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在輪船上看海很不一樣,真正來到海邊,在海邊散步,融入到海水中的時候,她很少有那些繁雜的想法,隻是很純粹的享受大海。


    甚至還忽然有感,想做一款足不出戶就能享受海邊的遊戲。


    “真正來到海邊和在視頻上隔著屏幕看海很不一樣吧,這裏的空氣是濕潤也過燥的,海風有時候不是想象中那麽溫柔,海水拍打在身上的感觸也會因為時間而不同。這些真實的細節是沒辦法通過簡單的屏幕傳達給玩家的。”


    官合人對這位老板的突發奇想感到無奈:“哪怕是目前最高精度的ar遊戲設備,也不過是通過視覺欺騙和五感模擬來達成類似的效果,想要身臨其境,很難。”


    池遲歸卻覺得不是完全沒有可能:如果她打算在遊戲裏構建一片真實的海並令其足夠逼真,那生活在海中的生物又怎麽知道自己存在的世界其實是人類造物呢。


    就像空易和道祖利用芥子演化出了池遲歸目前所屬的世界,隻要她找到適合遊戲的芥子,並添加可能需要的一切要素,誰敢說這個芥子不能成為一個新的世界呢?


    隻不過具體怎麽樣還要看科技發展的具體水平——這就不是區區一個遊戲公司能做到的了。


    宏圖誌願的實現從來不是靠老板的白日做夢,池遲歸挺享受現下的安逸,因此這個念頭也不過是在腦海中輕輕一過就被拋到一旁。


    她現在可還沒打算在空易那鬆口,自然也不好跟人家提需要萬年隆的資源。


    等等看吧。


    晚上還是慣例的海邊bbq,隻不過池遲歸和麥粒的待遇比前幾天好了不少——東主林生熱烈邀請她們倆到中心區域去,跟喬威在一塊。


    原先不起眼的兩個人一下進到了主要交際圈,少不得讓喬威介紹一二。


    喬威介紹池遲歸和麥粒的說法也很有趣。


    池遲歸是:“我的姑奶奶,爺爺吩咐我一定要好好照顧的。”


    麥粒是:“我女朋友,大家多多關照哈。”


    麥粒偷偷跟池遲歸嚼舌根:“看見了嗎,生怕別人得罪你,我就是順帶一提。”


    池遲歸和麥粒都覺得喬威還不如不來——那之前她們倆隻是沾了阿絨的光過來玩玩的,現在倒好,感覺是借了他喬威的光了。


    三個女生索性還是一塊活動,夜裏風涼也不怕,排排坐在棧橋邊緣,半截小腿都泡在水裏。


    遠處是月色下粼粼海水,再往遠眺就能依稀看見遠處城市夜間照明。


    色彩斑斕的燈火在遠距離傳播中失了顏色,卻也能從色塊中看出喧鬧和繁華。


    不遠處燒烤的人還在笑鬧,她們幾個卻沒說話,各自享受一會安寧。


    其實是其他兩人看她興致不高,略微體貼罷了。


    水溫半溫不涼,少泡一會隻覺得舒服,多泡一會就能感覺到身體的熱量流失了。


    三個人正準備打道回府,麥粒眼尖,看見稀薄光照下水裏有什麽一閃而過。


    已經完全開發了的小島的近海淺灘上能有什麽會動的東西,八成是沒什麽戰鬥力的小魚小蝦。


    麥粒卻總感覺那是一條蛇,黑蛇。


    “我都看見了,那鱗片還閃著光呢,黑黢黢的像鱷魚一樣。”


    她膽子很大,都覺得是蛇是鱷魚了,反而更打開了手機手電筒往水裏照,人也更湊近了觀察。


    “南省的海邊魚類不少,黑色的卻不多,八成是什麽深海魚類,說不定是海鮮運貨船帶過來的漏網之魚,海蛇和鱷魚倒是不可能的,咱們可是在海島上呢。”


    本地人阿絨了解得更多,一下就打破了麥粒那不切實際的幻想。


    麥粒一聽可能是水產,也失去了興趣,招呼著池遲歸回去洗個澡一起看電影。


    池遲歸卻忽然想再待一會。


    她隻是又因為黑色、鱗片產生了發散聯想,覺得自己整天這麽見縫插針的想關於空易的事也不太行。


    總得讓自己的心裏空一空,或者裝滿了其他無關的事,否則也太狼狽了。


    麥粒和阿絨沿著棧橋走回去,一旁烤肉的眾人也散場了互相招呼著回去繼續打牌。


    池遲歸就在這種半是思考半是放空的狀態下,感覺什麽涼涼的東西纏上了自己的右腳腳踝。


    那東西觸感是硬的,光滑又涼,像夏天貼在腦門上的那種散熱貼。


    但是纏上來的動作卻是柔軟的,從最細的尖端試探性地搭上外側踝骨,再一點點蠶食上來,輕輕沿著腳踝換繞了一圈。


    再然後,它像是很滿意纏到的物品,尖端那輕輕的勾了勾收緊了兩下,又像是禮貌地打了個招呼,在腳腕上敲了兩下。


    “叩叩”敲門聲,似乎在說:“hi。”


    池遲歸感覺那股涼意從右腿蔓延到四肢百骸,讓她通體冰冷汗毛倒豎。


    明明急劇害怕到全身僵直了,她卻還抽出了一小會思考:會是什麽東西呢。


    水母?章魚?海蛇?


