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活終於開始。


    我和七七在同一所學校,但不在一個班。


    全年級共有12個班,人數無比浩大,估計拉出去就可以拍黑社會群毆的壯觀場麵。


    我很少可以見到七七的麵。


    開運動會的時候,終於碰見了她。她和一個風格與她相仿的女孩子親熱地靠在一起看記分牌,我去廣播台送稿,她一回頭,我們彼此露出驚喜的笑容。


    “優偌!”七七先喊我。


    “原來你就是優偌哦!我經常聽七七說起你,她說你是個女才子!”七七旁邊的女孩笑語嫣嫣地對我說。


    邊說,她還打量著我。


    我笑著看七七。她喜歡這樣,把她欣賞的人當作寶一樣自豪地四處宣揚。


    七七拉住我的手,“哎!優偌你現在好不好?”


    那個女孩子對我和七七說:“你們聊,我先閃!”


    “有什麽好不好?總歸是功課第一。”我含糊其辭地說。


    “那你和韓東……”七七欲言又止。


    “什麽呀!我和韓東怎麽啦?”我反問她。


    她咯咯地笑,一邊笑,一邊細細屑屑地說著:


    “韓東膽小得要命,明明喜歡你,卻隻敢對金剴和我說,還不準我們告訴你。那天拉我們去給你買卡片,嗬嗬——,為了挑一張能讓你滿意的,他竟然急出一頭的汗來……”


    我覺得犯不著去強辯我和韓東的關係。看她笑得那麽開心,我就知道她和金剴一定還在順利地交往。


    幸運的女孩!


    其實像七七這樣單單純純的,最好!幸福往往離她們是最近的,唾手可得。


    我忍不住和她開玩笑:“當心哦,早戀會影響功課的!”


    口氣像老師一樣。


    七七飛紅了臉,然後急急地說:“其實我和金剴也不常見麵。他忙,而且他說不想影響我的情緒……”


    我仰起頭,看秋天的白雲。


    “……優偌!”聽見七七加重的語氣,我急忙應答她:“啊?你說什麽?”


    “我是問你,”七七的口氣中有無助的意味,“你和韓東在一起的時候,你覺得他是一心一意地喜歡你的嗎?”


    我看著她,不由得心生憐意。哦,原來單純的小女孩也不是日日快樂,會受到癡情的折磨和懲罰。


    “七七,”我緩緩地對她說,“如果你喜歡一個人,未必需要同等的回報。喜歡本身,就是幸福。還有,我覺得失去自己比失去他要危險得多。”


    其實這些話,是說給我自己的。


    七七睜著美麗的大眼睛,看著我,片刻,她輕輕地笑起來:“優偌,我真的好喜歡你!你要是我姐姐有多好!”


    其實我最羨慕七七的就是她能毫不顧忌地說出來“我喜歡你”。換了我,可能打死也難以說出口。


    哦她還想要一個姐姐——這幸福的女孩,真是貪心不知足!


    “七七,”我猶豫片刻,又對她說,“見到金剴,替我問他好。”


    七七點頭。


    “還有,”我猶豫了一下,真誠地說,“願你們開心、幸福!”


    “恩!”七七抿著嘴巴,使勁地點著頭。


    我和七七道別。


    轉身的一瞬間,我感到自己距離她,還有以往的歲月,已經很遙遠了。


    韓東給我來信,匯報大學生活,吃飯、睡覺、上課、社團活動,像報流水帳一樣。他還說有了emial,讓我也申請一個。


    我對上網毫無興趣,至於emial,更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沒興致回信,他也再沒來信。


    偶爾想起韓東,我擔心他生我氣了。


    元旦前夕,我給韓東寄了賀卡。賀卡上是很簡單的merrychristmas以及haynewyear.


    元旦那天一早,我正在睡懶覺,床頭的電話響起來。


    我心情良好地接聽:“喂——”


    “優偌!”遙遠的聲音。


    是韓東。


    “我收到你的卡了!”韓東喜悅地告訴我。


    我心裏有點內疚,也有點感動。


    “好嗎?”我問候著他。


    兩個字的問候牽出韓東的很多話語,他喋喋不休地向我抱怨北京氣候的幹燥和寒冷,還有北郵生活的單調,我微笑著聽著。


    估計他快要講完了,我正要提醒他長途花費是很昂貴的,他忽然說旁邊有個人要和我說話。


    誰?難道是……


    我緊張得竟從床上坐起來。


    “是我。”


    果然是他的聲音啊!


    我一時不知道說什麽,這聲音明明已睽隔許久,聽起來卻仍然是那麽熟悉和親切。


    “金剴,你怎麽會在韓東那裏?”


    我奇怪自己竟然能如此鎮定地和金剴對話。


    “哦是這樣的,我來北京的實驗室實習,來了快一個月了,後天就回去。”


    我幾乎是屏住了呼吸,此刻的我,就像是一台刻錄機,金剴說出的每一個字,都被我深深地刻錄下來。


    他的聲音,直達著我的靈魂深處。


    我很希望他提到《荊棘鳥》,這樣我可以從他那裏證實帕爾曼的cd是來自他。


    可是他並不提起。


    隻是問我寒假是否出門,我猶豫片刻,告訴他,不。


    他告訴我他和韓東都買了手機,讓我記下他們的手機號。


    “你寒假時無論是來北京還是去合肥,別忘了打我們的手機,我們可以招待你。”


    他認真地說。


    嗬嗬,聽起來他的語氣隻關乎友情。


    隻是不知道韓東與他說了什麽。


    放下電話時,我有點迷惘——我和金剴之間,究竟有多深的友情呢?幾年來,我們僅僅交談過幾次而已。


    他告訴我,寒假他和韓東都呆在學校,不回家。


    那麽,七七怎麽辦?


    我看著隨手在拍紙簿上上記下的兩組數字。


    隻看一眼,我就不由自主地牢牢記住了其中的一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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