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話說那日林木被那個神秘之人所虜,三兩下出了藥王穀,一路上的騰挪,讓林木鬱悶不已,到得停時,是在一間破道觀裏。


    破道觀斷壁殘垣,四麵漏風,林木被放下後第一件事就是找了個角落放水,沒辦法,一路憋得厲害。


    那閉著眼睛的怪人也沒去阻止,而是負手站立一旁,待得林木解決了,開口問道:“可是林木?”


    林木道:“不是。”


    怪人好笑,道:“那便是了。”


    林木站立在他的麵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揮了揮手,道:“你不光看不見,耳朵也不是很好使啊。”


    怪人沒理會林木的話,出衣袖裏掏出一張紙,遞給了林木。


    林木狐疑的接過紙,展開看了一眼,眼神便逐漸冷了下去。


    “可是,你為什麽不殺我?”


    怪人哈哈大笑道:“我想殺的人自然會殺,我不想殺的人,別人也不能殺。”


    “那我就是你不想殺的人?”


    “你就是了,我隻是想知道能夠讓平安票號出這麽大花紅的人是何方神聖,並且他都如此的上心,這個人不會簡單。”


    林木瞥了眼那怪人,道:“是個無名小卒而已。”


    怪人笑道:“那也是個無名的悍卒,要知道,過河的卒子能當車。”


    林木突然覺得這個閉著眼睛的怪人是如此的可愛,笑眯眯的道:“衝你這句話,咱們也應當浮上一大白,可惜無酒。”


    怪人也是開心不已,拍了拍手掌,隻見那破道觀的陰影處慢慢蹣跚出一個駝背的老者,手裏正拎著兩小壇酒。


    怪人樂嗬嗬的說道:“要酒無酒,豈不憾哉?”


    林木開懷大笑,他已經很久沒怎麽開心的笑過了,甚至連眼淚,也笑出來了。


    駝背老者將酒放在了兩人的麵前,借著月光,林木看見這老者的猙獰麵容,仿似被刀亂七八糟的劃拉過一般,在這般的夜裏,滲人的緊。


    可林木沒有過多的表示,提上酒,轉麵對老者點頭表示謝意,排開封泥,仰頭便倒。


    閉眼的怪人也是如此,兩人酣飲過後,林木被酒嗆到,狠命的咳了起來,咳過之後,隻是笑。


    怪人和那駝背的老者見林木這般,也是笑。


    三個明明是陌生的人,借著月光和酒,卻是毫無隔閡的笑著。笑的放肆,笑的開懷。


    酒過三巡,林木似醉非醉的看著一旁安靜喝酒的怪人,笑問道:“喂,你殺過很多人麽?”


    怪人想了想,答道:“很多。”


    林木問道:“那,第一個呢?”


    怪人放下了酒,低聲呢喃道:“第一個啊......忘了。”


    忘了,是個很模糊的詞,何況是第一個,人人都會忘記,人人都會想不起,但是第一次,沒人會忘記,沒人會想不起。


    林木見對方這般,就不在問了,隻默默的喝了一口酒。那怪人倒是問起了。


    “你是怎麽惹上平安票號,和...他的啊?”


    林木一笑,說道:“忘了。”


    怪人聽見卻不惱,拿起酒壇。


    相知就是這樣,你不說,我不說,但是都懂,你不問,我不問,但是都知。


    兩人的話說得很少,兩人的酒喝得很慢。直喝的月下日升,天空現了魚肚白。


    酒空了,林木拍了拍屁股起身,看著那怪人問道:“你還要殺我麽?”


    怪人也起身,說道:“不殺。”


    “那我可走了?”


    怪人道:“不行。”


    林木奇怪,道:“你不殺我,為什麽不放我走?”


    怪人道:“我說了不殺你,但我沒說讓你走啊。”


    林木惱了,皺眉正要說話,怪人抬了抬手,那個在角落裏蹲了一晚上的駝背老者快步走了過來,起手三起三落,已是封了林木的三大穴,林木是想說說不得,想動動不得。


    怪人走到林木的身前,說道:“恩...你是個好苗子,我倒是想收你為徒了。”


    怪人不再理會林木,招手示意那駝背老者背上林木,慢慢悠悠的走了。


    其實林木早在心裏把這個初有好感,現在卻無語麵對的死瞎子罵了個徹底。媽蛋什麽玩意兒?你想收老子為徒,老子答應了麽?


