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本是道?”


    德明臉色有些難看:“阿彌陀佛...”


    他不善爭辯,憋得臉色通紅。


    “道門道祖此言差矣...”


    德明身後,一位老僧站了出來,為他解圍:“道有道法,佛有佛法。道有道祖,佛有佛祖...道中有道,佛不在道...”


    “是以,佛祖開辟佛國,藏佛於中。”


    “福生無量天尊...”


    “那為何佛門高僧,還在此世間,而不去佛國?”


    道觀中,李道一的聲音很輕:“貧道不爭,是以不善爭,貧道不言,是以不善言。天可有道?”


    老僧修為不高,卻善於爭辯,老僧法號就叫德辯。聽到這一問,皺了皺眉:“天有道...”


    “地可有道?”


    德辯臉色再變:“地有道...”


    “人可有道?”


    德辯臉色有些難看了:“人有人道。”


    “佛可是人?”


    老僧一愣:“為人。”


    “可在天地間?”


    “在...”


    老僧已經冷汗淋漓,麵色微白。


    “天地五行交匯,陰陽相融,是以天地存在,天地人組成三界六道,是以有了輪回,有了天理,有了萬物生靈。是以,道無所不在,我等修道就是修行五行陰陽,天地人本源。”


    “天地開辟,是以五行陰陽分辨,天升地陷,天地人三界六道成,佛生於天地開辟之後,本就是順道而生,是以...佛在道中。”


    李道一聲音漸漸消散,而德辯臉色蒼白,李道一繼續道:“大道之行,無所不能。天有道,地有道,人有道,而佛有法,在於道。”


    道觀外,修道者與佛門弟子,皆是寂靜無聲,仿佛沒有一個人。


    道佛之爭由來已久,這是唯一一次,佛門弟子被辯解的啞口無言。


    “皆為修道,何來高低。萬物生而在於道,萬物死而在於道。天地人六道輪回,本就在道之中,是為道之衍化。六道,六道,就是道之體現,佛不在道,又何必在乎六道,又何必言及輪回?”


    輪回,這是佛門總之本源!


    德辯身體一晃,臉色更加蒼白。


    佛門一直致力於,與道平等,佛道沒有高低。


    但是...道門道祖之言,竟然無法反駁。


    天地人存世,是以陰陽五行交匯,陰陽相融,是為世界本源。本源就是道,是以衍化生死輪回,三界六道。


    而佛門總是說不修今世,隻修來生,下一世,本就是輪回,輪回就在六道,說到底,本質還是道。


    “道門道祖境界高深,貧僧修為不足,佛法不精,無以爭辯。”


    德性雙手合十,退在德明身後。


    “爭論不過,就說對方境界高深,咱們先不說境界是不是高深,也不說有沒有輸贏。我們道祖神通廣大,正是修為高深才能見證本源,知道道佛本質。”


    一個老道士笑道:“你們修為低下,怎麽可能見證道佛本質?沒有看到本質,又怎麽能說佛不在道?”


    “就是...”


    另一個老道士眉開眼笑:“等你成了佛祖之後,再來說佛不在道吧。我們道祖可是道祖,早就參透了本源,明悟了大道。大道包含一切,佛本就在大道之中...”


    “阿彌陀佛...”


    德明宣了一聲佛號,退開幾步,盤膝坐在草地上。


    其他僧人,跟在後麵,雙手合十,盤膝而坐,雙目緊閉。


    “哼,爭辯不過,就裝聾作啞,言語占了上風,就要趕盡殺絕,佛法在你們手中,成了爭勝工具,有失佛法中說的:無所爭,四大皆空...你們爭勝之心太盛,還是沒空啊...”


    “你們看看,亂世之時,佛門閉門避世。盛世之下,又跳出來傳道,四處化緣,大肆建造佛院...哪一座寺院不是恢弘大氣?”


    “就是,道祖如此神通廣大,清虛觀還不是占地不過三畝,房間不過幾個?”


