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堇昀握著手機，抿了抿唇，才為難地說：“菲菲姐，你讓我想一下……”
第112章 3柄逐日劍
或許是因為桃源娛樂這邊發了力, 張家這幾日都消消停停, 甚至張津諾都不再聯係阿雯了, 好似張家已經完全不在意王桓、或是放棄了阿雯這邊似的。顏堇昀私下問過阿雯，阿雯自己也覺得奇怪, 但是她始終記著顏堇昀之前的話, 加上自己對張家也不是很信任, 因此一直都沒有反過來主動聯係張津諾。
反而是張津喻那邊, 偶爾還發消息過來問問——不隻阿雯，樓孝珩、方焱、曹飲熙甚至樓筱玥這些天都收到過張津喻發過來的消息。
曹飲熙還給張晉喻打過一個電話，會來說張津喻現在好像已經回了龍城, 不在秦都了。原先的臂膀王桓被人抓走, 如今唯一適合出麵辦事的小輩都任其離開，這張家怎麽看都像是要有大動作的樣子。
這些事顏堇昀不願意同方焱或是曹飲熙商量——她多少還有些信不過這兩人，但是樓孝珩最近整天守在神農鼎邊上，逐日劍的所有材料都已經放進鼎中，他要看著火，等待逐日劍鑄成出爐的那日, 連休息都顧不上了，顏堇昀也不忍心在這個節骨眼上拿這些事去煩他。
桃源娛樂給的時限比較寬鬆, 匯演在幾天後舉辦, 顏堇昀一直等到再不去就真的不用去了都那天，才終於下定了決心。
“我想提前去一趟申城。”顏堇昀先說了決定, 然後才把前因後果都交代清楚, “菲菲姐先前幫過我不少, 就算是看在她的麵子上，我也得過去一趟。”她猶豫了一下，“這柄劍……”
樓孝珩看了一眼神農鼎，火苗圍繞著鼎底，竟微微發出紫色，“再有個兩三天恐怕就能出爐了，你想去申城就去，我很快就來找你。”
有了樓孝珩這句話，顏堇昀也放心不少，她先前自然想過自己到了申城之後會遇見什麽，萬一桃源娛樂、張家和那掠走王桓的神秘勢力真的沆瀣一氣，她也沒有什麽保護自己的本事。
如果樓孝珩他們很快就能趕去，那自然又不一樣，那群人總不至於她剛到申城就動手，她怎麽也能拖延個幾天——在她的預想中，桃源娛樂的老板怎麽都會給趙琰一個麵子，好歹等自己參加完匯演之後，把先前的事圓過去了，再動手。
“你準備帶誰去申城？”樓孝珩用一根特製的釺子撥弄著神農鼎下的火，“你還沒和他們幾個商量這件事吧？我覺得你要是想好了帶誰去，總要事先知會他們一句。”
顏堇昀搖了搖頭，“我誰都不帶。”
樓孝珩臉色一變，“不行，你要一個人去？”
“我一個人，更容易隨機應變，而且有菲菲姐和趙琰在，那邊的人就算想動手，也要顧忌一下影響。帶著別人，反而不方便，還要撒謊找理由。”她又加重語氣重複了一遍，“我誰都不帶。而且，我會和阿雯商量，讓她這幾天都留在龍塚內幫你，最好先不要出去了。”
樓孝珩神色古怪地看了顏堇昀一眼，直到現在，他依舊不能和阿雯自在地相處，平時能避開就避開，實在避不開了，也絕對不獨處——倒不是覺得男女有別，或是擔心比的什麽。隻是樓孝珩太在意那些上古往事，再加上在桐鄉的時候每每麵對阿雯的時候都跟變了一個人似的，有這種前科在，他在麵對阿雯的時候總是不敢掉以輕心，搞得兩個人都很尷尬，還不如避開更好。
不過現在是非常時刻，如果顏堇昀去了申城，阿雯卻留在海城——還能隨時聯係到人，這擺明了就是告訴對方他們這邊有古怪，會讓獨自在申城的顏堇昀更加危險。想到這一點，樓孝珩那衝到嘴邊的拒絕的話也就說不出來了。
說通了樓孝珩，這事就成功了一半，顏堇昀想得周到，又拜托了畢修，讓他最近辛苦一些，進出龍塚都由他來撐起結界。並且留下了精衛鳥和二十二張塔羅牌，“我把精衛鳥留給你們，方便你們隨時進來。”
顏堇昀雖然撤掉了龍塚內的大部分禁製，但是也不是說從此這個地方誰都能進來了——更何況為了樓孝珩等人的安全，及逐日劍的保密程度考慮，除了他們幾個和龍子、畢修外，也不能再讓別人進來。如今除了顏堇昀自己和精衛鳥外，這地方也就隻有龍子們能以靈體虛影自如進出，連畢修都不行。
安排好了這些，顏堇昀才收拾東西，由曹飲熙親自送到海城機場，現買了張飛往申城的機票，還是最近的一班。
