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手持長劍的士兵站在城牆後,通過垛口專心的注視著城牆下的戰場,他在心裏冷靜的計算著。低沉的呼嘯聲從他的頭頂傳來,緊隨其後,一聲轟鳴在他的側後方響起,一枚直徑有一米左右的巨石砸在了他立足的城牆地麵上,這座矗立了兩百多年的要塞顯示出了它的堅強,巨石連這名士兵立足的地麵都沒砸穿。.巨大的響聲,除了讓這名士兵的耳朵中一陣嗡鳴以外,沒有對他造成任何的影響,這名老兵的注意力沒有絲毫的分散。


    “向左再轉五度!!!”他大聲喊著,然而身旁的床弩沒有傳來絲毫動靜。


    “見鬼,亞科斯,你在做什麽?”他憤怒的轉頭吼道,但是當他看見身後的情景時,他的瞳孔猛的一縮,與他合作多年的搭檔已經倒在了血泊中,在他的額頭側麵,鑲嵌著一塊比拳頭略小的尖利碎石。


    老兵的眼裏流露出難以掩飾的悲傷,但他隻是愣了一瞬間,然後,他就扔掉長劍,飛快的跑到自己的搭檔原本所在的位置,用力的扭轉麵前的一個木製輪盤,一聲尖利的鳥鳴在他的斜上方響起,他卻絲毫不顧。


    在鉸鏈的帶動下,床弩開始緩慢的旋轉,他再次確認了一下方向,然後用雙手握住輪盤旁的一個橫杆,用力向後一拉:“去死吧,雜種們!”


    尖利的破空聲響起,掩蓋了老兵的怒吼,弩箭呼嘯著飛向城牆下方的一架投石機,準確的命中了支撐投石機的三角形支撐木的一根,整架投石機都傾倒了下來,將兩個躲閃不及的士兵砸在了下麵。


    可惜老兵無法看見他的戰果了,在弩箭命中投石機以前,他的心髒已經被一根弩箭穿透,雙眼無神的倒了下去。


    一陣稀疏的箭雨射向空中,可是空中的獅鷲騎士迅速抬高了高度,箭支還沒夠到他,就開始無力的下落。


    然而,一聲明顯低沉得多的破空聲響起,一支巨大的弩箭以超出人的神經反應的速度穿透了空中的獅鷲和騎士,他們無力的從空中墜落,砸在了城牆的邊緣,在上麵留下了濃重的血痕以後,掉向了城牆下方。


    一名士兵放下手中的巨弩,轉過身,和一名過來幫忙的健壯異常的士兵開始一起給巨弩安裝弩箭。那名健壯的士兵,看著巨弩,一絲回憶在他的眼中一閃而逝。


    “為什麽元帥一直不讓魔法師們參戰呢?”大塊頭一邊安裝弩箭,一邊向自己的戰友詢問道。


    “元帥一定有他的原因,作為士兵的我們隻要執行命令就可以了。”士兵似乎根本就不想思考,或者說他對於元帥的信任讓他認為自己根本不需要去思考。


    健壯的士兵,或者說蠻熊幫助自己的戰友上完弩箭,點了點頭,看向城牆下的大地,在城牆的下方,布滿了敵人的士兵們,哪怕是從三十多米高的要塞城牆俯瞰下去,這些軍隊也幾乎填滿了蠻熊的視野,這是蠻熊參加的第五次城防戰了,這樣的鋪天蓋地的軍隊也不是第一次見到了,但即便是現在,蠻熊看見下麵的軍陣時,依然難以撫平心中的驚悸。


    蠻熊直到來到這裏以後才理解,為什麽戰爭傭兵看到其他的普通用兵時為什麽總是帶著一種高傲和不屑,這些個人實力並不出眾的士兵一旦規模到達一定的程度,到底會有怎樣的氣勢,麵對這樣的軍陣,能夠依然保持戰鬥的意誌就已經不是一件可以輕鬆做到的事情了,如果是這就是戰爭的話,那麽有勇氣參加的人都是真正的勇士。這樣的認知,讓他恐懼的同時,心裏同樣一直有一股火焰在燃燒。


    巨石一塊接一塊的轟擊在城牆上,雖然它們把要塞的城牆砸的碎石紛飛,偶爾也會帶走一些士兵的生命,但是卻始終無法對要塞造成結構性的破壞,所有的破壞都隻停留在城牆表麵。


    在三十多米高的城牆的最中央,一個白發老人站立城牆之上,老人的麵容看起來已經有六十多歲了,但他的身姿卻無一絲老態,他戎裝加身,麵容剛毅,站在城牆上,身體挺得筆直。


    幾聲鳴叫從他斜上方響起,三根弩箭向著老人激射而來,然而這三支弩箭甚至沒能吸引老人的目光,老人身後站著四名全副武裝的騎士,其中有三位動都未動,隻有一位騎士,雖然身穿重甲,卻依然躍起一人多高,用手中的盾牌擋下了三支弩箭。與此同時,此起彼伏的破空聲響起,至少有十幾支巨型弩箭射向了空中的獅鷲騎士們,三名獅鷲騎士在一瞬間,就全都被多支巨型弩箭穿透,墜向地麵。


    這個其實小隊的隊長在死前無比後悔,是他太貪功冒進了,倒不是因為他貪生怕死,隻是神聖同盟的獅鷲騎士每一個都是同盟的珍貴財富,如果真能殺了修蘭的支柱-塞弗利特元帥,別說三個獅鷲騎士,就是十個,一百個也值得,可是現在...


