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狐狸脫下禮帽,向他行了一個標準的紳士禮。


    “老實說,不是很好。”張純良的腳依然隱隱作痛,他忍不住問道,“這段時間你跑哪裏去了?怎麽總是神出鬼沒的?”


    “唔。”狐狸斟酌片刻,選擇了一個合適的說辭,“我去見了幾位老朋友,順便準備了一些小驚喜。”


    在進入副本之前,狐狸就告訴過張純良,這是他曾經經曆過的一個副本,因為它至今沒有被通關,所以所有數據都是沒有刷新過的。


    “聽起來有些危險,你還記著之前的老朋友呢。”張純良說道,“我新交的朋友告訴我,不要和npc產生感情。”


    狐狸側頭看向他,目光溫和:“那你是怎麽想的?”


    “情感是不可控的,如果避免不了要和npc產生感情,那就坦然接受,一切能被強行壓製下來的情感,都隻能說明不是那麽的喜歡罷了。”張純良坦然地看著狐狸的眼睛,“就算是真的喜歡上一個npc又如何,喜歡從來不是罪證,懦弱的逃避才是。”


    他身邊一隻鬼鬼祟祟的骨爪,悄悄牽住了他的右手,試圖拉著他練習雙人舞。


    “感情的確是很棘手的東西。”狐狸點點頭,“讓你這樣一個聰明的小家夥都產生了這麽可笑的念頭,果然應該被完全摒棄。”


    張純良輕輕皺了下眉,他從狐狸的話中感覺到了一種古怪的厭世情緒,這讓他心裏有些隱隱不安。


    “你知道船長為什麽要舉辦這個舞會嗎?”他果斷地轉移了話題。


    “因為他需要食物。”狐狸靠在了椅子上,修長的指尖隨著音樂的節拍一點一點,“需要被充分汙染過的食物,沒有什麽比一場混亂的交際舞會能更快地汙染所有人了。”


    食物?


    張純良挺直了背,下意識去搜尋威爾船長的身影,自從他宣布舞會開始後就消失了。


    “什麽食物?是喂給誰吃的……?”他喃喃道,心裏有種不妙的猜測。


    “自己猜。”狐狸閉目欣賞著舞樂,嘴角微微勾起,“我是你的什麽人,還要隨時給你答疑解惑。”


    “你是我的朋友。”張純良認真地回答道。


    “雖然知道你的話有時並不可信,但這句聽起來還勉強能入耳。”狐狸反問道,“你給你的每一個朋友都送過禮物,那我的禮物在哪?”


    張純良看了他好一會,才笑著問道:“你監視我?”


    在進入這個副本前,他曾試圖尋找被吸納進遊戲之家的屈安然,為此拜托了很多朋友幫他留意,還特地給他們準備了謝禮,這件事很私密,按理說不該有人知道。


    “對朋友的一些格外關注罷了。”狐狸微微睜開眼,瞳仁在藍色舞台光下有種冰涼惑人的美感,“所以,我有禮物嗎?”


    張純良靠回椅子上,沉默了一會兒。


    “當然有。”他說道,“你讓我好好想想,要送給你什麽。”


    “我已經開始期待了。”狐狸勾起嘴角,回到了剛才的話題:“先送給你一份回禮吧——威爾準備的汙染過的食物,是為了喂給自己和他的融合大軍。”


    他換了個姿勢,語氣神秘地看著張純良:“你猜他為什麽要製造這麽多融合怪物?”


    “為了自己。”張純良將目光移向舞台,“無論過程再曲折,圈子繞的再大,都隻是因為有利可圖罷了。”


    “可以這麽說。”狐狸看著他波瀾不驚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消失了,“我忽然後悔來找你這一趟了,總感覺少了很多樂趣。”


    他懶散地站起身,寬長的衣袍刮過張純良的臉,帶來一陣清涼的海風。


    “我本來想請你跳支舞的,但看起來你已經有了舞伴了。”他的聲音悅耳低沉,頭一次將目光傾向了張純良身邊的大骨頭。


    小艾感覺到狐狸的目光,歪著頭看向了他。


    很奇怪,大骨頭對任何靠近張純良的人都警惕戒備,但它直到現在也沒有對狐狸的到來表現出抗拒。


    “你的舞步糟糕透了。”狐狸的聲音低沉下來,充滿了壓迫感,“這麽協調的一具骨骼,讓你扭成了兩條交配的地支蟲,真的很丟人。”


