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人帶走。”魏珩冷著麵色,語氣不悅,顯然沒什麽耐心。


    一聽這關係曖昧的話,高簡頓時急得辯駁,“哎哎哎,大人。”他按住魏珩的手臂,神色難得正經,“她下月便要議親了,你不是不知。”


    魏珩微皺眉尖,“所以你是要任她醉倒在外,還是要送她歸府?”


    簡明的選擇擺在高簡麵前,沒有思索餘地,一較便能析出利弊。


    “或者你覺得,她嫁與紈絝做續弦,也是個不錯之舉?”魏珩犀利反問,一針見血,堵得高簡頓時無言。


    可即便他有不忿,又能如何呢?


    家境懸殊得似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他們自一開始便不該有任何交集。


    更何況,郃勒竊得軍火,勢力大增,西境戰敗的消息已然傳至京師,若是局勢再度惡化,神機營必是戰場上的最後一道防線。


    他若隨魏珩遠擊郃勒,屆時生死皆未卜,又何談兒女心思。


    在旁人之事上,魏珩素來看得透徹,知曉高簡所陷的困局,他略一斟酌,忽的凜然輕笑:


    “我若給你立功之機,你敢接麽?”


    高簡神色一怔,不敢置信地看向魏珩,眼裏頓時亮起了點點浮光。


    他家大人從無虛言,這一點,他深信不疑。


    **


    沈青棠醺得伏於桌上,正笑著問賀蘭筠喜歡什麽脂香,日後也可製兩盒送與她。


    忽然,一道急匆的人影閃過來,忙不迭扶起了對麵的賀蘭筠。


    她心下一緊,頓時挺起了身,可撲閃了兩下睫羽,一見是高簡,又慢慢綻開了笑顏,“高千戶?”


    被點到名的高簡有些心虛,麵上頓時掛起了幹笑,“哎,巧啊。”


    偏生懷裏的少女頗有些不耐煩,似是不喜受人擺弄,抬眼見是他,眼眶驟然紅了一圈,蹙眉責道:“怎麽是你?你不是不管我——”


    話還未說完,高簡便先行捂上了她的唇,順便還利落地將帷帽給她扣上,笑著對沈青棠說了句“嫂夫人早些回家”,隨後,便趕緊將手中的人挾走料理去了。


    沈青棠隻以為他們在打鬧,不由笑著打趣道:“你對筠筠好一些。”


    高簡自是連連點頭,很快便消失在了她的視野中。


    可少了對酒談笑之人,即便是身處鬧市,也會油然生出幾絲落寞之感。


    沈青棠斜支著頭,略有些犯愁地看著剩下的兩壺桂花釀,心道,反正袁英還不曾來尋她,不若她再飲上幾盞,也不負了這仙漿玉液?


    她輕揚唇角,正欲有所動作,可指尖才堪堪觸及壺身,便被一隻不速的手按住了。


    她順著這隻勁節的手仰頭望去,恰巧看到了熟悉的俊逸風骨,一時間,連眉眼都笑得含光,仿佛逮著了上好的酒伴。


    “子鈺?”


    她的語氣裏滿含驚喜,縱使四肢酥軟,眸光瀲灩,也忙不迭要捧起酒盞,將新到手的甜蜜佳釀與他分享,“來喝酒好不好?”


    作者有話說:


    好氣,下章才能寫到擦槍走火qaq,問就是醉酒後的女鵝香香軟軟,還粘人,沒人把持得住。


    完結倒計時還有兩章。


    朋友們不要蹲不要蹲,我大概要加班到死了,也許會變成周更,周末才能擠出時間來寫,但是我一定會寫完嗚嗚嗚。我也真的好喜歡棠棠和子鈺呀,太難了


    第94章 嫁不嫁


    女孩粼粼的杏眸漾著星光, 連彎翹的瞼尾皆泛著嬌嫩的桃粉,引人擷取而不自知。


    一句軟噥的撒嬌, 如流電催人心弦, 令少年在微怔間,頓時緩緩消去了微皺的眉宇。


    萬般憂牽,也溺在這酣甜的春靨裏, 化成了一抹似有還無的淺笑, “你是喝了多少?”


    沈青棠懵神一頓,倒是認真思索起來, 隨即又嬌憨地給他比劃出了三根手指,醉歡一笑, “不多的呀。”


    魏珩眉尖微挑, 帶寵的目光中, 顯然透著股不敢苟同。


    他不動聲色地藏過她遞來的酒, 視線從這嫩皙玉指一直流連至那嫣醉桃花麵, 倒也配合著猜測, “三盞?”


    沈青棠含笑搖頭,嬌哼著否定,愣是不開口, 頑氣地要他再猜。


    魏珩大致掃了眼桌上的狼藉,屈肘於她身旁落座,神色略摻了些複雜, “三碗?”


    女孩笑逐顏開, 似是覺得被人低估了酒量, 搖頭哼吟之聲愈加嬌俏, 卻仍是不開誠布公, 像極了有意作亂的輕羽, 或虛或實,直撓得人心緒生癢。


    少年眉宇漸深,抬手捉住了她醉染霞雲的雙頰,溫然的語氣中不無細究之意,“你喝了三壺?”


