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宋沐時頓了頓,語氣無比的沮喪,“是我說錯了話,惹惱了他。”


    宋沐時垂下眸子,微微皺著眉頭,手掌覆蓋住血肉翻飛的傷口,隻見一縷縷殷虹的血水沿著他的指縫流了出來,嘴唇也變得略微有些蒼白。


    “說錯了什麽話?”葉嫵卻像看不見宋沐時的慘狀一般,順勢追問。


    宋沐時抬起頭來:“他讓我不要再接近你……我不願……”


    葉嫵一愣,沒想到是因為這個緣由。


    不過想到當初小狐狸對她的控訴,當初自己是因為宋沐時才害了小狐狸的性命,所以,它不喜歡宋沐時,倒也在情理之中。


    這件事,歸根究底,是她的錯。隻是,這宋沐時看過來的眼神,未免太過奇怪了些。


    從秘境回來以後,她聽不少人都提過,她對宋沐時,那是一腔情願,隻是宋沐時心地良善,才沒有狠心拒絕她,反而幫她良多。


    但現在怎麽看,怎麽反而覺得,是宋沐時主動的更多……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葉嫵還是決定跟對方說清楚,躊躇片刻,冷靜的開口。


    “宋師侄,很抱歉……”


    宋沐時的嘴唇微微的抿了起來。


    “過去……給你添了不少麻煩。隻是,如今我已然想明白了,情之一字,勉強不得。我以後,不會再糾纏於你。以後,我會隻當普通的同門,來與你相處。”


    甚至葉嫵覺得,隻要他不來星落峰找他,他們連相處的機會都不會有。


    宋沐時仿佛失了魂:“你是說……你不喜歡我了,是嗎?”


    他這反應,有點奇怪。葉嫵不自覺的蹙了眉:“是……”


    “我懂了……”宋沐時輕輕的道。


    葉嫵心裏莫名的不自在,畢竟當時要死要活的吵著要嫁給他的人是自己,如今話說的這般冷漠,似乎是有點傷人……


    有心解釋兩句,又覺得無話可說。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了。再像以前一樣追在別人後麵的,她也假裝不來。


    倒不如趁機說清楚了好。


    彼此沉默了良久,宋沐時才打破了平靜,他慢慢的道:“此事因我而起,受傷也無話可說。不如……就此了結。我先回去了……”


    他這般放低姿態,葉嫵反而不好再追究了,畢竟明麵上看起來,確實是他吃了虧。葉嫵並沒有完全相信他的話,但事情究竟如何,還要等見到白許許,才能知曉。


    來者是客,葉嫵想到她如今也算是星落峰的人,不能給師尊失了禮數,躊躇道:“不知宋師侄那裏可有傷藥,我可以送過去……”


    話未說完,宋沐時眼睛一亮:“好。”


    葉嫵便放心的離開了,她打算趕快把小狐狸找回來。


    葉嫵走後,宋沐時癡癡的看著她的背影,直到人已經完全看不見了,方才收回目光來。他腳步移動,剛要走開,忽然發覺肩膀居然異常的疼痛。


    轉頭一瞥,發現那傷口深處竟然還殘留著不少泥土在裏麵。


    該死的狐狸。


    ……


    葉嫵是在一顆巨大的蘭花楹樹上找到的小狐狸。


    這棵樹在星落峰上十分的顯眼,估計是存在了不少年歲,樹身粗的驚人。再加上峰頂常年四季如春,花開不敗,這蘭花楹一枝枝胖嘟嘟成穗的花瓣聚集在一起,密密麻麻的一點縫隙都沒有,肉眼根本就看不到藏在樹頂的小狐狸的影子。


    之所以能夠輕而易舉的找到他,一是因為靈寵跟她之間有一定的感應,可以確定大概的位置。二來是她走過花枝下,這蘭花楹提醒的她。


    “嗚嗚嗚……腦袋上有隻狐狸一直在掐人家的花花,快讓他走開!”


