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若是芙月如此,青樾必定轉身就走,比起芙月的嬌柔造作,嵐依是真的端莊大方又溫柔到了骨子裏,故而青樾對她一點也不排斥,反而有幾分喜歡。


    青樾順勢挽著嵐依的手,道:“嫂嫂,我帶你去看哥哥召來的大魚如何?若是一直與這兩位尊神閑聊,可就太沒勁了。”


    嵐依淺淺抬眼看向竺淵,見竺淵麵帶笑意點頭答應了,她才應了下來。


    走出幾步,青樾似乎想起了什麽,駐足思索了片刻,轉頭問道:“哥哥,你那大魚叫什麽名字?”


    “九靈墨旋鯤。”


    青樾一聽,嘴角抽搐了一下,輕聲嘀咕了一句,“這麽拗口,還不如叫大魚的好。”說完,拉著嵐依就跑。


    如此,這瑤池邊又隻剩下了青玨和竺淵二人。


    二人麵朝瑤池,看著這一池流光溢彩的芙蕖無言。一陣尷尬的沉默後,竺淵先行開口,“兄長莫不是要與我疏遠了吧。”


    青玨微微一怔,“哪裏的話,四神宮本就同氣連枝,何來疏遠一說。”


    竺淵低頭淺笑道:“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青玨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


    竺淵定定地看著青玨,道:“那日的話發自肺腑,千真萬確。而如今,我對嵐依也是真心以待。她既嫁我為妻,攬了這天後的大任,我必定不能負她。故而……”


    竺淵心情沉重,深吸一口氣,又說道:“故而對兄長的那一番承諾依舊,隻是……是真心對兄長的,再無他意。”


    青玨聞之,心中困擾多時的鬱結終於得以解開了,若是竺淵執迷不悟,自己必定成為千古罪人,好在他想開了,可不知為何,看竺淵的樣子,自己還是有些隱隱難受。


    “自然,為兄對阿弟亦是如此。”


    二人相視一笑,有些事不必再提,也不用相忘。


    “兄長這鯤從何而來?還好這瑤池無邊無垠、深不見底,否則你那晹宸宮的小池子怕是容不下它。”


    青玨坦然答道:“東海,長空送的。且不說這瑤池夠不夠大,不夠我也不會將它養在晹宸宮裏的。”


    “為何?”竺淵不解。


    青玨淺淺一笑,那九靈墨旋鯤想受了他召喚一般,衝著青玨臨空而起,又猛地竄進水中,若不是青玨提前結下仙障,恐怕此時他和竺淵已成落湯雞了。


    竺淵心疼地看著這一地的芙蕖殘枝,道:“愚弟明白了。”


    “我不明白!!!”


    一陣怒吼聲傳來,青玨竺淵循聲望去,翀蒼此時滿身是水,頭上還掛著一枝殘敗的芙蕖,咬牙切齒地盯著他二人。


    翀蒼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來,扯著青玨的衣袖就開始擦拭身上的水跡,邊擦邊說:“我一定要趁你下界遊玩的時候將你這條大魚給燉了!”


    青玨抽出袖子,“你且烹了試試看,我定送青樾到你宮裏吃住五萬年。”


    翀蒼齜牙咧嘴地看了青玨半晌,極不甘心地拱手道:“告辭!”


    不送二字還未出口,隻聽瑤池中傳來一陣喊聲,“青樾!!!快來看!!你哥哥的九靈墨旋鯤被我染成姚黃色了!!是不是比原先的花青色更為好看?!”


    青玨聽到,瞬間感覺自己頭都快炸了,連頭發絲都快立了起來。轉身一看,梓淵那廝不知何時爬到了九靈墨旋鯤身上,還真把自己剛得的心愛之物給染成了黃色!!!!


    而自己的妹妹,還在一旁為梓淵歡呼喝彩。青玨此時恨不得將這二人一同捏死,或是一同丟到凡間神山!再也不要出現在自己眼前。


    隨著青玨周身火焰慢慢騰起,竺淵和翀蒼腳底抹油悄無聲息地溜了。此時的瑤池邊上,隻有青玨,不遠處的青樾和大魚背上的梓淵三人。


    且青樾和梓淵此時還沒意識到危險正向自己慢慢逼近。青樾對著梓淵高喊:“梓淵,梓淵,你將大魚的鰭染成水紅色!我最喜歡水紅色!!”


    梓淵正欲施法,驟然覺得身後泛著絲絲涼意,待轉身之時,青玨手持霄塵劍,已被一團青色的火焰包圍了,整個人身上透著隱隱殺氣,聲色也是冷至極點,“要不然再給它添點血色,說不定更是好看。”


    “嘿嘿。”梓淵被這強大的氣勢震得許久才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道:“兄長的坐騎自是兄長喜歡什麽顏色,那便是什麽顏色。隻是這血色過於豔麗,不適合兄長這般高貴清冷的氣質。”


    “哦?”青玨沉聲道,“那你是覺得這姚黃色和水紅色就很適合本君囉?”


