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遲疑的點了點頭。


    這時洛星嶼也開口說道,“阿姨,我們去旁邊的小公園裏說,可以嗎?”


    這會兒幼兒園剛放學,外麵全是來接孩子的家長,人太多了,不適合說這種事。


    ————————


    五分鍾後,幼兒園旁邊的小公園裏。


    角落裏的長椅上,坐了三個人,洛聞書和另外一對母子。


    洛星嶼和薩摩耶站在旁邊。


    “我昨天在學校的圍牆外麵,看到一隻白色的大狗狗……”洛星嶼把自己認識狗狗的過程說了一遍,“狗狗跟我說,它在找人,我讓他跟著指給我看……”


    薩摩耶要找的人,名字叫胡玉英,她聽到洛星嶼的話,視線下意識打量了四周一圈,但什麽都沒看到。


    她又回憶了一下,剛才在幼兒園門口的時候,似乎也沒有看到任何狗狗。


    “小朋友,”她打斷了洛星嶼的話,直接說出的自己的疑惑,“我從剛才到現在,並沒有看到任何一隻狗。”


    而且如果真的是她的狗狗的話,知道她在哪裏,直接就會自己找過來,根本不需要通過外人。


    除非……


    胡玉英不知道怎麽的,莫名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於是整個人愣了一下。


    她很快回過神來,發現洛星嶼正看著她的腿邊,那種眼神,仿佛那裏有什麽東西一樣。


    這時,她聽到洛星嶼說,“阿姨,我說的話可能有點奇怪,但是希望你能聽我說完。”


    胡玉英愣愣的點頭。


    洛星嶼於是接著往下說,“我說的狗狗,就在你腳邊,它從幼兒園門口,就一直跟著你們了,但是它已經死了,所以你們看不到它。”


    “……怎麽可能……”這個話,已經不是奇怪了,而是不可思議。


    胡玉英本能的不相信,但是又覺得,這對母子沒必要騙她,而且正常來說,他們也不可能知道這件事。


    ————————


    胡玉英老家在春山下麵鎮上的一個村子裏,她老公叫宋明浩,跟她是同一個村的,兩人結婚後,很快就懷上了孩子。


    十月懷胎,胡玉英生下了一個男孩,自己帶了一年後,就交給家裏的婆婆和公公照顧,她跟老公宋明浩一起到市裏來工作。


    後來她撿到一隻別人遺棄的薩摩耶,毛孩子餓得瘦骨嶙峋,已經髒得看不出原本的顏色,身上的毛發打結糾纏在一起。


    它當時在翻垃圾桶,胡玉英從旁邊路過,不小心踢到了路邊的易拉罐,發出的響動聲把它嚇了一跳,咻一下躥到了垃圾桶後麵躲著,隻露出一個頭,黑黝黝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盯著她。


    胡玉英其實也被嚇了一跳,但是看到那雙眼睛,一下子就不怕了。


    那天她剛下班,買了一隻烤鴨,準備拿回家去吃。


    她站在垃圾桶旁邊,跟那雙黑黝黝的眼睛對視了片刻,無奈的笑了笑,打開包裝袋,拿了一隻鴨腿出來,放到旁邊的地上,溫柔的對它說,“吃吧。”


    它很害怕,躲著不肯出來。


    胡玉芬意識到這一點,就走了。


    第二天,她路過那裏,又看到了它。


    它小聲的叫了一聲,似乎是在跟她打招呼。


    那之後,每次胡玉芬從那邊路過,都能遇到它。


    一直持續了半個多月,忽然有一天,胡玉芬再看到它時,發現它的腿瘸了,每走一步都很艱難,嘴裏發出痛苦的嗚嗚聲,很小聲很小聲,似乎是沒有力氣,又仿佛是怕被人發現。


    它也看到了胡玉芬,像往常一樣跟她打招呼。


    胡玉芬在那裏站了很久,最終決定收養它。


    她給它取名叫葡萄,因為覺得它的眼睛就像是黑葡萄一樣。


    胡玉芬養了葡萄一年半,它的腿好了,也長胖了不少,毛發剃掉後重新長了起來,又變成了一隻蓬鬆的大白狗。


    不過由於房租到期,再加上老公宋明浩換工作的原因,他們新租的房子,不適合養狗。


    胡玉芬隻能把葡萄送回鄉下老家,每周休息的時候回去看它和孩子。


    每次分別,彼此都很舍不得。


    很快到了春節,胡玉芬跟老公在家裏大掃除,老人帶著三歲半的孫子出去趕集買一點年貨,坐的是村裏熟人的三輪車,於是葡萄也跟著去了。


    那天胡玉芬眼皮一直在跳,心裏莫名慌得很,洗碗的時候手滑摔碎了一個碗,去撿碎片的時候,不小心割破了手指。


    接著就聽到老公宋明浩的手機響了,他不方便,胡玉芬就走過去接。


    噩耗從電話裏傳來。


    孩子走丟了,葡萄也不見了。


    那一天,胡玉芬同時丟了兩個孩子。


    ————————


    “媽媽。”洛星嶼向洛聞書求助,“你能讓阿姨看到狗狗嗎?”


