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的轎車水平旋轉了三周半才重重地砸在人行道的馬路牙子上,直接翻轉了過來。


    駕駛座凹進去了十多公分,窗玻璃碎成蛛絲狀,車身的其他部位也有不同程度的變形,對於魔改後的墨家轎車來說是難以想象的損壞了。


    可見對方的車速有多驚人。


    “嗚…”狄陌一陣頭暈目眩,模糊的視線掃過躺在一旁的木槿笙、駕駛座上的蘇慕,還有幾秒鍾前保護自己的墨穎然。


    他們這是被全險半掛創了嗎?他記得墨家的轎車重量都要比普通的轎車重上一倍,這都能被掀翻。


    “楊隊,我們撞到市民了!”


    “廢話還需要你說,趕緊救人!”


    隱約聽到了緊張的兩人對話。


    狄陌艱難地轉過頭,劇烈的腦震蕩導致轉移視線都變得十分困難,隻能勉強看到窗外不斷閃爍的紅藍警燈。


    這是被特勤警車懟飛了嗎?


    “同誌?同誌!聽得到嗎?解鎖一下門!”一個身穿製服的身影敲了敲駕駛座的車窗。


    “沒辦法了,從邊緣砸開,小心別傷到駕駛員了。”另一個人的聲音。


    然後駕駛窗的玻璃徹底破碎脫落,伸進來一隻手,按下全車門的解鎖開關。


    “駕駛座車門變形嚴重,打不開了,從後座開。”隨著車窗的破碎,對方的聲音更清晰了一些。


    狄陌對側的車門被打開了。


    “後座也有人,快先救出來。”


    一道倩影被小心地拖出車門。


    真是冒失的警察叔叔啊,這是趕著出勤還是趕著下班呢,狄陌又是憤慨又是慶幸,至少比遇上肇事逃逸要好一點。


    應該得救了吧?


    少年迫使自己不斷獲取外界的視聽信息,保持思考,避免腦震蕩暈厥過去。


    “還有女生,動作快點。”


    又一道倩影被拖出車門。


    狄陌身下一空,一瞬間的失重感讓他清醒了不少。


    接下來先把慕姐拉出去吧,希望變形的駕駛座沒有把她卡住,最好沒有受傷。


    還在瞎想著,車外的人卻沒了下一步的救援行動,反而說起話來。


    “老大,不是說目標隻有一個人嗎?哪個才是墨家的小妞啊?”


    “哪裏的廢話,兩個都弄走不就好了。趕緊上車,回去再把不是的那個扔掉。”


    血紅色的眼睛突然睜大了。


    少年把後座車門一腳踹到最開,一個翻滾鑽出轎車,站了起來。


    看清楚了。


    一輛同樣經過爆改的黑色特勤越野車,頂上閃著無聲的警燈。兩名警察打扮的男子,一人坐在駕駛座催促,另一人正開著後座的滑動門,抓著一名少女準備將她塞進去。


    “放手。”


    狄陌伸手進外套內兜摸出鋼筆,拇指一彈推開筆帽,然後當成飛鏢擲出。


    “嗷!”鋼筆紮進了抓著少女的男子後肩,吃痛嚎叫了一聲,“誰特麽…”


    回頭之際,一道人影已經來到他身後。


    少年瞪著猩紅的雙眼,麵色冰冷地抬起右手,一掌拍在男子後肩,將那隻鋼筆沒入皮膚,幾乎貫穿了他的肩膀。


    這種程度的傷足以使一條手臂失去力量,在男子的胳膊垂下的瞬間,狄陌搶下了那名少女。


    “你小子…”疼痛難忍的男子變得暴怒,看清襲擊自己的人影後更是怒不可遏,“找死!”


    老子居然被這種小豆丁給暗算了?


    “愣著幹啥,走啊!”駕駛座的男子催促了一聲,現在是報仇的時候嗎?


    “草!”驚醒過來的負傷男子鑽進越野車後座。


    “別想走。”狄陌也急了,車上還有一個人!


