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思衡不知道宋家心中的正業標準到底是什麽,可他卻覺得,能編成此本瑾州風物誌,不單單是對本地有宜,更可傳名後世,怎麽說都不算遊手好閑的無所為。


    “能為此地留有書傳記錄風俗沿襲是好事,但也是費心的事。我妹妹在帝京編書已是一年有餘,卻隻成三四篇人物輯錄,仍有許多史料尚待編纂,或許三年才能成書初稿,遠達你有這個想法固然是好,但決心與耐心卻是不能少的。”卓思衡隱約覺得宋端並非在開玩笑,一路上的暢談讓他對這個年輕人很有好感,畢竟誰不喜歡坦率的聰明人呢?但宋端身上始終有種卓思衡難以深究的氣質,他不會輕易為人下論斷,故而先將想法挑明。


    “卓兄是擔心我一時玩興而已?”宋端張開眼笑著看過來。


    “其實若要真能當成玩,倒也很好。”卓思衡深吸氣後依靠在樹幹上,反倒閉起眼來,“做官經商都有致仕和賦閑的疲憊之時,但真心樂事卻能堅持一生,反倒可以持之以恒。要是遠達能將編書當做樂事玩興,我卻願意同你一道編纂此書試試看。”


    宋端略顯詫異看了卓思衡一會兒,低頭一笑道:“卓兄果然和旁人不大一樣。”


    “那我就當是誇獎了。”


    “卓兄鶴立雞群,但也一定聽過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


    卓思衡也睜開眼看向他:“你有事要告知於我?”


    其實對於宋端來說,自小身邊便少有人能跟上他說話跳脫的思路,然而卓思衡卻是例外中的例外,不但能跟上,甚至還能快他一步,他心中略有起伏,語氣和麵容竟都嚴肅起來,將出門前收到父親來信一事告知:“我家雖世代為商,但若想財源廣進,免不了手眼伸看去朝堂,卓兄曾與宛陽唐氏的恩怨我家也不是不知,前些日子王伯棠王知州去見我父親了。”


    卓思衡沒有半點意外,自上次收拾過崔逯後,王伯棠表麵上沒有動作,可自慧衡與老師處傳來的消息卻處處都有他們的影子,本來岩窯年底就能興建官窯燒製的獨窯,卻被瑾州一個上奏攔下,說是夏末秋初風潮席卷,瑾州為修繕堤壩民力緊缺,此時為上貢而擴建窯廠實在有違民利,勸聖上慎之又慎。


    然而卓思衡早有準備。早在夏耕結束時,卓思衡便將農閑的徭役分配至此,擴建了窯廠,將吳興吳窯主改良過的饅頭窯再建三座,於是他上表朝廷,表示為求從簡,隻需另設新牆圍廠做官窯,由朝廷派人管理,其餘無需再耗費多餘人力,亦可保障風潮之災不擾民時。而官窯之設也是利在地方之事,絕非聖上單為享樂而縱,若有官窯在此,商貿屢通,民資豐足便是有備潮災藏富於民的舉措。


    皇帝看了他的折子稱讚不已,隻說若能各個地方官都可預期成事早有備手,好些事端也不必積壓積弊到最後惹出麻煩才上表朝廷求援。


    於是岩窯的官窯順利設立,再沒有任何反對之音。


    但卓思衡卻知道,阻攔的人未必就是真為了民生而聲。


    此時聽到宋端的提醒,他也是心知肚明為何王伯棠想在他和宋家之間從中作梗。


    “我父親十分客氣,我家在瑾州商貿往來極多,這位王知州自是不敢得罪,但我們做商人的最在意的還是如何得利,在大人這裏已經得到的好處和將來注定會到手的利益,我父親看得真真切切,怎會因為一人的言語而動搖?故而他委婉拒絕了王知州所商議的領管東姥山白茶貢園的美差。”宋端壓低聲音說道。