    然而賽弗利特元帥並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他的進攻甚至完全沒有吸引到這個老人的注意力,在聽到一陣悠長的號角聲後,老人把猶如鷹隼一般的目光投向了下方的戰場。


    在老人的主時鍾,敵方的步兵方陣開始緩緩的向前移動,並且慢慢的靠近了要塞高大的城牆。


    為首的騎士看見敵人步兵方陣的動向,詫異的說道:“他們這是要做什麽?他們的投石機根本對要塞的城牆造不成致命的破壞,步兵不帶雲梯上來能做什麽?”


    “戰鬥才剛剛開始,不過似乎和之前有點不一樣了。”老人的聲音冷靜而沉著:“讓傑蘭特做好作戰準備。”他的眼睛,由始至終沒有離開城牆下的戰場。


    蠻熊拿著自己的巨錘站在城垛後,他的任務是防止敵人登上城牆,但是從他來到這裏參加第一次攻城戰到現在,敵人就沒有登上過城牆,所以到現在蠻熊還沒撈著過任何戰鬥的機會,這讓蠻熊非常的不滿。說真的,他始終無法理解這樣部署的意義,像他這樣的士兵,還有那支精銳的預備隊,這些以蠻熊做傭兵時得到的經驗來看,這是對戰鬥力的極大浪費。


    但是當塞弗利特元帥從赫卡裏姆要塞來到這裏,並且接管了要塞城防的指揮權以後,滿懷希望的蠻熊發現,塞弗利特將軍的父親的做法更加讓他不理解了。


    原本傑蘭特指揮戰鬥的時候,城防部隊還會在“雙頭鷹”騎士團的帶領下,與敵軍在平原展開對攻,雖然這仍然與蠻熊沒有什麽關係,但至少那還是在作戰。


    但是這位元帥大人比他的兒子還要“得寸進尺”,在上一次攻城戰中,他居然把所有的部隊都囤積在了要塞裏,不再踏出要塞一步,甚至不再允許法師們參與任何的戰鬥。


    但是讓蠻熊意想不到的是,對方似乎拿要塞完全沒轍,他們的攻城器械根本無法對要塞的城牆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雲梯也根本無法貼近到城牆上,往往在它們被推到一半路程的時候,就被要塞無數的床弩撕碎了,至於獅鷲騎士…他們的數量實在是太少了,根本沒有什麽實質威脅。於是,整個要塞變成了一個讓敵人無從下嘴的龜殼。


    這讓蠻熊完全看不懂,雖然蠻熊始終無法理解,但是當他開始努力思考這些的時候,不管出於什麽動機,其實對於他來說已經是一種進步了。戰爭的藝術並不是蠻熊在短時間內可以理解的,但是很快就發生了一件事,讓他初步的了解了一點塞弗利特元帥的意圖。


    蠻熊本來是背靠牆垛發呆的,根本看不見戰場上發生了什麽,但是在他思考著這些對於他來說過於深奧的問題的時候,從他的背後,傳來了一陣轟隆隆的聲音,聽著耳邊此起彼伏的驚呼聲,蠻熊感覺整個大地都在微微的顫抖。


    在隆隆聲中,蠻熊看見三個龐然大物從遠方漸漸的接近,他們大概二十多米高,看起來像是一個人形,外部完全包裹著鐵皮,他們身體的形狀看起來像是一個鐵桶,還有一個小號的鐵桶形狀的頭,隻不過上麵沒有五官而已,隻有兩個孔洞作為眼睛,它們沒有腳,在圓桶形的身體下方,是四個代替腳的輪子,最像人的是它們的“肩膀”兩側有兩條接近身體長度的“手臂”,而手臂的末端,是巨大的釘頭錘。


    從來到這裏以後,蠻熊已經見過了不少的工程器械,不論是投石車,床弩,雲梯,攻城錘還是樓車,它們共同的特點就是巨大,從這個奇怪的東西的手臂可以看出來它應該也是類似攻城錘之類的玩意,單純的巨大並不會讓蠻熊吃驚。


    蠻熊之所以感到詫異,是因為隨著它的接近,他發現這個大家夥居然不是被人推著前進的,這點蠻熊倒是可以理解,這樣一個完全被鐵皮包裹的大家夥,需要多少人才能推動它呢?蠻熊想著,不過…這似乎不能成為它自己能動的理由吧?


    是的,沒有任何人推動這個大家夥,它以蠻熊不知道的方式自己慢慢的向著城牆“走”來,它的輪子在並不平整的地麵上滾過,發出隆隆的聲音。


    蠻熊睜大了自己的眼睛,無意識的喃喃自語著:“天啊,這是什麽?”


    同一時間,喃喃自語的不止他一個人,塞弗利特元帥身後,為首的騎士同樣在喃喃自語:“攻城高倫?神聖同盟居然做出了這種東西…”


    在他的身前,賽弗利特元帥同樣露出了的凝重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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