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狄陌看著小後桌在草稿紙上寫下一組從未見過的公式。


    這個「從未見過」包括了無數個交錯時空裏的自己。


    木槿笙沒有說話,隻是在一絲不苟地書寫。公式中能辨認出來的字母有代表體積的「v」、代表時間的「t」,還有代表空間向量的坐標係。


    同時明顯刻意地留下了不少空白。


    “把量子理論、廣義相對論、空間解析幾何和某個尚未驗證的引力公式構建在同一個框架下形成的新猜想…你可以結合閔可夫斯基時空理論嚐試理解。”木槿笙嚐試著在空白處落筆,然後她失敗了。


    “如果這個是理論基礎…”狄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麽它的實際應用就是…”


    “就是你想的那樣。”木槿笙沒有明說,仿佛那個詞組觸犯了某種禁忌。


    ——穿越時空


    …


    過去十多年,西方國家的媒體在播報華夏在經濟建設和社會發展的成果時,標題的末尾總是會習慣性地跟一句「but at what cost ?」(但代價是什麽)。


    他們一直在渲染華夏的進步就像是和魔鬼達成的交易似的,成果遠不及代價,以此來撫慰脆弱的自尊心。


    不過謊言說得久了,把自己也騙了。


    代價確實存在,隻是當收益高於代價時,我們會換一種聽起來更為順耳的說法。


    「成本」。


    ——想要什麽成果,就得付出相應的成本。


    “為了得到「量子核心」,我付出了絕大多數「情緒」。”


    所以才會有那個呆萌的小後桌嗎?


    “為了救你,我恢複了一些未來的回憶。”


    所以才會有這組仿佛潘多拉魔盒般的公式嗎?


    隻是有個問題,直到狄陌放學回家了還沒有想明白為什麽。


    同樣是為了救他,墨穎然的代價是「失去記憶」,而木槿笙的代價是「恢複記憶」。


    其中的區別在哪裏?而且哪有人既救回了人,又取回丟失的記憶,這不是雙贏嗎?這種「交易」是怎麽達成的?


    除非…


    除非恢複的是木槿笙不想要的記憶?


    她回憶起了什麽?狄陌知道的隻有那一組公式,這屬於「知識」的範疇,不存在主觀上願不願意想起來的說法。


    你在考試期間願不願意想起來考到的公式?


    拿然然失去的記憶推理的話,這個小青梅失去的是和自己有關的記憶,從性質來說,是她所珍惜的、快樂的記憶。


    ——幸福


    所以說,狄陌的呼吸有些紊亂,木槿笙恢複的記憶,是她回避的、抗拒的…


    ——懲罰


    …


    水印禦景,a座二單元2501室。


    木槿笙一進家門,就快速奔上二樓回到房間,把自己扔向整潔的床鋪,埋進鬆軟的被子。


    “對不起…為什麽…不是我…不是你…”


    有些語無倫次。


    自「他」回來的那天起,木槿笙就漸漸想起了「那個時刻」的不同時空的自己的記憶。


    「那個時刻」就是,郵輪上的木槿笙,懷抱著血流不止的少年,萬念俱灰又無可奈何地等待死亡降臨的時刻。


    ——…你能(救他)…很簡單,你親他一下。


    情緒是有力量的。


    當時的少女並不知道這份情緒的力量被「自己」用來做了什麽,直到她恢複了各個時空的記憶。


    “他受的傷並不致命,致命的是缺血性休克,他隻是死於失血過多。”


    “但這裏沒辦法為他緊急輸血,他撐不到醫療兵帶著應急血漿趕到現場。”


    “對,大腦失去供血四分鍾就會腦死亡,來不及。”


    除非…


    除非把其他時空中的他的血,取來用在這個時空中的他身上!


    “不行!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這麽做?為什麽你要掠奪我的「他」的血,而不是把你的「他」的血給我的「他」?”


    “因為你沒有力量,而我有。”


    “……”


    “好吧,你贏了。但是不要忘了,我也是你,我的「體驗」,也會原封不動地送給你!”


