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有曹延軒呢。


    紀慕雲自己也沒發覺,不知不覺中,她的膽子大了許多,對曹延軒的信心高了許多。


    “今日天寒,告訴廚房做些熱湯吧。”紀慕雲吩咐,又親親兒子的胖臉蛋,“等你長大了,娘教你畫畫,好不好?”


    這個時候,金陵城另一個府邸,珍姐兒啪地一聲,把繡花繃子狠狠摔到青石磚地。“他到底要怎樣!我又不是故意的!”


    秋雨、茉莉連帶她的陪嫁媽媽裴媽媽僵在當地,誰也不敢吭聲。


    近兩日,花錦明逐漸痊愈,大夫開了藥,讓日日喝著,“二爺寒氣入體,眼瞧入秋了,時間長了怕要留下病根。”


    慌得花太太連連追問:“二郎身子骨向來結實,怎麽就,忽然這般重起來?”


    大夫能怎麽說?再年輕、再好的身子骨,在四麵透風的祠堂凍一宿,不受寒才怪呢。說來說去,還不是您當親媽的不心疼孩子。“二太太放心,二爺年輕,底子好,徐徐調理著,還是能補回來的。”


    自此之後,花太太日日清早便來院裏,親自盯著丫鬟煎藥,親自把藥端過去,親自盯著花錦明把藥喝了,三頓飯在兒子院子用,夜間兒子睡了才走。


    珍姐兒服侍丈夫起居,有婆婆在旁邊,隻能端茶遞水打下手。眼看丈夫好轉,她連一句話都沒機會和花錦明說,急得覺都睡不好。


    今日中午,珍姐兒趁婆婆在廂房睡午覺,低聲下氣地在丈夫床邊輕喚,“相公,相公?”


    蓋著夾被的花錦明麵朝裏床,呼吸均勻,動也不動一下,若不是珍姐兒過來之前,看到他百無聊賴地翻著枕邊一本書,真會以為丈夫睡著了--不用說,是生了她的氣。


    現在想起來,珍姐兒還在傷心。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抹抹眼淚,委屈地扁著嘴,“我怎麽知道,他娘心腸那麽狠!說攆出去就攆出去,說~”


    說一分錢不許帶出去,就真的一根針、一絲線也不給石榴。七太太發做丫鬟,有的打發到莊子上,有的交給人牙子,也沒這麽狠辣過。


    裴媽媽忙一把握住她的嘴,“我的小祖宗,我的四小姐,這裏是什麽地方?”努一努嘴,秋雨忙去門口張望,見沒人便搖搖手。


    珍姐兒掙開裴媽媽的手,兀自不服氣,“本來就是。我,我想著就算打發出去,石榴不像榮兒是個沒家的,相公給她些銀子,也算對得起她了。誰知道....”


    誰知道花太太苛刻,叔叔嬸嬸狠心,石榴一條命就這麽沒了。


    茉莉附和,“就是的,小姐也不是故意的,要怪就怪太太,怪石榴命不好,我們小姐倒黴罷了。姑爺再怎樣,也不能把氣撒在我們小姐頭上。”


    裴媽媽直跺腳,一氣之下揚起手,茉莉反應快,一溜煙躲到珍姐兒身後,叫著“小姐”,秋雨也過來攔。三人老鷹捉小雞似的糾纏一番,頭發都散了,還是珍姐兒跺跺腳,喊道“你們要氣死我是不是”,才狼狽地分開了。


    裴媽媽定定神,撥撥雞窩般的頭發,“四小姐,老奴有幾句話,必須得給四小姐掰扯掰扯。”


    說起來,裴媽媽不是珍姐兒的奶媽。珍姐兒奶媽姓丁,頗得王麗蓉器重,讓丁媽媽管著珍姐兒屋裏的事,等珍姐兒大了,自然要陪著嫁出去的。沒曾想,丁媽媽不到四十歲便患了風濕,胳膊腿疼的動不了,隻能送出府去榮養。


    王麗蓉在西府挑了又挑,自己陪房沒有合適的,便在家生子中挑中了能幹忠心的裴媽媽,連同裴媽媽一家,給了珍姐兒做陪嫁。


    裴媽媽是個聰明的,知道自己和四小姐沒有從小到大的情分,平日規規矩矩,隻打理珍姐兒的日常起居,從來不多說一句,由著秋雨茉莉在珍姐兒麵前拔尖。


    事到如今,珍姐兒也沒了章法,“媽媽請說。”


    裴媽媽攏了頭發,走近兩步壓低聲音:“我的好小姐,老奴現下後悔得腸子都青了,那日如何沒在您身邊!”