【菲菲姐，我已經坐上飛機了，等下就到申城。】
臨起飛前，她才給鄒菲菲發了一條微信。她想：如果真能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那就好了。
***
出乎顏堇昀意料之外，鄒菲菲和趙琰竟親自去了申城機場接她。
坐上趙琰在申城的座駕的時候，顏堇昀還有些尷尬和不好意思，“菲菲姐——趙先生，真是抱歉，我上個月……”
深入骨髓的謙遜讓顏堇昀一上來先同趙琰道歉，趙琰倒是表現得頗為好脾氣，“誰都會遇到一些意外事件，說起來你雖然是我的簽約員工，但是咱們之間的關係又不同於別的企業，你不直播就沒收不到禮物分成，直播時長不夠就沒有基本工資——要不是被有心人在背後利用，鬧大了這件事，恐怕負責你的管理員也不會往我這裏報——少的又不是他的錢。”
雖然雙方的雇傭關係確實如此，但是如果所有主播都說請假就請假，說不直播就不直播，全都收不到禮物打賞，平台又去賺誰的錢呢？因此這些話趙琰說出來，顏堇昀也是聽聽就好，不會放在心上。
顏堇昀事先沒想到趙琰和鄒菲菲會來接她，自然也不知道他們兩個會直接把她帶到什麽地方，出於人情世故上的考慮，剛上車的時候沒有問出口，之後也就一直沒有找到詢問的機會。直到趙琰將車導航到了酒店門口，才終於問：“菲菲姐，這是哪兒啊？”
“是電視台那邊的人提供的酒店。”鄒菲菲回答得理所當然。
“什麽電視台？”顏堇昀一愣。
鄒菲菲指了指不遠處，顏堇昀雖然沒怎麽來過申城，卻也聽說過那家被設計成火龍果形狀的體育館，“我那天和你說的那個選秀節目的匯演就在大果體育館裏辦，我是這個節目的特邀主持人，這酒店和大果體育館離著近，其實背後老板都是一家，也都有火龍果電視台的股份在，節目主辦方就把大家的酒店訂在了這裏。”
“那我……”
“你是桃源娛樂那邊請來的嘉賓。”鄒菲菲帶著一臉“你怎麽還不明白”的表情看著顏堇昀，“為了方便，當然是一起住在這裏了——你放心吧，節目組那邊的人早就知道了，我聽說連vip區的嘉賓席都給你留好了。”
顏堇昀眨了眨眼，強忍著給樓孝珩發微信的衝動——不急在這一時，她現在就是發了消息過去，樓孝珩肯定也看不見。但是，自她下了飛機開始，就好似被一張無形的大網罩住了似的。她先前想著自己一個人來申城，連機票都是現買的，必然能讓對方措手不及，或許還會方寸大亂。
可是如今看來，對方一步一步早就算計好了她的動作，並且張好一張密網等著她。
出於這樣的心理，第二天顏堇昀和桃源娛樂那幾位練習生見麵的時候，就時刻抱著警惕，看著那幾位看上去十分純良的練習生總覺得人家心懷叵測。好在那幾位練習生並不在意她冷淡的態度，甫一見麵，鞠躬的時候腰都要彎到地上了。
“瑾昀大大，您真的是我們幾個大大恩人！”
“哈？”顏堇昀一臉意外地看著他們，再看看正站在幾位練習生身後的那位她曾見過的桃源娛樂的經理，以及另外一位據說是節目組的負責人，開始四處轉頭尋找攝像機。
節目組的負責人興味十足地看了他們幾眼，見場麵有些尷尬，才出聲緩和氣氛，“顏小姐，這幾個孩子，從一來我們節目就提過你，說如果不是你，他們是沒有這個來參加節目的機會的。”
真的假的？
顏堇昀這兩天正處於看什麽都覺得蹊蹺的狀態，可是也不至於懷疑到節目組的負責人頭上——她雖然多疑，卻也不會見一個懷疑一個，不然怕是還沒救出王桓，她就先把自己給整瘋了。
“是啊。”幾位練習生中，看上去像是領頭的那位說：“我們聽經理說，本來公司已經打算放棄我們幾個了，是您給公司占卜之後，幫我們說了幾句話，我們這才得到這個機會的。”
對於先前占卜的事，顏堇昀已經印象不深了，更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麽，此時見小夥子說得真心實意，這才稍微放下一些成見。當天晚上觀看匯演的時候，為他們加油鼓勁也是發自真心，甚至她還久違地發了微博，支持這些孩子。
可是，當她第二天接到石梅的電話的時候，她就發現，自己這條微博，似乎發得太過輕率了。
