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這副怔怔的模樣,秦戍還是沒忍住,拍了下她的腦袋。


    “睡不到大明星,你很失望?”


    “沒有!”路檸立刻否認,而後低聲道,“怎麽還這麽自戀……”


    說著,路檸打了個哈欠。


    秦戍收回手,沒再逗她,臨走前拿走了手電筒,算是給她關了燈。


    來到走廊上,秦戍聽著外麵衰減的雨聲,臉上的笑意慢慢回攏。


    四下空曠,走廊地板上拖曳著長長的身影,過了很久很久,雨停了,烏雲散開,夜色被清洗透亮。


    山林間雨霧如煙,籠住靜謐的小山村。


    身後房間裏沒有任何響動,地上靜止不動的黑影偏過頭,因為長時間的僵立,他的動作有些生硬。


    秦戍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放輕腳步,走進了對麵的屋子。


    借著淺薄月光,看不出床單上有什麽髒東西,但是被蟲爬過,路檸應該不會再睡。


    秦戍撤下床單和枕套,去了招待所的公共衛生間,那裏地方更大,而且有洗衣機。


    可站在洗衣機前,秦戍才反應過來停電了,洗衣機用不成。


    他隻好再接了一大盆涼水,把床單和枕套都泡進去,倒入洗衣液,細細揉搓起來。


    等洗完,外麵天已經蒙蒙亮了。


    秦戍回到路檸的房間,拿起她頭天晚上準備好的衣服和鞋子,靜悄悄推開自己的房門。


    路檸還在睡,蓋著他的厚被子,呼吸聲幾乎聽不見。


    鞋子放在床尾,衣服放在枕頭邊。要鬆手時,路檸翻了個身,由原來的仰躺變成了側躺,臉正對著他的手。


    秦戍定在原地,不敢動彈。


    隻見路檸咂了兩下嘴,兩根蔥白的手指露出來,始終不忘把被子拉到下巴掖好,幾縷卷曲的碎發散在臉側。


    她這樣睡著時,安安靜靜不說話,恬淡而又美好。


    秦戍要收回來的手倏而轉換了方向。


    他像個竊賊,小心翼翼地竊取令他魂牽夢縈多年的珍寶。


    沒人知道,這份珍寶每每出現在他麵前時,他要用多大的力氣去抑製內心的兵荒馬亂。


    夢裏的人依舊睡得正香,毫無察覺。


    就在秦戍的手要落下的前一刻,他忽然停頓,想起自己手心和指腹的薄繭。


    臉上皮膚嬌嫩,秦戍擔心把人蹭醒了。


    可竊賊是不會輕易收手的。


    秦戍深深地彎下腰,屏住呼吸,喉結輕滾,溫軟的唇瓣輕觸上她的額頭。


    第8章 小奶貓


    生物鍾把路檸叫醒的時候,她有一瞬間沒反應過來自己在哪。


    和她的奶白色床品不同,身上的被子是深灰色的,房間同樣是灰白色係,冷冰冰的禁欲係風格。


    緩了會兒,她意識到,自己昨晚睡在了秦戍的房間。


    衣服和鞋子都擺放整齊,隻等她起床。


    路檸撐著身體坐起來,在床頭櫃上看到她的水杯,杯裏的熱水散發著徐徐熱氣,手摸上去是溫的,現在喝剛好,不會燙。


    從江城孤身一人來到黎陽壩,因為各種客觀條件限製,路檸變了很多,但還是有一些生活習慣被她帶到了現在。


    除了爸爸媽媽,就隻有秦戍最清楚。


    路檸沒想到,過了四年,秦戍還記得她的起床時間,和早起後要喝水的習慣,並且掐著點把熱水放在她床頭。


    而且秦戍進進出出,她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到。


    驚嚇過後心神都安定下來,路檸呆呆地坐在床上,視線茫然地盯著某處放空,腦子裏空蕩蕩的,思緒沒有著落。


    自己是不是太相信秦戍了?


    昨晚的舉動,是不是太親密了?


    我現在是不是根本不適合待在這裏?


    思及此,路檸一把掀開被子,穿上衣服蹬上鞋,回到對麵的房間去洗漱。


    鏡子裏,她看見頭天晚上哭腫的眼睛。


    研究所的冰箱裏有冰塊,洗漱完,路檸直接去了研究所,取出冰塊來用棉巾包裹著,躺在沙發上敷腫泡眼。


    四下無人,路檸心不在焉地再次想起昨晚的秦戍,把這個人從腦子裏拎出來,思緒像是藤蔓,在觸及到他的時候又收回,不斷試探著。


    媽媽蘇雅君的電話就是這時候打進來的。


    路檸嚇了一跳,滑下接聽鍵,聲音有些懵:“喂,媽。”


    “喂,聲聲,我看天氣預報說黎陽壩那邊下雨,溫度也降低了,你多穿點衣服聽見沒有?”