    出事那天,裴媽媽有些傷風,怕過了病氣給主子,早早去後罩房歇著。後來正房亂起來,裴媽媽遠遠聽著不對,穿了衣裳鞋子過來,花太太的人已經占了上房,她一個仆婦,自然不敢過去。


    珍姐兒嗯一聲,裴媽媽又說“四小姐,您說太太有錯,老奴也覺得太太這事處理的不妥當,可您是晚輩,隻有太太說您的份兒,您管不到太太身上。太太讓您立規矩,您就不能坐著,太太讓您端茶倒水,您再累也得幹,便是咱們老爺太太在,也隻有旁邊瞧著的,您說說,可是老奴說的道理?”


    珍姐兒不服氣地側過頭,嘟囔“反正,她也快走了。”


    如果花太太不在,她和花錦明兩個人,怎麽也不會鬧到現在的地步。


    “快別說了。”裴媽媽再捂她的嘴,“您怎麽還不明白,太太是二爺的娘,二爺是太太肚子裏出來的,母子哪有隔夜仇,過幾日太太和二爺和好了,母慈子孝的,隻有您裏外裏不是人。”


    珍姐兒張口結舌,心裏卻明白裴媽媽說的是對的:自己在家裏偷懶,不寫字不做針線不學賬本,母親狠狠訓自己一頓,自己賭氣不吃飯,晚間鬆鶴樓的菜就由母親派人送來了。


    更不用說,花錦明是花太太唯一的兒子,下半生的依仗,二房繼承人。


    她委屈得不行,不停抹眼淚。“那,那也不能怪在我身上,他都那樣跟我說了,我生氣是生氣,我就是想難為他一下,我又沒說不辦。偏偏他娘在那個節骨眼來了,偏偏他娘發那麽大脾氣,偏偏他娘連他都攔不住,我有什麽辦法?”


    裴媽媽險些倒仰,“我的好小姐,依著奴婢看,太太開始是向著您的,後來卻是和二爺賭氣,話趕話的,又當著您,誰也下不了台。您應當和二爺一條心,幫二爺遮掩過去,再不濟,和二爺一起求太太,把石榴的事處理得妥妥當當。”


    “這麽一來,二爺領了您的情,石榴喝了藥,日後能不能生還不一定。太太覺得您心裏想著二爺,寧願委屈一些也要順著二爺,不比現在強百倍?您可別忘了,夫妻不和鄰也欺!你看看長房大爺和大奶奶!”


    一時間,珍姐兒僵在當地:如果....當日真那麽做了....花錦明一定對自己感激涕零....花太太也覺得自己賢惠,給丈夫麵子,又有處理家務的能力....


    至於裴媽媽說的長房大爺,是花錦明唯一的堂兄花錦昭,今年二十三歲。花錦昭成親七、八年了,大奶奶秦氏隻生了兩個女兒,就再也沒有動靜,給花錦昭拿了兩房良妾,生了一子一女。


    花錦昭把庶子給秦氏養著,平日對秦氏十分敬重,夫妻感情極佳,連帶花錦昭母親,對兒媳婦亦很親熱。


    “再說,二爺已經把石榴處置了,又沒說留著石榴肚裏的孩子,沒像大爺似的扔個庶出孩子讓您養。”當時的經過,裴媽媽是事後聽丫鬟說的,惋惜的不行,此刻隻能委婉地勸:“您可倒好,二爺當麵那麽,那麽和您商量,您都不給二爺麵子。您讓二爺心裏多別扭?四小姐,說句僭越的話,換成奴婢是二爺,奴婢也生您的氣。”


    幾天之間,秋雨茉莉隻會埋怨花太太、埋怨石榴家裏,從來不說珍姐兒的過失。如今珍姐兒仔細想一想,花太太固然有錯,自己也有不對的地方。


    她不由問,“依媽媽的意思,事已至此,我該怎麽辦?”


    裴媽媽毫不遲疑地指一指花錦明所在小院的方向,“您得給二少爺賠個不是,不但如此,還得讓二少爺知道,您後悔了,後悔的不得了。”


    俗話說,夫妻之間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珍姐兒出門之前,七太太是特意教導過的:橫豎花錦明比她年長,她嫁妝又多,珍姐兒撒嬌也好耍賴也罷,無論如何不能服軟,不能被丈夫拿住,更不能在婆婆麵前低頭。


    於是珍姐兒有些遲疑,“要賠不是嗎?我,我....”


    她拉不下臉。


    裴媽媽圓睜雙目,唾沫噴得老高,“我的四小姐,不然如何是好?如今二爺怪您,太太心裏也怪您,院子裏的人嘴上不敢說,心裏怕也在怪您,連帶著大房三房,都看您的笑話呢!您若不把二爺哄回來,往後日子可怎麽過?二爺是個男的,說出大天都不怕,您可還沒和二爺圓房呢!”