    仿佛看出了林木的心有所想,那個閉著眼睛走路的家夥慢慢悠悠的說道:“我想收你為徒,不管你答不答應,你都是我的徒弟。”


    林木不再嘀咕了,隻一個勁兒的瞪著眼睛。


    幾人慢慢悠悠,慢慢悠悠的走到了一處僻靜的山莊。怪人和駝背老者交代了幾句,那老者便背著林木進了一個房間,一把將其放進了一個大澡盆子裏,將林木剮了個精光,也不管林木的漲紅的臉,轉身出了去,過不久便提著幾大包藥和一桶開水進了來,將藥統統倒進了澡盆子裏,開水也一股腦的倒了進去,直燙的林木顫顫嗦嗦的,渾身通紅。


    可是滾燙過後,一股子脹痛感隨之而來,仿佛有一股龐大的氣團隨身而走,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再四散道五體四骸,再度匯聚到小腹,又四散開來,周而複始,綿綿不絕。


    林木隻覺周身氣浪滾滾,難受異常,不覺的叫喊出聲。


    聞聲進來的怪人見林木這般反應,點頭微笑,林木見那人進來,又可以說話了,頓時叫罵起來:“你個死瞎子!爺爺是哪兒得罪你了,你他娘的......”


    後續的罵聲還沒出口,那怪人三尺招魂棱已然出手,隻一點,便將林木後續的罵聲止住,笑罵道:“狗咬呂洞賓啊你個黃毛小兒,可知你這泡的湯藥是什麽?這個是千金難買的煉體奇藥啊。”


    林木可沒去管那什麽煉體藥湯有什麽珍貴,隻覺得現在渾身如百蟲入體,奇癢難耐,又覺體內氣浪如潮,鼓蕩不止,脹痛難忍。簡直比死還難受。


    可那怪人嗬嗬笑著,對著那駝背老者說道:“想不到,這藥湯對他的效果如此之好,隻一個時辰不到,就衝開了這小子的奇經八脈。”


    一旁的駝背老者隻無聲笑著,點了點頭。


    林木不知自己是如何睡去的,沒知沒覺的昏然睡去,這一睡便睡了三天三夜,等到林木醒來時,也發現自己的身體有些不一樣了,隻覺渾身的氣力如汪洋肆意,耳目也變得清明無比,揮拳跳腳之間輕盈如燕,正驚喜間,卻聽見那道無比討厭的聲音說道:“這隻是第一步,後麵有得你受的。”


    林木正想跳過去罵他,可三尺招魂棱點過,林木又變成了木頭人。


    這次林木沒有再去泡那藥湯,而是被那死瞎子扔進了一個黑黢黢的房間,死瞎子將他的穴道解開後一腳將林木踹了個狗吃屎,轉身出門,將門死死的鎖上,也不管林木在裏麵喊爹罵娘。


    隻悠悠的說道:“將裏麵的畜生解決了,你就可以出來了。”


    林木聽完,也顧不得許多,因為他已然感受到這房間裏除了他以外,還有一個東西,因為他能明顯的感覺到那粗糙的喘息聲。還有一股濃烈的,野獸的味道。


    待林木的眼睛適應了黑暗的環境,看清了那房裏的畜生後,林木不可抑製的暴喝出聲:“你個死瞎子!你不得好死!!。”


    那角落裏的畜生,赫然是一隻龐然的熊瞎子......


    林木是在兩天後被抬出來的,和他一起被抬出來的還有那個渾身血痕,脖子處一道深深的傷口,傷口處的血已幹,猙獰可怖。而林木,身上布滿了爪痕。


    兩天後,醒來的林木發現自己又在藥湯裏泡著了,可是這次林木卻沒有大喊大叫,而是饒有興趣的看著身上已經結痂的傷口嘖嘖稱奇。待死瞎子進來時,林木依舊沒有給他好臉色看,死瞎子也看不見林木的表情,隻是伸出兩指準確的按在了林木脈門處,口中說道:“倒是個筋骨稱奇的人才,好在我沒看走眼。”


    林木聽見後冷哼一聲說道:“你有眼睛看麽?”


    死瞎子渾不在意,轉身出去時說道:“好好泡著,重頭戲在後頭呢。”


    林木聽完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當他正想有所動作時,一道鬼魅般的駝背影子就出現在了他的麵前,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直看得他脊背發涼。


    時間就在這般非人的折磨下慢慢過著,林木久而久之也開始習慣了這種生活,他沒有刻意的去計算日子,除了與各種野獸毒蟲的相處,就剩下泡藥湯,死瞎子也沒有去係統的教過什麽,倒是和駝背的老者混熟後,央求過教他點穴打穴的技巧,林木也知道了那老者並非故意不言不語,而是真的啞了,老者樣貌可怖,可對林木卻很好,每每林木受傷,幫著他塗藥膏的都是這駝背的老者,林木表示要學點血打穴的功夫,老者也是細心教導。


    沒有太多的感受,林木隻知院裏的青木葉子黃了又落,秋風也開始有了涼意,怕是,秋也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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