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一量問:“你倆吵架了?”


    秦既明說:“不能安安靜靜地吃完一頓飯?”


    “要是知道就你一人在家,我可不會來吃這頓飯,”宋一量說,“我想讓林妹妹幫我選個禮物呢,結果你說她今天去參加比賽了……嘖。”


    談話間,家裏請的阿姨過來了,笑著問,還想吃點什麽,她去做。


    宋一量說:“給我來盤生菜吧,洗幹淨拆看,什麽都別加,我吃點新鮮的潤潤。”


    阿姨不好意思地解釋:“是這樣的,中午時候,月盈給我打電話,請我幫她去打掃她那邊的房間,曬曬被子……我回來的時候完了,看那賣的生菜不新鮮了,就沒買。”


    宋一量喔一聲,又問:“有西紅柿嗎?給我倆幹淨的西紅柿也行。”


    阿姨說:“也沒了,剛剛全做了這道柿子酸湯。”


    宋一量說:“那還有點其他的新鮮水果蔬菜嗎?什麽都行,能生吃就行。”


    阿姨說:“還有鮮黃瓜,新鮮的,賣菜的說中午剛摘的,現在還掛著花呢。”


    秦既明敲敲桌子:“有手有腳,就這麽幾步路,想吃什麽,自己去廚房看。”


    宋一量笑著說好好好,起身去廚房。


    秦既明問阿姨:“從剛才就一直對我使眼色,是不是有什麽不方便說的?”


    “唉,這個……”阿姨猶猶豫豫,耳側聽著宋一量打開冰箱的聲音,她有些不安,下意識看了看廚房方向,確認宋一量沒有走過來之後,才壓低聲音說:“其實這是月盈的隱私,本來吧,也是不應該說的,但我在家裏做了這麽多年了,也把她當自己的姑娘一樣看著……”


    秦既明問:“我知道,你說,我不怪你,我會替你保密,還會謝謝你——你在月盈住的地方發現了什麽?”


    “頭發,”阿姨快速地說,“床上有男人的頭發。”


    第42章 馬跡


    廚房中, 宋一量還在冰箱和廚房中翻找可以令他的胃“清新”一些的可生食食物。不知碰到了什麽東西,嘩啦一聲,還沒有人問, 宋一量自己先說了:“沒事,我能收拾。”


    秦既明並不在意他是否能收拾。


    他隻望著阿姨, 問:“哪個床?”


    阿姨終於意識到這句話還有兩種嚴重程度, 她自然要掂量著輕的那個講。


    “次臥, ”阿姨說, “是在次臥的床上。”


    秦既明的表情並沒有因為這句話而好轉。


    阿姨倒是找補了許多, 觀察著秦既明的神色, 她一邊努力地想, 一邊又主動地說:“我想了想,也有可能是月盈的朋友, 衛生間裏,我還看到了新的牙刷和漱口杯……看起來不像是月盈會用的, 或許是男朋友?”


    月盈現在的年齡,開始交男朋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阿姨想。


    “不可能, ”秦既明說, “不會這麽快。”


    阿姨說:“啊?”


    “還有什麽?”秦既明問她,“在月盈家裏, 你還發現了什麽?”


    阿姨誠懇地回答:“還有一條被丟掉的毛巾, 嗯……次臥的被子被我拿去曬了。”


    “主臥呢?”秦既明追問,“月盈的床呢?”


    “月盈一直都自己整理被褥,”阿姨謹慎, “很幹淨, 我什麽都沒有發現。”


    林月盈這個習慣還是在秦既明的教育下保持起來的, 她會將自己的臥室整理得幹幹淨淨——自從剛發育不久的林月盈不慎將經血隔著裙子弄到秦既明身上後,秦既明就再也沒有進過她的房間了。


    秦既明重複:“很幹淨?”


    “是的,很幹淨,”阿姨說,“床單也沒有鋪,把被子也疊好收進櫃子裏……可能月盈比較愛幹淨,不想蒙上灰塵。”


    秦既明安靜兩秒,頷首:“謝謝你,我知道了。”


    腳步聲漸漸靠近,宋一量端了一盤洗幹淨的水果出來,大剌剌地坐下,笑著問:“說什麽呢?老秦,看你這一臉沉重,發生什麽事了?”


