不理會,繼續說了下去:“事實上,在見到你後,所有的事情我都想明白了。”


    因為這個副本,其實講述了一個很簡單的故事。


    “這是一個有關普緒赫與她的愛人、有關死亡和不甘、複仇與輪回的故事。”


    隻不過不同於易文君最初猜測的是,在這個故事裏,弗洛拉並不是那個“麵臨死亡的愛人”,而安吉洛也並非“向告死女神求情的普緒赫”。


    “因為一場不可抗力的殘忍謀殺,安吉洛死在了麥克裏迪城堡,但弗洛拉卻不甘如此,不但犯下了滔天惡行,甚至在最後還闖入了死亡的神國,試圖讓自己愛人死而複生……”


    沒錯,真正試圖偷走愛人靈魂、令愛人免於死亡厄運的人,並非是安吉洛,而是弗洛拉!


    “所以,如同神話,也如同命運,作為象征著靈魂的‘黑蝶’的你,便帶著告死女神的懲罰降臨,而你的使命,就是令‘普緒赫和她的愛人’陷入永恒的噩夢與輪回之中,在生死之間永遠徘徊……我說的對嗎?‘靈魂的黑蝶’,告死女神的神使,‘不死鳥’菲利克斯?”


    這一刻,安吉洛的表情驟然空白。


    第045章 魔鬼的藝術13


    片刻如死寂的沉默後, 安吉洛,不是偽裝成安吉洛的菲利克斯,終於抬手抹去了自己的偽裝, 露出真容——正是那張永遠停留在十五六歲的少年麵容!


    這時, 菲利克斯也不再假裝成那個完美的男友了, 容色冷淡地看向易文君, 問道:“你怎麽認出我的?”


    易文君微微一笑:“很簡單不是嗎?即便是夢的世界,但除非刻意影響,否則基本規則都是要遵守的——比如說蘋果會向下掉落, 而非向上飛翔;比如說海水中不但會有海的味道,還有魚的腥氣;還比如說在一個人洗過澡後,香波和一些特殊氣息會一直殘留在他的身上。”


    菲利克斯恍然的同時,也越發感到不可思議:“就因為這個?”


    就因為他身上殘留的香波的味道,她就瞬間認出了他的身份?


    易文君笑道:“當然不僅於此。你的身份隻是一條線索——眾多線索之一, 所以我能認出你的身份,僅僅是因為我已經將這件事全都想明白了。”


    易文君輕描淡寫的話語中有著極強大的自信, 甚至近乎傲慢。


    而這樣的神態, 不知怎的,竟瞬間刺痛了菲利克斯, 令他驀地冷笑出聲。


    “是嗎?全部都想明白了?還是你自認為已經掌控了一切,但到頭來一切都不過隻是你的自以為是?”


    來自菲利克斯的怒極冷笑並未令易文君有所動容。


    甚至易文君近乎讚賞地瞥了他一眼, 點頭道:“好問題, 那就讓我們把這件事從頭理一下吧!”


    ——這根本就是把他當成捧哏的了!


    菲利克斯越發氣急。


    但易文君已經自顧自說了下去。


    “從什麽地方開始說?是從怎樣辨別夢與現實的界限開始?還是從告死女神的故事開始?是從普緒赫和她戀人的故事開始, 還是從……對了,對了, 幹脆就從這一切的開端——‘魔鬼的試煉場’開始說吧!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 可能是最近幾年, 也可能是最近幾十年,一個可怕的東西,‘魔鬼的試煉場’,出現在了西奧雷王國境內。傳說中,被魔鬼選中的人,隻要解開魔鬼的謎題、通過魔鬼的試煉,那麽她就可以獲得超乎想象的能力。無論是金錢、權勢,還是地位,隻要你能夠通過這場試煉,那麽人類社會中所有能夠想象的美好一切,你都能唾手可得!


    “於是,某一天,當這個魔鬼的試煉降臨薩堪郡後,在人類永不止息的貪婪之心的推動下,一樁慘案便這樣理所當然地發生了。安吉洛死了,成為了獻給魔鬼的祭品,或者是成為了通關的答案。總而言之,安吉洛死了,死在弗洛拉沒有看到的地方,而當弗洛拉終於感到麥克裏迪城堡時,她隻看到了自己愛人的屍體,和不作為的警方……


    “所以,在這一樣的一天,她做下了一個決定——如果世上再沒有人行公正之事,如果受難者隻能在死亡中永恒沉默而沒有正義為之聲張,就讓她來當這個審判罪惡的告死者吧!


    “而這,就是一切的開端。”


    當整合一切真相、拂開一切迷霧後,這個副本呈現給易文君的故事是如此簡單。


    因為這是一個單純的關於愛與複仇,也關於死亡和審判的故事,而這個故事裏的關鍵人物,正是弗洛拉與安吉洛。


    就如同易文君所看到的那樣,弗洛拉與她的未婚夫——不,並不是在夢世界中取代了安吉洛身份的菲利克斯,而是指弗洛拉真正的未婚夫,安吉洛。


    弗洛拉與安吉洛,是一對突破了階層與信仰的小情侶。


    弗洛拉出生平民,是告死女神的使徒,也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小畫家。她每天最苦惱的,莫過於怎麽兜售自己的畫作,考慮的都是生活日常柴米油鹽。


    而安吉洛則是象牙塔中的小王子,出生於蒸蒸日上的麥克裏迪家族,是麥克裏迪家備受寵愛的小兒子。他每天思考得最多的,恐怕也僅有自己的交友與學業問題了。


    或許,他也曾思考過自己的戀情和自己未來的人生,但這樣的思考必不會長久,因為他可是安吉洛·麥克裏迪啊!


    麥克裏迪的人生,怎麽會有煩惱?


    就這樣,兩個差異巨大、風牛馬不相及的人物,在大學的校園中相遇了。


    兩人神奇地相知相戀,並神奇地成為了情侶、決定共度一生。


    之後,弗洛拉為了自己的戀人,開始考慮掙錢養家和轉型的問題;而安吉洛也為了她無數次與自己的家庭爭吵,甚至一度趨近決裂。


    這樣一對小情侶,或許都正麵臨各自的窘境、處於人生的分岔口上,但毫無疑問,隻要兩人攜手共度、共同克服難關,那麽兩人遲早會有一天迎來美好的未來。


    是的,無論是弗洛拉還是安吉洛,必然都是這樣相信著的。


    但誰都沒想到的是,隻是一次簡單的告別、一次尋常的歸家,世界便天塌地陷,一切隨之改變——


    安吉洛死了,死在一個他最不可能遇險的地方,死在了他自己的家中、死在了麥克裏迪城堡裏?!


    然而更不可思議的是,對於殺害他的凶手,薩堪郡的警方卻支支吾吾,推三阻四,口中說著必定會追查到底,可相互之間卻不停推卸著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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