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沒有察覺到危險,將下巴靠在他的肩頭,貼在他的耳邊囈語:“我竟然是天才嗎?”


    少女粉嫩的臉頰輕擦過他的耳畔,陪著她獨有的馨香。


    茜色裙擺垂墜搖蕩,如落花般與他的白袍交纏。


    白澤屏息片刻,垂下烏黑濃密的眼睫,遮掩了眸中情緒。


    少女的肌膚細膩嬌嫩,腕上輕易地被掐出一道紅痕。


    白澤見到他手腕同樣的位置出現同樣的紅痕後,放開她的手,一言不發地背著她前行。


    清清感覺白澤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從他袖中飛出的幾道劍影被裹挾上濃重的戾氣,砍得半路擋道的怨靈嗷嗷直叫。


    她當他在冥界看到太多鬼怪不爽,回來就繼續發泄。


    走了一段路,清清見一道纖麗的身影縮在牆邊瑟瑟發抖。


    想來應該是瑤華意識到不對勁,偷偷甩下那些侍女,找個地方躲起來了。


    可是她又被困在陣中,不知道該怎麽出去。


    臨近瑤華身邊時,清清扯了一下瑤華的衣袖。


    瑤華被嚇得半死,忍不住叫出聲來。


    “清清師妹,你去哪裏了?”瑤華拍拍心口。


    她見到白澤和秦岩都過來了,整理好儀容,佯裝鎮定。


    被沈離梧騙過來的經曆實在是令她難堪,瑤華不願提起,就為自己找了個借口,“你知不知道,我是聽說你被當成祭品送過來,才會願意被打扮成祭品,好過來尋你。”


    “真的嗎?”清清眼波眄轉,也跟著她一起演,佯裝詫異。


    但她現在沒有太大興致和瑤華互拚演技,演了一會,看瑤華心虛地低頭,就幹脆道:“你隨秦岩師兄回去吧。”


    瑤華求之不得,剛想拉秦岩離開這個鬼地方,秦岩卻杵在原地不動,好奇地問:“清清師妹,你們不一起回去嗎?”


    清清搖了下頭,“現在還不行,因為我們可能發現了惡龍的下落。”


    秦岩「啊」了一聲,用眼睛東掃西掃,試圖挖掘出什麽隱藏物事。


    “你怎麽發現的?”


    別說一條那麽大的龍,他連條蟲都沒看到。


    清清用手指了下通道兩側橫七豎八的屍首。


    “你們看兩邊的屍首。看他們華貴的穿著打扮,應該也是被當成祭品對待的。但他們死後都隻剩下幹癟的皮囊,這是不是和無憂城中心廣場上那些被音符抽去血氣的人類一樣?”


    瑤華是見識過中心廣場上人類的死狀。


    她蹙眉,別過視線,不想再回憶那些陰影,“那又怎麽樣?”


    清清接著分析說:“這通道內的屍首新舊程度不一。有的是皮囊腐爛隻剩下骷髏,有的則還擁有新鮮的皮囊,想來應該是被陸陸續續地過來當祭品,被吸食掉血氣。”


    “先前的魘魔也是被悄然從皇陵中放出,被人類當成時疫。對方又要偷偷放出魘魔,又是低調地吸食祭品血氣,說明他並不想暴露。”


    “但中心廣場上的殺人樂音是出現在魘魔被解決之後。這大概是對方意識到有阻礙,著急了,才會一下子采集大量血氣。這麽需要血氣來滋養的,很可能就是幽冥之境逃跑的那條龍。”


    “既然誤打誤撞尋到了它的下落,總要去探探情況。”


    “而且……”清清憶起那些被抽走魂魄的侍女,“還有它自己在療傷休養,不好直接出麵。它身邊應該是有人在替它辦事,替他辦事的人還不知道是什麽目的。”


    秦岩思忖了一番,覺得她說的確實有些道理,佩服地開口:“你連對方是什麽底細都不知道就敢去了?你膽子這麽大啊?”


    清清環住白澤的脖頸,眸光清亮,燦若星辰,“換成我一個人肯定是不敢去的。但是現在,有夫君在,我就不怕什麽危險了。”


    白澤的脊背微僵,輕嗤一聲:“笨丫頭。”


    恐怕對現在的她來說,他才是最危險的存在。


    秦岩聽罷,心中忽然騰起一股正義感,淩然道:“尋找惡龍也是仙界的大事,我要跟清清師妹和白澤一道過去。”


    瑤華看得一愣一愣的,都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秦岩回頭,表示歉意:“瑤華師姐,我把走出陣法的方法交給你,要麻煩你自己走出去了。”


    瑤華師姐聽到她要一個人回去,頓覺毛骨悚然。


    落單太危險了。


    誰知道她在回程途中會不會遇到什麽鬼東西。


    “我哪有拋下同門,自己走人的道理,我身為對方挑中的祭品,應該還是能有點用處的。”


    瑤華師姐不得不跟他們一起過去,又因心中有懼意,不由自主地拉過秦岩的胳膊,好讓自己有安全感。


    秦岩想起上一次被女子貼上來的感覺,剛被她碰到手臂,就像弩碰到弓,下意識地彈遠。


    “瑤華師姐,男女授受不親。我們不是道侶,挨得太近或許不太合適。”