    他自己沒辦法做到這一點。


    “可以。”洛聞書點頭,而後看向胡玉芬,問道,“你想看看它的嗎?”


    胡玉芬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樣的心情,不敢置信,又暗含著一絲期盼,她最終敵不過內心的那一點點希望,緩緩點了頭。


    小公園臨河,栽種得有柳樹。


    洛星嶼早在她點頭的時候,就小跑過去,摘了一片柳樹葉子回來。


    洛聞書摸摸他的頭,將柳樹葉子夾在指間,對胡玉芬說,“閉眼。”


    胡玉芬聽話的閉上了眼,感覺到葉子擦過自己的眼皮,而後聽到一聲‘可以睜眼了’。


    她緩緩的睜開眼,視線裏頓時多出一片雪白。


    “嗷嗚嗚~”一隻毛發蓬鬆的狗狗,正扒拉著她的腳,卻又碰不到她,叫聲著急又悲傷。


    “葡萄!!”胡玉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是她的毛孩子葡萄。


    狗狗聽到她的聲音,愣了一下,嚐試著叫了一聲,“嗷嗚?”


    “葡萄,是媽媽,媽媽能看到你!”她克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一下子就哭了出來。


    “嗷嗚嗚……”狗狗的叫聲,也像是在哭一樣。


    時隔多年,再次相見,已是陰陽兩相隔,能看見彼此,卻不能觸碰。


    可即便這樣,胡玉芬已經很滿足了,“葡萄,媽媽好想你嗚嗚嗚……”


    洛聞書等胡玉芬跟狗狗說了一會兒話,才開口說道,“它似乎是想帶你去哪裏。”


    胡玉芬聽到這話,整個人如遭雷劈,僵在原地。


    葡萄是六年前丟的,當時一起丟的,還有自己的大兒子,如果說它要帶自己去哪裏的話……


    想到這個可能,胡玉芬忍不住身體微微持顫抖起來。


    “葡萄,你……你是要帶我去找……找弟弟嗎?”她聲音同樣顫抖,小心翼翼。


    “嗷嗚嗚!”狗狗瘋狂點頭。


    胡玉芬見狀,看著葡萄,又看看洛聞書母子,不敢置信的問,“這……這是真的嗎?我是不是在做夢?”


    六年了,大兒子一直是她心裏過不去一道坎,她從未停止過尋找,可是茫茫人海,連一點線索都沒有,又怎麽可能找得到。


    胡玉芬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在做夢一樣,害怕忽然夢醒了,葡萄也好,大兒子的線索也好,都一下子消失不見。


    “你不是在做夢。”洛聞書看著她,聲音平靜的說。


    她的聲音仿佛有一種特殊的魔力,能夠安撫人心。


    胡玉芬的情緒漸漸平靜了一些。


    “星星,給我紙和筆。”她說。


    洛星嶼很快從小書包裏,給她拿了一張裁好的黃表紙和一隻紅色中性筆,又拿了自己的作業本,給她墊著。


    洛聞書筆走龍蛇,迅速畫好了一張符咒,手指靈巧的將其疊成一個三角形,而後交到胡玉芬手裏,“拿著它,之後五天的時間裏,你都能看到葡萄。”


    “多帶上一點人,跟著它去,就能找到你的孩子。”


    “我……”


    “快去吧,有什麽話,等回來再說。”


    “好!”胡玉芬擦了擦眼淚,接過符咒,跟洛聞書道謝之後,便帶著孩子跟狗狗回家了。


    當天下午,胡玉芬跟老公宋明浩回到了老家,很快找了十幾個同村人,開了三輛車,出發去找丟失的孩子。


    他們日夜兼程,不停的換人開車,連續奔波了將近兩天的時間,開了三千多公裏路,終於在外省一處十分偏僻的村子裏,找到了她的大兒子。


    不僅如此,他們還在村裏發現了幾個被拐賣的女人。


    胡玉芬一咬牙,把人給一起帶了出來。


    其中一個人舍不得孩子,想把孩子一起帶走,倉促回到屋裏,慌亂見,不小心驚醒睡著的孩子,‘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


    孩子的哭聲,仿佛一道訊號,很快村裏人就發現了異常,一群人拿著鋤頭鐮刀等追了出來。


    還好胡玉芬他們跑得快,油門幾乎踩到底,一刻不敢停,一直開到了隔壁市,在路邊加滿了油後,又繼續出發。


    就這樣,一路有驚無險的,安全回到了春山。


    第40章


    “媽媽, 這件事完成了嗎?”洛星嶼有點迷惑,在回家的路上, 他一邊走一邊問洛聞書。


    “嗯, ”洛聞書點頭,“你幫狗狗找到了它的主人,這件事就已經完成了, 至於後麵要做什麽, 就是它自己的事了。”


    洛星嶼聞言,歪頭看著洛聞書, “應該不算是獨立完成的吧?”


    狗狗不是人類,即便再聰明也不會說話, 像今天這種情況, 如果不是洛聞書幫忙, 狗狗的主人都不會相信他的話, 他也沒有辦法去證明。


    “不算, ”洛聞書說完之後, 洛星嶼的小臉眼見著就要垮下去了,她又補了一句,“不過這件事的難度稍微有點高了, 而且你還沒學到這一部分內容,正好今晚回去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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