    周雲峰眉開眼笑,佛門善辯,善爭。


    這些年來,有的時候駁斥的他都啞口無言,是以心中有了一絲不喜。這也是他,逐漸偏向道門的緣故。


    也正是佛門又言,心中有佛,萬事不爭,華夏沉淪,佛門閉門。又因佛法讓人不爭,而自己又無所不爭,信徒都是逆來順受。


    強敵來臨,也不去反抗。


    血性沒了,不就亡種了?


    “自古以來,三帝滅佛,卻從來沒有帝皇滅道的...”


    不知是誰,說了這麽一句,霎時間佛門弟子臉色無不是蒼白一片。


    “來來來...那位佛門高僧,給貧道解釋一下,為什麽古時帝王要滅佛?”


    佛門弟子雙眼緊閉,沒人說話。


    “我幫著他們解釋一下,因為帝皇是天子,天子就在道之中。天子滅道,不就是滅自己?佛不在道之中,所以行無道之事,當然要滅了...”


    其實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調侃一會兒,佛門弟子無人應辯,道門弟子也逐漸沒了興趣。


    陸陸續續到來的道門中人,有的直接找地方就坐下了。


    一行坤道,從山腳而來,踏過石板橋,來到清虛觀前,吸引了眾道注意。


    “紫雲道庵來了...”


    有人小聲議論:“聽說紫雲道庵,入道真人不少,其中洗心真人、怡雲真人道行更高,現在洗心真人已經是紫雲道庵庵主了...”


    “紫雲道庵坤道剛才沒來,要是來了聽聽道祖之言也好。”


    道庵與道觀不同,庵,就是代表一定性修行佛道,道,又是表明自己修道。所以,道庵道佛相融,總體來說偏向於道。


    當然,這在於庵主個人心中所向。


    “紫雲道庵,前來聽道,不知道祖能否現身一見?”


    洗心真人身後跟著十幾個坤道,怡雲真人不經意間總是看向道觀之內。在神堂之中,那一道背影,可是十七年沒見到了。


    “講道之時,道祖自然現身,道友既然來聽道了,還請找個地方暫且休息。”


    正道很是客氣,十七年前,眼前之人他可是很熟悉的,本以為是師娘人選呢。


    世事造化無常,這個時候師傅心中應該唯有大道修行,沒有兒女情長了吧。


    “也好...”


    洗心真人深深看了一眼神堂,那一道背影,找了一個地方盤膝而坐。


    道祖,道門之祖,現在身份地位不同,總不可能與聽道者一一相見。


    來人越來越多,山頂之上,坐滿了人。


    甚至,看到這麽多道門中人,僧人來這裏,附近的村落村民,也十分好奇,來到這裏一探究竟。所以,石板橋外,有不少世俗之人。


    劉根是一個人來的,他在山中,建了一個茅草庵,在裏麵修道。


    這一修道,就是十七年過去。


    劉根修為有了些許進步,周雲峰親自通知他,道祖即將講道。清虛觀高人講道,劉根自然不想錯過。


    十七年前,道門盛會,傳聞數百人得到機緣,入道成功。


    道門道祖,境界高深,他是知道的。當初想要拜入清虛觀,可惜被拒絕了。這些年來,本有很多疑惑,想要得到有人指點,來過清虛觀,總是沒有機緣見到道祖。


    劉根到來,沒有人注意。


    六根也不在意,找了一個地方坐下。


    猛然間,劉根感覺,天地靈氣匯聚,在身下凝聚成雲。


    身體不由自主的被托了起來,懸浮空中足足半米。轉眼一瞧,清虛觀前,每一個聽道者身下,都是凝聚了這麽一朵白雲,劉根心中震撼無以複加。


    一個人凝雲聚霧,就已經是陸地神仙,是仙人的標誌。


    能夠直接凝聚,萬朵白雲,這是什麽境界?


    劉根心中震撼,那些為數不多的世俗之人,更是心神巨顫,不能言表:“這是...我誤入仙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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