    沈青棠閃著瀲灩的眸光,直直望向他,似是被問住了,混沌的腦海全然聚不起任何思緒。


    她認真皺起眉,小腦袋思索片刻,忽的意上心頭,仔細扳起了手指來。


    一根、兩根、三根。


    “喏。”她笑意酣甜,又比劃出了三根手指示與魏珩。


    麵上還漾著別樣的得意,似是想邀他褒獎。


    魏珩:“……”


    他麵容複雜,看著她這副歡醉模樣,好半晌才應和著微微牽起了唇角。


    醉至如此,再刨問大抵也不會有何結果了。


    少年無奈輕笑,看向支頭軟在桌沿的女孩,略作思量,還是決定問些她能聽懂的話。


    “要抱還是要背?”


    他微傾低詢,溫熱的音息被月色柔化,倒是帶了些親昵的逗弄之意。


    沈青棠酣然一笑,被酒氣醺得七分醉,隻望著眼前獨屬於她的少年,滿麵皆是不加遮掩的歡喜與甜蜜。


    “抱。”


    她展開雙臂,答得毫無猶豫,當即軟綿綿地附上前,主動投懷,摟上了他的脖頸。


    魏珩呼吸微滯,僵然落下睫羽,被這猝然一抱險些撥亂了心神。


    女孩就這樣撒著嬌望他,水眸滿含眷戀。


    前所未有的依附,看得他怔然失了動作,難以言喻的情愫,登時在胸間翻騰了幾個來回……


    歸家路上,因她著實醺醉難耐,魏珩隻抱著走了一段路,便又頓下腳步,途中換成了背。


    本是急於帶回去喂下醒酒茶,可伏於他肩上的小姑娘,卻在後半路上愈發來了精神,甚至口中還念念有詞,將他視作了馬兒驅騎。


    “駕……駕……”她呢喃著笑語,每念一聲,便要輕拍一記他的肩膀,仿佛是稚童在玩著揚鞭馭馬的遊樂,趣意無窮。


    此情此景,若是北鎮撫司眾人目及,隻怕會驚疑得拔刀四顧,不知是何等歹賊竟偽冒了自家大人的頭麵。


    魏珩輕然一哂,挑眉問肩後之人,“你可知,是在將誰當馬騎?”


    伏在背上的女孩未有回答,隻是連連輕聲發笑,大抵仍是醺醉未醒的模樣。


    被犯及威嚴的少年輕牽唇角,心道當真是將她慣寵得愈發無法無天。


    可月華如泄,他背她歸家的腳步卻未有半分停頓,甚至步步生暖,無聲默許了她的放肆之舉。


    “駕……駕……”背後的女孩仍在輕聲驅喚,笑意更深,連小腿都不安分地微微晃蕩了起來。


    也不知是月色亂人心曲,還是這笑語為長夜添了醉人的亮彩。


    少年聽著聽著,心中倒沒來由浮起了幾絲波瀾。


    他微揚起唇角,忽而喚她:“沈青棠?”


    環著他脖頸的女孩依舊隻歡欣地晃晃小腿,並未理睬。


    見此,少年微作思量,又一字一句地,笑著喚出了她的閨名,“棠……兒?”


    這還是他第一回 如此親昵地喚她。


    語聲脫出口時,一些塵封許久的心思,倒是在心間漫開了別樣的漣漪。


    天知曉,從前聽秦頌肆無忌憚地在他耳邊亂喚時,他有多妒嫉難平。


    可現下,他亦能如此明目張膽地喚她。


    但僅僅如此,還並非是他想要的獨占。


    隻是如今名不正言不順,他當真是耐著性子,才不逾越界限,以等著鋪十裏紅妝,風光迎娶她的那日。


    聽聞熟悉的叫喚,伏於他肩口的沈青棠也不再駕馬遊樂,隻笑著歪過腦袋,好奇嘟囔道:“嗯?”


    魏珩的唇沿悄然揚起,借此良機,故意使壞著哄問:“你要嫁與我?”


    輕曖的低語似一陣徐風,直拂得女孩心中叮鈴作響。


    她杏眸微動,雙靨的桃紅醺染更深,埋首掩住漾開的甜笑後,也不著他道,隻頑氣地一字一句回答:“不、嫁。”


    甜嫩的嗓音裏帶著“就不依他,能耐她幾何”的嬌然,引得少年笑意微僵,麵色頓時深了幾分。


    他知道她並未醉得不省人事,也知她是玩心大起,隨口與他嬉鬧。


    可心中翻湧的酸澀已然成勢,就是無法被理智平息。


    “是麽?”他撐著僵然的笑,語氣頗不是滋味,“那今晚是不能好睡了。”


    “我們還得再增進一番感情?”他語聲低沉,不經意扣緊了她的膝彎,危險意味不言而喻。


    “哎,不要不要。”醺醉的女孩嬉鬧夠了,也自知分寸,連忙晃晃小腿掙開他的桎梏,撒嬌著環緊他的脖頸,軟聲怨道:“你又欺負我。”


    好一招惡人先告狀,魏珩微挑眉尖,胸中澀然難言,輕笑著同她對理,“是誰欺負誰?”


    “嗯?”他溫聲問她,可語氣已然沉抑得無以複加,“說話直往人心口鑽,也不知有多疼。”


    即便如此訴怨,他仍是背著她默默往回走,絲毫未有懈怠。


    此情此狀,再配上這清落的身影,倒是愈顯出委屈與傷黯來。


    沈青棠知他開不得玩鬧,也好聲好氣地決意服軟。


    “心口疼呀?”她笑醉了眼波,乖巧地直在他胸前細細摸索,“那我給你揉揉好不好?”


    她探不到實處,一雙酥手輕撫軟按,反倒像在四處作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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