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的。抓拍了好幾張。”


    她給他看自己最喜歡的一張。


    照片不夠精致,紅彤彤的商場陳設,背景是衣著各異的人,但卻是滿當當的生活感,仿佛塵埃落定。她垂頭看小貓,周嶺泉垂眼望著她。


    溫柔欣喜的兩張臉。


    -


    梁傾於逛街一事上不夠有耐力,周嶺泉更是興趣缺缺,兩人買了些必需品,便啟程回加列山道。


    車上梁傾將照片發到了與姚南佳與何楚悅的小群。群裏炸了鍋,姚南佳說按照慣例周嶺泉得請她們吃飯。這是她們大學宿舍延續下來的習俗。


    “笑什麽。”周嶺泉問,趁著紅燈牽了她的手,無意識地搓揉。


    大概親密關係裏各人都有些癖好,梁傾發現周嶺泉可能是個牽手狂魔。


    “南佳叫你請客吃飯。”


    周嶺泉笑,說:“等我過些日子就去北城。小饅出生我也隻見過兩次。”


    “過些日子,那是過多久啊。”梁傾推推他手臂,佯裝惱道。


    “怎麽,等不及?”


    “你才等不及。”


    “是,是我等不及。”周嶺泉一笑,又抬手來牽她,說:“等我把這頭處理好,過兩周的周末就去找你,行不行啊,梁律師。”


    還未開上山路,周嶺泉接了個電話,方才本還帶著笑意的臉凝滯下來,那頭好像是張陽,倒是沒聊太久,隻聽他說“一會兒見。”便掛了電話。


    “你要去公司?”梁傾問。


    “沒。張陽過來一趟。”


    “出什麽事兒了。”


    “不要緊,一些小事。”


    他是溫和的口吻,梁傾在後視鏡裏看他,卻遇不上他視線。她決定不問,能做的隻是為他留些空間,便轉頭看窗外,層層疊疊的綠影,倏忽而過。她心中有種這條路七拐八拐沒有盡頭的不耐,卻又不希望它到頭。


    二人在盤山路上沉默一會兒,周嶺泉問:“聽歌麽。”


    說著扭開了電台。


    裏邊正放不知名的歌,‘夢還沒有完,命途若不變,你還能偏執,拖到幾丈遠...’


    到了公寓,張陽在周嶺泉公寓的地下車庫等他,見梁傾與周嶺泉一同下車,他臉色也有些錯愕,不過瞬間就消化了,換上那種平素令人覺得有分寸的笑容,向梁傾招呼道:“梁律師也在。”


    梁傾倒是大方朝他頷首。


    他對周嶺泉的個人生活從不多加好奇,以為自六月之後周嶺泉與梁傾已經淡了。上次在北城,周嶺泉陪著幾個董事會的人去國貿,中途也隻是隨口叫他看梁傾是否還在附近,若是在便送她回家,並不熱切。僅此而已。


    三人同上電梯,頗有些尷尬氣氛,張陽站在二人前頭,不敢亂瞟,隻尋思著過年那兩日周嶺泉突然消失是否與梁傾有關。


    梁傾於周嶺泉無疑是特別的,起碼他是第一次見周嶺泉帶人來這公寓。後走進公寓,看到梁傾的物品,更曉得至少她是在這兒過夜過。


    他跟著周嶺泉進了書房,習慣性地回身關門。卻被周嶺泉叫住 —— “不用關。”


    他這樣玲瓏剔透的人,剛剛滿腹猜測也就立即有了答案。


    ”遞過來的消息可靠嗎?”


    “xx資本趙總的助理,之前是從我手底下出去的,應該可靠。且我剛剛試著聯係他們幾位董事的秘書,都說正在北城開會,會議結束時間不確定。估計是都在會上。”


    “他們就這麽坐不住。”


    “汪總的處事風格您也是知道的。”


    “是我大哥的意思麽。”


    “周董並沒有出席,他正在去銅鑼灣參加一個公益慈善活動開幕的路上。”


    周嶺泉斜靠在書桌前,有些煩躁,點了支煙,吸了一口,便捏在指間不動了。煙灰落了一地。


    他出了會兒神,說:“你現在叫秘書幫我定今晚的餐廳,我等會發給你一份名單,你負責聯係,有些是從前我們就打過交道的,今晚務必請他們都出席。”