    蘭花楹的花枝從半空伸下來,纏住了葉嫵的腰肢,它存活的時間不短,已經有了靈氣。


    葉嫵停下來仰頭一看,藍紫色的小小花蕊立刻鋪滿了眼底,略一思索,便踏著樹身,白鵠展翅一般,一層一層的躍了上去。


    臨近樹頂的位置,恰巧看到白許許已經恢複了人形,將一穗胖乎乎的花瓣蓋到了自己的臉上,眼睛眯成了很小的一條線,看起來昏昏欲睡。


    隻是原本紅潤的嘴巴染上了一點藍紫色,一動一動的,定睛看去,才發現他在慢吞吞的在吃蘭花楹的花瓣。


    看著旁邊樹枝上搭著一堆細長的花梗,看樣子是已經吃了不少。


    幾條毛茸茸的尾巴有的順勢搭在樹枝上,有的跟把蒲扇似的,正在掃著他躺的這根樹枝。葉嫵懷疑他可能害怕樹上有蚊蟲,拿尾巴嚇唬它們呢。


    不得不說,是個聰明且會享受的小家夥。


    找是找到了,可葉嫵還沒想好要怎麽將他哄回去。況且按照宋沐時所說,隻不過是幾句言語的衝突,小狐狸下手這般狠辣,確實是有點過分了。


    但為了旁人嗬斥他,葉嫵又有些不忍心。


    正在糾結的時候,就見白許許腦袋一歪,臉上的花穗倏然飄落下去,看起來像是睡著了。


    唉……


    葉嫵這才敢湊近,仔細觀察了一下,少年人膚白如雪,宛若新生,臉上竟是一點瑕疵都沒有。鼻梁的一側有一顆深色的小痣,看起來異常可愛。


    好在是沒有哭過的痕跡。


    葉嫵想了想,回了一趟靈田,將之前墊在他身下的外袍取過來,蓋到了他的身上。


    這才敢放心的重新去侍弄顧歡田裏的靈植,替小狐狸收拾爛攤子。


    一整天過的混亂無比,哪裏還有時間開辟自己的那塊靈田。隻能待明日再說了。


    回去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葉嫵感應了一下,發現小狐狸已經不在那棵樹上了,反而位置更貼近她的住處,於是便收拾收拾,回了屋。


    一進門,果然見小家夥蜷縮成蝦米的形狀,抱著她的衣服睡的十分香甜。


    葉嫵累了一天,坐在床邊看了他好一會兒,終於覺得無聊,忍不住喚他。


    “白許許……醒醒,進裏麵睡。”


    “白許許……”


    白許許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嘟囔了一句:“阿娘,我困……”


    葉嫵心弦被撩撥了一下,清澈的嗓音勾的神經微微發麻,瞬間有點不忍心了。隻怪小狐狸的人形十分的具有迷惑性,很容易讓她忘記,這還是一隻小奶狐狸。


    她隻好軟了嗓子,自我放棄的輕飄飄的說了一句:“你讓我睡哪裏啊。”


    誰知白許許在睡夢中居然聽明白了,努力扭動著身子,跟條小蟲子似的。就那樣一拱一拱的,拱到裏側去了。


    葉嫵不忍再喊他起來換回狐狸的樣子,隻好將就著就這樣上了床。


    小家夥……應該睡得很沉了吧。葉嫵隱約聽到了他的小呼嚕。


    那幾條尾巴就這樣花瓣形的散在她的身側,葉嫵的手指開始蠢蠢欲動。


    她一點一點摸了上去,隻捏了一點尾稍,便滿足的在心裏喟歎了一聲。然而喜歡毛茸茸的人就是這樣,得到了一點之後,就不由自主的想要更多,最後恨不得要把整個要盤的小動物按懷裏,渾身上下揉個遍,捏個遍才好。


