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單獨住了一間房。


    原木風的風格,讓房間多了一絲溫馨和歸屬感,宋璐推門走進,入眼就是一大張榻榻米,她不經意的移開視線,走到床尾的室內秋千坐下。


    她握著淺色的麻繩,似乎在醞釀著如何跟他開口。


    他仿若未聞的拿出一瓶礦泉水,擰了一下瓶蓋,放在她旁邊的茶幾上,“先去洗澡吧。”


    宋璐以為自己聽錯了,猛的抬頭向他看來。


    他擰開另一瓶礦泉水喝了一口,清晰分明的喉結微微牽扯:“你還要去泡溫泉嗎?”


    宋璐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的泳衣是濕的。


    的確是不太舒服。


    但是她也沒有換洗的衣服,“不用,我說幾句就走。”


    “但是我會分神。”


    意味著聽不進去她在說什麽。


    “好吧。”宋璐妥協著站起身,他拿了一件自己的睡袍和t恤遞給她,平靜的眉眼不見一絲端倪。


    宋璐也不好多問,接過衣服,徑直往對麵的衛生間走去。


    裏麵幹淨整潔,但是毛巾和洗漱用品都不是民宿自帶的,任何一個都價值不菲,宋璐褪去衣服,放出熱水,在氤氳的霧氣裏陷入了沉思。


    這個房間乍一看和她住得差不多,但仔細觀察就知道處處都不一樣。


    浴室裏傳來輕微的水聲,他修長的手指敲擊著胡桃木的桌麵,清冷淡漠的眉眼不露聲色凝視著頭頂的燈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她洗得很快。


    出來的時候,頭發還在滴著水。


    徐嘉清看著她發梢低落的水珠,自然而然牽過她的手腕,在窗邊的沙發上坐下,他單膝跪在她的身後,拿起旁邊的吹風機,對著自己的掌心,試探著溫度。


    宋璐見他要給自己吹頭發,正想要躲開,他寬厚的掌心已經覆上了她的頭發,微涼的手指伴隨著溫熱的風輕輕撥弄著她的頭皮。


    房間裏靜悄悄的。


    宋璐頭皮有些發麻,試圖從他手裏取走吹風機,不料卻碰到了他的手腕,於是她隻能硬著頭皮繼續摸下去,順著分明的骨節摸到了他的手背,指節,即將碰到吹風機的時候,他抬手躲開了。


    她如坐針氈。


    幸好這個過程比她想得還要快一點兒,過了幾分鍾以後,他關閉吹風機,揉了揉她的頭發,“好了。”


    宋璐細若蚊聲的道了聲謝。


    他仿若未聞的坐到床尾的地毯上坐下,單手撐靠著身後的床墊:“說吧,要說什麽?”


    宋璐深深覺得他是故意的。


    被他這麽一番操作下來,她就算有什麽也不好說了。


    她起身,扶著他旁邊的秋千坐下來。


    他一瞬不瞬打量著她。


    “我想跟你說,”她拉著兩側的麻繩,用足尖輕點著地麵道:“我不能站上諾貝爾的領獎台,跟你沒關係,單純隻是我的能力不行。”


    他似乎沒想到她隻是想說這個,怔怔的望著她,一時沒回過神來。


    “所以,我沒說不喜歡你。”她抬著眼瞼,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


    他被她的表情逗笑了,不由挑起了唇角道:“說了也沒關係。”


    宋璐有些不知所措。


    徐嘉清眉眼溫和,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然而她已經不知道說什麽。


    現在這個氛圍並不適合。


    他不動聲色掃過她交疊的小腿,“有一個問題,我很早就想問你了。“


    宋璐抬眼望著她。


    “我給你的t恤呢?”他沒有絲毫遮掩不遮掩的凝視著她的領口,從她出來的那一刻,他就察覺到她裏麵什麽都沒有,


    藍色的絲絨下,有梅花在含苞待放。


    宋璐的足尖不自覺蜷縮了一下,輕不可聞道:“在裏麵。”


    而後再無下文。


    徐嘉清直直的盯著她,眼底浮現出一抹顯而易見的深邃,似乎已經猜到了她想幹什麽,“需要我關燈嗎?”


    宋璐輕不可聞應了一聲。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關掉了房間大部分的燈,隻餘下床頭一盞小小的燈光,撐著接踵而來的黑暗。


    他的臉半隱於黑暗中,單膝著地的蹲跪在她的麵前道:“還要關嗎?”