    張陽幾乎登時明白了他的意圖。急匆匆朝他點點頭,風風火火地走了。


    路過客廳時,看見梁傾正蹲在那兒收行李,七零八碎的購物戰利品擺了一地。從前他每次來這公寓都是纖塵不染,現在倒有了人在裏頭生活的氣息。


    梁傾見他匆匆往外走,還問他要不要喝口茶。


    他心裏是為周嶺泉高興的。


    梁傾有些行前焦慮症,在公寓裏左瞧右瞧 —— 若是看到哪裏有灰塵了,或是不規整了,還順便幫著收拾一把。


    雖書房開著門,但她也沒往那頭去。


    周嶺泉昨夜也睡得少,這時從書房踱出來,懶懶坐靠在沙發上饒有興致地靜靜看她。


    等她走到近處來拿沙發上的圍巾,他便不由分說伸出手拉她小臂。


    她登時站不穩,與他一同陷進沙發裏。


    周嶺泉懶懶拿一邊身子壓著她,說:“還早得很。你晃得我頭都暈了。陪我睡會兒。一會兒再收,若是你誤機了,我負責還不成麽。”


    午後三點,港城到了要開春的時候,陽光曬進來,客廳像個暖房,他們這般抱著,誰也懶得起身將窗戶打開,出了些汗,人卻靜下來。


    各自想著心事。


    他的衣領上一股淡淡的煙草焦味,似乎有什麽在黯黯焚燒。


    梁傾趴在他懷裏,忽地沒頭沒腦來了一句,“周嶺泉,我在北城等你,你別急。一個月兩個月,我都等你。”


    周嶺泉輕輕用唇觸她額頭,“說了下周去找你。我從不食言。而且下下周末不是你生日麽。”


    梁傾不知道他從哪裏得知的,不問,隻是仰頭,用嘴唇找到他的,與他綿長地細膩地接吻。


    早春日,愛欲遲遲。


    周嶺泉的指腹有繭,流連過的地方都留下一種粗糙的癢。


    “那你答應我。”梁傾仰著頭,甕聲甕氣地問。


    “什麽?”


    “把煙戒了。我不想你生病。我爸爸從前就是吸煙太多。”


    周嶺泉頓了頓動作,撤出了手,將她壓進懷裏,沙發都下陷三分,她像要被鑲嵌進他身體,承受著一種將要窒息的甜蜜。


    “我答應你。”


    梁傾知道自江城以來他都很收斂。


    他們的關係是從肉/體的吸引開始的,從前床上也很合拍,如今認真開始談感情,他大概不想使她對他的誠懇有所懷疑,在抵抗這種情/欲慣性。


    其實梁傾並不介意。


    肉與靈並不對立,靠肉/體傳達感情並不下流。當下她的靈與肉都愛著這個人。這便是很圓滿的,很純潔的。


    “我們做吧,周嶺泉。還來得及。”


    她回吻他脖子。其上淡淡的紅痕,來自昨晚的廝磨,還未消退。


    吻變成輕輕咬噬。


    壓著她的人明明有了反應,卻搖搖頭,隻吻她的頭發,說:“我們來日方長。”


    作者有話說:


    周總:給你十秒鍾搞頭猛獁象來!


    —————


    等會兒要去roadtrip!早點更新 (突然發現我的榜單有字數要求,所以隻停更明天一天,後天繼續)


    周日愉快!


    第68章 玫瑰


    梁傾落地北城時是晚間八點。羽絨服從箱子裏拿出來, 裹嚴實了才敢出大廳。往停車場走,何楚悅遠遠跟她招手。


    新年新氣象,何爸何媽支援了她點錢, 在北城買了台二手大眾, 車況良好。今日她便自告奮勇,一定要來接梁傾。


    其實是想聽八卦來的。


    “南佳本來也要來。可是得在家帶孩子。我說下周末再約... 你倆忒不夠意思,你和周嶺泉我咋之前一點都看不出來。”


    “你這出了名的一根筋, 要是你都看得出來,那全世界都知道了。況且我倆那時候確實不是認真的。也不值得說。來北城後就斷了。”


    “怎麽樣啊。”


    “什麽怎麽樣?”


    “戀愛開心嗎?”


    “開心... ”


    北城與港城全然不同的天氣, 她望著高速兩側的楊樹影, 想起在海洋館裏溫柔地與周嶺泉接吻。


    如同一個濕暖的夢境。


    “怎麽感覺你不太篤定的樣子。”


    “也不是啦。就是他家裏出了事, 我總是擔心...”


    “擔心他,還是擔心... 你們”


    “可能... 都有吧。”


    梁傾望著車窗上,倒影輕微變形,她誠實地承認, 由愛必生貪婪。


    “你呢, 你跟你那位怎麽樣了。”


    “挺好的。不過他年底接到了美國那邊的訪問學者的邀請。我們還為這事兒吵了一架。”


    “要去多久?”


    “訪問期是兩年... 不過, 那邊的學校是有教職空缺的。也是他想研究的方向。”


    “這算哪門子‘還挺好的’。所以他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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