    盡管有心理準備,卓思衡還是吃了一驚。


    東姥山白茶園裏有好些瑾州本地官員的利益在其中,王伯棠居然能統籌之後給宋父開出條件,著實是有準備和手腕的,隻是宋父也知道白茶園的渾水,沒有在巨大利潤麵前短視,也確實是個有遠見的人物。


    “我父親要我提醒你,他們這樣舍得出本來想和你爭,那定然會有後手。”宋端說完後才恢複一貫閑散舒適的笑容,伸了伸腰,“畢竟我家如今和卓兄可是在一條船上,咱們若想乘風破浪,還是得要齊心才是。當然,順勢而動乘浪而行也必不可少,須知越是有激浪之處就越有勁風,焉知不能送我們快一程揚帆?”


    “我明白,多謝令尊,也謝謝你誠懇提醒。”卓思衡此時已有了想法,隻是他眼前還有其他事要做,至少他第一個外任的三年還是先腳踏實地做好必須做的要緊事,收拾宵小隻是順帶,沒工夫專門給他挪出時間來修理。


    ……


    帝京,曾府。


    “官家真的有這個想法?”


    卓慧衡縱然從來端莊,此時也一隻手忍不住捏緊衣襟,指節間的蒼白瑩然畢現。


    曾玄度歎了口氣,眉間是鬱結不散的煩擾:“今年春闈瑾州的弊案實在是令龍顏震怒,官家已處置了一批官吏,致使瑾州好多任上出現缺位,此時王伯棠提出要讓郡望上的官吏上調州府,又點名你哥哥去,實在是腹懷蠍尾。”


    “正是!哥哥還差一年任滿,他官聲斐然業效卓越,未必就不能一年後升調回京,此時要他去州府,豈不是還要在唐家眼皮下再留地方一任?況且瑾州學政與他有何相幹?他就算來年上去州府任官,按照常例也該是從州上的長史做起,怎麽就要提舉一州學政?再者說,以哥哥的個性此時安化郡尚有未完之事,他是斷斷不願半途而廢的!”慧衡也有說話如此急切的時候,她眉心緊蹙,哪怕想法不夠成熟也還是向老師和盤托出,“若他們已有安排,不如讓哥哥以兼任之名同領兩地差遣,說到底提舉學士司是清淡些的,卻也算熱差,我不信無人看中這幾處位置,更不信吏部會任由空置,各人都有各自的肚腸,隻要略拖延時日,唐家也按不下眾人的眼熱來。”


    曾玄度聽罷點頭道:“確實是這個道理,你先寫信告訴雲山,要他先知曉此事,於公於私我都不會任由唐家肆意妄為至此。”


    聽了老師的話,卓慧衡終於略有安心,頷首稱是,她看曾玄度正看著自己,好不容易睜開的眼中既有寬慰和欣賞,卻也有一絲憾意……


    “若是你能於朝堂之上助雲山一臂之力,他也不會如此孤立無援……也罷,各人有各人的命途,你也有自己的道路要走……”


    老師的歎息緩慢又纖細,卓慧衡靜立聽罷,卻露出一絲篤定笑容。


    如果是幾年前的她,定然要為此語黯然神傷,然而今非昔比,她略微沉吟後笑道:“老師,即便不身處廟堂之高,以女子之軀,我也可以為哥哥堅力協護共同進退。”


    第87章


    雨幕垂過古榕交錯的枝條,隻餘下三兩滴間隔很長的脆響,天邊翠山黛雲青霧融化作一整片模糊的斑駁,時間悄無聲息的在其中推移流逝,卓思衡站在樹下,肩上仍沾滿來時路上落下的雨珠。


    “你的兄弟不會來了。”


    少女今天換了個木刻的麵具,鳥喙扁在斜向,像是一隻山梟,可露出的眼睛卻圓潤可愛,並沒有山神座下爪牙獸鳥凶惡的目光。她一身淡紅色的鄉民女裙,樸素卻靈動,抖掉傘上的雨滴,好像一隻快活的鳥在撣抖雨中飛行後的翅膀。


