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組同窗們你捅捅我,我捅捅你,揶揄地朝她擠眉弄眼,竊竊私語,神情很放肆,動作卻還是很拘謹克製。


    今天天熱,又趕上運動會,全校基本都穿了短袖,


    少年每一次提臂、放下,其實動作不多,但江雪螢總覺得他橙色的布料在自己麵前晃。


    是的,池聲他今天穿了件橙色,顏色很像橙子味的芬達。


    從袖口露出白皙勁瘦的小臂,肌肉已初具雛形,線條流暢。少年骨頭長得快,又硬,非但不顯得虯結,勻亭的骨肉倒顯出了幾分冷清。


    這頓飯吃的江雪螢最後胃裏都有點兒積食。


    下午,她是站著和沈萌萌一起給張城陽加完油的。


    大太陽曬得人渾身發燙,汗水浸透了布料緊貼著肌膚。


    二班的看台不少同學都拿了傳單疊的小扇子拚命地扇扇扇,企圖能獲得一二清涼。


    在這樣的太陽底下站著,人很難不被曬得口幹舌燥。


    江雪螢拿起凳子下的水杯正要喝一口,


    擰了一下,覺得不對。


    瓶蓋擰得太死,壓根擰不動。


    江雪螢:“……”怎麽回事?


    她用盡全身解數,擰得掌心發紅,指尖灼痛,也沒能擰開半分。


    江雪螢:“……?”這瓶蓋剛被池聲給焊死了嗎?


    她這就不信邪了,難不成是手心有汗?


    問沈萌萌要了一張紙包在瓶口,江雪螢倔強地又試了一遍,甚至還學開罐頭那樣,把水杯倒過來在瓶底拍了拍。


    兩分鍾後,


    瓶蓋堅—挺如斯。


    折騰了一圈之後,江雪螢終於放棄,轉而尋求沈萌萌的幫助。


    沈萌萌也是一生好強的中-國女人,咬著牙堅持了半天,頹喪落敗。


    沈萌萌:“你這瓶蓋用502了?”


    江雪螢:“我自己再試試吧。”


    沈萌萌:“不用,我讓別人試試。”


    就這樣,江雪螢眼看著她拿著水瓶問了一圈兒。沈萌萌明顯還是有點兒怵池聲,非必要不主動進行太多接觸,也就沒問他。


    段翔沒擰開,蔣樂天來了興趣非要試試。


    幾個男生圍在一起,誰都不肯丟這個份兒。


    怕他們手擰得起泡,江雪螢終於看不下去了,問他們把水杯要了過來,“擰不開就不用再擰了,我拿瓶礦泉水就行。”


    蔣樂天:“?”


    “這是擰不開,擰不開的事兒嗎?”說著朝坐附近的池聲招了招手,“聲哥,你試試呢?”


    說來也怪,她們一幫人圍著瓶蓋奮戰的時候,池聲就一直在看操場上的張城陽跑步,沒有參與進來的意思。


    直到蔣樂天提了,目光才落到了江雪螢手上。


    一兩秒,沒動靜。


    落在池聲的視線範圍內,太陽曬得指尖發燙,江雪螢忍不住悄悄地攥了攥手指尖。


    也就在這時,


    少年眼睫微垂,直接接了過來,骨節分明的手指扣在瓶蓋上,用力一帶,整個動作行雲流水,


    啵地一聲輕響,瓶蓋開了。


    絲滑得簡直不可思議。


    這才微抬眼睫,收回手:“?下次再擰瓶蓋,直接找我,用不著兜這麽大一個圈子。”


    嗓音被太陽曬久了,音色有點兒少年獨有的綿啞。


    像被曬得蓬鬆的一大團棉花糖,


    還帶了點兒甜。


    段翔:“?”


    蔣樂天:“??”合著他們都是那“一大圈子”?


    沈萌萌:“……”這人這麽拽真的不會被雷劈嗎?!


    “我靠,我不服!”蔣樂天扼腕,表情大為悔恨,“要不是我跟老段之前擰鬆了,讓你撿那麽大一漏來耍帥?”