    “姚黃淡雅且尊貴,自然是極其適合兄長這樣的尊神的。”梓淵一臉諂媚,隻差將“救救我”三個字寫在臉上了。


    “正是正是,且這姚黃色沒有原先的花青色耀眼,是再適合哥哥不過了。”青樾見情況不對,本想開溜,可想想梓淵這幾萬載沒少為自己挨罰,若是此時行這不義之舉,怕是他得慪上幾千年,還是助他逃脫為好。


    青玨邪魅一笑,“不如你騎著它去凡間走一遭?看看它是否耀眼。”


    常言道,不怕青玨惱就怕青玨笑,這一笑,讓青樾渾身發冷,可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也隻得硬撐下去,“不了,不了,哥哥的坐騎我怎好隨意驅使。”


    青玨的笑意更濃,周身火焰也更為可觀,“兄妹一場,我不會介意的。”


    “不不不,您別客氣,您還是介意的好。”


    青玨充耳未聞,轉頭問梓淵,“梓淵阿弟,你可願與青樾一同去凡間遊玩一番?”


    梓淵滿臉恐慌,“不了不了,兄長好意,梓淵心領了,還是……啊!!!!”


    隻聽跌宕起伏的叫喊聲劃破天際,一道姚黃光影從九重天一躍而下,消失在了厚重的雲層中。


    青玨站在瑤池邊,狡黠一笑,先將這兩個家夥綁在九靈墨旋鯤上送去凡間遊蕩幾日,讓他們試試這滿眼姚黃夠不夠耀眼。


    第38章 要挾


    常言道,見之不取思之千裏。長空痛失愛鯤,茶不思飯不想,美人在側不想抱,氣了好幾日才緩過來。可仍舊心有不甘,那可是鯤啊!萬年一遇的大鯤!!想到青玨騎著大鯤飄然而去那傲視天下的姿態,長空就想衝上九重天去,與青玨殺個你死我活。


    可細細一想,妖王寒祈都沒從他手上討到什麽便宜,自己還是留著小命吃喝玩樂的好。


    長空對著一院子珍奇異獸冥思苦想了兩日,終於讓他想到了。既然北海出大魚,不如自己去北海上空碰碰運氣,說不定能尋得一條與青玨差不多大小的,於是便帶著魔族精衛丟下懷中美人北行尋鯤。


    長空剛到北海就瞧著一條通體姚黃的大魚懶洋洋地躺在雲層之上曬太陽,雖是顏色不及青玨那條好看,但若是不將它帶回去,也太對不起自己的。


    長空正欲捕鯤,驟然發現這大魚背上竟還有兩個人影。長空定睛一瞧,喲,這不是老熟人嘛,心生好奇趕忙上前詢問,“你二人這是?”


    餓得眼冒金星的青樾突然看到眼前站了一個男子,聞起來似乎還有些肉香,張嘴就要啃上去,嚇得長空連連後退,“青樾上仙,就算本君容貌出眾,令你傾倒,也不至於直接動嘴吧!”


    青樾這才看清來人竟是魔君長空,慌忙用手臂將仍在熟睡的梓淵撞醒,“梓淵,快醒醒,大魔頭來了!”


    梓淵睡眼蒙矓,長長地打了個哈欠,問道:“誰啊?你兄長來了嗎?”


    “不是,是一個不及我哥哥的魔頭。”


    梓淵努力睜開雙眼,可過於困倦,還是讓一些水汽蒙上了眼睛,恍惚看見前方有個人影,道:“這就是大魔頭啊?長得還人模人樣的。”


    你一言我一語,完全沒將長空放在眼裏,長空猛地將俊臉湊到梓淵眼前,道:“梓淵上仙,你好好看看?本君這長相僅僅是人模人樣?”


    作為魔族第一美男,長空坐擁八位夫人,十多個小妾,於魔族女子而言,此生能嫁給長空簡直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如今他竟被人說長得人模人樣,這等侮辱,怎能受著?


    可細細看了看梓淵,長得也是極美,且美到讓長空動了一絲不純的心思,若他不是男子該多好啊!


    突如其來的想法將長空嚇了一跳,慌忙彈開,輕輕咳嗽一聲以掩飾尷尬,“那個,你二人為何會在此處?”


    梓淵冷冷道:“你看不出來啊?我二人是被綁在此處的。”說著還扭動了一下身子,讓長空看清楚他們身上綁著的捆仙索。


    這不動還好,一動更顯得梓淵嫵媚非凡。長空又離梓淵遠了些,厲聲道:“你別說話!青樾來說。”


    梓淵不明所以,可想著魔族與天族也不算交惡,說不定這長空還能將自己身上這捆仙索給解了,心中雖然有氣,卻也識趣閉嘴了。


    青樾看著長空,長長歎息一聲,道:“我與梓淵將哥哥的九靈墨旋鯤染成了姚黃色,被罰騎在這異常耀眼的大魚背上遊曆凡間,這已經是第四日了,哥哥似乎還沒有將我倆召回去的意思。”


