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頌音搖了搖頭,“你非要來的話,明天早上再見吧,我現在真的困了。”


    手機的聽筒將她的情緒模糊化,柏澤清在聽到“明早再見”這四個字的時候,那顆隱隱不安的心才落回原地。


    可能她今天真的很累,而且她總是很愛睡覺。


    “好,生日快樂。”


    掛掉電話以後,他回到大廳,看到正在四處張望他客廳的易舒語隻覺得煩躁無比。


    他現在本該在去接林頌音的路上。


    “你有什麽問題不能問你的爸爸?”他對著她全無耐心。


    “他對我會說實話嗎?我是沒長腦子?跑去問他?問他我還不如直接去問他給我找回來的姐姐。”易舒語隨口說道。


    柏澤清這時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不準去找她。”他說。


    “你千萬別激我,我從小就叛逆。”易舒語從小最煩大人因為柏澤清比她大幾歲,就讓她聽他的話。當然,他也沒那個愛心理她,他們認識多年,話都很少說上幾句。


    她喜歡把他當空氣,而柏澤清是真的把她還有許多無關緊要的人當空氣。


    隻是這一次,易舒語對上柏澤清緊張的視線,她才後知後覺地像是發現了什麽驚天大秘密,也是,不然他怎麽好心讓她進來說。


    她捂著嘴巴“哈”地笑了一聲。


    “oh my gosh!”


    ……


    而林頌音最後看了一眼柏澤清屋內的燈光,柏澤清似乎對她說過一句話,不要對他有太多的好奇,所以,這一次,她不打算好奇任何事了。


    重要的是,她不會進入那棟房子。


    因為他們並不相配。


    這一刻,林頌音心裏這盆短暫燒開的熱水終於開始冷卻。


    回去的路上,她給易競發去一條消息:【我可以跟許家的兒子周日見嗎?】


    【當然,你明天好好準備,有問題隨時跟爸爸聯係。】


    這一條,林頌音沒有再回複了。


    第二天早上,林頌音醒得很早,明明昨晚並沒有吃什麽,可是一夜過去,她還是沒有饑餓感。


    劉媽上來叫了她一次,她也隻是說,等餓了再下去。


    劉媽沒有再說什麽,她下了樓,就看到柏先生正站在大廳內,神情看起來很冷峻。


    劉媽昨天聽易競講起過,柏先生下麵應該不會再過來,她沒想到今天又見到了他。


    “柏先生,要吃早飯嗎?”她客氣地問道。


    但是柏澤清像是根本無心聽她的話,隻是問:“她人呢?”


    劉媽看他的樣子,懷疑小林昨天和他鬧了不愉快,也隻是說:“到現在還沒下樓呢。”


    柏澤清“嗯”了一聲後,沒有再說任何話,直接上了樓。


    他在來的路上才注意到昨晚十點多,易競給他發來的消息。


    易競說了不少話,但主題圍繞著“下麵不用麻煩你照看林頌音了”這一點。


    柏澤清對此隻能想到一個理由:易競打算讓林頌音跟許見裕見麵。


    他一路將車開得飛快,但是他沒辦法直接問易競,因為易競從來沒有告訴他聯姻的事。


    他隻能來問林頌音。


    柏澤清想,或許有那麽一個可能。


    林頌音可能會改變主意。


    如果她隻是喜歡錢,那麽……那麽他可以給她,他理智全無地想。


    但是在他推開門,對上林頌音略顯冷淡和懶散的目光時,他的信心消失殆盡。


    是林頌音先開了口。


    “我還以為你會帶著蛋糕上來。”


    “劉媽在,不方便,我放在了車裏。”


    “你不是說過夜就不好吃了?”


    “嗯,所以買了新的,要去吃麽?”


    這一次,林頌音搖了搖頭,“不了。”


    柏澤清不動聲色地盯著她看,許久才出聲:“易叔叔告訴我,下麵不用再來看你了,你知道麽?”