    珍姐兒左右思量,兩個丫鬟麵麵相覷,不敢說什麽了。


    裴媽媽一咬牙,添一把柴:“四小姐,老奴一把年紀,說句不中聽的,吃的鹽比您吃的米都多。眼瞧著二少爺身子好了,要回書房了,您再不給二少爺和好,哪裏還有機會?您總不能日日往外院跑!您若鐵了心不聽老奴的,罷罷罷,老奴也沒臉在這裏待著,回府和太太說道說道,請太太另外派人吧。”


    母親若知道了,八成會責罵自己,父親更會生氣,絕對會給花錦明說自己的不是,珍姐兒心虛地想。


    “那~”她忐忑不安地問,“若他,若是二爺依舊生我的氣呢?”


    裴媽媽毫不遲疑,斷然喝道:“那您就哭!哭的越狠越好,越大聲越好,把您的委屈哭給二爺看!您就說,當日您從咱們府裏回來,看太太身子骨不好,您哭了幾回,心裏難受的要命,聽到石榴的事,一時轉不過彎來....”


    作者有話說:


    ? 第64章


    傍晚時分, 秋雨從廚房捧回核桃酥和椒鹽金桔餅,一碗山藥紅棗梗米粥,水靈靈的葡萄和紅彤彤的山楂,“等了等, 廚上現做的。”


    不如家裏的好。珍姐兒挑剔地想, 接過紅漆托盤, 一路去了花錦明的住處。


    那是一處樸素雅致的二進院子,三間帶耳房的上房, 東西廂房各三間。屋簷下掛著一對烏黑鷯哥, 窗邊兩盆□□,院子中間是個淺淺的水池, 幾尾無精打采的錦鯉伏在水底, 水麵幾片殘荷。


    進了院門, 珍姐兒見婆婆的大丫鬟柳眉、秋月立在簷下,丈夫身邊的柳兒杏紅也在, 另外還有個不常見的大丫鬟,一個沒留頭的小子。


    看來, 大堂兄也在。


    珍姐兒往兩邊看看,換成平時, 石榴榮兒早早滿臉諂媚地迎出來,替她端盤子的端盤子, 叫“二少奶奶”的叫“二少奶奶”, 挖空心思稱讚“二少奶奶今天真俊”。如今石榴的屋子黑著,榮兒屋子亮著燈,卻不見人影。


    她心下發寒地收回目光, 踏上台階, 柳眉忙掀起簾子。進了正屋, 西次間說的正熱鬧:


    大堂兄花錦昭勸道:“嬸嬸說得對。學海無涯,讀書又不急在一時。”花錦明卻不肯:“躺了這些日子,渾身骨頭疼,再躺下去,字都不會寫了。”


    花太太好言好語地,“好孩子,外麵大冷的天,從屋裏走到書房,再從書房走回來,光換衣裳就得換兩回,著了涼怎麽辦?”


    一副慈母心腸。珍姐兒在旁聽著,無論如何與當日破口大罵“狐媚子賤蹄子”的婆婆聯係不起來。


    花錦昭也說,“這幾日,我在外麵也有些瑣事,馬夫子正教卉娘朵娘練字呢!趁這個空兒,錦明歇兩日又何妨?”


    卉娘朵娘是花錦昭兩個嫡女,一個六歲一個五歲,已經識字了。


    可惜,任憑兩人花言巧語,百般勸說,花錦明像個拉磨的蠢驢,隻一句話“我要讀書,我要回外院”,誰說也不頂用。


    他是成了親的人,不是黃口小兒,讀書又是男人正經事。花太太兩人無可奈何之下,互相看看,隻好默許了,吩咐外麵的人“好好服侍”。


    花錦明精神一振,立刻伸個懶腰,“什麽時辰了?這麽晚了,娘回吧,大哥也早點會把,明日外院見。”


    這就逐上客了。


    花錦昭失笑,瞥門口一眼,點點頭,“弟妹來了。”


    珍姐兒滿臉笑容地進了屋子,把托盤放在炕桌,先給花太太行了福禮,又和大堂兄見禮,比平日更加恭敬地侍立在花錦明身邊。


    坐在炕邊的花太太紋絲不動,挑剔地看一眼托盤,“大晚上的怎麽吃這個,當心積了食。”珍姐兒沒吭聲,心想,這幾日相公病著,你每日送五頓飯連帶宵夜,也沒見你怕相公積食。


    花錦昭咳一聲,起身道:“時候不早,我就先回了,二弟好好休養。”花錦明應了,把堂兄送出屋子,花太太嗔道“也不知道穿大衣裳!”