第113章 4柄逐日劍
顏堇昀同石梅的聯係雖然不像半年前那樣頻繁, 但是也一直沒有斷。這幾個月石梅偶爾也會給她發微信，說說自己的近況, 表現得十分平靜，似乎之前一直困擾著她的那件事已經微不足道——當然，她也幾乎不再提起男友，好似生命裏已經沒有了這樣一個人。
至於朋友圈，更是一點肖揚的影子都看不到, 隻偶爾分享一些心靈雞湯，還有美食打開之類的。顏堇昀看著這些, 隻覺得石梅的生活終於步上了正軌, 也很為她高興。
但是，上午的一通電話, 卻讓顏堇昀覺得, 自己還是太樂觀、高興得太早了。
“昀昀。”電話那頭的石梅，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顏堇昀聽著隻覺得她下一秒恐怕就要過呼吸了。“肖揚死了！”
“什麽？”顏堇昀一時沒反應過來，她甚至連肖揚是誰都不太記得了，片刻後才想起, 是石梅那個為了麵子借高利貸的“前男友”。然而在顏堇昀看來，這樣的人活著做不出什麽貢獻，死了也……很不值得可惜, 所以一時間也無法對石梅的傷心感同身受, 甚至連“節哀”這樣的話都有點難以出口。“他怎麽死的？”
出於一點好奇, 顏堇昀最後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我……”電話那邊的石梅好像也有點懵, “我也是剛知道的，我已經和他分手了，早就不住在一起了……他好像剛才跳樓自殺了。”
“剛才？”
“二十分鍾之前。”
顏堇昀覺得有些古怪，“這麽快你就知道了？”
石梅猶豫了幾秒，才吞吞吐吐地說：“肖揚所有緊急聯係人都填的我的名字和電話，所以他一出事人家就給我打電話了。”
“那他爸媽知道這事了沒有？”
“應該已經知道了。”在這一問一答間，或許是因為顏堇昀太過冷靜，石梅的哀傷勁兒也漸漸過了，語調變得沉著了一些，“應該是有人同時通知了他爸媽，我給你打電話之前，叔叔剛給我打過電話，問我這件事是真的假的——老人情緒不穩，恐怕明天才能過來申城。”
親兒子一早就死了，還要等一天才來收屍？
不過顏堇昀一下又想起來石梅曾告訴過她，肖揚家庭構成複雜，如今名義上的母親是他後媽，和生父的關係大概也就那樣——他這些年都在外地，說不定父親也早就有了自己的新生活，雖然親兒子位置不低，卻也要安排好現在的生活，才能短暫抽出時間來處理兒子的事。
想到這兒，顏堇昀本來要脫口而出地話又咽了下去，“他爸爸沒有為難你吧？”
“……沒有。”石梅的話裏帶著些猶豫和艱難，或許是剛剛確實受了一點委屈，話一出口，那尾音就能聽出勉強來。
顏堇昀不說話，她覺得以石梅的性格，當初能把所有事都告訴自己，現在也不一定就忍功大成了——對著別人或許還能瞞著，但是麵對自己的時候，肯定會忍不住的。
果然，沉默了沒幾秒，石梅就深吸了一口氣，“叔叔是個場麵人，給他打電話的人或許已經說明了，肖揚是跳樓自殺，自己跳下去的。但是，叔叔沒說幾句話，肖揚他後媽就把電話搶過去了，話裏話外說肯定是我害了肖揚……我和肖揚分手都好幾個月了，我害他做什麽？可是他們家遭遇了這樣的變故，我也不好掛斷電話，好在他後媽也就說了幾句話，叔叔就又把電話接過去了。”
聽起來肖揚這後媽，是真的不太好對付。
“昀昀。”不等顏堇昀琢磨出個所以然，石梅就猶豫著開了口，“我昨天看到你的微博了，知道你現在就在申城，我是想問問你……”她似乎也覺得難以啟齒，又掙紮了片刻，才下定決心，“肖揚在申城沒有什麽親戚朋友，我就是他最親近的人——好歹相處了幾年，他如今去了，親生父親趕不過來，後事總要有人操辦。我想去給他守兩天，盡盡心，如果你方便的話……能不能陪陪我？”
顏堇昀握著手機，實在是很想說“不方便”，但是一想到石梅也是孤身一人在申城，就又有些不忍心了。“行，我過去陪你吧。”最後，顏堇昀還是答應下來。
掛斷了石梅的電話，就看見徐晴青發過來的微信。
【昀昀，你昨天真的去看匯演啦？今天走嗎？還在申城的話咱倆晚上出來聚聚啊。】
