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啊。”白澤的眉目間似乎添了些許愉悅。


    他反手攥住她的細腕,沒有讓她的手指離開,“如果信我的話,那你就留下來陪我幾天。”


    第50章


    清清的手腕上多了股燥熱感, 目中水波眄轉,遲疑了許久,“留在你身邊?”


    白澤攏了眉心, “幾天都不行嗎?”


    他對清清的反常感受,應當是由於太久沒有見到她。


    他留她在魔宮多住幾日,就能化解那種朝思暮想的感覺。


    幾日過後, 她想回歸墟也行。


    畢竟, 姑娘長大了,確實不可能再如以前那般陪在他身邊。


    清清瞬間回過神來。


    他真的隻是想要敘舊罷了,哪裏會有其它意思。


    她剛剛在胡思亂想些什麽東西。


    清清收回手,悶悶不樂地撇過頭, “哦, 你們魔宮比天宮好玩嗎?值得我連住幾日?”


    白澤見到落空的掌心, 心情似乎也跟著低落,又聽到她拿出天宮來對比,他莫名想和她較勁, 輕慢地放話:“自然。若是幾日不夠, 你就住上三十日, 百日。千日, 直到你發現魔宮好過天宮的地方為止。”


    “我不要在你這裏住上三十日, 百日, 千日。誰愛住誰住去, 我明天就要回去,不對, 我今晚就要走。”清清回眸瞪他, 不滿地踹了兩下床板, 露出一截玉白的腳腕。


    “想走?”白澤感覺聽不得這話,眯起狹長的鳳眸,慢悠悠地拿起鎖鏈,“你大可以試試。”


    “你別想唬我。”清清很有骨氣地說:“試試就試試,不就是和你打一架嗎?”


    “好啊。”白澤目光掃到垂掛在床幔上的鈴鐺,能想到床榻劇烈晃動時,發出的繚亂鈴響,多了兩分興致,“這張床倒是挺適合打架的。”


    清清驚呆,覺得這人簡直不可理喻。


    “好了好了,幾天就幾天。”她還犯不著這種小事跟他打架,將裙擺從鎖鏈下麵抽出來,放軟了態度,“那你要答應我,這幾天內,你不許捆我,也不許把我關在房間裏。”


    “我有空會陪著你出去。”白澤說:“你也要答應我,等我說了你可以走,你才可以離開。”


    “如果你不告而別,我不確保我會做出什麽事。”


    白澤還要處理魔域其它事務,吩咐魔域膳房做了些吃食,給清清送過來。


    清清見到她最喜歡的糖蒸酥烙,消氣坐下,興致勃勃地將魔域膳食都嚐了一遍。


    再瞧房間風格和布局,仿佛都參照她在天鳳仙門時的住所。


    推開窗時,窗外甚至還有一片海。


    簷角玉鈴隨風聲而動,叮叮當當,清脆入耳。


    清清望著幽藍的海麵,想到白澤依然還在她的身邊,內心生出一種踏實充盈的感覺。


    魔域十二堂的兩位左右總堂主立於冰橋上,聽到玉鈴聲響動,目光不約而同地掃過來。


    當初,白澤回到魔域,以強大的武力震懾魔界朝堂。右堂主原先是前魔君貢邈的親信,十二堂總堂主,適時地歸順新魔君後,他親自動手血洗了一批誓死追隨前魔君的臣子,表了自己的忠心。


    白澤將十二堂的總堂主分權成左右堂主後,原先的總堂主成了右堂主。


    他的地位雖然不如從前,但白澤對他態度算是客氣,魔宮上下自然也會敬他幾分。


    此刻,左堂主和他同走冰橋,就恭敬地由他先行。


    左堂主看到倚在窗邊的清清時,似是詫異道:“魔宮的侍從真沒看錯啊,魔君真的抱了個美人回來?”


    右堂主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冷聲道:“想不到,魔君終究也是不能免俗。”


    左堂主笑著駁道:“此言差矣,這位美人的身份好像不一般。在魔界微末之際,她就伴在魔君身邊,深得魔君憐愛。”


    “深得憐愛……”右堂主笑笑,記住了這幾個字。


    ……


    白澤讓清清在魔宮住了幾日後,騰出時間陪她出去轉悠。


    魔域和清清想象中那個荒蕪黢黑的鬼地方完全不一樣。


    傳說中的沼澤泥淖被大片的植被覆蓋,樹葉邊緣有絲絲縷縷的靈氣溢出,青鸞都忍不住湊去鳥頭,捉幾隻蟲子來玩。


    清清好奇地問白澤:“魔域不是沒有靈植嗎?為什麽這些樹長得和仙界的靈植一樣?”


    白澤鬆懈地回她:“你看錯了,它們長得不一樣。”


    清清幹脆略過他,向他身邊的侍從阿源請教。


    阿源解釋道:“兩百多年前,魔君請了六界知名的靈植師來研究靈植的栽種,又讓人去移植適宜的土壤和種子。”


    清清又指了散發出朦朧光束的燈,問道:“那這些隨處可見的漂亮燈盞呢?”


