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跑之後,再裝模作樣地來當一個勇者麽。


    靜默一瞬。


    溫妤寧臉上帶著些許的厭倦,站起身,“不用了。”


    “我已經,有保護我的人了。”


    ——


    陳國杭的嘴巴很好撬,不過幾分鍾,他和那個彪哥交易肮髒事的地點就被他哀嚎著說了出來。


    這些年,好吃懶做的陳國杭到處混,沒做過什麽正經事。為了撈點錢吃喝嫖賭,和那個叫彪哥的一個混混頭子,做起了‘地下’交易,拐.賣強.迫了好些良家婦女進行違法的‘情.色交易’。


    像這種犯了罪的人,裴敘白要對付他,都不用髒了他的手。


    很快巷子外麵傳來了停車的聲音。


    陳國杭痛得扭曲的臉一瞬間麵色如土,手撐在地上忽然一個衝擊,從地上爬起來,然後翻過年久失修的土牆逃跑。


    整個過程,裴敘白從頭到尾都隻是淡漠地看著。


    ……


    醫院門口的路燈散發著昏黃的光,狂風過後,樟樹葉子在枝幹上搖搖欲墜著,然後似再也撐不住,葉柄終於脫離,飄飄灑灑地落下來,在空中飄蕩一會兒,直至落地。


    裴敘白打開車門在後座坐下,垂著眼隨意抽了一張濕紙巾,沒什麽表情地一根一根擦拭著指骨上沾著的些許猩紅又肮髒的血跡。


    剛擦完,手機上一條信息彈出來,“兩邊都抓到了,這可是條大魚,謝謝兄弟,立一大功。”


    “改天請你吃飯。”


    裴敘白看了眼,回了條,“客氣什麽,警察叔叔,這是我應該做的。”


    對麵:“我去你的吧。”


    裴敘白關上手機沒再回。


    把手機丟到一邊,重重地往後一靠,眉眼低沉,沒有一絲溫度。


    過了幾分鍾,裴敘白重新撈起手機,點開溫妤寧的頭像,“還在醫院?”


    溫妤寧:“嗯,剛下班。”


    回完這條消息,溫妤寧收好東西,準備離開辦公室。


    xu:“好,我在外麵等你。”


    他竟然來接她了。


    收到這條消息,溫妤寧連忙加快了腳步,往外麵走去。


    一出醫院,在他之前停車的路邊,溫妤寧一眼就看到了一輛白色的車。因為她總是怕被拍到,所以這次裴敘白還換了輛車。


    溫妤寧在後座坐下,一上車,好像聞到了淡淡的血腥氣。


    視線一頓,落在他冷白的指骨上,“你的手怎麽受傷了?”


    裴敘白不甚在意,語氣很淡,“不小心蹭破點皮。”


    “怎麽不小心一點。”


    溫妤寧立馬從包裏拿出一張創可貼,抓過他的手,低頭認真地給他貼起來,一邊溫聲問,“今天燙傷膏塗了麽?”


    “嗯。”


    裴敘白應了聲,看著她柔軟的腦袋,緩了緩,問,“今天在醫院怎麽樣?”


    “還挺好的啊,”溫妤寧撕開創可貼的包裝,“金采菊以後不敢再鬧事了,等陳勝寶做完手術就好了。”


    “是麽。”


    裴敘白掀了掀眼皮,掃了她一眼,冷薄的唇沒有一絲弧度,“沒有別的事了?”


    溫妤寧手一頓,撕開的創可貼不小心貼到她自己的手指,連忙又撕下來給他的手背關節貼上。


    沒吭聲。


    裴敘白不厭其煩又問了遍。


    手指按了按創可貼的邊緣貼緊,溫妤寧低著頭,“你別擔心,就是一點小事,我都會處理好的。”


    她的聲音帶著一貫的柔軟溫和。


    若無其事地說著隻是一些無關痛癢的事,依舊沒有任何,要告訴他一點的樣子。


    封閉的車內一瞬間安靜下來。


    “……”


    沉默幾秒。


    裴敘白手指從她手心抽回。


    淡淡地閉了閉眼。


    作者有話說:


    第59章


    裴敘白第一次對溫妤寧做出類似於‘拒絕’的動作。


    溫妤寧雙手空落落地垂在膝蓋下。


    黑色的車窗降下, 一絲涼風吹進車內。


    馬路兩邊燈紅酒綠的光落進來,映得他立體分明的側臉光影綽綽。


    他生氣了。


    這是溫妤寧腦海裏第一時間就閃現出來的想法。


    是不是,他在醫院裏聽到了什麽?