顏堇昀看看時間，猜徐晴青現在不是很忙，一個電話打了過去，“晴青啊，我倒是還在申城，但是今天恐怕也不能和你聚了……不然等過兩天吧，我哪天方便再約你。”
“怎麽，你那些要緊的事，都忙到申城來了？”
“不是。”顏堇昀也有些無奈，這些事一句兩句話說不清楚，而且總有背後議論人的嫌疑，但是石梅也沒說不能告訴別人……她原本還打算遮掩過去，但是最近發生的事多，徐晴青關心她，就追問了兩句，她也有滿肚子的話想要吐槽，最後還是透露了一點，“是石梅——咱們老班長，她前男友自殺了，讓我陪著她去靈堂守兩天。”
“還給前男友守靈啊？”徐晴青咂舌，“以前上學的時候她就是個好脾氣，但是也看不出來這麽聖母啊。”
顏堇昀又何嚐不是這麽覺得？隻是有些話她不太好意思說出口，也覺得這樣太對不起石梅了。
“隻有你們兩個小姑娘守靈？她前男友的父母呢？親戚朋友都沒有？”徐晴青又問。
顏堇昀想了想，挑著擇著又說了些肖揚的情況，徐晴青在電話那邊聽著也難免唏噓，“要不我過去陪著你們兩個一起吧？還可以讓李程幫著送飯什麽的，咱們三個湊一起說說話，時間也好打發。”
“這個……”到底是石梅的私事，按理說顏堇昀把這件事告訴給徐晴青知道已經很不應該了，更不可能不問過石梅就直接帶徐晴青過去——那也太不尊重石梅了，如果她真的這麽做了，恐怕她和石梅的交情也就到頭了。
而且，石梅和徐晴青以前上學的時候關係就一般，雖然不曾交惡過，但是也都是麵子情，不然她們兩個同在申城打拚，也不可能幾乎完全沒有聯係了。
不過，當顏堇昀打電話過去旁敲側擊地問石梅她能不能帶著徐晴青一起的時候，石梅倒是表現出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聽她的語氣，顏堇昀知道石梅應該是真的已經放下這段感情，走出這段困擾了，還想著給肖揚守靈，不過是看在曾經的羈絆上，施舍給肖揚一點最後的體麵和同情。
當然，這對石梅來說，也是徹徹底底地和過去告別的契機。
石梅答應下這個提議，顏堇昀也覺得放心不少。她主要是一想到明天要應付肖揚的父親，或許還有他後媽，就覺得心裏打鼓，如果能多一個徐晴青，甚至李程——如果李程能在場那就更好不過了，這種時候，有個男人在，總是能讓人心安一些。
顏堇昀想著想著，莫名就想到了樓孝珩，她不自覺地勾起唇角，又放下，眼角少有地染上了一點愁思。
她從來都沒有體驗過思念一個男人的滋味，因此也不知道該如何名狀。
她隻知道她現在非常希望樓孝珩能在她身邊陪著她，當她的底氣。
好在這一點愁腸很快就被接二連三的忙碌打散了。顏堇昀出門的時候，正好遇見趙琰和鄒菲菲聯袂過來問她要不要幫她買機票的事，見她風風火火地準備出門，都有些吃驚。“昀昀，你要去哪兒？”
顏堇昀隻好說自己老同學的前男友跳樓自殺，她要過去幫忙雲雲，又好說歹說打消了趙琰和鄒菲菲打算開車送她過去的念頭，這才出門坐上出租車，一路朝著和石梅約好的地點去了。
肖揚在申城沒有房產，跳樓自殺後靈堂自然不能擺在租來的房子裏——房東已經遭受了無妄之災，沒當下把他的東西全部都打包扔出去就算任意了，肖揚的靈堂最後是租了殯儀館的一間屋子簡單布置了一下。
顏堇昀和石梅在殯儀館門口碰頭，等了一會兒，徐晴青拉著李程也來了。石梅和徐晴青見麵難免有些尷尬，徐晴青那句“節哀”說的也不帶幾分真心。不過有顏堇昀在中間調劑著，很快三人就融洽地聊到了一起。
肖揚人緣不好，如今靈堂前也幾乎沒有人前來祭奠——或者說，人家根本就不知道他是死是活，也不關心。
她們三人在靈堂內坐著，石梅如今反而可以灑脫地說出當初她和肖揚的那些事，徐晴青還是第一次聽說那些事，難免替石梅覺得不值。
“在申城混得不好，回家鄉不也是一樣？天下那麽大，哪裏不能活人……”
死者已矣，徐晴青雖然覺得肖揚太過奇葩，卻也不方便多說死人的壞話，隻淺淺說了兩句，就不好意思再繼續了。
石梅倒是不介意，“他就是這麽個性子，自視甚高，本事卻不大。天下那麽大，哪裏不能活人……但是他就想在申城活著，又有什麽法子？最後還是沒能繼續活著……”
