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穿搭到言行, 都要慎之又慎。


    季聲凝去祝梵音那裏坐了一下午, 兩個人對著最新的設計禮物糾結半響, 卻還是覺得缺了點什麽。


    不論是簡約大方的連衣裙還是利落果決的褲裝,甚至還有保守低調的小禮服,季聲凝試了試,總還是不太滿意。


    “要不你穿旗袍?”


    “我考慮過,”季聲凝托著腮,腳上圾著一雙拖鞋,啪嗒啪嗒敲擊地麵發出輕響聲,身上還穿著真絲睡袍, 隨時方便換衣服, 眉頭皺著, 猶疑的說道:“是不是有點太做作了?”


    “我好像撐不起來,更何況我也不是什麽古典美人。”


    季聲凝的長相是衤糀大氣冷豔掛的,與旗袍的配適度,是要差了些。


    “你問問了爺不就行了。”祝梵音靠在沙發上,懷裏包了個抱枕,單手撐著側額,閑散的說著。


    季聲凝搖了搖頭,“你覺得了呈言像是會知道自己爺爺什麽喜好的人嗎?還不如我猜。”


    祝梵音端詳著看著季聲凝的臉,突然彈起來,打了個響指,“我記得你出國之前往我這裏送過一件素白錦緞的簡約中式小禮服,讓我修補的,我後來一直給你掛著,你等等。”


    說著,祝梵音頗為興奮的打著赤腳,就上了三樓的隔間。


    裏麵是他的工作室和部分不對外服裝的展示區。


    季聲凝想了半天,才想起來祝梵音說的是哪一件衣服。


    那是盛晴給她留下的為數不多的東西之一。


    她的親生母親去世的時間太早,饒是季聲凝想要努力去想,也實在沒有太多的記憶。


    遺物大多被季巍瀾處理掉了,還有一部分或許韓心雲看著不舒服,也都從季家老宅裏挪走,不知去向,等到季聲凝長大了想要去尋找幾件母親留下的東西時,能尋到的不多,以錢財為主。


    幾件裙子,幾盒首飾。


    高透濃翠的玉鐲、金雕盤花的項鏈,還有不少鑽石戒指和耳環,顆粒大而品相好,像是新婚幾年,丈夫縱容著愛人,滿世界的尋覓好東西。


    許是因為季家那幾年實在太過富足,不論是季巍瀾還是韓心雲都沒有把那首飾放在眼裏,這才默許了季聲凝把這些東西都斂了回去。


    祝梵音說的那條裙子,便是其中之一。


    盛晴比自己瘦小些,裙子量體裁衣,季聲凝穿著腰身處略微向上,顯得不倫不類。


    她便送了祝梵音這裏來改款,隻不過後來出國,這事情也就放置在腦後了,現在看到祝梵音從樓下拿下,才喚醒了記憶。


    裙子其實有些許旗袍的製式,腰際收緊,小立領,領口盤口一路開到側腰,下擺開了個三公分的叉。


    但材質是素白綢緞的西式料子,在側腰處綴了一圈半盤旋的暗花繡紋,是小朵的牡丹花開。


    隱隱約約的,看不真切,竟然不僅不俗,還分外雅致。


    因為盛晴矮些,這裙子原本應該是在小腿處,穿到季聲凝身上,則到了膝蓋,開叉去,最後的保守度,落在了大腿下側。


    恰如其分的呼應了季聲凝那張明豔大氣的臉。


    是圈子裏近幾年風聲最大的所謂純欲風格。


    祝梵音給她簡單畫了個白開水係的妝容,盤了個鬆散的發髻,飾品全都是白色珍珠製品,隻有腕上是一隻翡翠玉鐲。


    遠遠望去,素淨裏一抹雅綠。


    不論是哪種老人,都會喜歡的風格。


    季聲凝坐在巨大的化妝鏡前,思緒有些亂。


    盛晴留下的照片不多,但周遭的人都說季聲凝像爸爸多些,特別是眉眼,更多的是像奶奶,與盛晴的相似之處甚少。


    據說就連性格都不太一樣。


    盛家大小姐驕縱,除了對女兒溫柔些,對旁人一概都是嗬斥的做派,高高在上。


    是以季聲凝對這個媽媽留下的念想就越發的少些。


    可當下坐在這裏,穿著她留下的衣服,帶著她留下的手鐲,她竟然分外的安心。


    像是媽媽當真守在身邊,讓她的一顆心溫暖熨帖,有人守護似的。


    “老祝,我有點想我媽了。”


    這樣說著,季聲凝眼淚先於表情落下,啪嗒一顆偌大的水珠,砸在了裙子上,暈出一片暫時的小水漬。


    但麵色無虞,看不出悲喜。


    這是祝梵音第一次看到季聲凝落淚。


    他認識她多年,不論是季聲凝青少年時期的性格高傲,還是後來的收斂秉性,她都沒有哭過。


    姑娘活的驕傲,不允許任何人看到她的脆弱。


    他走上前去,把季聲凝的頭輕輕攬了過來,懷抱在自己的胸前。


    “我也經常會想他。”


