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青樾會贏還是青玨會贏,我押青玨,你押青樾吧。”


    嵐依故作生氣,扭捏著將身子別向一旁,道:“不賭,天君欺負人,青樾妹妹從來就沒在青玨兄長手中贏過,夫君莫要誆我。”


    竺淵見嵐依不賭,轉頭對承禹說:“承禹,那你來陪本君賭,反正我押青玨,你得押青樾,若是你輸了就將青玨窖中所藏美酒給本君勻一壇,若是本君輸了,那遲熠就贈你做一天跟班,你說如何?”


    承禹欲哭無淚,這必敗之局何須再賭,還是老老實實為天君裝酒去吧。


    第42章 恩情


    八萬歲,對於凡人來說,那是無盡的歲月長河,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而對於神、仙、魔、妖來說,再平常不過,哪位修為造詣頗高的尊者不是動輒幾十萬歲。


    如今,青玨成了他們這輩神中第一個滿八萬歲的,自然是要大擺宴席的。


    竺淵本想在瓊芳殿設宴,讓天族大大小小的神仙都來恭賀青玨帝君八萬歲大壽。可在青玨的“以死相逼”下,竺淵終於答應了,宴還是要設的,隻不過改為晹宸宮的崇華殿內家宴即可。


    嵐依一邊點著為青玨準備的賀禮,一邊取笑竺淵道:“怎的青玨兄長做壽,夫君您比他還高興還上心。”


    竺淵對著銅鏡觀賞著自己日漸瀟灑的身姿,道:“那是,畢竟他是我們中間第一個到知命之年的。”


    “噗。”嵐依捂嘴笑道,“夫君莫要胡說,凡間年過五十才是知命之年,青玨兄長還未娶親,且於神族來說,他現下正值壯年,你怎的將他說得如同凡間那五十的老頭兒一般。”


    “就算不娶親,他也八萬歲了。”竺淵一臉得意,須臾又將臉拉攏了下來,“不對,再過三百年我也八萬歲了……也罷,還是不稱他為老頭兒了,我可不想當老頭兒,我更想當父君……”


    巧言伴紅霞,嵐依羞得小臉通紅,竺淵卻是一副賴皮的模樣,揮揮手讓隨侍仙娥一並退下,紅帳暖燭伴著點點春光,肆意而悠然。


    ……


    青玨坐在崇華殿白玉台上,看著台下跪坐著的一眾小仙,悔不當初。就不該答應竺淵辦什麽壽宴,明明說了是家宴,現在可好,九重天上排得上號的神仙全來了,就連避世萬載的師尊,也著仙童為自己送來了賀禮。


    看著台下恭順嚴謹、不敢多言的仙者們青玨有些頭疼,看著接連不斷承上來的壽禮更是頭疼。而最讓他頭疼的,還是眼前這個不知是哪位巧手仙子做的,比他半個身子還要大的壽包!


    這得吃到他離世那天吧,青玨心中暗想。


    而此事的始作俑者竺淵久久未到,自己也不知該與這一眾小仙說些什麽,隻得一盞又一盞的茶奉著,等著後廚熱火朝天加急備菜。


    翀蒼看了看一眾拘束的仙者,輕聲問青玨,“兄長,你家設宴不備酒?飲幾杯酒就自在些了。”


    青玨淺淺答道:“我隻備了咱們四人的酒,你且看看殿中,四十也不止吧。”


    奕殊道:“我可是聽說晹宸宮的酒窖取之不盡,兄長莫不是這般小氣吧。”


    青玨道:“唯兵器與酒,不可分享也。”


    奕殊無奈,召來燁寧宮掌事仙官沐霖,讓他去將燁寧宮的好酒取上二十壇,供今日“家宴”。


    青玨得意道:“那就多謝奕殊阿弟了。”


    奕殊挑眉,抿了一口茶道:“好說好說,這酒就當是為兄長備的賀禮了。”


    翀蒼無奈搖頭,道:“兄長,東廚可需要我去幫忙?”