    木槿笙從床上猛地坐起,冷汗已經浸透了她的衣服,本應工整漂亮的頭發此時因為汗濕而粘在臉上,淩亂不堪。


    她顫抖的瞳孔凝視著雙手的掌心,似乎交織著「重量增加」和「重量減少」兩種截然相反的體感。


    都是懷抱著狄陌的體感。


    ——我既是掠奪者,又是被掠奪者。


    ——是受害人,又是罪人。


    “喵~”一聲貓叫粉碎了少女的地獄,將她的視線從雙手的血腥中喚回現實。


    “小起,”木槿笙望著那雙黃綠色的大眼睛,“怎麽辦,我想他了…”


    明明才剛分開。


    我們分開過太多太多次了。


    ——由我親手締造的,生離死別。


    …


    同一時間,別墅區。


    狄陌心神不寧地刷著數理競賽題,交錯時空中的「特長生狄陌」導致他刷題堪比對著答案抄寫,占用的cpu四舍五入等於零。


    競賽安排在二月底的28日和29日,隻剩不到十天的準備時間。


    他現在滿腦子想的卻是如何驗證回家之前的猜想。


    那個猜想有相當的合理性,但苦於沒有找到支撐的論據。


    “學弟,難得啊,這麽認真地在學習。”洛瓔毫無分寸感地直接推門進來,隨即嚇了一跳,“學弟,你的臉色有點難看,是不是用功過度了?”


    “啊?”狄陌一愣,想說話卻突然意識到肺裏居然沒多少空氣,趕緊吸了一口,“呼…沒事,隻是有組公式沒想明白罷了。”


    他的書桌上擺著一張草稿紙,紙上的內容就是下午小後桌寫的部分。


    “居然還有能難倒你的公式?”確認小學弟似乎真沒大礙的洛瓔來了興致,伸長脖子看了一眼,“哇…這啥呀,現在的競賽題有這麽變態嗎?”


    “不是競賽題啦,如果學姐能把它解出來,下一屆諾貝爾物理學獎…不是,未來世界上物理學的最高獎項大概就要以學姐的名字來命名了。”狄陌一本正經地天馬行空。


    “所以這該不會是你自己胡亂寫的吧?”洛瓔掐掐小學弟的臉,“不過這混亂之中似乎又有某種章法,怪。”


    “我也說不準。但如果真能解開的話,停滯了這麽多年的基礎科學或將迎來又一次的飛躍。”狄陌想起了在集訓班那會兒的胡咧咧。


    “了不起。”洛瓔還在扯他的臉,“那麽未來的狄陌獎得主,你的競賽準備已經萬無一失了是嗎?”


    “萬無一失不敢說,十拿九穩差不多。”狄陌被掐得臉變形,發音有一些漏風。


    “你還押上了是吧。”洛瓔覺得這臉捏得很上頭,“十拿九穩喔,是不是可以進國家隊打國際賽了?”


    “啊?”因為臉被扯著,狄陌的這聲「啊?」聽起來更像「鵝?」


    鵝鵝鵝…


    錢江市是之江省的省會,所以狄陌和木槿笙默認直接進了競賽省隊。如果能在月底的競賽中取得佳績,他們將成為國家隊的成員,代表華夏參加後續的國際賽事。


    雖然說是說國際賽,對手也大都是華裔,區別隻在於黃皮黃心還是黃皮白心。


    狄陌還真沒想過參加什麽世界賽,當初成為競賽生也是半推半就的水到渠成,很難說其中有多少自己的主觀意願。


    要說願不願意拿國際獎項,答案是肯定的;但要說願望有多強烈,那也是沒有的。


    他好像真的喜歡被動?(愛德華:嗯?)


    “國際賽?什麽時候?在哪?”僅僅是出於好奇心的提問三連。


    “唔…按照慣例的話應該是六月份,高考之後;這一屆的地點安排在扶桑東京?”洛瓔也隻是在一中學生會室裏,聽睦月會計和西園寺書記聊過一嘴。


    “扶桑國啊…”狄陌若有所思地看著小學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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