    也說不定是鱷魚和海帶。


    第94章 叔叔好


    一個小巧精致的玻璃瓶子浮了上來, 它的重量顯然不夠一直維持在水下,破開水麵的時候迅捷無比,發出了“啵”的一聲。


    池遲歸有那麽一瞬間以為是水下的獵食者破開了水麵直擊她的麵門, 卻在看見這個小瓶子的時候鬆了口氣。


    腿上的纏繞感漸漸加深,那位頗有禮貌的水中來客像在給電源線上匝圈, 輕輕的又向上盤桓了一圈。


    池遲歸拾起了浮在水上的小瓶子。


    簡單的玻璃瓶子, 塞了軟木塞。


    瓶身裏隻有一張卷起來的紙, 看起來是個漂流瓶。


    她忽然輕笑了一聲。


    伴隨著小腿上越來越向上的纏繞感,池遲歸拔下木塞倒出了那張紙。


    上麵很簡單地寫著兩個字母:hi。


    池遲歸低頭,借著依稀燈影, 纏繞在小腿上的東西也逐漸靠近水麵,露出了真容:確實是黑色的,有鱗片的。


    墨色的鱗片好像玉石,在小腿上絲滑的摩挲,而後一個長了兩隻可愛小角的頭顱鑽了出來,很不見外的直接搭在了她的大腿上。


    小角也是通體漆黑的模樣,眼睛倒是滾圓又精神,略長的吻部安靜的搭在腿上,兩根須隨著呼吸翕動著, 清晰的呼吸連帶著也將熱氣噴湧在腿上。


    池遲歸感覺自己剛複蘇的身體又僵硬起來了。


    玲瓏可愛的小龍拿角頂了頂腹部的軟肉,瞪大的眼睛裏帶著水淋淋的懵懂。


    怪不得空易的睫毛那麽長, 原來是種族特征。


    她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揉揉那兩隻小角。


    小龍卻先仰頭開口:“我帶了漂流瓶來,可以看看你嗎?”


    問話倒是有點卑微那味,奈何語氣是他一如既往的成男音。


    很有磁性,很溫潤, 也很動聽。


    隻是不應該從一隻頭頂小角角還撲扇著大眼睛的小龍口中發出。


    池遲歸這時候才著火了一樣的跳起來,拚命晃自己的腿試圖把小龍甩開:“你放開我, 你變態啊。”


    在水邊玩被一條小龍抱腿和被一個成熟男人抱住小腿的感覺是截然不同的,池遲歸感覺自己像是燒開了的熱水壺,不僅渾身冒火還滿肚子的氣。


    小龍看起來被她的突然襲擊也晃得七葷八素,從纏繞著她的身體中伸出了四隻像抓娃娃機的爪子一樣的爪子,牢牢的抓在了她的短褲上。


    然後他攀上腰,頭尾銜接圈在了池遲歸的腰上。


    明明銜著自己的尾巴,他卻還能說出話來:“輕點輕點,要被你晃出腦震蕩了。”


    池遲歸簡直無了大語:“你在幹什麽?”


    “不是你說漂流瓶聯係嗎,我怕洋流不能準確地讓我的信漂到你身邊,所以就自己來送了。”


    “你的信,是指那個hi?”


    “我一想,既然我已經親自來了,那信裏就不必寫很多了,我想對你當麵說。”


    池遲歸又在棧橋上躺平了:“想說什麽,隻嘮一塊錢的。”


    空易沉默了一下:“那我想留著,晚點說。”


    池遲歸把他從腰上扒下來:“一塊錢嘮完了,再會。”


    她回了房間。


    洗完澡出來的時候空易已經又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了房間,此時人正坐在窗台上,一半身子在室內,一半身子在外麵,正對著外麵發呆的樣子。


    看見池遲歸了,他才慢悠悠的扭過頭來:“我能進來嗎?”


    池遲歸懶得理他,他自己跳下來,還沒忘了把窗戶關好。


    不得不說,人形的空易比小龍礙眼多了。


    池遲歸一邊擦頭發一邊問他:“怎麽,不扮成那樣裝可憐了?


    “我在這裏力量有限,那個形態堅持不了很久。”他很自覺地湊過來給池遲歸倒了杯水:“如果你還想看,等等我積攢能量。”


    “誰稀罕。”池遲歸帶上了幹發帽,沒客氣的喝了他遞過來的水。


    空易歎了口氣。


    不是那種正常的歎氣。


    是很做作的,氣息長長的聲音也百轉千回的那種:“唉,剛剛才摸了角,還摸了尾巴,一轉頭就說不稀罕。我隻被你一個摸過,原來是一點也不喜歡嗎。”


    池遲歸感覺自己看見了一個林黛玉。


    她搖搖頭試圖把亂七八糟的想法從腦袋裏甩出去,就聽見空易又感歎:“以前是追著我要摸的,現在我自個兒送上門來了,人家卻不喜歡了。”


    池遲歸渣女發言:“以前沒摸過,所以好奇。剛才摸了摸發現不過如此,就失去興趣了。所以我建議你最好好好說話,不然就自己打開窗子出去。”


    “我連門都不能走了嗎?”


    池遲歸立馬站起來走到門邊:“能,能走門,快走快走,看見你就煩。”


    她把門推開,門口就傳來了一聲“哎呦”:“發消息也不回,你怎麽知道我要來找你,開門這麽猛,差點撞死我。”


    池遲歸一僵。


    她對麵的空易也一僵。


    門外的麥粒走了進來,反複看了眼在門口的兩人:“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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