    在眾人的控訴下,這位拽王才把水杯和瓶蓋一起還給了江雪螢。


    江雪螢猝不及防地抱著個水杯:“……”


    等等,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是池聲他自己擰得那麽緊吧?她好像還沒怪他為什麽要把瓶蓋擰那麽死呢。


    不過人都幫她把瓶蓋給擰開了,她也不至於說這種煞風景的話。趕緊道了聲謝,很給麵子地低頭喝了一口。


    幹涸的水淌進火燒一般的口腔和喉嚨,清涼微甜,沁人心脾,極大的撫平了站在太陽底下捱曬的焦躁。


    等這股微甜緩緩彌漫開的時候,江雪螢這才意識到了點兒不對勁。


    池聲的目光還在看著操場上的張城陽,沒看她,縱使周圍人頭攢動,他動作很隨意鬆弛,但依然是當之無愧的焦點。


    側臉清冷俊秀,被下午的落日映照得通紅,發絲也好像跟著熊熊燃燒了起來,骨子裏的肆意一樣熱烈。


    但即便如此,他也並不介意去使用一些心機。


    察覺到江雪螢的視線,少年眼睫微微動了一下,神情竭力保持著平淡,才不致露餡。


    第一次為幹這種事兒,冷淡酷guy如池聲,到底還是有點兒心虛。


    費盡心思、花樣百出,手段拙劣,


    其實目的很簡單,無非就是為了撩妹。


    震耳欲聾的呐喊中,兩人之間的暗流悄然湧動,一點細微的異動,隻在微微顫動的眼睫,失速的呼吸與心跳中暗暗發酵,隻為彼此所知。


    江雪螢微微一愣,心髒好像被什麽東西牽動著扯了一下,為這連自己都覺得錯愕的想法。


    所以——


    她緩緩收緊手掌,就連掌心也好像也被汗水浸得黏糊糊的。


    在食堂為什麽要把瓶蓋擰得那麽緊。


    作者有話說:


    四舍五入就是日六(等等)


    隨著螢妹逐漸開竅回過味兒來也到虐聲不遠了(摩拳擦掌,磨刀向聲)


    第43章 檸檬糖


    某種意義上而言, 裝聾作啞是件十分困難的事,尤其是對象是池聲的情況下,


    雖然江雪螢一直在內心告訴自己, 不要想太多,一切很有可能是自己太過自戀。


    可少年就像是蓄勢待發的幼狼,青春期男生骨子裏獨有的鋒芒銳意是怎麽都掩蓋不了的, 更何況池聲根本沒有掩蓋的意思,一旦發動攻勢,便不給人招架的機會。


    這次運動會結束, 他好像已經不再打算和她虛與委蛇,玩什麽幼稚的過家家,


    哪怕因為葉甜聆, 幾人氣氛尷尬, 也依舊我行我素地,對她進行著明目張膽地——偏袒。


    甚至到了一種令人側目的地步。


    被擰緊的,等待她主動求助的水杯。


    比其他人更為詳盡耐心的數學講解。


    從初中起,在幫江雪螢講解數學題的時候, 池聲就一改拽裏拽氣的狗脾氣, 並不吝於對她進行適當的鼓勵和誇讚。


    “很棒了。”少年移動筆尖,拿紅筆輕巧地勾了個對勾, 眼睫長得簡直就像是小鉤子, 嗓音懶洋洋的, “比之前進步不少。”


    這麽久的相處下來,江雪螢其實也清楚池聲性格矜冷驕傲,有鋒芒, 但不尖銳, 相反, 很多時候都十分溫和。


    張城陽:“?等等,憑啥我就是先去看公式?”


    黑色的中性筆在少年骨節分明的指間轉了個漂亮的圈,帶出一道漂亮的弧線,把筆往桌上一拍,池聲淡淡:


    “請你端正自己的定位。”


    張城陽:“?”


    少年不冷不熱一扯唇角,“這能一樣?”


    張城陽一副受不了的表情:“……花喜鵲,尾巴長,娶了媳婦忘了娘——”


    江雪螢:“……”


    除此之外,還有走廊上的每一次相遇。


    秋天的細碎的桂花被吹落在長長的過道內,池聲同張城陽幾個人逆著光迎麵走來,


    走廊很空,人很少,他隻掃她一眼,那麽大的空間不去走,偏偏從她身邊經過,沒有多餘的交流,好像身邊人潮洶湧。


    隻在刻意擦肩而過時掠起一陣桂花微甜的風。


    又或者,是在班級的過道上,她往後門走。


    少年本來趴在桌子上睡覺,眼睫瞥她一眼,突然毫無預兆地起身走到班級前麵去交作業。


    兩人在過道上狹路相逢。


    過道太窄,隻能迎麵撞上。


    池聲穿著一雙幹淨的白球鞋,從窗戶外透落下來的梧桐樹影落在腳底,樹影像黃綠色的水波紋,風一吹動,像溯遊而上,涉水而過時漾起的粼粼波光。


    還有一次,她跟著池聲一起被老劉點到黑板上答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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