    張純良不得不承認,狐狸的攻擊性還挺強的。


    本來對他毫無反應的大骨頭,猛地站起來,渾身散發著要尋釁滋事的氣息。


    張純良並不想讓他們打起來,趕忙拽住了大骨頭的爪子,示意它冷靜一點。


    台下的第二支舞已經結束,奇形怪狀的怪物們飽餐一頓,搖搖晃晃地從舞池離開。


    大骨頭胸口劇烈地起伏了兩下,氣得不輕。


    這家夥並沒有“胸口”這樣的部位,張純良覺得它隻是在模仿別人生氣的樣子。


    大骨頭不滿地看了狐狸片刻,忽然橫抱起張純良,氣勢洶洶地向舞池裏衝去。


    張純良:“?”


    “我覺得你跳的已經很棒了,寶貝!”他驚慌失措地勸說道,“別聽那個家夥亂說,你的骨頭架子在我看來是最協調最優美的!”


    他已經說服不了自尊心受挫的骨頭架子了,雖然他覺得這個家夥隻是在借機發揮,想要再跳一次舞罷了……


    狐狸這個罪魁禍首,此刻正安穩地坐在椅子上,單手支腮,安靜欣賞著小艾亂七八糟的舞步。


    他所在的位置很高,身邊沒有一人經過,海風撩起了他的長袍,淩亂的發絲遮住了他的眼神——張純良在這一瞬間與他對視,莫名心中一跳。


    他在這一刻覺得狐狸很孤獨,像一個端坐於王殿之上,遠離人間的王。


    ……


    “這裏的好東西真不少。”汪少凡打量著自己剛拍下的一套玉器茶具,露出了讚歎的目光,“如果這些東西能帶出副本就好了 ,我伯父最喜歡收集這些。”


    舞會已經結束,在場的乘客消失了近一半人。


    而剩下的一半乘客裏,絕大多數都失去了人類的形態,變得醜陋怪異,目光混濁癡傻。


    餘下的小部分人依然在麵色從容地與人交談,絲毫覺察不到周圍的異常。


    張純良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裏,一動不動,他手腳冰涼,陷入在一種怪誕離奇的猜測裏——如果這個猜測成真,那將會推翻他先前所有的設想。


    “你在想什麽?”汪少凡疑惑地看著他“為什麽一直魂不守舍的樣子?”


    “我在想你身份成謎的表叔。”張純良順嘴接道。


    汪少凡麵色微妙,一臉迷茫。


    張純良搖了搖頭,暫且把所有的思緒按捺下去。


    他順手接過汪少凡手裏的小茶壺,定睛一看——那竟是一隻拳頭大小的骷髏頭,頭骨上貼著一些腐爛的碎肉,眼眶裏有幾隻蛆蟲在蠕動。


    “多美啊……”汪少凡嘖嘖稱奇,“這麽好品相的玉,拿到外麵送禮一定很有麵子。”


    張純良把骷髏禮貌地放回去,用小艾的長袍擦了擦手:“我建議你好好斟酌一下,不然很可能會多幾個仇人。”


    汪少凡這家夥,不知道什麽時候中招了,陷入了幻境中,把這些驚悚惡心的東西認成了精美的飾物。


    張純良抬頭看向舞池中央——現在它已經被改造成了一個拍賣場。


    上百件拍賣品排列成“o”字形,圓圈的最中間擺放著一個被裹上白布的球狀物。


    “快點拍一件吧,這個地方不能久留,我們得盡快離場。”汪少凡叮囑道。


    舞會結束後,他調開船隻平麵圖看了一眼,將近六十個玩家的小球都變成了灰色,這數據相當慘烈。


    一部分玩家早在舞會開場前就逃離了,他們寧願被扣掉生命值,接受陣營主的懲罰,也不想被吃得連渣都不剩。


    張純良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他思緒複雜,已經沒什麽心情參加拍賣會了。


    有人拍下了一尊精致的月亮女神雕像,怪物乘客們都跟著發出歡呼和尖叫,氣氛霎時熱烈極了。


    張純良看了一眼那雕像,渾身冒出了雞皮疙瘩——那女神的原貌竟是一具渾身爬滿蟲子的幹屍。


    在無數此起彼伏的怪異叫聲中,張純良又聽見了一個女人高亢悲戚的呻吟。


    這次他聽清楚了她叫喊的內容。


    “救救我——”


    “救救我……我好渴啊,誰來救救我……”


    “我不想……不想唱歌了……”


    那聲音,是從台子中間的圓球中傳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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