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桃拗不過她,將粉色的桃花簪斜著插入美人髻。


    “小姐呀,安國君現下可疼您呢!”


    不僅帶小姐去廟會,還帶小姐參加同僚的宴會,這是打算將小姐公之於眾呢!


    洋桃讓丫鬟們都下去,神秘兮兮地對蘇吟兒說:“您要不借機同安國君說說,把婚事給辦了?”


    蘇吟兒哪裏不知道洋桃的心思。


    關於她和陸哥哥的婚事,她不著急。她相信陸哥哥定有安排,不會委屈她的。


    她想求的是能夠自在出府,陸哥哥不再像從前那樣事事管束她。


    蘇吟兒:“洋桃,有關我的生辰禮物,你說我什麽時候提出來,會比較合適?”


    洋桃以為蘇吟兒說的生辰禮物是指婚事,喜道:“自然是主子高興的時候呀!”


    陸哥哥高興的時候?


    他和同僚們一起喝酒的時候,應該是高興的吧。


    *


    蘇吟兒出府的時候,由洋桃和清秋陪著。


    紛飛的白雪下了一整晚,整個京城裹著耀眼的白。


    陽光甚好,從遙遠的天邊破雲而出,金燦燦的,拂過寒冽的空氣,泛著淺淺的暖意。


    馬車裏,蘇吟兒和陸滿庭相對而坐。


    不同於上次去廟會時的低調,今日這馬車極盡奢華。


    馬車主體用上好的金絲楠木而建,四周扶手雕欄玉砌、窗花細致精美,八盞繪著“陸”字的花燈從蕪殿式屋頂垂下,隨著前行的馬車蕩起招搖的弧度。


    馬車裏暖爐生煙、餘香寥寥,長墊上鋪著雪白的狐裘,地上是繡著牡丹花的紅色絨毯。


    蘇吟兒端坐在窗前,纖白的手指拂過金色茶盞的帽簷,卻也隻是蜻蜓點水,忽地縮回她寬大的袖擺中,片刻的遲疑後,又悄悄搭在懷中的暖手爐上。


    陸滿庭湊近了幾分:“怕?”


    男人離得近,灼熱的呼吸灑在她瑩潤的臉頰上,癢癢的,仿佛她一抬頭就能碰到他根根分明的眼睫毛。


    她抿著唇,瞧著他衣擺上的六爪龍紋,思量了幾息才緩緩開口,那雙如水的美眸嬌怯怯的。


    “怕做不好,讓陸哥哥難堪。”


    陸滿庭清潤的眸底晦暗一片。


    他執過蘇吟兒蜷縮的纖手,托在他溫暖的掌心,用略帶老繭的指腹,一點一點,撫去她手心裏緊張的汗漬。


    他的聲音素來的溫潤:“忘了我前幾日是如何同你說的?”


    他說,除了他,她無需攀附任何人,更無需討好任何人。


    陸滿庭解下他腰側的墨綠色玉佩。


    這塊玉佩呈長方形,通體透亮,正麵的六爪祥龍騰雲駕霧,背後刻著精致的小篆“陸”字。


    這是他身份的象征。


    他將這塊玉佩仔細地係在她玲瓏的腰側。


    大庸國的女子多不帶玉佩,尤其是未出閣的女子,常以玉簪、玉鐲等作為配飾。


    玉佩乃男子的貼身之物。


    男子的玉佩係在嬌小的女子身上,顯得異常突兀,卻格外地顯眼。


    “你若是不喜,回府後再取下來,”


    陸滿庭勾起她的下巴,目光似刀鋒般銳利,帶著壓迫說道,“記住了,我安國君的女人無論做什麽,都是對的。”


    便是有不對,也隻他一人可以計較。


    第12章 護她


    大理寺正卿汪府坐落於皇城邊上,與安國君府隔了好幾條街。


    繁華的街市後方,一棟三進兩跨的府邸掩映在藍天白雪間。


    大理石鋪成的石階旁,紅色嬌豔的山茶花團在綠色的植株上;兩旁齊人高的獅子墩雄壯威武,黑色金絲楠木匾額上提著“汪府”兩個大字。


    今日是汪正卿夫人的生辰,但凡有前來慶和的賓客,門口相迎的小廝會燃上一串喜慶的爆竹,再喚上一聲賓客的名號,恭敬地請到前廳飲茶。


    安國君的馬車還在街頭轉角的時候,汪府的守門人對身旁的小廝垂首低耳了幾句,不過片刻,汪大人攜著家眷侯在了大門口。


    陸滿庭氣勢威嚴地走下馬車。


    他穿著極簡的黑色錦袍,金色玉帶勾勒出緊實的腰身,身形高大、氣質華貴,一雙犀利的丹鳳眼淡淡地掃過眾人。


    汪大人趕緊迎上前,剛寒暄了幾句,陸滿庭示意對方先等等。


    陸滿庭站在馬車邊上,在所有人的好奇注視下,彎下腰身、掀開簾子,虔誠地朝馬車裏的人兒伸出左手。


    “吟兒。”