    卓思衡本是約了和宋端去看附近一處上古時的楚巫洞窟,據說那裏麵曾舉行過神秘的祭祀,是大巫嫗告知他們若想了解本地楚風楚俗可以去一探究竟的,然而宋端昨夜同山民飲酒,此時仍是不省人事。少女這樣轉告時,無奈搖搖頭:“我堂兄昨夜也在鄉宴之上,他說你兄弟喝了太多,怕是要睡到明日了。”


    卓思衡一點也不意外,宋端及時行樂的脾性他有所了解,隻好自己獨自上路。於是他答謝少女傳話,轉身欲走,卻被木麵具後清越的聲音叫住。


    “大巫嫗要我陪你去。”少女說著又撐開了傘,“巫洞崎嶇,外人不好尋覓,她說你是貴客,不能怠慢。”


    本地民風淳樸真摯,頗有楚地之瑰奇感,這樣的祭祀之上,少女都熱情同宋端敬酒,還贈予他好多繡品小物,鄉宴也不乏女子身影,可見沒有那些約束禮俗。如此卓思衡心想他們兩人一並在山路上行動也不算他給人家姑娘添麻煩,況且有人指引確實好過盲目尋找,於是便順其自然。


    卓思衡撐開自己的傘,二人齊頭並進,隻聽遠處春雷陣陣,而山路之上春花爛漫草被如織,卓思衡心想《九歌》裏的《山鬼》會不會就是此時情境,走他先一步的少女雖是沉默,但步履輕盈衣飾簡素,雨中緩行頗有楚辭綺靡之感……


    “公子是讀書人,一定讀過《九歌》吧?”


    少女忽然開口,打斷卓思衡的思緒,他正踩在一塊濕滑的青苔上,被正中心事,猛地就栽倒下去,還好斜裏伸出一隻手將他勉強扶住,伸手的少女也是一個趔趄,但總算兩人都站住了……


    但是手卻握在一起。


    卓思衡對女孩子手的記憶停留在小時候拉著兩個妹妹背著弟弟去勞役營食堂吃飯上,此時的觸碰簡直就是破天荒頭一回,他想好了一萬句道歉的語句在鬆開手後說,但最後指尖的溫度消失時,被無數人誇過文辭精絕才豔高熾的卓狀元隻說出了兩個字:


    “謝謝……”


    少女的表現比他淡定沉穩的多,隻點點頭,繼續朝前走。


    卓思衡開始盯著山路,努力避開任何可能再摔跤的“陷阱”。


    但兩個人好像都忘記了方才的問題。


    行至盤山中道,卓思衡卻發覺此處山路有修葺的痕跡,於是問道:“衙門有修過此處山道麽?”


    “衙門沒有,這裏的路是幾十年前雲家修的。”少女答道。


    “楚中雲氏?楚安王的後人?”這卓思衡確實沒有想到。


    “建陽一帶連安化郡人都覺得是蠻荊之地,然而此處卻有雲氏後人居住百年,雖然談不上苦心經營,但多少也有不少雲氏的田產家業,大約六七十年前,江州的雲氏後人曾出資修過半條山路,然而公子也算走了一段,應知此路艱難,拖拖拉拉修了兩三年才修完三分之一,後來也是不了了之。”少女頓了頓,似乎又想起什麽來,“不過如今自江州抵達建陽鎮,一半水路一半山路,雖是輾轉,但也有通路,不算麻煩。”


    “原來此地還有雲氏後人,我以為大多雲氏之人都在江州安鄉守土。”卓思衡對江州並不是那麽了解,對雲氏的知曉也都在紙張之上。


    “雲氏也算是江州大族,隻是奉守祖訓家中人不可出仕,隻出過幾個本地的武官鎮守,沒什麽權勢可言。先祖為長遠計倒是留下了好些田地產業遍布江州,安化郡也有零散幾處,多是雲氏旁支在此居住打理。這樣的家族,人自然是不少的,建陽鎮上就有兩三出祖宅。”少女說到此處,忽然回頭看向卓思衡,“其實,大巫嫗和我都是姓雲。”