    阿源道:“魔域終年被籠罩在黑暗中,每年隻有一月有餘的時間才能見到些許陽光,所以,魔域百姓向來渴望光明。


    多年前,魔君召集眾多燈匠,日日研製不同花樣和功能的燈盞,又讓整個魔域常舉辦燈會。”


    “沿路的燈盞夏日冒寒氣,能趨暑,冬日能取暖,既實用又可以當裝飾。久而久之,魔域百姓喜歡上不同的燈,不再一昧迷戀太陽光。”


    清清恍然,“難怪外麵這麽熱鬧,原來是因為燈會啊。”


    “也不止因為燈火。”阿源補充道:“其實,魔域每日都會這般熱鬧。魔君讓人興建了大量酒樓茶肆勾欄,百姓們不僅多了營生,還能在閑暇時光,擁有各種消遣。”


    阿源還和清清說了許多,比如修建更多學府引入靈氣,開拓魔域地下城等等。


    清清摸著下巴,尋思道,難怪她這一路走來,見到魔域百姓臉上幾乎都寫著滿足。


    若是白澤當個隻琢磨魔域發展的魔君,她也不需要和他來個同歸於盡。


    這麽多年的嚐試下來,魔域早已換了另一副景象。


    清清抬頭凝視白澤,雙眸晶亮,“我好喜歡這個樣子的魔域。你可不可以答應我,讓它一直保持這樣子?”


    白澤奇怪地問:“我什麽時候答應你了?”


    “有啊。”清清說得肯定,“當年,在無憂城時,你曾答應過我,要幫我完成一個心願,”


    白澤見到少女的笑靨,唇角不自覺上揚,“是嗎?我好像忘記了。”


    清清鬧著說:“不行,你答應了就不可以反悔。”


    白澤的心情跟著變好,難得願意放清清一個人跑遠。


    清清轉得眼花繚亂,不知不覺中,牽著青鸞,來到一處浮橋上的市集。


    一列牛頭馬麵的小妖在忙著搬運貨物,各色魚夫忙著撐船。


    路過一處脂粉鋪時,青鸞的鳥爪扣住橋麵,不肯前行。


    脂粉鋪老板娘那條大狐狸尾巴油光水滑,毛發濃密,令青鸞酸出了淚水。


    清清跟著瞅了幾眼,意外地見到熟人小狐狸。


    小狐狸也瞧見了她,熱情地招呼道:“小女郎,快進過來坐坐。”


    清清邁步進鋪,鼻尖嗅到好聞的香粉味,替小狐狸高興,“如今,你也算有個好營生了。”


    小狐狸將鎮鋪子的瓶瓶罐罐都擺了出來,供清清挑選,“你快看看,我這脂粉鋪裏,你有什麽喜歡的,都盡管拿去。你要是挑不出來,我可以幫你介紹,這桑洲玉顏膏的美容效果乃是一絕。”


    清清的重點則放在鋪子門口的冰蓮燈上,歎道:“哇,你也太幸福了,居然有那麽多追求者。光我在你鋪子坐下的這番功夫,就有不少人偷著給你送燈。”


    “有再多的追求者有什麽用呢?”小狐狸撂下瓶罐,滿是不屑道:“他們啊,要麽是貪財,要麽是貪色,要麽隻是一時迷戀你,等新鮮勁過去,又會戀慕其他女郎。”


    清清不解,“那你想要找一個什麽樣的夫郎呢?”


    小狐狸想了想,說:“對我沒有所圖,單純衝我這個人來的。”


    清清思考了一下。


    按照這個標準,白澤當年對她好像也沒有所圖,應當算是她理想的夫郎。


    她隻是想了下,就及時將這個念頭打住。


    小狐狸的手指點在一盒脂粉上,發出長歎:“這世道,想求個一心人難啊。”


    清清單手托腮,好奇地說:“那這麽多追求者裏麵,你連個心儀的人都沒遇到嗎?”


    小狐狸愣了一下。


    兩百多年前,小仙君時常來找她,笨拙地找各種理由約她去乘風觀月。她故意不戳破他的小心思,每次還要逗他幾句。


    可惜,自從小仙君加入仙界聯軍,擔任少將軍要職後,礙於身份,不適合再見妖魔兩界的人。


    小仙君不來後,她的樂趣似乎少了許多。


    每年,他會找機會來一趟,悄悄往她門前放上一盞冰蓮燈。他送的燈,她能認出來。她會將所有追求者的燈丟棄,獨獨留下他的燈。


    她這樁最隱秘的心思,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沒有。”小狐狸將發絲撩到耳後,舉手投足間,盡是風情。


    她晲了眼清清,問道:“你有嗎?你和你的夫君還在一起嗎?”


    “沒有,他已經不是我的夫君了。”清清不自在地岔開話題,“我們還是說你的玉顏膏,不要再糾結往事了。”


    小狐狸拿了麵鏡子,整理妝容,同意她的話,“是啊,總是想令自己傷神的事,是會損傷我們美貌的。”


    故人相見,話自然多。清清和小狐狸聊了大半天,渾然沒發覺到,時間過了有多久。


    直到鋪外行人漸少,她方才意識到,她還想去幫白澤挑盞燈。


    賣燈的鋪子別關門了。


    ……


    白澤摩挲過指上的一隻扳指,目光始終沒有捕捉到清清的身影。


    “她離開多長時間了?”


    雖然像是隨口一問,但他的黑袍外,隱約添了幾分凜冽的氣息。


    阿源低頭道:“大概有兩個時辰了吧。”


    白澤又道:“她是逃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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