    她沒有說話,在半明半暗的燈光中,靜靜凝視著他的臉,眼睫不安的煽動著,但還是試探著捧著他的雙頰,吻住了他的嘴唇。


    他單手扶著她身側的麻繩,隨之閉上了眼睛。


    她生澀的張開嘴唇,探出舌尖,在他的唇瓣試探,柔軟的觸感讓他所有的偽裝都不攻自破,


    他反摟著她的腰,抱著她往身後的床墊靠去,宋璐順勢撲倒在他的懷裏,拉著他毛衣的下緣,往上拽去。


    昏黃的燈光下,他充滿力量和張力的肩背肌肉一覽無餘,勻稱但不寬壯,讓她想到了某種穿梭在雨林裏的大型貓科動物。


    危險而迷人。


    他的手繞過睡袍的下擺,撫上她跨在自己腰腹的大腿,她不知想到了什麽,反握著他的手腕,覆上了自己心髒的位置。


    徐嘉清感覺到掌心的溫熱,緩緩睜開了眼睛。


    微垂的眼瞼,蠱像橫生。


    未等他看清,宋璐的另一隻手已經覆上了他的眼瞼,她知道山裏的故事,走不到山外。


    她也知道,今天再不睡這個男人,以後或許就沒機會了。


    在山的外麵,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可是此刻……她怔怔凝視著他微啟的嘴唇,緩緩俯身貼了上去,她有多喜歡他,他應該知道。


    作者有話說:


    第51章 沒 騙 她


    她的心跳亂得要命。


    徐嘉清濃密的睫毛貼著她的掌心, 反客為主的含吮著她唇瓣,出乎意料的溫柔和虔誠。


    她的心跳更亂了。


    他翻身傾覆,寬厚的掌心越過交疊的領口, 往下延伸,掌心的紋路裏, 滿是她柔軟的、所有的心跳。


    他感受的,比她所想的還要更多。


    宋璐也遠遠沒有她所以為的那麽從容, 手抵著他的胸口, 不安的往後挪動。


    藍色的絲絨在她的挪動下一塌糊塗。


    交疊的領口順著她平直的肩膀, 滑到了她纖細手臂, 白皙的肌膚上不見一絲瑕疵,藍色是絲絨近乎平鋪在白色的被單,宛如黎明前泛著星光的夜色,而她是一層不染的, 最亮的星星。


    宋璐萌生退意,向他叫停。


    徐嘉清被迫抬起頭來,深沉上揚的眼尾, 蠱惑又富有傾略性。


    宋璐想起了他講過的那個故事,兔子小姐拿著玫瑰, 走進了狐狸的小屋, 而狡猾的狐狸,從她走進房間的那一刻, 就想著如何將她吞入腹中。


    隻有天真的兔子小姐, 會以為他真的在欣賞自己的玫瑰。


    宋璐的嘴唇咬得發紅, 但最後吐出來的卻是毫無殺傷力的兩個字:“騙子。”


    他啞然失笑。


    光潔的額頭抵在她的鎖骨:“我什麽時候騙你了?”


    冷白的手指輕輕扣著她的手腕, 粗糙的指腹遊刃有餘的廝磨著她手背, 無聲, 又滿是回響


    “從我在這裏見到你的時候。”


    他說得每一句話,做得每一件事都在降低她的戒備心,而她明明知道,卻還是心甘情願的走進了他的小屋。


    那明明是一則寓言,她卻當作一個無關緊要的睡前童話。


    “狡猾的狐狸。”她的聲音悶悶的,但手還是誠實的撫上了他的頭發,他感受到她指端的溫度,緩緩撐坐起身,吻住了她的嘴唇。


    她認為自己是被騙的那個,但是在他看來,他才是傾家蕩產的那個。


    他要付出一顆真心的代價太大了。


    可又偏偏甘之如始。


    “宋璐,我在這裏跟你說得每句話都是真的。”他放開她的嘴唇,真誠而直白的凝視著她的眼睛:“且永遠有效。”


    她怔怔的望著他,沒有回答。


    “無論你想做什麽,我都不會阻止你。”他深知接下來的話,會讓自己陷入多麽被動的境地,但仍然產生了在她此刻的注視中,感覺的幸福:“我曾經答應過你,不會幹涉你的人生,但是現在看來,這句話還不夠準確,它應該是,我不會幹涉你的人生,並且會無條件的為你的人生提供幫助。”


    宋璐不相信這是他嘴裏能說出來的話,難以置信重複了一遍道:“無條件?”


    “對。”他眨了一下眼睛,鄭重其事的回答道:“隻要你不想,沒有人會知道你是我的太太,程家和徐家的聯姻,也不會對你產生任何的限製,你是自由的。”


    他給她的,比她想要的還要好。


    但是也把自己放到了退無可退的位置。


    這是在承天集團的談判桌上,幾乎不可能存在的讓步。


    放在他身上更是不可思議。


    “徐嘉清,你沒有必要做到這一步。”宋璐將信將疑道,隻是騙她的話,沒必要這麽大張旗鼓。


    “不做到這一步,怎麽跟你談以後?”他比她想象的更為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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