    卓思衡下意識回道:“我姓卓。”


    說完他就後悔了。


    自己在胡說什麽八道……


    然而姑娘隻是看看他,又轉身朝前走去。


    他們又沉默著走了一段路,行至一處藤蘿遮蔽的洞窟口垂下朵朵倒吊的紫色花蕾前。


    “就是這裏了。”雲姓少女輕聲說道。


    卓思衡看此處地上還有腳印,想必是這兩天春日祭祀於是有人前來,於是並未放在心上,他率先一步踏入,替少女掀開綠紫相間的天然帷幔,少女點燃了洞壁之上鑿刻的凹槽,裏麵竟有未燃燒完的脂燈,照亮二人腳下原本漆黑的行路。


    隨著一路走一路點,洞壁之上展開一道光暈的燈帶,直到深處,明晃晃將視野照得透亮,卓思衡在洞中豁然開朗的巨大肚腹內見到斑斕的岩畫與線條古樸拙稚的雕刻,大多是山川和動物的造型,也有一些植物,最多的則是玄鳥。


    “我們楚地人崇拜玄鳥,四時多有祭祀,問卜巫筮也多由此起。”少女清麗的聲音在洞穴中蕩了幾蕩進入卓思衡的耳中,竟然有種毛茸茸的溫柔感,“這裏據說上古時期便是祭祀場所,用於問天卜地,如今已荒廢多時,除了大巫嫗時常拜祭,再沒人來了。”


    “可是我看門口有嶄新的泥印?”卓思衡問道。


    “可能是避雨的野獸吧。”少女低了低頭,轉了話說,“你昨日又去找大巫嫗,問她本地楚俗,說要寫書,是真的麽?”


    卓思衡笑道:“正是,不過是我同我那位兄弟一道,自己一人怕是難以為繼。”


    “你的樣子倒是會寫書的,他的……不大像。”少女說完自己也笑了。


    “我朋友是個不拘小節猶如莊子一般的人物,我倒是個俗人,或許還不如他適合著手此事。”卓思衡說得確實是心中實言。


    少女歪著頭看他許久,說道:“我看你不見得是俗人。昨日你再見大巫嫗,卻隻字不提巫卜之卦何解,你真的不好奇麽?”


    “命運好些時候玄而又玄,通透明義也未必步步暢達。我自己也經曆過起落,也有玄奧之數至今未曾參透,但行至此地的每一步路,倒確確實實是自己走出來的,故而我想巫卜如此預兆固然有其中奧妙,與其求來仍舊雲裏霧裏的解釋擔驚受怕度日,不如自己靠腳踏實地參透驗證,才更有存在而活的生性之意。”卓思衡想得認真,回答得也認真,還不忘補充,“好奇定然是有的,但我更好奇的不是提前知道結果,而是自己要如何才能不辜負此等奇譎瑰麗的卜辭。”


    “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你還說自己是俗人?”少女似乎是笑了,可是因為麵具的阻礙,卓思衡隻看到目孔後彎彎兩道眼眉,“你真的隻是個書生?”


    “可能比書生強一點點。”


    卓思衡想說自己是書生的高級形態,但又覺得在這裏亮出身份實在有點奇怪,猶豫之際,少女卻笑了兩聲不再追問,隻道:“那可得叫你卓先生了。”


    二人相視一笑,便不再糾結此話題,環顧四周,聊起洞中遺跡來。


    少女似乎很熟悉這個洞窟,對岩畫和雕塑都如數家珍,卓思衡聽得極為入迷,但凡他的問題提出,少女都能一一作答且言之有物,到最後卓思衡不知道她對自己的身份還是否好奇,但自己對她的身份確實十足感興趣,難不成本地還有古楚國那種巫女不成?