    “沒什麽,”秦既明說,“吃吧。”


    宋一量在晚上十點鍾才離開。


    他走的時候,外麵飄了些小雨,朦朦朧朧的,符合教科書中描繪的那種“潤物無聲”。阿姨早就走了,就剩秦既明一人在家。


    秦既明打開月盈房間的門,鋪著幹淨的床單,更換了新的地毯,地板上一塵不染,昨天天氣好,秦既明還給她曬了蓬鬆的被褥。她若是回來,隨時就可以展開休息,這裏的被子一直都是柔軟、裹著陽光的味道。


    房間寂靜無聲。


    夜深了,周圍的鄰居也睡下了。


    秦既明看了許久,最後還是輕輕關上門,他一言不發,走去陽台上,給月盈養的那幾盆花澆水,摘掉枯葉子。


    整理近兩個月訂閱、看完的期刊報紙,整理月盈的低糖零食“小倉庫”,把臨期的零食拿出來吃掉,再記下需要補充多少東西。


    做完了。


    再去整理林月盈的衣帽間,檢查所有衣服的狀態,確認都得到了最妥帖的安置;將她的包包拿出來擦一遍,重新放回去,確定彼此間沒有任何擠壓或碰撞。秦既明還記得和月盈一塊兒做這些事情時,她的碎碎念。


    漆皮容易吸色,必須放進防塵袋後單獨放置;小羊皮最嬌貴所以要注意不要被任何東西壓住,肩帶放平,有的包中要放支撐物……


    一切都打掃幹淨後,秦既明抬手腕,看時間。


    還不到十一點。


    今天是林月盈離開的第三十二天。


    林月盈現在在做什麽?應該已經在酒店中睡下了,她明天的比賽還挺重要,她之前提到過,如果能拿獎的話,簡曆上就能多寫一行相關榮譽……


    前一天的晚上,她在做什麽?


    在學校宿舍,還是——


    和那個陌生的男性,在家中的?


    秦既明不能理智地思考這個問題。


    他的妹妹,將一個男人帶到家中住。


    她知不知道這樣會很危險?知不知道有些男性會將此誤會成更近一步的邀約?


    還是說,他們——


    秦既明不能再想下去,腦海中無法浮現那樣的畫麵。僅僅是意識到對方會觸碰林月盈,會撫摸她手臂、脖頸和嘴唇這件事,就令年長的兄長痛苦地跌坐在沙發上。


    他閉一閉眼,沉默良久,拿起車鑰匙。


    一路到林月盈的房子下。


    她的車就停在車庫中。


    秦既明用備用車鑰匙打開車門,林月盈一直有丟三落四的毛病,備用鑰匙也在秦既明手上,以防萬一。


    林月盈的備份都在他這裏。


    車子的鑰匙,智能門鎖的密碼,重要證書的原版……


    兄長是她的後盾,也是她最放心的保險箱和n b。


    秦既明曾因她依賴自己而欣悅,也因永遠的“n b”而難以排解。


    車門打開了。


    降溫了,車內的溫度也低,秦既明打開燈,沉默地坐在車上查看行車記錄儀。


    林月盈開車技術不錯,但因為平時上學,也不怎麽開這輛車。最後這幾次,都是她開車去接寧陽紅或者江寶珠,一塊兒去玩。都是熟悉的地點,網球場,健身房,還有美容保養館……她的生活和同他在一起時一模一樣,沒有任何改變。


    沒有一個女孩來這裏留宿,也沒有一個人的頭發短到會被阿姨認定是“男性的頭發”。


    再往前。


    再往前。


    秦既明終於打開了那晚的視頻。


    林月盈開車到學校,接了又高又瘦的男大學生——秦既明認出他,是李雁青,那個家庭並不富裕的貧困生。


    秦既明沉著臉。


    看時間,是他們剛爭吵不久。也是那晚,秦自忠跌傷了,去醫院治療。


    再往下看。


    車子停在停車場,兩個人並肩往前走,林月盈一直在仰臉,同他說話。


    暫停。


    往後。


    隔了六、七個小時,天色已然黑透,視頻上的兩人終於回來,林月盈表情要輕鬆許多,李雁青一直在看她。不知說了什麽,林月盈也開始笑。


    沒有聲音。


    林月盈沒有開去錄音功能,也或許這個功能暫時壞掉了——全程,秦既明都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隻看到車一路往林月盈住處開,最後停在車庫裏。


    兩個人下車,一前一後地往電梯處走。


    秦既明緩慢按著太陽穴。


    的確有男人在月盈家中留宿一晚。


    還是李雁青。


    給了月盈一支廉價老舊鋼筆、帶月盈去吃廉價快餐、害月盈胃痛的李雁青。


    不可遏製的怒意緩緩升起,秦既明並不認可李雁青成為他的“女婿”。


    憑什麽?他有什麽?


    月盈是在悉心照顧下長大的,而李雁青目前辛苦一月的工資都不夠給她買雙鞋子。


    秦既明對李雁青本人並無惡意,他隻是認為,一身稚氣未脫、還不具備良好經濟條件的李雁青,和他的妹妹,從頭發絲到腳,沒有任何一點相配的地方。


    李雁青唯一的優勢也就是年輕了些。


    ——不,這也不是優勢,年輕的男孩子一抓一大把。條條框框比對之下,李雁青著實沒有任何出眾的地方。


    容貌隻能算好,稱不上頂級,比不上月盈;身高勉強合格,但身材過於瘦弱;學識算和月盈匹配,可家境……


    偏偏月盈邀請他住進自己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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