    白許許如今是人的模樣自然是不能捏的,可這尾巴……葉嫵忍不住往上摸了摸。


    “唔……疼……”白許許軟著嗓子又嘟囔了一句。


    葉嫵手指一頓,立刻便不敢動了,手指一點一點的鬆開,連呼吸都放的很輕。唯恐驚擾到睡夢中的人。


    一收回去,忽然覺得不對,她根本就沒有使什麽力氣,怎麽可能會疼。


    葉嫵臉色一沉,掀開被子,觀察起她剛剛摸得那條尾巴來。


    這才發現那尾巴臨近根部的位置,竟然有一道的傷口,隻是用了同色的紗布胡亂纏了。她這一動,血跡滲透了紗布侵染了出來,便顯眼的多了。


    難不成是白日裏跟宋沐時動手時,受傷了?


    葉嫵想起小狐狸收了委屈,可憐巴巴的跟她吼,說對方也動手了時的表情,一下子就心疼了。


    怪她當時沒有看清小狐狸的狀況。


    連忙翻身下床去拿放在桌子上的傷藥。


    這藥本來是她去跟顧歡取來的,打算給宋沐時送去,誰知道一見到小狐狸立時就將這事給忘到腦後了。


    用在此時正好。


    葉嫵小心的將它自己包的那塊白色的紗布取下來,果然這傷是明顯的劍傷,好在傷口不深。畢竟小狐狸的尾巴如果被整條割斷,便意味著傷了他一條性命。其實葉嫵雖然喜歡他的尾巴,但實際上並不讚同他帶著這麽多條招搖過市,太惹眼了。


    一上藥,白許許的身體便顫了顫,呼吸瞬間沒了規律。


    葉嫵知道他醒了,也不說話,隻埋頭做自己的事情。直到將整個包紮好了,塞回了被子裏,才聽到白許許背對著她,委委屈屈的開了口。


    “你是不是覺得我,是我做錯了……”


    葉嫵沒想到宋沐時居然對一隻靈寵用劍,當時她去的時候,對方手裏分明是沒有武器的,已是氣不打一處來,心疼還來不及。


    “怎麽會?”


    作者有話說:


    第十七章


    "那你為什麽凶我?"


    白許許猛地爬起來,眼底一層氤氳的胭脂紅。他起身的幅度太大,將尾巴一下子壓在了屁股底下,一股鑽心的疼痛直衝顱頂。


    太陽穴突突的跳的飛快,白許許在心裏疼的嗷嗷亂叫,麵上卻是不動聲色,強行維持鎮定,凶巴巴的看向葉嫵。


    葉嫵在他起身的瞬間就想提醒,可惜他動作太快了。葉嫵心疼的看著他,提醒道:“壓著尾巴了……不疼嗎?”


    “不疼!你快回答我!”邊說著,邊悄悄的抬起屁股,將被壓的那條受傷的尾巴一點一點的,移了出來。


    葉嫵也不拆穿,將自己的外袍從白許許的懷裏取出來,邊放到床角邊解釋:“這衣服髒,別抱著。”


    白許許的臉肉眼可見的紅了。


    葉嫵的衣服上有一種獨屬於她的淡淡的草木香氣,很好聞。他在樹上的時候聞習慣了,回來後鬼使神差的,就抱在了懷裏。


    “ 我不是在凶你。”葉嫵坐回床邊,看著眉眼昳麗的小家夥,認真的解釋:“我當時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想讓你們停下來……”


    誰知宋沐時停了手,他卻不依不饒,忍不住聲音便大了些。


    葉嫵又道:“嗯……他說什麽了,惹得你對他動手,可是受什麽委屈了?”


    葉嫵這般溫柔,白許許眼圈更紅了。一點水色慢慢的凝聚在眸底。


    “以前,我就是說他一句不是,你都要罵我的……”白許許垂著腦袋,露出漆黑的發頂,小聲的嘟囔。


    “是麽,那我像你賠不是好不好?我如今失憶了,你說的從前的事,我也記不得了,你狐狸肚子能撐船,原諒則個?”


    小狐狸這麽可愛,她竟然舍得罵他?以前的自己究竟是怎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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