    回去的路上,他索性直接問了,誰知少女聽完隻是搖頭:“如今哪有這些,大巫嫗平常也是鎮上德高望重的老人家,隻是她年歲長見識多,真的見過學過巫楚之道,才被大家擁戴,每年祭祀如此奉迎,借古道來祈求風調雨順,並非真的巫者。本地習俗,每年春祀都要有兩個未嫁之女照顧大巫嫗,她年紀大,登高難免要小心些,而我也隻是臨時裝扮,頂替生病的堂姐,當然不是什麽巫女。”


    卓思衡自她言語中聽聞出懇切的真意,正想再問她知道如此多是否是大巫嫗傳授,卻見遠處通往鎮子的道路迎著走來個熟悉的身影,原來是宋端醒酒後匆匆趕來。


    但他行至麵前,說得卻不是酒醉失約之事:“你衙裏那個陸什麽的小掌簿派人傳話到縣衙,說朝廷有公文到了,望你速速趕回。”宋端神色自若,但語速卻不自覺快了一點,大概是聽說急事,所以也難得不那麽瀟灑了一回。


    朝廷的公文?


    卓思衡心道官窯和貢茶的事都已辦妥,尋常公文也不需要他急忙趕回,除非……


    除非是人事上的任免。


    “我這就去官驛取馬趕回,遠達你若無事可以多逗留些時日,書的事咱們之後再談。”他轉身走出兩步忽得停住,複又對宋端說道,“陸恢年紀比你長,不許叫人家小掌簿。”


    再走兩步後,卓思衡似猛地想起什麽,又調頭望向戴麵具的少女,“多謝雲姑娘導引指教,山路難行,我這位兄弟也是堂正君子,讓他送你一程。”


    說完這才頭也不回地走了。


    少女欲擺未擺的手尚在半空中,隻好又落了回來。


    “姑娘就是雲桑薇?”宋端意味深長看著兩人,忽然說道。


    “你怎麽知道?”少女忽然警覺。


    “你堂姐正在四處尋你,她說你一大早戴著麵具人就沒影了,大巫嫗告訴她說你是去看楚巫洞,她們談話時我剛好在。”宋端笑了笑,“快回去吧,你姐姐可是生氣得很。”


    雲桑薇不說話了。


    回到鎮上後,果然她在自家老宅被堂姐雲芷薇堵住,不由分說被抓下麵具,拎回房裏。


    “你也太大膽了!孤身一人跑去那種荒郊野嶺的地方!況且那洞裏你不是昨天才去過,怎麽今日又要去看?你來這裏後愈發得野了!怎麽還穿得如此粗野?”雲芷薇比雲桑薇大兩歲,說起話來很有姐姐的威儀,“還有兩天咱們就要回江州了,親戚都走動得差不多,你給我好好在家裏待著,不許再亂跑!”


    雲桑薇很想說,她其實不是一個人出去的,但忽然想到若是說和姓卓的那位二人同行,隻怕今夜別想睡覺,於是便識時務的安靜著聽完,也不辯解。


    自己堂妹脾氣有點古怪,雲芷薇是知道的,此時也明白她並不服氣,隻是一時靜默,於是又道:“回江州後你也該收收性子,我們家雖是名望還在,但根本算不上什麽世家大族,可你也得顧忌家人臉麵,至少做些嫻靜的姿態,要麽窩在家裏閉門不出,要麽出去就不見人影,哪像閨秀女兒的樣子?”


    雲桑薇知道此時若是不說話,姐姐還會繼續絮叨下去,於是忽然開口道:“姐姐,回來的路上我見了那位宋公子,他此時正在拜訪叔父呢。”


    雲芷薇的臉仿佛瞬間燒透般紅了,支支吾吾又說道:“我去看看……給叔父的藥熬好了沒,你好好待著,回來我看你不在,小心回去我告訴爺爺!”說完便三步變作兩步離開了。


    雲桑薇低頭一笑複又搖搖頭,瞥見手上的麵具空洞的眼睛正望向自己,山梟莫測的似笑非笑此時看著並不猙獰恐怖,倒像是在揶揄著什麽,遐想之際,她覺得右手觸摸後那種微微麻痹的奇怪感覺似乎還在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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