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有個聚會,你想去嗎?”傅居年征詢她的同意,同時擺手,讓周密先走,剩下是他的私人時間,周密不必跟著。


    餘漾聽後腦瓜遲鈍,慢半拍道:“你的聚會,我為什麽要去?”


    傅居年道:“朋友的生日。”


    他並沒有解釋得太多,但是餘漾已經從他的眼神裏看出他的意圖,帶她私下裏去參加朋友的聚會,就是想把他們的關係在圈子裏公開。


    公開,公開,好像自從確定關係之後,他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們兩個的戀愛關係。


    果然是歲數到了,藏不住嗎?


    餘漾心裏盤算著,小心翼翼道:“沒關係嗎?你朋友會不會出去亂說?”


    傅居年很自信:“他們嘴很嚴,不會。”


    心裏拐了好幾個彎,餘漾猶豫道:“可是我又不認識你的朋友,一會兒場麵太尷尬了怎麽辦?”


    傅居年漸漸聽出她的抵觸,黑眸愈深,緩慢地打量著她,連聲音也低了些許:“隻是打個照麵,你不習慣,可以去我的房間裏休息。”


    “你的房間?”餘漾抬頭,聲音疑惑。


    傅居年輕點了下頭:“就在gk。”


    又是那個鬼地方!


    餘漾頓時頭大,內心裏是不想讓太多人知道兩個人的關係,免得節外生枝,但是每次都這麽躲著,次數多了傅居年肯定會生疑。


    不,他現在就起疑了。


    對於她瞞著雙方長輩這件事,餘漾就能感覺出傅居年並不讚同,他那樣的人,大概是不屑於偷偷摸摸幹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所以每每她說保密,他臉上都有幾分不悅。


    加上之前顧學長和黎歡的事,傅居年已經表現出對她交往的人過於在意,這種在意或許是下意識的,他並沒有肯定她在欺騙他或是玩弄他,隻是從她重重跡象中發覺出一點兒不正常的地方,從而想近一步印證猜測。


    老男人果然是不好騙,想要輕而易舉得到他的信任更是沒那麽容易的事。


    從他幾次嚴防死守也能看出來。


    眼下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她可不能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讓他再發現什麽端倪來。


    頭腦風暴也不過是幾秒鍾,餘漾故意糾結考慮半晌,在傅居年探究的目光下,勉強點了下頭。


    “好吧,但我不喜歡太多人,如果沒意思的話我就上樓。”


    傅居年的眼眶肉眼可見地鬆弛些許,淡淡道:“可以。”


    趁他開門的一刻,餘漾趕緊鬆了口氣。


    她發現傅居年這人偶爾表現出來的占有欲和掌控欲強烈得讓人壓抑。


    明明有時候那麽溫柔,什麽事情都讓著她,但有的時候又不太好說話,會用眼神來逼迫和影響她去選擇自以為對自己有利的事。


    網中的獵物,也會織網。


    傅居年驅車到gk樓下的停車場,兩人從負二層直接做電梯上去。


    餘漾對陌生人沒什麽恐懼,但做戲做全套,她一路上都表現出惴惴不安的樣子,在電梯勻速上升時拽了拽他的衣角。


    傅居年側頭。


    “有多少人啊,要不你提前給我介紹介紹?不然我一會兒鬧笑話怎麽辦?”


    傅居年道:“你不用怕,不喜歡也可以不搭理,沒人會說你什麽。”


    這口吻,這語調,仿佛他是老大哥一樣,誰都得來敬著他。


    餘漾心裏當然也把自己當成大爺,肯定不會唯唯諾諾像個小白花一樣躲在他身後,隻是人設既然立下來了,還是得尊重一下。


    她怏怏不樂:“那好吧……”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外麵有人專門在那裏等,見到傅居年,立馬上前引路:“傅先生,這邊請。”


    餘漾跟在傅居年身後,左右打量著走廊的裝飾,這一層她沒來過,整一層都很幹淨,隻有走到侍應生往裏麵送酒的那道門時,才聽到清晰的人聲。


    有男有女,一派歡聲笑語。


    傅居年先進去,他一露麵,裏麵的聲音分貝很自然地降到零,頭頂生日王冠,臉上還有奶油的宗川野從沙發上站起來,轉過身往後看,話說來就來:“老傅,你說你,都老朋友了還帶東西過來,多不好意思——”


    然後一看傅居年的手,空手。


    他嘖了一聲,看向傅居年:“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咋還空手呢?傳出去你要不要臉,到我家白吃白蹭!”


    餘漾跟著傅居年身後,稍晚一步進去,站到他身側,裏麵的熱鬧映入眼簾。


    宗川野沒看清楚,隻看到一個人影進來,是個女的,他不犯賤嘴不舒服,隨口就扯起犢子:“呦,帶的不是東西,是人,真稀奇了……”


    傅居年皺眉,剛要讓他閉上狗嘴,狗嘴裏突然吐出一口象牙:“我擦,你不是內誰?”


    餘漾也瞪大了雙眼:“宗……小叔?”


    兩人大眼瞪小眼,都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對方。


    傅居年的眉頭皺得更緊。


    宗川野受得驚嚇不小,心裏快速過了一圈關係,連連拍了拍身旁的時硯,時硯正在吃東西,不耐煩地動著肩膀:“幹什麽啊,不就傅老二過來了麽,帶他小女朋友……”


    說著轉過頭,眼睛在傅居年臉上逡巡一周,最後落到餘漾臉上。


    高低眉一挑,眼中沉思,第一眼是覺得有點眼熟。


    宗川野已經笑著走過去打招呼:“餘漾,你怎麽過來了?不是高考嗎?哦對,時間已經過去了,出分了嗎?考得怎麽樣?”