    珍姐兒忙把堆在炕角的靛藍色披風拿出去,披在花錦明肩膀,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發覺花錦昭用略帶責備的目光看她一眼,告了別便出去了。


    進門以來,大堂兄對她很是友善,大概,是為了石榴的事?珍姐兒暗自懊惱。


    回到屋裏,花太太像所有關心愛護兒子的慈母一樣,對花錦明噓寒問暖,問東問西。花錦明神色淡淡地,母親問一句,他答一句,開始打哈欠。


    花太太又叫進丫鬟來叮囑“二爺明天去外院,手爐準備好了?飯食要格外注意,不許冷了,明天穿什麽厚衣裳?”


    這才九月,就用上手爐了?珍姐兒腹誹,不敢流露出來,恭恭敬敬地在旁侍立。


    磨磨蹭蹭好一會,花太太沒話說了,關切地摸摸兒子額角,才站起身吩咐珍姐兒“時候不早,錦明明日還要早起,你也別擾著他。”說罷,走到門口不動,意思要等著珍姐兒一起出去。


    珍姐兒隻好說:“母親,媳婦服侍相公吃些點心。”


    花太太嗯一聲,眉宇間不像往日親熱,轉身帶著丫鬟走了。


    裴媽媽說得對,母子沒有隔夜仇,倒把自己撂在這裏。珍姐兒摸摸粥碗,不用說,早已溫了,“相公,我去把粥熱一熱、”


    院子裏的水房是能熱飯菜的。


    花錦明擺擺手,“我不餓,拿出去吧。”說著,他站起身,頭也不回地去隔壁臥房了。


    珍姐兒忍著委屈,把粥碗放到一邊,托起其它點心跟著進了臥房。短短的功夫,花錦明已經吹滅了燭火,脫掉外衣,坐在床邊把鞋子脫下來,一左一右擺好,自顧自上了床,把夾被拽過來蓋在胸口,便沒動靜了。


    這些天來,一直是這樣子,把她當空氣。


    珍姐兒忍氣吞聲地,走到距床邊兩步的地方,端端正正福了福。“相公,我有話想同你說。”


    花錦明在床上翻個身,話裏帶著不耐煩。“今日晚了,改天再說吧。你回吧。”


    她咬咬唇,不再轉彎抹角,“相公,我,我今日來,是想給相公賠個不是。”說著,她又輕輕福了福身,“相公,我知道你生我的氣,可,可我不是故意的。”


    “九月十一日那天,我娘派人叫了我去,相公是知道的。回來之後,我隻和相公說,我娘身子不好,心血來潮地想我了。”提到母親,珍姐兒不由自主地悲痛起來,淚水模糊視線,“其實,其實,是我娘在府裏受了委屈。”


    花錦明身體動了動,似乎有些意外,卻沒吭聲。


    今日來之前,裴媽媽教珍姐兒“不妨說的可憐些”,兩個丫鬟幫忙出謀劃策。事到臨頭,珍姐兒發揮的比眾人計議的還好。“我娘身子骨不好,家裏隻有我弟弟一個,我娘心裏過意不去,去年從身邊人家裏挑了又挑,找了個秀才家的女兒,抬進府裏。”


    “紀氏進門的時候老老實實,待生了我十五弟,得了我爹爹寵愛,見我娘身子骨不行了,便囂張跋扈起來。”珍姐兒聲音帶著委屈,仿佛真有這麽回事似的:“旁的姨娘日日在我娘身邊服侍,紀氏十天裏有八天不來請安,我娘礙著我爹爹,忍著不說。那紀氏膽子越大,有一日說屋子裏丟了東西,把丫鬟婆子打的打罰的罰,沸反盈天的,人人躲著她。重陽節當日,紀氏才去了正院,我娘問了兩句,紀氏居然說什麽,哎,說了些不好聽的話,把我娘氣得,一整天吃不下飯。程媽媽見不是事,第二天忙忙把我叫了去。”


    無論妻妾爭鋒,還是妾室依仗男主人欺壓正室,都不是什麽光彩的事,輕則影響一家人的聲譽,連累兒女婚嫁,重則影響仕途--朝廷律法,禮教大防,眾口紛紜,不許男子寵妾滅妻。


    花錦明輕輕歎了口氣。


    珍姐兒抽抽搭搭地說,“我想和那紀氏理論,我娘卻不許。我娘說,紀氏有我十五弟,我爹爹頂多訓斥兩句,不會把她如何的。我娘身子骨不行了,怕我發作了紀氏,我爹爹心裏不快,以後,以後不管我了。”


    嶽母的病情,花錦明是了解的,嶽丈續弦也是順理成章的事。他和父母感情很好,一時間,不由對妻子多了幾分同情,慢慢坐起身。


    珍姐兒哽咽著,小心翼翼坐到他身邊,“錦明,那天我,我在家大哭了一場,因我娘叮囑,這不是什麽好事,怕你和婆婆知道了,恥笑我家,讓我千萬別露出來。我回來之後,你出來接我,我還很高興,想不到,你忽然提起石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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