    武器?哪有?少年注意到懷中少女的外套內側同樣夾了一支鋼筆,想也不想地抽出來,推開筆帽又是一記飛鏢射出。


    命中了那名男子的小腿,但很可惜地沒能阻止他坐上車。


    駕駛座的男子一腳油門踩到底,越野車後門沒關上就呼嘯著駛走,揚起一片塵土。


    眨眼間,消失在路口的轉角。


    狄陌一口氣沒喘上來,低頭看了一眼。


    渾身灰撲撲的絕美少女,平時悉心打理的公主切黑長直頭發此時散亂在少年的懷中,額角的發間滲出殷紅的鮮血,流過少女血虛蒼白的臉頰。


    是墨穎然,所以被帶走的是…


    “大小姐?墨穎然?穎然!然然!”少年的聲音愈發響亮和淒涼。


    粗略看了一眼,沒有嚴重的外傷,但頭部的傷害不能隻看表麵,必須經過醫學檢查才能確定是否受到內傷。


    她在車禍發生的瞬間用自己的身體保護了他。


    本來以墨穎然的超人反應和體質,這種程度的車禍完全不可能傷得到她。


    “為什麽…”狄陌咬著牙,憎恨著自己的無力。


    從記事起就無比理智的你,一切的決策和行動都遵循科學性和合理性的你,會做出這種事。


    如果你明智地選擇自保,區區便裝綁架犯怎麽可能得手。


    “你終於…和以前一樣叫我的名字了。”一隻小手撫上少年的麵龐。


    “然然,你醒了?”狄陌感受著臉上冰涼的小手,那個似乎永遠健康溫暖的大小姐,此時前所未有的虛弱。


    “你…扔什麽不好,非要扔這個。”墨穎然並沒有失去意識,她知道少年情急之下把他們倆的鋼筆當成了一次性飛鏢。


    那可是她訂製的全球唯一的一對鋼筆呀,這才送出去一天,一天就沒了!


    雖然嚴格來說還剩倆筆帽。


    “抱歉了然然,你先休息,我…”明白少女意欲為何的狄陌趕緊道歉。


    話沒說完,有車開過來了。


    狄陌的神經瞬間繃緊,對方開著刺目的遠光燈,看車燈高度是一輛越野車。


    最重要的是,車頂上有閃爍的警笛。


    他們殺回來了?


    黑色的越野車停在少年和少女身前,白色車牌上的紅色“警”字和車門邊上貼著的“特勤”兩個字,絲毫不能帶來安心的感覺,反而促使肌肉繃緊。


    “老楊,這是車禍現場?”有人下車。


    故技重施?剛才叫的還是“楊隊”沒錯吧。


    “看來是的,趕緊看看。駕駛座上好像還有人。”又一個人下車,準備靠近。


    我看起來很好騙嗎?


    而且,這回是四個人?後座上還有下來兩個。


    “別過來。”狄陌厲聲威脅。


    “啊?小同學,我們是警察。”先下車的那個人聲音有些錯愕,下意識前進了一步。


    “不許動!”狄陌的嗓音又高了幾分。


    這下把那個人整不會了,從來都是他們叫別人不許動的,這小同學倒反天罡啊。


    “冷靜點,同學。”名為老楊的人伸手示意身旁的同伴不要再前進,“我們是城西派出所的民警,你的朋友看起來需要幫助。”


    “不管你們是不是真警察,不準再向前一步。”狄陌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冷徹,他現在冒不了一點險。


    “哎你這小同學怎麽這麽不識好歹…”


    “別說話,小餘,聯係救護和交警,不要再刺激他了。”老楊打斷另一個人的話,換上委婉的語氣,“小同學,是你保護了同伴吧?能告訴我們你是誰嗎?”


    “我?”狄陌抓住頭頂的黑色短發,用力地扯下,“我是墨穎然的‘白靈’。”


    銀白色的長發的晚風中亂舞。


    少年緩緩開口,一手抱著少女,一手張開五指成爪,半跪在地,好似一隻弓背齜牙的貓,“再近者——”


    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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