    祝梵音說的是沈丘白,季聲凝與他不熟,娛樂圈的人,她鮮少有所交集,隻知道最是精彩的年紀生病去世,是祝梵音過去和餘生都永遠的愛人。


    生老病死求不得,大概是所有人都要麵臨的課業。


    “其實也挺好的,早走的人不用陷於生活裏的泥沼中,留給我們的都是最美的記憶,你看我媽,永遠活在28歲。”


    沒有看到朝季現在一灘爛泥般的現狀,也無需麵對季巍瀾轉嫁危機的賣女兒行為。


    以季巍瀾那種跟沈安知一樣的偽裝性格,或許留給盛晴最後的,還是鍾愛一生的甜言蜜語,對她來說,倒也說不定是心靈上的慰藉。


    隻是不知道盛晴如果在,還會不會讓她的女兒嫁給一個她不確定愛不愛自己,甚至也不確定自己愛不愛他的男人。


    季聲凝覺得愛這個字太沉重了。


    十六歲的少女心和二十五歲的內心悸動,疊加一起,到底能不能算作是愛?


    或許隻是喜歡,又甚至可能隻是心動而已。


    這樣想來,不知道了呈言能不能接受自己娶的人,確定不了對自己的感情。


    今年的中秋來的早了些,九月中旬的日子,比往年都提前了至少一周。


    北青市的雨季過去,正式迎來了秋高氣爽,天氣好的讓人難以挪目,一片蔚藍。


    季聲凝車裏的禮物已經提前兩天轉移到了了呈言的車上。


    他看到時竟然笑著伸手揉了揉季聲凝的發頂,“不需要這樣的,這些好東西,爺爺都不認識的。”


    季聲凝被那略帶寵溺的動作驚得愣了一下,卻還不忘掐著腰跟他辯白,“怎麽可能,你爺爺哎,什麽好東西沒見過,稍微次一點我都怕他不入眼那。”


    “你見了他就知道,不過沒關係,”了呈言眼眸裏有一種溫柔,“有心了。”


    這話術,自然的仿佛兩個人是新婚小夫妻,在討論著回家需要帶些什麽的親昵感。


    季聲凝沒在意了呈言說的,原本她還準備了女性長輩的禮物,但了呈言說他奶奶很早就離世了,她這才作罷,詳細詢問了當天會出席的長輩名單。


    “不重要,你隻要人去就可以。”


    “了呈言先生,這是禮儀!基本禮貌,算了算了,你這種大佬肯定都有龔卓替你準備,你估計沒有操心過,我要給龔卓打電話了。”


    說著,當真轉頭就去聯係龔卓,不再理他。


    不過據說了呈言的父母都在國外,季聲凝瞬時就不再糾結自己的站位立場問題。


    畢竟對於長輩來說,自己隻是孫輩的女朋友,對於父母來說,這女朋友和未婚妻就相差巨大了。


    中秋節的一大早,祝梵音是直接帶著化妝箱來方園替她□□。


    季聲凝原本想自己化一化,素淨的白開水妝看起來不難,實際上手卻重一分都顯得不是那個味道,最後沒辦法,還是請了祝梵音來。


    支了化妝鏡,架了化妝設備,季聲凝提前換了衣服,就坐在光線最好的地方,任由祝梵音給她化著妝。


    兩個人邊畫邊聊,細細碎碎的八卦和搞笑的段子,惹得季聲凝笑意不斷。


    以至於了呈言進來的時候看到這一幕還說了句,“你這裏真的總是這麽熱鬧。”


    不過是開玩笑的語氣,沒有絲毫的不悅。


    祝梵音這幾年見的人多,不卑不亢,叫聲“了先生”就沒再搭話。


    季聲凝看了眼掛著牆上的表,閉了眼,任由祝梵音給她化著眼妝,問道:“怎麽這麽早,不是說好十點嗎?”


    “爺爺聽說我要帶你去,興奮地一早上給我打了十個電話了,為了防止我拉黑他,早走一點吧。”


    “你這個人,怎麽能這麽說爺爺!”


    季聲凝跟季家長輩的關係淡漠,從小她就能感受到明確的,來自爺爺奶奶的嚴重偏心。


    當然,富足家庭裏,再如何偏心倒也不能在吃穿用度上有什麽差別,不過是每每見麵時的言行,抱著季爍又摟又親的說著我的大孫子的時候,季聲凝在一旁冷眼相看。


    盛家原本對她非常好,卻也因為季聲凝最後選擇跟爸爸而徹底中斷了往來。


    是以季聲凝其實非常缺乏來自上一輩的關愛。


    了呈言像是可以窺探到什麽似的輕笑著接話,“我爺爺重女輕男,最是喜歡女孩子,你去了,怕是他更不管我是不是拉黑他了。”


    “不過我爺爺這人有點粗,若是說了什麽太過誇張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季聲凝一愣,睜了眼看他,“什麽誇張的話?”


    “比如……”


    了呈言拉長了音,話語裏帶著幾分笑意,“孫媳兒這麽漂亮,先生仨小姑娘。”


    季聲凝:……


    作者有話說:


    微調了一些描寫~


    ————


    咱們就是說,祝梵音真的客串了我所有文的造型師,哈哈。


    如果有人感興趣,最早出現在《倒貼你》一文,有他的感情線,隻是愛人最後離世,是為男性。


    第三十二章


    了家老宅在北二巷的胡同裏。


    北青市最寸土寸金的地方, 占地三百平的老四合院,據說是明清時期大丞曾經居住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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