    “不必。”青玨神色傲嬌,“今日青樾說,要親手為我備下一桌酒菜,以報答我這些年的養育之恩。”


    翀蒼一聽,不免心中一緊,“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青樾妹妹下廚,你也敢吃?”


    “為何不敢?難不成還能將我毒死?”


    翀蒼本想說隻怕不是毒死這麽簡單,可此時久久不見的竺淵終於牽著嵐依匆匆趕來了,二人麵色緋紅,似乎走得過急,氣息未勻。


    翀蒼見狀,又忍不住打趣道:“竺淵兄長,來得這樣晚,莫不是被什麽新奇玩意兒絆住了腳?何不拿來大家一同賞玩?”


    翀蒼這一戲言,倒是讓嵐依的臉更是紅得滴血,讓眾仙更為好奇了。竺淵輕咳一聲,忙開脫道:“瞧你說的,哪有什麽新奇玩意兒,不過是去給兄長摘了些蟠桃罷了。”


    語落,遲熠率眾仙娥為青玨捧上了一個比眼前這白玉瓷盤還大上許多的蟠桃,奕殊和翀蒼的略微小上一些,卻也跟白玉瓷盤同等大小,而今日在場仙者也是人手一個如玉碗般大小的蟠桃。


    這竺淵,也忒闊了。


    青玨先前看著那巨大的壽包覺得頭疼,現在看著這比臉大的蟠桃更是頭疼,可這番好意又不能拒絕,隻得起身帶著一眾仙者謝過天君隆恩。


    竺淵絲毫不在意青玨臉色發青,攜嵐依款款落座,不到片刻,青樾帶著梓淵、承禹也來到了殿內,恭敬地向青玨揖了一禮,道:“哥哥,樾兒為您準備的賀禮已經備好,還請哥哥莫要嫌棄。”


    青玨一向端莊嚴肅,而今聽到妹妹親手為自己準備的賀禮,嘴角的笑也快溢出來了,儼然一副老父親深感欣慰的神態。


    可當看到仙娥接二連三捧上的玉盤時,青玨臉上的笑僵住了,霎時麵色鐵青,隱隱泛起一種不好的感覺,心中忐忑不已,也不知道眼前這一堆黃不黃黑不黑的玩意兒能不能吃。


    青樾滿是期待地將玉筷遞到了青玨手邊,青玨猶豫許久還是接過了玉筷,可手卻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想他天族戰神,麵對一眾妖魔鬼怪都沒有絲毫戰栗,如今卻在幾道菜麵前管不住一雙顫抖的手,也忒丟人了。


    青玨看了看奕殊,奕殊神情凝重對自己點了點頭,似有打氣之意。又看了看竺淵夫妻,此時的竺淵也是饒有興致地看著自己。隻有翀蒼,折扇遮麵,一副不忍直視的模樣。


    青玨看著白玉台下一眾看著自己的仙者,極其無奈地夾起一塊還看得出是雞肉的東西,閉上雙眼,猛地塞進了嘴裏。


    初嚼略鹹,再嚼……齁鹹還帶著腥辣,能將雞肉醃製得如此入味,想來青樾也是下了一番苦功的,也罷,自己的妹妹也隻能自己寵著了。


    青玨強壓著腹中翻騰之意,頂著一臉菜色,拚盡全力擠出一個極為勉強的笑容,道:“好……”


    吃字還未出口,清雅端方的青玨帝君幹了有生之年最為丟人的一件事,當著一眾神仙,吐了出來……


    此情此景,可謂是終生難忘。


    最終,青玨帝君的第一次壽宴,在青樾上神的一桌酒菜迎合下提前散場,青玨暗自發誓,此生此世他絕不會再舉辦壽宴!也不會再吃任何青樾煮的東西!


