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葉林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等一杯水下肚,才清了清嗓子問道:“你現在還記得多少東西?”


    江祁安無奈地歎了口氣:“其實記得一些,但是很殘缺,都是一些沒辦法被拚湊起來的片段。”


    “那你的記憶裏有我嗎?”


    江祁安認真地看著江葉林的眼睛,然後老老實實地說了一句:“沒有。”


    他是在玫瑰花海裏醒來的,卻不記得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


    其實不隻是沒有江葉林,他對其他人的記憶都不大深刻,好像越是熟悉的,記憶就越少。


    幸虧他還記得自己住在哪裏,不然今天晚上就隻能露宿街頭了。


    憑著記憶用星卡打開門,就看到了四個感覺很熟悉的人,而且正巧他們正提起了自己。


    還是一句“江祁安死了”。


    想到這裏,江祁安有些疑惑:“你為什麽說我死了?”


    江葉林看了他兩眼,把手裏的杯子放在了床頭櫃上,情緒有些低落:“你確實死了,而且是被我害死的。”


    她簡要講述了關於馬賽季主副本裏的事情,最終總結道:“那些人是衝著我來的,沒想到你……對不起。”


    江葉林說話的時候沒敢看江祁安,垂眼看著自己的手,忽然感覺頭上一沉,緊接著就聽到江祁安的聲音:“為什麽要說對不起?我失憶了,不代表我不了解自己,我選擇死,一定是我心甘情願。”


    “我隻慶幸,還好你沒事。”


    江葉林驚訝地抬頭,卻隻看到了江祁安眼裏軟軟的笑意,一直到這一刻,她在副本裏感受到的那種壓抑和疼痛,才真正被緩解和驅散。


    兩人簡短地對視之後又迅速地分開了,江葉林沒談過戀愛,對於這樣直白又明顯的關心有些招架不住。


    江祁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之後,也沒忍住有點不好意思。


    氣氛變得有那麽一點尷尬,但又恰到好處地熨帖人心。


    是一種不知道說些什麽,但是待在一起就很安心的感覺。


    江葉林沒趕人,江祁安也沒主動說離開。


    又安靜了一會兒之後,江祁安忽然起身:“你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江葉林往被子裏一縮,嗯了一聲。


    大約過了十幾分鍾,江祁安推著一輛小車進來了。


    水果、飲料、零食、甜點,酸甜苦辣鹹應有盡有。


    “生病了就要多吃點,才能快點康複。”江祁安把小車推到江葉林旁邊,“我剛去這樓層的超市拿的,重油重辣的就算了,這些被我挑出來的還是可以吃的。”


    “先喝點熱的吧,想要銀耳蓮子羹還是皮蛋瘦肉粥?”


    江葉林剛剛還停留在江祁安沒死的驚訝中,這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確實有點餓了。


    她想了一下,最後從心地回答道:“都想。”


    江祁安幫她把床上小桌板打開,然後把粥端過去:“那就都喝,喝不完的我喝。”


    “嗯?”


    這簡直就是把她當小孩一樣對待。


    江葉林還有點不太習慣,但是感覺還不錯。


    她這會兒胃口不錯,但吃得很少,每碗喝了幾口就飽了,江祁安任勞任怨地把剩飯處理完,然後把剛剛剝好的石榴籽放在她麵前:“累不累?想要睡會兒嗎?”


    江葉林搖了搖頭,她剛剛才醒,這會兒正精神。


    “不累的話,要不我們聊聊天吧,說說我們以前的事情好嗎?我想聽。”


    按照往常的話,江葉林肯定懶得說這麽多話,不過今時不同往日,江祁安剛剛救了江葉林,九死一生歸來,現在正是最受寵愛的時候,於是江大小姐點頭同意了。


    “你是我在c計劃開啟之後,遇到的第一個人……”


    江葉林講故事的技術不算多差,但也不到繪聲繪色的地步,甚至有些平鋪直敘。


    她的聲音很好聽,像是山間清澈的山泉,每個字符被她說出來都帶著獨特的韻味。


    那些他忘卻的記憶,從江葉林的口中說出來,像是在聽別人的故事,但又帶著那麽一些熟悉的感覺,甚至還能偶爾閃出一些熟悉的畫麵。


    江祁安一邊認真聽著,時不時地接幾句話把江葉林逗笑,一邊在旁邊給水果剝皮切塊。


    小桌板上的果切越堆樣式越多。


    江祁安知道她什麽都想嚐嚐,胃口又小,所以就用小巧的玻璃碟子裝著好多個種類。


    等她吃完了就撤下去換新的。


    江葉林被伺候得舒服,聽眾又足夠捧場,她連話都多了不少。


    午後陽光正好,兩人一個靠坐在床上,一個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美好得像一幅畫。


    江祁安不管是聽她說話,還是自己開口,臉上總帶著淡淡的笑,眼睛裏盛滿了溫柔。


    也就是經過這一次,江葉林才發現,其實江祁安是一個很有邊界感的人。


    就像是以前,江祁安從來不會這樣一直看著她,就算有什麽交集,也是禮貌且點到為止的。


    但是死過一次的他卻不這樣,雖然她說的“金主包養說”不太可信,但兩人手上同款的戒指卻是貨真價實的。


    確定了她態度的江祁安毫不掩飾自己的關心,在聊天的時候還會偶爾表達一下自己的小情緒。


    這樣的他,好像比以前更加真實了。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一下午,江祁安也想起了不少事,雖然比起完全恢複記憶還差很多,但也足夠他對當下擁有一個基礎的判斷了。


    眼看著夜幕快要降臨,他也不好一直在這裏待著,走的時候還有點不舍,小聲問了句:“我明天還能來找你玩嗎?”


    他聲音太小,江葉林沒有聽清:“嗯?”


    江祁安哎呀了一聲,摸了摸鼻子,聲音稍微大了一點,但語速還是很快:“我剛說,我明天還能來看你嗎?”


    其實江葉林也有點莫名其妙地舍不得,明明兩個人就算分開也隻有不到五分鍾的路程。


    她都要被自己這個想法逗笑了。


    難怪見別人談戀愛天天在一塊,原來是這種感覺。


    江葉林摸了摸手上的戒指——他們現在算是談戀愛嗎?


    算,又不大算。


    誰讓某人悄悄地失憶了。


    不過江葉林說不出“我想你來”這種話,點了點頭說:“行,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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