    餘漾白了他一眼:“朋友圈已經發了。”


    對於宗川野,她並不陌生,但要說熟悉也沒多少熟悉,去年春節她是在紫玉山莊過的,也是她在燕城過的第一個年,當時好多小輩來家裏給爺爺拜年,她是那時候認識宗川野和時硯的。


    說是小輩,反正比她輩大就是了,所以她都得一口一個“小叔”的叫著。


    當時傅家沒人過來拜年,所以餘漾不認識傅居年,第二次見麵也不知道怎麽就蹦出個叔叔。


    “考完試了就來家裏玩啊,我媽還念叨你來著。”宗川野熟絡地招呼她。


    餘漾心說我跟你也沒那麽熟吧,臉上笑著應付,隻感覺自己好像掉到了怪蜀黍窩。


    終於,一旁的傅居年再也不能讓人無視,頂著深沉銳利的視線,宗川野抬起手,跟他解釋:“這是餘叔家的,我們見過。”


    他心裏還在驚訝著,上次在gk看到餘漾一個背影,當時覺得眼熟,卻沒多想,誰成想這丫頭就是餘家的掌上明珠,現在情況更複雜了,餘家掌上明珠跟老傅……


    嘖嘖嘖,怪不得他猶猶豫豫不敢答應。


    傅居年麵無表情,說不清是不在意還是不高興:“怎麽沒聽你說過?”


    “一年見你幾麵啊,那不上回阿硯出院,這回我生日才請得動你嘛。”宗川野擺了擺手,“嗐,去年你出國出差,沒在燕城,不然能更早認識她。”


    他指著餘漾,口氣像是餘漾這邊的人。


    傅居年聽見這句話,臉頓時沉了下去,時硯這時正好過來,餘漾禮貌得一批,跟時硯打招呼:“小叔。”


    “嗯。”時硯看看餘漾,看看傅居年,摸了摸鼻尖,不好說什麽。


    這關係有點亂啊。


    本來傅居年帶人過來是想露個麵,認認人,別看年紀小,以後圈內都得尊一聲“嫂子”。


    現在算怎麽回事啊?


    尷尬的氣氛蔓延,直到有人喊了一聲宗川野:“川哥!人到齊了,不吹蠟燭嗎?”


    宗川野趕緊笑嗬嗬推著幾人進去:“別在這站著了,過去都過去,給我唱生日歌!”


    派對很熱鬧,整了半天都是熟人局,餘漾尷尬一小會兒就徹底放開了,反正天塌下來有個高的傅居年頂著,她怕什麽呢?


    大家玩得盡興,席間隻有傅居年一個人耷拉著臉。不過他麵無表情就是常態,也沒人覺得不對。


    期間宗川野拉他走到角落,隔著玻璃看了看人群中投飛鏢的餘漾,跟他挖心掏肺道:“我還說你那天怎麽那麽愁,這得愁啊,餘叔知道嗎?”


    傅居年眉心一蹙,閃過幾分不耐,這個問題他已經知道有多棘手了,就更不想再從別人口中提起。


    火光一閃,他點了根煙叼嘴裏,拿下後吐出煙霧,在煙雲繚繞中看著對方:“什麽時候認識她的?”


    宗川野也正拿煙,聞言一頓,聽出他語氣不對,抬頭看過來,一笑:“不說了嗎,春節去送禮。”


    “之後呢,見過幾麵?”


    宗川野放下煙盒,眯著眼看他:“你審我呢?”


    傅居年眼裏有讓人無所遁形的審視,宗川野一秒讀懂,他搭上他肩膀把往裏一收,背對著陽台的玻璃,又氣又笑:“你他媽怎麽連我的醋都吃?我就把她當小孩,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再說了我也不喜歡這樣的啊!”


    他一連幾句表忠心,傅居年眼裏的懷疑還是沒減少,宗川野看著他,露出“我服了”的表情,再開口語氣恨恨:“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


    他指著他,罵道:“畜牲!”


    傅居年不在意,話題轉移:“我讓你幫我帶的東西呢?”


    宗川野無比服氣,幫著他的忙還得遭他吃飛醋,明明八竿子打不著的事非得自找不痛快,得了個漂亮的小女朋友,就把他這個怪蜀黍當賊防,他怎麽不吃時硯的醋呢?


    心裏罵罵咧咧,還是把陽台上早就準備好的東西遞了過去。


    “你說急用,我讓人連夜飛回來的。我的生日,給別人準備禮物,真夠意思。”宗川野不忘陰陽怪氣他。


    傅居年卻接都沒接:“一會兒你給我送房間去。”


    宗川野恨不得把禮盒敲到他頭上。


    嘴上卻道:“知道啦……”


    傅居年抽完最後一口煙,丟到滅煙器裏,轉身要走,宗川野一改玩笑語氣,認真道:“我覺得你還真得想想,餘叔未必能同意,你爸媽也未必能接受。”


    傅居年從上到下看了看他:“你還是操心你自己吧。”


    宗川野吃癟,忍下,給他出騷主意:“要不你就來一個先斬後奏,到時候木已成舟,他們再不同意又怎麽樣?”


    “就是你的腿……”宗川野搖頭歎息,“我最多幫你擋著點餘叔。”


    說的都是沒用的。


    傅居年拉開窗進了裏麵。


    **


    熱鬧進行到後半夜,餘漾又借口在閨蜜家住夜不歸宿。


    跟傅居年去了頂層,一直到他的房間,身邊沒有閑人了,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他:“你怎麽晚上都不開心?”


    畢竟是宗川野的生日,傅居年很給麵子,喝了很多酒,酒桌上推杯換盞觥籌交錯,沒人察覺到他情緒不對,餘漾卻感覺到了。


    “有麽?”傅居年看著她,眼中微光閃爍,隱藏著深深的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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