    ……


    醉臥扶桑待天明,青樾自為哥哥的壽宴費心勞力又砸了場後,多半時間都在飲酒。特別是近日竺淵壽宴,九重天連賀七日,一來祝賀竺淵也是個八萬歲的老頭兒了,二來也是恭賀長乾宮即將同時迎來兩位小殿下,青樾喝得就更多了。


    一覺醒來,青樾發現自己掛在晹宸宮的扶桑樹上,既驚訝沈煙竟然沒有叫醒自己,又驚奇自己這副鬼樣子竟然沒被哥哥拖下來暴打一頓。


    宿醉難消,青樾捂著沉重的腦袋從樹枝上一躍而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正巧被路過的仙娥瞧見這副狼狽的模樣。仙娥們手捧盞托,此時也不敢出聲,淺淺行完禮便走了。


    而青樾麵色平靜,於她而言,這不過是小場麵,反正連哥哥當眾嘔吐那種大場麵都經曆過了,這又算得了什麽。


    “沈煙?煙兒?”青樾對著沈煙所居的偏房大喊,半晌沒聽見回音,無奈之下青樾推門而入,可惜裏麵也空無一人。


    “不必尋了。”


    青樾尋聲而出,見青玨立於屋外,問道:“為何?”


    “她走了。”


    青樾一怔,“去哪兒了?”


    “自然是去她想去的地方。”青玨聲色依舊冷淡,自他壽宴以後似乎這世間萬物與他更沒有關係了。


    “她還有什麽比晹宸宮更想去的地方嗎?”青樾不解,當初是她自己說的願意留在晹宸宮服侍自己,如今怎麽又不告而別了。


    青玨道:“世間萬物都有自己的想法,更何況她是個有血有肉的女仙,她想去便讓她去吧,不必尋了。”


    聽哥哥這麽一說,青樾總算想起,沈煙從月前長乾宮往各族送請柬時便開始反常了。


    因是天君八萬歲壽宴,又逢天後腹中懷著雙生子,故而天君昭告四海,宴請六界,除了妖王不曾回帖,其餘各族皆有回音,魔君長空更是表示自己要帶著眾皇子在天宮吃喝上三天三夜才走。


    以前隻是聽沈煙和宮中仙娥念叨魔族三皇子靖夜如何風流倜儻,瀟灑迷人,如今讓青樾見到了,倒是覺得頗為失望,樣貌還不及他父君一半,不過是身形較好又生了一雙碧眼罷了。


    不過話說回來,那雙碧眼瞧久了確實有些勾人心魄,難怪九重天上一眾道心不穩的仙娥們,爭著搶著來瓊芳殿當差,就算隻是端茶倒酒、擦桌扶凳也是樂在其中。


    沈煙跟著青樾赴宴,自然也隻能跟在青樾身旁伺候,可這丫頭雖人在青樾身旁,一顆心卻已然跟著靖夜走了,好幾次將酒倒得溢了出來都未曾發覺。


    青樾提醒了幾次,還問過沈煙,是否對靖夜有意?沈煙皆是搖頭否認,故而青樾也隻能隨她去了。


    隻是沒想到,自己不過醉了兩日,這丫頭竟一聲不吭跟著靖夜走了。


    “哥哥,我大概記得除卻上神以上階品,其餘仙者在魔界或是妖界是會折損仙元的。”


    青玨淺淺應了一聲。


    “那為何她還要跟著去?”


