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點文化水平,能起什麽?狐狸精、白送女之類的咯,我根本不在乎。”


    如果不是他偷偷跟班裏的其他同學胡說八道,說她媽媽是因為出賣身體染了那種病才去世的。


    柏澤清聞言,感覺到自己的胃好像被什麽給攥住了。


    “還有呢?”他問。


    林頌音不想說了,她今天才不想被這種敗類影響了心情。


    “你別看他肥肥大大,初三的時候,被我打掉一顆牙,他有一個門牙是假的。”


    柏澤清看到她對自己翹起了嘴角,像是在尋求誇獎。


    他就這樣安靜地凝視著她,這道目光讓林頌音感到一陣眼熱。


    “我們不是還要買喝的嗎?走吧。”她別開目光。


    柏澤清依然站在原地。


    “害怕麽?”他忽然問,“那個時候。”


    林頌音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我不害怕,因為如果我表現得很害怕的話,這種人就會變本加厲,所以,我隻有表現得一點都不害怕,他們才不會一直欺負我,你知道的,光腳不怕穿鞋的。”


    柏澤清沒再說話,隻是垂下了眼簾,等到他再掀起眼皮時,一切如常。


    “不說了,你想喝奶茶麽?”


    林頌音知道他這是想跳過那個話題,正好她也不想回憶了。


    “想。”


    柏澤清點了點頭,說:“這條街的盡頭,有家白底黑字招牌的咖啡店,奶茶很好喝。”


    林頌音指了指身旁,“那有點遠吧,我們在這家買不就好了。”


    柏澤清搖了搖頭,“但是,我想喝路口那家。”


    林頌音不懂:“有什麽區別嗎?”


    柏澤清神情自然:“那家的咖啡機品牌 marzocoo,不一樣。”


    林頌音瞪他,“你不會讓我一個人去買吧?”


    柏澤清拿出電話,“抱歉,我有個很重要的電話需要回,需要相對安靜的地方。”


    說完,他對林頌音說了他想喝的係列。


    林頌音要抓狂了。


    他們富家公子的做派怎麽這麽離譜?


    她見柏澤清舉起手機,已經放到耳邊,往他們來時比較僻靜的方向走去,隻好忍住吐槽他的欲望。


    算了,副總裁有點忙也是正常的。


    而柏澤清在注意到林頌音已經消失在人群中後,臉上那點微末的笑意也瞬間無影無蹤。


    今天的溫度真的很低,天真的很冷很冷。


    柏澤清很快就在一個遍布垃圾桶的過道找到了那個嘴裏哼著不成調的歌的男人,路走得搖搖晃晃。


    柏澤清就這樣一聲未發地跟在他身後,直到他走到路口的監控死角處,他終於一腳將他踹了過去。


    “操哪個狗日的!”厲正毫無防備地被踹到了粗糙的地麵上,他掙紮著就要從地上爬起來,看看是哪個失心瘋在發病。


    然而柏澤清根本不給他機會。


    他的腦海裏隻是浮現出十多歲還在上初中的林頌音,個子到了他的胸口嗎?


    她可能會留著短短的頭發,日常不會穿裙子,而是穿著褲子,因為怕被那些惡作劇的男生扯,因為那樣看起來不好欺負。


    她每一日都偽裝成無所畏懼的樣子,其實每一次回家的晚上,都會委屈、會恐懼。


    柏澤清聽著腳下這個男人的咒罵聲,那個時候,被林頌音拒絕的時候,他會不會也是這樣罵她的?


    議論聲會讓她恐懼,這些肮髒醜陋的人也是。


    柏澤清冷漠地想,就讓他做一次抽刀向弱者的小人好了。


    他似乎已經把自己束縛在良善的人這個框裏太久太久。


    他腳踩在這個男人的肚子上沒命地踢,直到鞋麵已經沾上了不少灰,他終於停了下來。


    許久,久到厲正已經不再動彈,柏澤清的腳仍停留在這個人肥厚的肚子上。


    柏澤清拍了拍褲子上的塵土,蹲下身,用手帕擦掉鞋上的灰,才看向那個早已不再掙紮的人。


    垃圾就該待在垃圾分類處。


    “我……”厲正忍住罵髒話的衝動,“沒惹過你吧,你為什麽……”


    柏澤清沒說話,隻是沉默著從錢夾裏掏出現金。


    風很大,粉色的紙幣就這樣打在對方的臉上。


    “不知道為什麽?”柏澤清勾了勾唇,隻是這笑裏毫無溫度,“那可能就是我想打你。”