    蘇雅君的關切兼具柔情與命令。


    路檸:“知道了媽,已經穿厚衣服了。”


    蘇雅君照例問幾句她在黎陽壩的生活,其實也沒什麽可問的,每次都是同樣的答案——做實驗,寫論文。


    “等會兒去幹什麽?”蘇雅君問。


    路檸取下冰塊,眨了眨眼,感覺腫眼泡好了很多。


    這才撒了個小謊:“去做實驗。”


    蘇雅君靜默幾秒,忽然有了別的話題,“我聽說,秦戍去你們那裏拍戲了。”


    路檸動作一頓,把冰塊放在桌上。


    “你怎麽知道的?”


    “我前幾天去了江城醫院,碰見了悅可,她跟我說了幾句。”


    陳悅可也是路檸的大學室友,畢業後直博到醫學院讀生理學,現在跟著導師在江城醫院實習,她和韓韻還有路檸三人有一個微信群,大家雖然身處各行各業,每天也會不時在群裏分享近況。


    路檸給秦戍的劇組當顧問這事,沒瞞著她們。


    但是路檸沒想讓蘇雅君也知道。


    聽筒裏長久的沉默,還是蘇雅君先開的口,語氣中不乏感慨:


    “沒想到,秦戍現在會這麽有出息,我的好多學生也喜歡他。”


    聽到這話,路檸扯了扯唇角,眼裏沒有一絲笑意。


    “那……你和他,又聯係了嗎?”蘇雅君試探著問。


    路檸卸了力靠進沙發裏,仰頭盯著潔白的天花板,雙目無神:“媽,你希望我和他聯係嗎?”


    蘇雅君:“你們倆畢竟以前談過,是不是比其他人也更能說得上話,要不……”


    “媽。”路檸打斷她,“你還記得你以前是怎麽逼我和他分手的嗎?”


    路檸滿是疑惑和不解:“為什麽你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人為什麽可以看不起一個窮困潦倒的軍校生,同時還能毫無心理負擔地去攀附人人趨之若鶩的大明星?


    即使這個人是她的親生媽媽,路檸也同樣無法理解。


    這通電話結束得並不愉快。


    路檸的爸媽都是江城醫院的醫生,學術和臨床方麵皆成果斐然,桃李滿天下。


    她的出身不至於是富可敵國,也稱得上是朱門繡戶。


    四年前的秦戍一窮二白,一個月的補貼沒有路檸的一雙鞋貴,蘇雅君知道二人在談戀愛後,頭一次對寵大的女兒嚴詞相向,勒令必須分手。


    路檸沒有同意,和家裏冷戰許久。


    直到秦戍主動提出分手後,才有所緩和。


    好不容易修複的家庭關係,因為這一通電話,有了再次裂開的趨勢。


    說來可笑,蘇雅君當時以死相逼,那副決絕的態度,和方才天差地別。


    四年前分手的記憶湧來,腦海裏的藤蔓突然抽枝猛長,將秦戍從頭到尾鞭笞一遍。


    路檸空茫的眼神逐漸堅定,隨後在寢室群裏發了個消息,禁止她們將黎陽壩的任何消息再主動透露給蘇雅君。


    陳悅可立刻出來滑跪認錯,態度極好,路檸的氣稍稍消了些。


    韓韻在一旁吃瓜看熱鬧,過了會兒幽幽地發了句:


    【都這會了,路小檸還在維護那人呢?】


    陳悅可倒戈極快。


    【對哦,好像每次路小檸跟我們生氣,都是因為那人】


    路檸看得好笑,想著快到拍戲的時間了,她顧不得打字,邊往外走邊給這倆戲精發語音消息。


    “我不是生你們的氣,是生我媽的氣。”


    韓韻:【這不還是在蘇醫生麵前維護他[狗頭]】


    路檸:“我沒有維護他,就隻是對事不對人而已,我媽這個人你們也知道,她就是看到秦戍現如今出名了,後悔當時勸我分手罷了,我能維護秦戍什麽?你們搞搞清楚,我可是他的黑粉,黑粉!”


    本來今天一大早就鬱悶,路檸吐槽起來,話匣子一時半會停不下。


    “我能堅持到現在,沒有用試劑給他下毒就不錯了,這麽長時間過去,分手的事情我雖然看開了,可我還記仇。”


    陳悅可:【可他現在是無數少女的偶像誒,有錢有顏身材好,而且你們倆談戀愛那段時間他沒錢都能對你那麽好,更別提當影帝了】


    “他當影帝隻會給我這個黑粉添堵!”路檸越說越氣,語調不自覺拔高,“他愛寵誰寵誰去!”


    一條氣勢洶洶的語音發出去,路檸總算感覺舒坦點,步子都邁地更加悠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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