第112章 3柄逐日劍
或許是因為桃源娛樂這邊發了力, 張家這幾日都消消停停, 甚至張津諾都不再聯係阿雯了, 好似張家已經完全不在意王桓、或是放棄了阿雯這邊似的。顏堇昀私下問過阿雯，阿雯自己也覺得奇怪, 但是她始終記著顏堇昀之前的話, 加上自己對張家也不是很信任, 因此一直都沒有反過來主動聯係張津諾。
反而是張津喻那邊, 偶爾還發消息過來問問——不隻阿雯，樓孝珩、方焱、曹飲熙甚至樓筱玥這些天都收到過張津喻發過來的消息。
曹飲熙還給張晉喻打過一個電話，會來說張津喻現在好像已經回了龍城, 不在秦都了。原先的臂膀王桓被人抓走, 如今唯一適合出麵辦事的小輩都任其離開，這張家怎麽看都像是要有大動作的樣子。
這些事顏堇昀不願意同方焱或是曹飲熙商量——她多少還有些信不過這兩人，但是樓孝珩最近整天守在神農鼎邊上，逐日劍的所有材料都已經放進鼎中，他要看著火，等待逐日劍鑄成出爐的那日, 連休息都顧不上了，顏堇昀也不忍心在這個節骨眼上拿這些事去煩他。
桃源娛樂給的時限比較寬鬆, 匯演在幾天後舉辦, 顏堇昀一直等到再不去就真的不用去了都那天，才終於下定了決心。
“我想提前去一趟申城。”顏堇昀先說了決定, 然後才把前因後果都交代清楚, “菲菲姐先前幫過我不少, 就算是看在她的麵子上，我也得過去一趟。”她猶豫了一下，“這柄劍……”
樓孝珩看了一眼神農鼎，火苗圍繞著鼎底，竟微微發出紫色，“再有個兩三天恐怕就能出爐了，你想去申城就去，我很快就來找你。”
有了樓孝珩這句話，顏堇昀也放心不少，她先前自然想過自己到了申城之後會遇見什麽，萬一桃源娛樂、張家和那掠走王桓的神秘勢力真的沆瀣一氣，她也沒有什麽保護自己的本事。
如果樓孝珩他們很快就能趕去，那自然又不一樣，那群人總不至於她剛到申城就動手，她怎麽也能拖延個幾天——在她的預想中，桃源娛樂的老板怎麽都會給趙琰一個麵子，好歹等自己參加完匯演之後，把先前的事圓過去了，再動手。
“你準備帶誰去申城？”樓孝珩用一根特製的釺子撥弄著神農鼎下的火，“你還沒和他們幾個商量這件事吧？我覺得你要是想好了帶誰去，總要事先知會他們一句。”
顏堇昀搖了搖頭，“我誰都不帶。”
樓孝珩臉色一變，“不行，你要一個人去？”
“我一個人，更容易隨機應變，而且有菲菲姐和趙琰在，那邊的人就算想動手，也要顧忌一下影響。帶著別人，反而不方便，還要撒謊找理由。”她又加重語氣重複了一遍，“我誰都不帶。而且，我會和阿雯商量，讓她這幾天都留在龍塚內幫你，最好先不要出去了。”
樓孝珩神色古怪地看了顏堇昀一眼，直到現在，他依舊不能和阿雯自在地相處，平時能避開就避開，實在避不開了，也絕對不獨處——倒不是覺得男女有別，或是擔心比的什麽。隻是樓孝珩太在意那些上古往事，再加上在桐鄉的時候每每麵對阿雯的時候都跟變了一個人似的，有這種前科在，他在麵對阿雯的時候總是不敢掉以輕心，搞得兩個人都很尷尬，還不如避開更好。
不過現在是非常時刻，如果顏堇昀去了申城，阿雯卻留在海城——還能隨時聯係到人，這擺明了就是告訴對方他們這邊有古怪，會讓獨自在申城的顏堇昀更加危險。想到這一點，樓孝珩那衝到嘴邊的拒絕的話也就說不出來了。
說通了樓孝珩，這事就成功了一半，顏堇昀想得周到，又拜托了畢修，讓他最近辛苦一些，進出龍塚都由他來撐起結界。並且留下了精衛鳥和二十二張塔羅牌，“我把精衛鳥留給你們，方便你們隨時進來。”
顏堇昀雖然撤掉了龍塚內的大部分禁製，但是也不是說從此這個地方誰都能進來了——更何況為了樓孝珩等人的安全，及逐日劍的保密程度考慮，除了他們幾個和龍子、畢修外，也不能再讓別人進來。如今除了顏堇昀自己和精衛鳥外，這地方也就隻有龍子們能以靈體虛影自如進出，連畢修都不行。
安排好了這些，顏堇昀才收拾東西，由曹飲熙親自送到海城機場，現買了張飛往申城的機票，還是最近的一班。
【菲菲姐，我已經坐上飛機了，等下就到申城。】