    他看了一眼表,他該回去找林頌音了。


    她在等他。


    第39章 羅曼蒂克


    柏澤清目光陰鬱,將早已沾上灰塵的手帕丟進厲正身後的垃圾桶桶內後,拾起被他放在一邊裝梅花糕的紙袋,頭也不回地往來時的方向走去。


    黑色長大衣的下擺因為他的步伐在風中掀起。


    柏澤清是跑著回去的,他剛到不久前他買梅花糕的地方,就看到林頌音一手提著雙杯飲品的打包袋,另一隻手拿著一個塑料袋,在四處張望。


    她頭上原本戴著的衣服上的帽子也已經滑了下去。


    柏澤清注視著幾步之遙在費力尋找自己的林頌音,其實他知道她不需要他做這種事。


    從前沒有他,她依然很好地成長到今天。


    也許隻是在那個幻想裏,他需要她的需要。


    林頌音幾乎是下一秒就看到了他,在對上他的視線後,她瞬間瞪向他。


    這個眼神終於將柏澤清人生的第一場暴力事件拉了回來。


    林頌音走到他麵前的時候,眼神裏帶著憤懣。


    “你跑哪裏去了啊,打個電話打這麽久!”


    柏澤清沒說話,接過她手裏的打包袋。


    他讓林頌音買的那杯是冰的,手指不小心接觸到杯身,已經感受到冰冷。


    林頌音眼裏的火還沒散去,隻是這時她才覺察,柏澤清接完電話有點不對勁。


    她不是遲鈍的人,一想起他剛剛忽然說要打電話,然後又往那個方向走去,她心裏隱隱有個猜想。


    “你剛剛真是打電話去了嗎?”她斟酌著問道。


    柏澤清注視著她的目光,沒有說話。


    林頌音越想越可疑,她用章魚小丸子紙盒自帶的溫度給手取暖。


    “你不會是……”她極力地想要從柏澤清的眼睛裏看出點什麽,“剛剛跑去教育厲正了吧?”


    林頌音沒有忘記,柏澤清不接受武力解決問題的行為,她自然不會覺得他是去打人的,再加上他最開始要麽一句話不說,一說話就是在教育她,她隻能這麽想了。


    柏澤清隻是盯著她看,倏地笑著點了一下頭。


    “揍他去了。”


    林頌音撲哧一聲笑出來了,如果柏澤清沒有笑,她還能當真。


    “我有時候真的分不清你到底是在認真還是在開玩笑。”她笑完有點困惑地說。


    “那就是在開玩笑。”柏澤清神色複雜地注視了她一會兒,忽然將兩個袋子用一隻手提著,伸出手在她的頭頂揉了揉。


    林頌音下意識地想躲:“我中午剛洗的頭!”


    柏澤清收回手,笑了笑,“走吧。”


    林頌音走在他身邊,抱怨道:“你知不知道為了你這一杯我等了多久,它家排了好長的隊,我最討厭排隊了,你要是不喝完就死定了。”


    這一次,柏澤清沒有再糾正她又在說“死”這個字,看著她表情豐富的臉,他才覺得心跳逐漸平息、安定。


    “我會喝掉。”他說。


    兩人走出金街,經過商廈a口旁的停車場出入口,柏澤清問:“還有別的想吃的麽?”


    “電影都沒一會兒都要開始了,”林頌音搖了搖頭,而且遇到那個男的,她胃口都沒剩多少了。


    她真是不明白,明明江市並不小,怎麽總是能遇到這種她不喜歡的人,就不能遇到一些她想見到的人嗎?


    林頌音正準備往a口的台階走去,忽然發現身旁的柏澤清停住了腳步,目光停留在停車場的方向。


    “你不會也看到什麽熟人了吧?”林頌音隨口問道。


    見柏澤清沒有回應,她也想往那個方向看過去,柏澤清卻在這時突兀地側過身,完全擋住了她的視線。


    不遠處,從斯諾克俱樂部出來,正坐在車副駕座裏的許見裕就隔著這不遠不近的距離,看向她。


    很快,他就隻能看到她的一片衣角。


    不過,剛才那幾秒鍾的時間,他看到她似乎沒有圍他送的圍巾。


    她知不知道,紅色很配她今天的白色大衣。


    半小時前,許見裕和韓潤打完球,直接去地下停車場停開車。


    今天不是周末,但停車場依然車滿為患。


    半個小時過去,韓潤的車距離出入口的道閘杆還有一輛車的距離,他早已不耐煩。


    不過許見裕倒是並不著急,暖氣充足,他將車窗打開,胳膊支在車窗上,漫無目的地往商廈外的廣場望了一眼。


    “你是不是不怕冷?求你把車窗戶關上吧。”韓潤一進到車裏,就已經把外套脫掉,這時候隻覺得冷風嗖嗖地竄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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