    他的聲音素來清冷,可這一聲,又輕又柔,似是聲音再大些、再硬朗些,便能嚇著裏麵的小嬌娥。


    一隻皓白柔荑輕輕搭在陸滿庭的掌心。


    蘇吟兒芙蓉麵、柳娥眉,唇間一抹櫻桃紅;她身姿曼妙、體態婀娜,於寒風中款款下了馬車。


    蘇吟兒的美過盛,不似凡人,倒似極易破碎的嬌娃娃。


    她的腰間掛著一塊男子的玉佩,隻消一眼,便能知曉她是誰的人。


    陸滿庭將她的紅色鬥篷攏高了些,擋住外人灼灼目光,又緊了緊掌中的小手,牽著她走向汪大人。


    汪大人有一瞬間的恍惚,很快反應過來:“這定是安國君的未婚妻蘇小姐,歡迎歡迎。兩位裏麵請!”


    陸滿庭笑道:“客氣了。”


    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蘇吟兒隨著陸滿庭來到前院的正廳。


    正廳裏的賓客多是朝中百官,男人聚集的地方,總少不了寒暄和客套,說來說去都是些奉承的話。


    刑部尚書和左右都禦史早早就到了。


    三人給汪大人使了個眼色,朝著二進院的茶室而去。


    大庸國的三堂指的是刑部、督察院和大理寺。三堂不理民詞,隻處理官員之間的官司,清承明製。


    今日三堂齊齊聚在汪府,沈家案子又在風頭上,不可謂沒有旁的心思。


    汪大人把陸滿庭拉到一旁,小聲說:“安國君是個大忙人,難得有閑暇功夫同我們聚聚。不若借著今日這機會,到茶室喝杯茶?”


    陸滿庭吊著眉梢,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好。”


    離開之前,陸滿庭對蘇吟兒交待:“吟兒在園子裏逛會。莫要走遠了,等會要用午膳。”


    *


    汪府的後院有一片山茶花。


    山茶花紅豔豔的,開得荼蘼,據說是汪大人為討夫人徐氏歡心,特意花了大價錢從巴蜀移植到府上的。


    這段佳話,眾人惦記了許久。


    蘇吟兒領著侍女洋桃和清秋走向後院。


    一路上,或豔羨或嫉妒或酸楚的目光,混著驚歎的倒吸聲,層層落在蘇吟兒嬌好的容顏上。


    ——“難怪安國君要藏著,你看她那身段,嘖嘖嘖,勾死個人了!”


    ——“這樣的人,怕是想要天上的月亮,男人也會給她摘來吧!”


    ——“別,現當今太美也不是什麽好事。萬一不幸被宮裏的那位瞧上......”


    ——“啊呸呸呸,說些吉利的!”


    ......


    蘇吟兒水泠泠的眸光流轉。


    她可不想要什麽月亮,隻求陸哥哥能讓她自由出府,不再像從前那般事事管束她就好。


    有貴女過來同她打招呼。


    她想起陸哥哥的話,遂端著架子,不輕易笑,說著客氣的話,麵色卻是冷冰冰的。


    她和所有人保持著刻意的疏離和冷淡,有眼力見的,自然就不過來叨擾她了。


    蘇吟兒落得清靜。


    走到一處無人的角落裏,蘇吟兒停下,眼神示意洋桃先去辦正事。


    洋桃心領神會,轉身之際故作誇張地牽了牽蘇吟兒的裙擺,撫平那裙擺上幾乎看不見的褶皺。


    洋桃是個大嗓門。


    “切莫讓小姐磕了碰了,若是小姐有什麽閃失,安國君非扒了你的皮!”


    洋桃這話是說給清秋聽的,可明理人都知道,這是說給園子裏的其他貴女聽的。


    小姐難得出趟府,洋桃可不想小姐受委屈。


    清秋應下,洋桃又叮囑了幾句,適才小跑著出了山茶園。


    蘇吟兒閑著無聊,在池子邊上喂魚兒。


    寒冬臘月的,天冷得出奇,照說池子裏的水早該結冰了。


    可汪府山茶園裏的溪水池,汩汩流水從假山上傾瀉而下,金黃色的錦鯉搖著魚尾吐著泡泡,仿若冬天從不曾來過。


    溪水池很淺,池邊沒什麽防護措施,僅用青褐色的小石子鋪了一條蜿蜒的小路。


    蘇吟兒站在池畔,撩起繁複的衣袖,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指尖輕斂,細小的魚食紛紛揚揚、落入池水中,無數條錦鯉湧來,拍得池水嘩嘩。


    蘇吟兒樂得悠閑,方不知早有人看她不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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