    “這……這大魚是青玨的?”長空有些吃驚,不過也早該想到了,能將青樾與梓淵捆了丟在這大魚背上,除了青玨,也沒誰能幹出這等喪盡天良的事兒來了。


    長空本打算將這捆仙索解了,放他二人回天宮,然後自己就可以將這大魚牽走,養在魔族了。不承想捆仙索是解了,可這大魚絲毫不停自己的招引,且還作勢想將自己從背上甩下去。


    長空甚是生氣,為何他比青玨更愛這些珍奇異獸,可在召喚術上與青玨就是雲泥之別,就算勤學苦練,也不及青玨動動小指。


    青樾與梓淵解了捆仙索,瞧著長空對著九靈墨旋鯤又是念咒又是揮舞手臂,一頓猛如虎的操作下來,九靈墨旋鯤紋絲不動,就像看雜耍一般,滿眼疑惑地盯著長空。


    青樾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安慰道:“我說魔君,要不算了吧,這魚已經認了我哥哥為主,怎會隨意易主,你這兒又唱又跳也有損威風不是。不如你去威脅一下我哥哥,讓他再為你捕一條便是。”


    長空嗤之以鼻,“你說得容易,威脅他青玨帝君?這普天之下還有能威脅他的……”


    長空話未說完,一雙深邃的大眼在青樾身上瞄了許久,原本滿麵愁容現下倒是喜笑顏開了,“我知道該以何事威脅了。”


    ……


    靈霄殿,朝會上。


    竺淵一身玄青色團龍紋錦袍端坐中央,左側坐著一身素色月白錦袍的青玨帝君和一身雪青長衫的奕殊帝君,右側則是一身豆綠麒麟紋錦袍的翀蒼。


    束發金冠是由竺淵統一發放的,其餘三位尊神本不想戴,可是架不住竺淵一通軟磨硬泡,便承諾了,凡朝會或大宴皆佩戴一樣的金冠,這才讓竺淵那呼之欲出的淚珠收了回去。


    竺淵往琉璃台下淺淺看了一眼,不忍開啟了吐槽模式,“我說眾位仙君,怎的我天族這幾萬年來對於發覺美好的事物愈發遲鈍了嗎?我日日見你們,你們日日一身白衣。這白衣確然是能襯得你們更加仙氣恣意,可本君就快要臉盲了呀!我天族並無朝服一說,你們可不可以穿得稍微有特色一點?”


    翀蒼一聽,不由得噗嗤一笑,“嗯,看著確有披麻戴孝之意。”


    青玨忍不住白了二人一眼,冷冷道:“仙者,隨性自在也,難不成這九重天上連穿個衣裳都不得自由?”


    奕殊也附和道:“正是如此,且你二人是來赴朝會的,還是來看變裝的?”


    語落,二位尊神識趣閉嘴。


    此次朝會除了天族千年一次的百花大典和萬年一次的眾仙朝拜,也沒什麽大事。


    奕殊素來喜歡花草,這百花大典由他主持自是沒什麽好議論的,這百花仙子最後花落誰家也由他一人定奪即可。


    這眾仙朝拜嘛,說來也隻是針對那些從未上過九重天,或是階品低微的野仙。到天君和三帝君麵前三跪九叩,再由仙官入冊,算是混個正派的天族身份。若是天賦異稟能得四位尊神賞識,那更是飛升無憂了。


    由於這眾仙朝拜一萬年才這麽一次,故而也有少許耐不住性子的仙者棄仙從魔。


    一眾仙者皆在談論該由誰來操持這眾仙朝拜,翀蒼倒是不以為然,反正這麽多年他也尋不到一位可以為自己殺魚的小仙,若是隻知一味用法術,那也忒無趣了。


    “青玨兄長,你將青樾和梓淵弄到哪兒去了?似乎已有好幾日不曾見過這兩闖禍精了。”翀蒼問道。


    “不知。”青玨淺淺答道。


    “不知?”翀蒼一愣,那可是他親妹子,竟然不知?!


    “嗯。”青玨坦然道,“我隻是吩咐九靈墨旋鯤將他二人帶去凡間遊上七日再回來,至於去哪兒,隨它自在。”


    奕殊道:“你也不怕他二人遇險。”


    “捆仙索綁著,又有大魚在,也沒什麽好怕的。”


    青玨話音剛落,承禹火急火燎跑進殿內,見眾仙都在,也不好高聲喧嘩,悄悄走到青玨身邊,附耳說道:“帝君,不好了,小殿下和梓淵殿下在北海上空被魔君劫下了!”


    青玨一驚,“你從何得知?”


    承禹麵色尷尬,“九靈墨旋鯤回來了,身上還附著一封書信。”


    ……一陣尷尬的沉默,承禹見青玨麵色有異,不知該不該說。


    而青玨見承禹半天不吱聲,冷聲問道,“你就不能一次說完?”


    承禹後背一涼,急忙說道:“魔君在信中所言,讓帝君帶著九靈墨旋鯤到北海上空與他交換,一手交鯤一手交人,不,交神。”


    青玨聽完,譏諷一笑,道:“你且告訴魔族使者,本君的妹妹和天君的弟弟勞煩他魔族養個幾萬年,待本君玩膩了,再用鯤去換回妹妹。”說完又轉頭假意詢問竺淵,“天君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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