臨起飛前，她才給鄒菲菲發了一條微信。她想：如果真能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那就好了。
***
出乎顏堇昀意料之外，鄒菲菲和趙琰竟親自去了申城機場接她。
坐上趙琰在申城的座駕的時候，顏堇昀還有些尷尬和不好意思，“菲菲姐——趙先生，真是抱歉，我上個月……”
深入骨髓的謙遜讓顏堇昀一上來先同趙琰道歉，趙琰倒是表現得頗為好脾氣，“誰都會遇到一些意外事件，說起來你雖然是我的簽約員工，但是咱們之間的關係又不同於別的企業，你不直播就沒收不到禮物分成，直播時長不夠就沒有基本工資——要不是被有心人在背後利用，鬧大了這件事，恐怕負責你的管理員也不會往我這裏報——少的又不是他的錢。”
雖然雙方的雇傭關係確實如此，但是如果所有主播都說請假就請假，說不直播就不直播，全都收不到禮物打賞，平台又去賺誰的錢呢？因此這些話趙琰說出來，顏堇昀也是聽聽就好，不會放在心上。
顏堇昀事先沒想到趙琰和鄒菲菲會來接她，自然也不知道他們兩個會直接把她帶到什麽地方，出於人情世故上的考慮，剛上車的時候沒有問出口，之後也就一直沒有找到詢問的機會。直到趙琰將車導航到了酒店門口，才終於問：“菲菲姐，這是哪兒啊？”
“是電視台那邊的人提供的酒店。”鄒菲菲回答得理所當然。
“什麽電視台？”顏堇昀一愣。
鄒菲菲指了指不遠處，顏堇昀雖然沒怎麽來過申城，卻也聽說過那家被設計成火龍果形狀的體育館，“我那天和你說的那個選秀節目的匯演就在大果體育館裏辦，我是這個節目的特邀主持人，這酒店和大果體育館離著近，其實背後老板都是一家，也都有火龍果電視台的股份在，節目主辦方就把大家的酒店訂在了這裏。”
“那我……”
“你是桃源娛樂那邊請來的嘉賓。”鄒菲菲帶著一臉“你怎麽還不明白”的表情看著顏堇昀，“為了方便，當然是一起住在這裏了——你放心吧，節目組那邊的人早就知道了，我聽說連vip區的嘉賓席都給你留好了。”
顏堇昀眨了眨眼，強忍著給樓孝珩發微信的衝動——不急在這一時，她現在就是發了消息過去，樓孝珩肯定也看不見。但是，自她下了飛機開始，就好似被一張無形的大網罩住了似的。她先前想著自己一個人來申城，連機票都是現買的，必然能讓對方措手不及，或許還會方寸大亂。
可是如今看來，對方一步一步早就算計好了她的動作，並且張好一張密網等著她。
出於這樣的心理，第二天顏堇昀和桃源娛樂那幾位練習生見麵的時候，就時刻抱著警惕，看著那幾位看上去十分純良的練習生總覺得人家心懷叵測。好在那幾位練習生並不在意她冷淡的態度，甫一見麵，鞠躬的時候腰都要彎到地上了。
“瑾昀大大，您真的是我們幾個大大恩人！”
“哈？”顏堇昀一臉意外地看著他們，再看看正站在幾位練習生身後的那位她曾見過的桃源娛樂的經理，以及另外一位據說是節目組的負責人，開始四處轉頭尋找攝像機。
節目組的負責人興味十足地看了他們幾眼，見場麵有些尷尬，才出聲緩和氣氛，“顏小姐，這幾個孩子，從一來我們節目就提過你，說如果不是你，他們是沒有這個來參加節目的機會的。”
真的假的？
顏堇昀這兩天正處於看什麽都覺得蹊蹺的狀態，可是也不至於懷疑到節目組的負責人頭上——她雖然多疑，卻也不會見一個懷疑一個，不然怕是還沒救出王桓，她就先把自己給整瘋了。
“是啊。”幾位練習生中，看上去像是領頭的那位說：“我們聽經理說，本來公司已經打算放棄我們幾個了，是您給公司占卜之後，幫我們說了幾句話，我們這才得到這個機會的。”
對於先前占卜的事，顏堇昀已經印象不深了，更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麽，此時見小夥子說得真心實意，這才稍微放下一些成見。當天晚上觀看匯演的時候，為他們加油鼓勁也是發自真心，甚至她還久違地發了微博，支持這些孩子。
可是，當她第二天接到石梅的電話的時候，她就發現，自己這條微博，似乎發得太過輕率了。
第113章 4柄逐日劍