    大概是聽到了陳國杭的事, 對她的隱瞞生氣。


    抿了抿唇,溫妤寧手指蜷了蜷, 輕聲解釋,“陳國杭我不是第一次和他打交道了, 我都能處理好的。你工作那麽忙, 已經夠累了, 我不想你還要為我的小事費神。”


    “陳國杭那種人, 我都知道他的套路,有辦法對付他的,你真的不必擔心。”


    不過就是在醫院在她住的小區鬧。


    有了一次進警局的事,他連對她動手都不敢。


    這些事, 她來應付就好了。


    她不要裴敘白為了她去和陳國杭牽扯,被陳國杭訛上。哪怕是很小的幾率,哪怕是千萬分之一, 她都不敢去冒這個險。


    她希望,裴敘白永遠意氣風發永遠耀眼, 而不是被她汙穢的原生家庭連累。


    她的少年, 要永遠光明磊落,驕傲肆意。


    白色的法拉利在厚重暗色裏緩緩停下。


    車內靜默無聲, 光影昏沉。


    讓溫妤寧看不清他的表情。


    隻看見他帶著侵略性的眉骨壓得很低。


    半晌。


    裴敘白沒什麽情緒地說,


    “所以你的意思是, 你的生活我可以不參與, 你的難處可以不告訴我, 讓我做一個一無所知作壁上觀的, 陌生人對嗎?”


    溫妤寧訥訥:“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不想你被牽扯進這個無底洞一樣的漩渦,沒有這個必要。”


    “溫妤寧。”


    他垂著頭,忽然叫她的名字。


    黑色的碎發落下,遮住眼內情緒,聲音不再散漫恣意,似從喉嚨裏擠出的壓抑,“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真的出事,你要讓我怎麽辦。”


    從陳國杭嘴裏聽到她名字,一點一點聽到他對付溫妤寧的肮髒的交易。


    裴敘白翻湧的戾意之後,接著湧上來的,是令他喘不過氣,心髒像是被人用力到快要被揉碎的後怕。


    如果他今天沒有來醫院,如果他沒有聽到陳國杭的電話。


    那麽溫妤寧要麵對的,會是怎樣讓她害怕無助的深淵。


    連隻是這樣的設想,都讓他陷入無盡的惶恐。


    陳國杭的事她從未想過要告訴他,原因不過是怕她的那個父親糾纏麻煩他。


    “在你的心裏,”裴敘白抬起頭,連下顎都是緊繃的,“真的有把我當成你的男朋友嗎?”


    溫妤寧脊背僵了僵。


    她知道他因為她的隱瞞生氣了,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是她被瞞著,或者不管是任何一個人,誰會不生氣呢。


    他肯定是會生氣的。


    可她無從解釋,紅潤的唇角抿直,低著聲,“我有的。”


    她隻是害怕……


    除了這三個字,卻再也沒有別的話要說。


    濕潤的杏眼裏,滿眼沉默。


    這樣的沉默,讓裴敘白第一次,感受到了從未有的無能為力。


    “你有麽。”裴敘白看著她,情緒慢慢退去,轉頭看著車窗外深重的夜色,眸光寡淡,“還是正如你告訴陳國杭的那樣,從頭到尾,你都認為我對你隻是玩玩而已?”


    她對陳國杭說,他隻是玩玩她而已。


    理智告訴他,她是故意說給陳國杭聽的。但這樣的字眼從她的嘴裏說出來,對他都是一種淩遲。


    她寧願汙蔑他們的感情,也不願意把事情告訴他。


    又或者,他有時候都懷疑,她是不是,真的有這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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