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靜低頭幫鄭微剝著蝦殼,發現她好奇地四顧大廳一周之後,就雙手支著下巴,定定地看著他,碗裏好幾隻剝好的蝦都一動不動。


    “沒胃口?剛才不是還嚷著餓得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林靜停下手中的動作笑著問,“老看著我幹嗎,我比海鮮更能滿足你的食欲?”


    鄭微說:“不知道為什麽,我忽然想起了我十七歲那年春節,你帶我到城隍廟逛廟會的事,那一天,我也是這麽開心來著。”


    林靜用餐巾拭了拭手,那次城隍廟一遊後,等待他們就是長長的離別。他單手按在鄭微的手背上,說:“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一直這樣開心。”


    鄭微眨著眼睛嬌憨地笑,“你喂我,我會更開心。”


    林靜當然樂意從命,“還像個小孩子一樣,也不怕別人看見會笑話你。”


    鄭微說:“誰是別人?我們又不是奸夫淫婦,沒事看我們幹嗎?”


    她看著林靜的視線終於落在大廳的某個角落,隻停留了幾秒,又立刻收回了目光,把一隻蝦喂到她嘴裏,繼續談笑如常。


    晚餐相當的不錯,林靜卻吃得有些潦草,他放下筷子,等待鄭微心滿意足地吃完最後一個帶子,“吃好了嗎?等下帶你去看海邊的夜景,晚上涼,先回房間給你拿件外套。”


    剛打開房間的門,林靜的電話就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順手掛斷,徑自到行李箱裏給她找衣服。


    “誰呀?”鄭微隨口問了一句。


    “最煩那些打電話為某個案子說情的人,周末都不肯放過我,不用理他們。”


    鄭微點點頭,他的電話又不依不饒地響了起來。


    “我看你還是接吧,老打來也怪煩人的,隨便說點什麽的把人打發了也好呀。”鄭微對林靜說。


    林靜接起了電話,臉色頓時就冷了下來,鄭微發現,當他皺眉的時候,眉眼和鼻梁的線條就顯得特別的淩厲。他對著電話“嗯”了兩聲,語氣極為冷淡,偶爾說句話也都是“沒錯”、“不用了”、“隨便”之類簡單而沒有實際意義的詞。


    仿佛一時間沒有辦法立刻結束這場對話,他放柔和臉部的表情,對鄭微指了指房間裏的沙發,示意她坐著稍微等他一會,自己走出了陽台。


    鄭微沒有心思等在那裏,便跟出陽台,拍了拍林靜的肩,用口型說道:“我先下去走走。”然後拿出自己的手機,做了個打電話的姿勢。林靜先是猶豫了一下,然後捂住電話低聲叮囑了一句,“小心點,別走遠了。”


    鄭微聽話地點點頭,朝他揮了揮手,就往門外走,還沒到門口就聽見林靜喊住她,“微微,別忘了拿外套。”


    夜晚的沙灘上遠比白天要寧靜,烏藍的海水輕觸沙灘,如情人的手,一次次貼近,一次次猶疑,月亮是細細的一芽兒,遠處的紅樹林成了深黑色的重影。


    鄭微沿著酒店前的海岸線漫無目的地向前走,不時有嬉戲的孩子抱著遊泳圈跑過,更多的是年輕的情侶,相擁在一起,你儂我儂。她停下腳步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走了很長一段路,回頭看,建築物的燈火已被遠遠地拋在了身後。


    林靜或許已經打完了電話,他下樓找不到她,應該會著急的,可鄭微不想立刻回去,她需要這樣一個地方獨自待著,好好喘一口氣。她把防雨的連帽外套鋪在沙灘上,席地坐了下來,撿起被海浪推上來的一塊尖銳的小石塊,隨手在平整的沙地上胡亂地劃。


    身後傳來了腳步聲,鄭微回過頭,看到了一個高挑而窈窕的身影,隨之而來的,還有讓她記憶深刻的rush2的味。她並不意外,隻是無奈地朝著天空翻了個白眼,說:“你果然還是來了,有話跟我說是嗎?別問我怎麽猜到的,電視上都是這麽演的。真的不能有別的招數了嗎?”


    rush2的主人也笑了,“這情節是挺膩味的,隻是我們都不知道,誰是配角,誰才是真正的女一號。”


    她把身上的披肩解了下來,像鄭微一樣將它鋪在沙灘上,“你介意我坐下來嗎?”


    鄭微說:“沙灘也不是我的。但是,我覺得如果你有話說,應該找的那個人不是我,除了勉強算得上是同事,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連恩怨都不應該是我和你之間的。”


    “對,我們本來就是陌生人,但是一個男人把你和我聯係了起來。”她的口氣並不咄咄逼人,相反,就像一個跟閨中密友吐露心事的小女人。


    “那你就應該去找那個男人,如果我猜得沒錯,你已經打電話給他了吧?況且,你大老遠地跟著來,帶著另外一個男人出現在餐廳裏,不就是希望讓他看見嗎,這個目的也達到了呀。你從我這裏入手是沒有用的,做決定的那個人是他,我什麽都幫不了你。”鄭微抱著膝蓋,看著身邊的這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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