顏堇昀同石梅的聯係雖然不像半年前那樣頻繁, 但是也一直沒有斷。這幾個月石梅偶爾也會給她發微信，說說自己的近況, 表現得十分平靜，似乎之前一直困擾著她的那件事已經微不足道——當然，她也幾乎不再提起男友，好似生命裏已經沒有了這樣一個人。
至於朋友圈，更是一點肖揚的影子都看不到, 隻偶爾分享一些心靈雞湯，還有美食打開之類的。顏堇昀看著這些, 隻覺得石梅的生活終於步上了正軌, 也很為她高興。
但是，上午的一通電話, 卻讓顏堇昀覺得, 自己還是太樂觀、高興得太早了。
“昀昀。”電話那頭的石梅，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顏堇昀聽著隻覺得她下一秒恐怕就要過呼吸了。“肖揚死了！”
“什麽？”顏堇昀一時沒反應過來，她甚至連肖揚是誰都不太記得了，片刻後才想起, 是石梅那個為了麵子借高利貸的“前男友”。然而在顏堇昀看來，這樣的人活著做不出什麽貢獻，死了也……很不值得可惜, 所以一時間也無法對石梅的傷心感同身受, 甚至連“節哀”這樣的話都有點難以出口。“他怎麽死的？”
出於一點好奇, 顏堇昀最後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我……”電話那邊的石梅好像也有點懵, “我也是剛知道的，我已經和他分手了，早就不住在一起了……他好像剛才跳樓自殺了。”
“剛才？”
“二十分鍾之前。”
顏堇昀覺得有些古怪，“這麽快你就知道了？”
石梅猶豫了幾秒，才吞吞吐吐地說：“肖揚所有緊急聯係人都填的我的名字和電話，所以他一出事人家就給我打電話了。”
“那他爸媽知道這事了沒有？”
“應該已經知道了。”在這一問一答間，或許是因為顏堇昀太過冷靜，石梅的哀傷勁兒也漸漸過了，語調變得沉著了一些，“應該是有人同時通知了他爸媽，我給你打電話之前，叔叔剛給我打過電話，問我這件事是真的假的——老人情緒不穩，恐怕明天才能過來申城。”
親兒子一早就死了，還要等一天才來收屍？
不過顏堇昀一下又想起來石梅曾告訴過她，肖揚家庭構成複雜，如今名義上的母親是他後媽，和生父的關係大概也就那樣——他這些年都在外地，說不定父親也早就有了自己的新生活，雖然親兒子位置不低，卻也要安排好現在的生活，才能短暫抽出時間來處理兒子的事。
想到這兒，顏堇昀本來要脫口而出地話又咽了下去，“他爸爸沒有為難你吧？”
“……沒有。”石梅的話裏帶著些猶豫和艱難，或許是剛剛確實受了一點委屈，話一出口，那尾音就能聽出勉強來。
顏堇昀不說話，她覺得以石梅的性格，當初能把所有事都告訴自己，現在也不一定就忍功大成了——對著別人或許還能瞞著，但是麵對自己的時候，肯定會忍不住的。
果然，沉默了沒幾秒，石梅就深吸了一口氣，“叔叔是個場麵人，給他打電話的人或許已經說明了，肖揚是跳樓自殺，自己跳下去的。但是，叔叔沒說幾句話，肖揚他後媽就把電話搶過去了，話裏話外說肯定是我害了肖揚……我和肖揚分手都好幾個月了，我害他做什麽？可是他們家遭遇了這樣的變故，我也不好掛斷電話，好在他後媽也就說了幾句話，叔叔就又把電話接過去了。”
聽起來肖揚這後媽，是真的不太好對付。
“昀昀。”不等顏堇昀琢磨出個所以然，石梅就猶豫著開了口，“我昨天看到你的微博了，知道你現在就在申城，我是想問問你……”她似乎也覺得難以啟齒，又掙紮了片刻，才下定決心，“肖揚在申城沒有什麽親戚朋友，我就是他最親近的人——好歹相處了幾年，他如今去了，親生父親趕不過來，後事總要有人操辦。我想去給他守兩天，盡盡心，如果你方便的話……能不能陪陪我？”
顏堇昀握著手機，實在是很想說“不方便”，但是一想到石梅也是孤身一人在申城，就又有些不忍心了。“行，我過去陪你吧。”最後，顏堇昀還是答應下來。
掛斷了石梅的電話，就看見徐晴青發過來的微信。
【昀昀，你昨天真的去看匯演啦？今天走嗎？還在申城的話咱倆晚上出來聚聚啊。】
顏堇昀看看時間，猜徐晴青現在不是很忙，一個電話打了過去，“晴青啊，我倒是還在申城，但是今天恐怕也不能和你聚了……不然等過兩天吧，我哪天方便再約你。”