    瑤華很是尷尬。


    在聽到他的心聲,得知他還在想那隻狐狸精後,她的麵色沉下,一句話都不想說了。


    一行人默然前行。


    悅耳的琴音斷斷續續地響起,由遠及近,落入他們的耳中。


    通道的盡頭是皇陵地宮,滿地長明燈將地宮照得亮如白晝。


    遙遙望去,緋衣郎君在專注地撥動琴弦。


    一具屬於女子的玲瓏剔透骨,靜靜地躺在他前麵的祭台上。


    第29章


    “長公主, 駙馬,兩位祭品都帶過來了。”兩名侍衛來到沈離梧身邊,低聲向沈離梧和長樂長公主啟稟。


    沈離梧仍然垂眸撫琴。


    琴音柔和輕盈, 與整座詭異的祭殿格格不入。


    長樂長公主高傲地站在他身邊,挺直脊背,冷冷開口:“都帶上來吧。”


    清清和瑤華被帶了上來。


    他們身後跟著的一列侍女侍衛, 齊齊低著頭。


    清清聽瑤華提起過別莊偶遇沈離梧的事, 猜測到沈離梧應該就是那位傳說中的駙馬。


    見了他本人,她很上道地嚎了兩嗓子,表現出久別重逢時的激動模樣,“離梧師兄, 我是從前和你天天在一起修習音律的師妹清清啊。”


    她在來到這座皇陵地宮中的祭殿內前, 就褪去掩飾, 恢複她的真實容貌。


    “清清?師妹?”沈離梧落下最後一個音符,抬起眼皮,一眼就認出了她。


    他的目光凝滯一瞬, 帶了難掩的低落, “是啊, 我們從前每天都會圍著師父修習音律,可是師父不在了。”


    “師父出遠門去了, 她回來還是可以和我們一起喝酒的。”清清賣力擠出兩滴淚, 邊抹淚邊說:“太好了, 這一路上我嚇都嚇死了, 見到你我就放心了,你總能救我出去的, 是不是?”


    瑤華隻覺清清的表現太過虛偽作態, 心裏頗為不齒。


    但白澤和秦岩混跡在後麵的侍衛中, 她總不能幹站著,顯得她很無用。


    “沈離梧,你不是說了要同我對飲嗎?總不會是在這個鬼地方吧?”柔緩的話語裏含了些許怨懟。


    沈離梧站起來,“我會找機會和你們對飲的,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清清:“那要等到什麽時候?”


    沈離梧的目光中含了真切的悲意,拖長了尾音,“等我在你們墳前灑下一杯水酒……”


    盡管清清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在親耳聽到相處多年的師兄居然要殺她時,還是有些傷心,“不會吧,離梧師兄,你竟然忍心殺我?”


    沈離梧的態度異常堅決,“師妹,同門一場,我會好好為你收屍的。”


    清清失落道:“待師父回來,她要是知道這件事,她會難過的。”


    沈離梧忽然笑了,笑得淒愴,眉心朱砂狀若桃花,花開灼灼,“可是,清清師妹,師父死了啊。”


    “死了?”清清聽到這個驚天噩耗,兩眼發黑,腳步虛軟。


    白澤輕托她的後背,沒讓她一頭栽倒在地。


    他的態度倒是平和,用隻有兩人才能聽得見的聲音提議:“還是我直接動手吧。”


    清清勉力站好。


    “她不是出遠門了嗎?”她不斷地摁下心頭不斷上湧的悲傷,喉間仍是有抑製不住的哽咽聲,“你不要告訴我,祭台上的這具玲瓏剔透骨就是她吧?我不會相信的。”


    沈離梧緩緩站起來,繞到祭台邊,雙眸凝望那具朦朧的剔透骨。


    他久久不語,長明燈讓他黑亮的眼眸倒映出幾許情深。


    清清逐漸明白他確實不是在開玩笑。


    “她是司音殿殿主,清冷孤高,誰能讓她死呢?”清清喃喃念道:“而且,她平時沒事隻會撫琴弄弦,也沒有得罪過人,為什麽會死呢?”


    “仙界為了麵子,對很多仙都是秘密處決的。”沈離梧痛苦地闔上眼,“因為包庇我這隻大妖,她被天帝親自下了誅殺令,被仙界的將軍和仙兵聯手打死,魂飛魄散,隻留下一具沒有生機的玲瓏剔透骨。”


    聯手打死,魂飛魄散。清清回味這幾個字,心頭泛起難以言喻的酸楚,想她師父一生冰清玉潔,沒想到下場卻如此淒涼狼狽。


    沈離梧咬牙,眼裏溢出滿腔的恨意,“她因我而死,我必須要她活。”


    清清思緒翻湧,一時無法接話。


    瑤華的唇瓣翕動,感覺自己深受欺騙,忍不住質問:“沈離梧,所以你從未舍棄你對紫裳仙子的感情?”


    沈離梧也不瞞她,輕輕地扯動唇角,“瑤華仙子也太小看沈某了。對沈某來說,師父勝過自己的命,又怎麽可能會舍棄對她的感情?”


    “為什麽?”瑤華追問:“我到底哪裏比不上她?”


    沈離梧不問反答:“瑤華仙子可清楚我的來曆?”


    瑤華思忖片刻,點頭道:“你是桃花族最有天賦的妖,在負傷潛入天鳳仙門前,修為就達到了五重境,超過妖域九成的妖。”


    沈離梧又問:“那你可知,我又是因何緣故才會藏身在天鳳仙門?”


    瑤華回道:“因為你重傷了我的表妹,天帝的小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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