    林頌音看了他一眼,很自然地回答:“知道,他讓我去見許見裕。”


    柏澤清感覺到看到易競信息時手心發冷的感覺又出現了。


    “所以,你答應了。”他的嗓音低啞。


    林頌音沒再看他,隻是在看易競發給她的文件。


    “對。”


    柏澤清聞言瞳孔放大,他死死地盯著她。


    他一直知道她的情緒化,但是他不懂隻是過去了一個晚上,為什麽她會有這樣的變化。


    “為什麽要答應?”他發現自己的聲音前所未有的艱澀。


    林頌音終於抬頭看他,她努力擺出一張無所謂的臉。


    “怎麽這麽問?你會出現在禦林山莊,不就是為了這天嗎?我當然會答應。”


    柏澤清僵站在原地,感覺到無盡的自厭,他問了一個蠢問題,但是他已經為林頌音做了太多的蠢事,早就不差這一件。


    “我以為,”他眼中掠過一陣慌亂摸不到邊際的憤怒和慌亂,“我以為,你會改變主意。”


    林頌音聳了聳肩,她想得很清楚了,昨晚她就在為今早做準備了。


    “我這麽物質的人,不會輕易改變的。”


    柏澤清盯著她這張不為所動的臉,有一種近乎要發瘋的衝動。


    他迫切地想要撕掉這張麵具,為什麽對著他,她還是這樣。


    “錢?隻有他有錢麽。”


    他在說什麽?他已經一無所知了。


    林頌音終於感覺到一絲疲憊,麵對柏澤清竟然會比應付易競還要累,她不會再讓自己的心亂了。


    她不會去問他昨晚和易舒語說了什麽,做了什麽。


    其實她知道,他們很可能什麽事都沒有,隻是進行了很正常的聊天。


    但是她連在意都不可以去在意。


    她可以不要自尊心,不去想自己現在睡著的床很可能是易舒語小時候的床,但是她不接受自己身邊有個人一直在提醒她,她和易舒語之間的天差地別。


    特別是,那個人不能是柏澤清。


    原來月季在見到真正的玫瑰花時,會想要低下頭的。


    她不想羨慕別人的。


    林頌音一直覺得,羨慕就是美化過後的嫉妒。


    她不想要嫉妒易舒語。


    因為那樣很可悲,媽媽一定會傷心的。


    “我記得我在裏昂就說過,我會見他,如果不討厭,我就會為了錢跟他結婚。”她的聲音是強撐以後的冷淡。


    這句話是說給柏澤清聽的,也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人衝動一次是年輕,但衝動第二次那就叫愚蠢了。


    柏澤清在得到她堅定的回答以後,眼裏最後一點光亮終於熄滅了。


    他點了點頭。


    “既然你決定了,昨晚為什麽讓我今早過來?”柏澤清知道自己已經不清醒了,不然他不會說出下麵這句話,“打算和我來個分手火包?”


    林頌音聽了柏澤清的話,怔了一瞬,過了好久,她才去看柏澤清的眼睛。


    “本來是想讓你拿走你的外套的,易競就快回來了,你的衣服放在這裏,我沒辦法解釋,”她的眼神很平靜,甚至露出了笑容,她希望這個笑容看起來毫無瑕疵,“但是分手火包,你想的話,我當然不會拒絕的,畢竟我還沒和許見裕見麵,你這樣也並不違背道德。”


    柏澤清那雙漆黑的眼睛就這樣無望地盯著她看,就在林頌音以為他會轉身離開時,他突然走上前來,粗暴地俯下身體,將她按在床上親吻。


    林頌音就這樣任他親了幾秒後,才開始回吻。


    房間中隻剩下激烈的唇/舌相纏的聲音。


    柏澤清眼睛盯著她,他什麽也沒有想,就像在毀滅一切地吻她。


    而身下的人像是從前每一次接吻那般回應,但是就是不對,唇舌的觸感沒有變,但是在她的手觸碰到他口袋時,柏澤清忽然感覺到一陣近乎麻木的冷。


    那裏裝著他給她準備的生日禮物。


    但是原來,她可以戴上任何人送給她的戒指。


    他對她而言,毫無特別。


    柏澤清終於神情黯淡地將自己的唇抽離,就隔著幾公分的距離盯著身下的林頌音。


    她的眼裏也是一片清明,即使她的嘴唇是腫的。


    這真是他們之間最爛的吻了,柏澤清記得那個在巴黎的雪夜,他就曾將林頌音的唇吻出了血,這一次,他又犯錯了。


    但是健康的感情不應該隻帶來傷痛。


    他突然感覺到挫敗,血管裏的血液開始冷靜,柏澤清閉上了眼睛。


    許久,他回神一般地睜開了雙眼。


    他毫無溫度的目光就落在她的唇上,指腹輕輕地摩挲過她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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