“怎麽，你那些要緊的事，都忙到申城來了？”
“不是。”顏堇昀也有些無奈，這些事一句兩句話說不清楚，而且總有背後議論人的嫌疑，但是石梅也沒說不能告訴別人……她原本還打算遮掩過去，但是最近發生的事多，徐晴青關心她，就追問了兩句，她也有滿肚子的話想要吐槽，最後還是透露了一點，“是石梅——咱們老班長，她前男友自殺了，讓我陪著她去靈堂守兩天。”
“還給前男友守靈啊？”徐晴青咂舌，“以前上學的時候她就是個好脾氣，但是也看不出來這麽聖母啊。”
顏堇昀又何嚐不是這麽覺得？隻是有些話她不太好意思說出口，也覺得這樣太對不起石梅了。
“隻有你們兩個小姑娘守靈？她前男友的父母呢？親戚朋友都沒有？”徐晴青又問。
顏堇昀想了想，挑著擇著又說了些肖揚的情況，徐晴青在電話那邊聽著也難免唏噓，“要不我過去陪著你們兩個一起吧？還可以讓李程幫著送飯什麽的，咱們三個湊一起說說話，時間也好打發。”
“這個……”到底是石梅的私事，按理說顏堇昀把這件事告訴給徐晴青知道已經很不應該了，更不可能不問過石梅就直接帶徐晴青過去——那也太不尊重石梅了，如果她真的這麽做了，恐怕她和石梅的交情也就到頭了。
而且，石梅和徐晴青以前上學的時候關係就一般，雖然不曾交惡過，但是也都是麵子情，不然她們兩個同在申城打拚，也不可能幾乎完全沒有聯係了。
不過，當顏堇昀打電話過去旁敲側擊地問石梅她能不能帶著徐晴青一起的時候，石梅倒是表現出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聽她的語氣，顏堇昀知道石梅應該是真的已經放下這段感情，走出這段困擾了，還想著給肖揚守靈，不過是看在曾經的羈絆上，施舍給肖揚一點最後的體麵和同情。
當然，這對石梅來說，也是徹徹底底地和過去告別的契機。
石梅答應下這個提議，顏堇昀也覺得放心不少。她主要是一想到明天要應付肖揚的父親，或許還有他後媽，就覺得心裏打鼓，如果能多一個徐晴青，甚至李程——如果李程能在場那就更好不過了，這種時候，有個男人在，總是能讓人心安一些。
顏堇昀想著想著，莫名就想到了樓孝珩，她不自覺地勾起唇角，又放下，眼角少有地染上了一點愁思。
她從來都沒有體驗過思念一個男人的滋味，因此也不知道該如何名狀。
她隻知道她現在非常希望樓孝珩能在她身邊陪著她，當她的底氣。
好在這一點愁腸很快就被接二連三的忙碌打散了。顏堇昀出門的時候，正好遇見趙琰和鄒菲菲聯袂過來問她要不要幫她買機票的事，見她風風火火地準備出門，都有些吃驚。“昀昀，你要去哪兒？”
顏堇昀隻好說自己老同學的前男友跳樓自殺，她要過去幫忙雲雲，又好說歹說打消了趙琰和鄒菲菲打算開車送她過去的念頭，這才出門坐上出租車，一路朝著和石梅約好的地點去了。
肖揚在申城沒有房產，跳樓自殺後靈堂自然不能擺在租來的房子裏——房東已經遭受了無妄之災，沒當下把他的東西全部都打包扔出去就算任意了，肖揚的靈堂最後是租了殯儀館的一間屋子簡單布置了一下。
顏堇昀和石梅在殯儀館門口碰頭，等了一會兒，徐晴青拉著李程也來了。石梅和徐晴青見麵難免有些尷尬，徐晴青那句“節哀”說的也不帶幾分真心。不過有顏堇昀在中間調劑著，很快三人就融洽地聊到了一起。
肖揚人緣不好，如今靈堂前也幾乎沒有人前來祭奠——或者說，人家根本就不知道他是死是活，也不關心。
她們三人在靈堂內坐著，石梅如今反而可以灑脫地說出當初她和肖揚的那些事，徐晴青還是第一次聽說那些事，難免替石梅覺得不值。
“在申城混得不好，回家鄉不也是一樣？天下那麽大，哪裏不能活人……”
死者已矣，徐晴青雖然覺得肖揚太過奇葩，卻也不方便多說死人的壞話，隻淺淺說了兩句，就不好意思再繼續了。
石梅倒是不介意，“他就是這麽個性子，自視甚高，本事卻不大。天下那麽大，哪裏不能活人……但是他就想在申城活著，又有什麽法子？最後還是沒能繼續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