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家很破落,三間搖搖欲墜的房屋,再加上一個狹小的院子,連院門都已經裂開好幾道口子,從縫隙中可以看到院中的光景。


    可就是這樣,武士祥還要跑去賭,最終把他家的院子和他的女兒都輸出去,自己也去投了河,可見賭之一字有多害人。


    方興站在門外,能夠看到院子裏麵有一個布衣荊釵、麵容清秀可人的女子躡手躡腳地走近來。


    隻不過她現在的臉色慘白,雙眼紅腫,神情緊張。走到院門附近,女子立住腳,一副想上前又不敢的樣子。猶豫一會後,女子輕啟檀唇,聲音也是顫抖著,低聲發問道,“是誰?”


    “我是方興,我們兩家算是鄰居吧。”方興能夠猜到,院中這個女子就是武玉蘭,但他不知道自己與她是否熟識,隻有含混著介紹下自己。


    院中的武玉蘭聽到是方興來到,先是吃了一驚,然後慢慢地臉上開始浮出喜色,一隻嫩白的玉手也是放到胸前去緊緊地撫著。


    “原來是方大哥來了,我還以為是那些歹徒呢。”說著話,武玉蘭打開院門讓方興進去。


    方興進去後,還不等開口,武玉蘭先是鄭重地向方興施了一禮,“方大哥,昨日的事情多虧了你,玉蘭無以為報,隻有將這份恩情記在心中。還請方大哥受我這一禮。”


    方興將身趕緊閃到一邊,在後世,幫助了人,大多數情況下,也隻是從嘴上道聲謝,施禮什麽的都已經少了,所以他多少有些不習慣。


    “玉蘭小娘子快些起身,都是鄰裏,互相幫助下是應該的。”武玉蘭給方興施禮,也讓他知道,兩人之間並沒有特殊的關係,所以在說話時自然就變得穩重起來。


    “方大哥叫我玉蘭就行。”


    武玉蘭直起身來,看著眼前的方興,心中有些激動。昨日在她最無助的時候,是方興站出來,麵對著七八個歹徒,直斥他們。雖然最後被偷襲打倒,卻也正是因為他的仗義執言,才讓歹徒膽怯,從而放了一馬。


    “方大哥昨日因玉蘭而受傷,本來奴應該親自去府上探望的。但是家父投河,奴還要央人去撈尋,而且,家父要是溺亡的話,武家便是不祥之家,奴若登門會為府上帶去災難,所以奴沒有貿然前去。不知方大哥的傷勢如何了?”


    “玉蘭不用擔心,我的傷已經完全好了。”方興伸出胳膊,曲了幾下,示意自己身體的康健。


    “不知可有令尊的消息?”


    聽武玉蘭說起托人去河中尋找武士祥,於情於理,方興都應該過問一下,盡管他在心中很是鄙視武士祥。一個沾了賭的男人會給一個家庭帶去多大的傷害?這樣的人早死早好,根本不值得同情。


    “沒有。”武玉蘭的神情落寞下來,緩緩地搖著頭。氣氛一時間有些悲傷。


    見氣氛有些尷尬,方興趕緊開口岔開話題,“對了,你可知我今日為何而來?”問著話,他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拿在手中,向著武玉蘭輕輕揮了兩下。


    看到方興那故作興奮的樣子,武玉蘭眨幾下眼,明白了他的好心,也就把心思從悲傷中拉出來,盯著那張紙開始猜測。


    並沒想太多時間,從她的臉上便洋溢出一股笑意,“方大哥,你拿著的莫非就是家父所寫的借條?”