    “情之一字,輕則傷筋動骨,重則灰飛煙滅。道心不穩,貪戀情愛,終究是要付出代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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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降罪


    “帝君!不好了,上神她殺去魔族還將魔族三皇子的首級給帶回來了!”青玨在承禹驚恐萬分的叫喊聲中從沉睡中醒來。


    月前他又去探了一次昆侖山,昆侖山大雪依舊,方圓千裏已無人際,而那寒冰洞也消失無蹤了,不知是山崩將其掩埋,還是被誰刻意隱埋了。


    隻不過此次探訪讓青玨每每入睡便會被一些不屬於他的記憶碎片侵擾,且次次不離白衣男子,次次不離一支玉簫。而每次就要看清白衣男子麵目時,總會有不同的聲音將他驚醒,譬如此時。


    原以為這沈煙跟著魔族三皇子去了也就去了,青玨打算將此事瞞下,也交代青樾和承禹若有誰問起,就說念她思鄉心切遣她回了蓬萊山。


    不承想沈煙今日一早滿身傷痕出現在南天門,幸得今日值守天將曾在自己麾下,又識得她是青樾上神的貼身仙娥,才未稟告竺淵,私下將她帶回了晹宸宮。


    青樾原就百般無聊在院中飲酒耍槍,見沈煙被抬了進來,又驚又喜又怒,且不說她遍體鱗傷,這一身修為還散去了大半。青樾見不得沈煙這副皮開肉綻的模樣,急急脫下外衫將她裹住,沈煙這下子真的繃不住了,眼淚似斷線的珠子般滾落,一直跟青樾道歉。


    “不必道歉,哥哥說,萬物皆有靈性,亦自有自的抉擇,你如今回來了,我必待你如初。”青樾淺淺寬慰道,正想為她診脈,瞧瞧有無內傷,沒想到沈煙慌忙將手收回,神色躲閃。


    青樾自是知道怎麽回事,從她踏入晹宸宮那一刻起,身上半仙半魔的氣息和現在的閃躲就已說明了一切。青樾又以神識一探,果然,沈煙不僅腹中已有魔族之子,仙元也有所損傷,還能強撐著回到九重天已是大限。


    青玨近來長困夢中,又不得見夢中男子的真麵目,故而交代青樾,隻要是她自己能解決的事,萬不可來打擾自己。


    青樾平時不怎麽聽話,沒想到今日倒是異常聽話,為沈煙渡入了靈力療傷,並且還探知了靖夜將沈煙帶回魔族並未禮待,愛撫癡纏了幾日,便將她棄如草芥,與其他女子一起當作玩物豢養。


    可此時的沈煙並未醒悟,竟還妄想用美色將其留住,迎來的卻是娼妓之辱……


    青樾頓時怒火中燒,隻囑咐承禹將沈煙看好,便帶著一身青色火焰走了,並未告知任何人她所去何處。承禹以為青樾上神最多就去魔族為沈煙出出氣,不承想不到一個時辰,這位自小便膽大包天的青樾上神已然拎著一顆碧眼頭顱立於晹宸宮門前了。


    ……


    青玨惱嗎?惱,且是惱得恨不得將承禹與青樾一同弄死,難得她聽話一次,難得承禹這般沒有眼力見,也難得沈煙還能從魔族逃回來。


    當前,也顧不得沈煙是如何回來的了,事已至此,不管用什麽方法都得將此事妥善解決了。青玨匆忙探了青樾氣息,驟然發覺不妙,直奔誅仙台而去。


    待青玨趕到之時,誅仙台已是一片混亂,沈煙抱著靖夜的頭顱站在誅仙台邊上心緒失控又哭又笑,青樾站在一旁,一臉的不可理喻中又夾雜著些許怒氣,一眾圍觀仙者竊竊私語,兩名天將也立於青樾身後,以防上神有何閃失。


    青玨見青樾滿身血腥之氣,自知茲事體大,上前一步抓住青樾手腕道:“你二人速速與我去天君麵前請罪。”


    青樾置之不理,一雙眼睛隻顧盯著沈煙,沈煙聽到要去天君麵前也倉皇後退了兩步,險些掉下誅仙台,而誅仙台周邊散出的戾氣已將她的裙擺邊緣灼去大半。


    青樾很怕沈煙掉下去,驚慌失措全然抵消了原有的怒氣,連忙寬慰道:“沈煙,你且回來,這負心之人不要也罷。天君那處我自會去與你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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