    武玉蘭能夠猜出來,方興不由向她多打量了幾眼,同時也對她多了些佩服。在悲傷彷徨的心情之下,還能有如此的判斷力,看來這武玉蘭並不是他所以為的那種無知的嬌柔女子。


    就算是放到近乎男女平等的現代,真正在遇到事情時,能夠保持如此平靜的心態以及敏銳判斷的女子也不會太多了。


    “不錯,正是令尊所寫的借條。”方興回答一聲後,把借條遞到武玉蘭的麵前。


    昨日,王二一夥拿著借條上門時,並沒有直言要錢,而是在一開始就把主意打到武家的房子和武玉蘭身上,所以武玉半並不知道武士祥究竟欠了有多少錢。


    現在接過方興手中的那張借條一看,武玉蘭便被嚇了一跳,輕聲將借條念一遍後,忍不住就驚呼起來,“方大哥,我父親欠得錢竟然有百貫之多?那王二不可能憑空就讓你得到這借條,而現在這借條在你的手中,難道是你替我家還了這錢?”


    武玉蘭吃驚,方興同樣也在吃驚。


    這怎麽可能?


    在這個年代,別說是女子,就是普通百姓家的男子,也沒幾個能識字的,而武玉蘭竟然能夠看懂借條的意思!


    更何況,借條上麵並沒有寫明武士祥借了百貫銅錢,隻是寫到他借了二十貫銅錢,以他的房產和女兒武玉蘭作抵押。若是逾期未還,每日需再另外付百分之十的利息。


    從武玉蘭的口中能夠說出百貫,這分明是她通過計算得出來的結果。


    而這個結果完全正確!


    識字,又能夠快速地進行計算,這還是普通人家的小女子嗎?就算是世家中那些精心培養的人才,也不一定有如此本領!


    “玉蘭,沒想到你還這等本領。”方興不由得讚歎一句,“你是如何學到的?“


    武玉蘭卻是搖頭,“識字,是父親教我的。至於那計算,則是我在見父親將家業敗壞後,想著能夠幫他重新把家業振興起來,才偷偷去學的。可是,有這些本事又如何,現在還不是家破人亡的後果。”


    武玉蘭說到傷心事,方興也不好多說其他,隻是安慰她多想開些,她的父親說不定吉人天相,落入水中也不會遇難,會被人搭救獲得新生。


    “不可能的。”武玉蘭搖著頭,臉上的神情很是悲慟,“滾滾長江,水流湍急,家父又不識水性,一旦落入怎麽有逃脫的機會。況且家父自前日夜晚便離家而去,據見到他行蹤的人說,前日夜晚,他就是向著江邊的方向而去。而且,也有人確實在前日夜晚,見到有人從江邊投入水中,當時便沒能將人救回。這已經過去一天了,一點消息也沒有,家父沒有生還的機會了。”


    陪著武玉蘭唏噓一陣後,方興還是轉換了話題,“玉蘭,你將借條銷毀吧。留在手中,萬一再遺失的話,那又會再扯出一串麻煩來。”


    “嗯。”武玉蘭答應著,跑到屋內取出火折子,將那張借條點燃,燒得幹幹淨淨,再鄭重地對方興說道,“方大哥,這錢算是我借你的,不過還要你能寬限一些日子,我定會將錢還給你的。”


    “不用。”方興笑起來,“玉蘭,你還不知道吧,這借條可不是我拿錢贖回來的。那王二將借條轉給了如意賭坊,而我與如意賭坊的吳管事賭了一局,這借條就是從他的手中贏回來的。”


    “賭?”武玉蘭的神情緊張起來,“方大哥,你怎麽……你怎麽也去賭坊賭了?”


    說著話,武玉蘭的身體忍不住都顫抖起來。經曆過父親的事情,她知道沾上了賭之後,對於一個家庭來說會有怎樣的毀滅性打擊,她怎麽願意方興因為她家的事情而陷入泥潭。


    “放心吧,這次的事情特殊,我以後不會再去賭坊的。”


    方興再三保證後,看武玉蘭確實放了心,這才告辭回家。


    剛一進門,方琳和南青如就迎上來向他打聽消息,“哥(大郎),事情處理得如何了?”


    知道方興與如意賭坊賭了一局,這才把借條給贏了回來,方琳和南青如在開心的同時,也是極力勸告方興,讓他以後不能再去賭坊。


    方興自然又是向兩人做出一番保證,直到讓兩人不再擔心。


    三人說著話,正準備進屋時,門外卻是傳來一陣喊聲,“方興,老大讓咱們都到他家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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