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瀾有些鬱悶,她都想直接坦白告訴她自己的身份,省的這人以後再隨意靠近,再不知避諱地盯著自己看。


    樓聽許再度上前一步:“是我冒犯您了嗎?”


    折瀾一噎,被她猜中,卻一時竟然不知如何開口。


    那天樓聽許那麽壓著她,後來又全然不記得這件事。她不但當時感覺到被冒犯的空前憤怒,現在偶爾想起也很憋悶。


    來人間的日子也不短了,人類的女子之間似乎並沒有特別清晰的界線。


    自己不坦白身份的情況下,因為“盡管情況迫不得已但你壓到我實在太冒犯了”這種事懲罰她,聽上去似乎根本沒有身為神的寬容大度。


    可若是不計較,那天的每一處觸碰她都記憶猶新,無他,不過是第一次被人如此……


    她自小接受的底線就是神之威嚴不可冒犯,那種接觸顯然已經太冒犯了。


    所以她才糾結猶豫,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原本想著時間久了,印象淡些就好了,可這人又追到屋裏來問。


    不見她,她就等幾個時辰!


    折瀾實在頭疼,甚至開始揉額頭。


    樓聽許見狀再度上前一步:“前輩頭疼的話,我可以幫前輩捏捏經絡。”


    折瀾瞬間收回手:“不必,就站那兒。”


    壓我不算還想擺弄到我頭上來?果真是放肆了。


    “我確實惱。”折瀾看著她幹脆打開天窗說亮話,“因你前幾日被困地洞,我去救你,反被你壓在身下!”


    折瀾越說越氣了,深呼吸一口氣才繼續道:“這對於我來說是極大的冒犯,然而你們人間的道理與我大有不同,所以我既無法怪你,又無法輕易原諒。我需要時間才能……”


    她說到一半,樓聽許忽然走得更近了,折瀾的話被迫卡在半路,變成另一句話:“你幹嘛?”


    樓聽許已經走到她麵前,長身玉立,燭火在她的臉旁躍動,眼底如外頭漆黑的夜,其中的火光好似月光給予了銀輝的流雲。


    折瀾忽而有一種她已經成為月神的錯覺。


    “既然前輩覺得冒犯,那就是冒犯,就是我的錯誤,理當怪我,罰我。”


    她蹲下身,讓折瀾看著不那麽費力,自己變成仰視的角度,眸底盛滿真誠。


    “前輩與我之間,全依前輩的規矩行事,不必管顧其他人的規矩,您的規矩就是規矩。”


    折瀾指尖蜷縮,她不能否認此刻自己心裏的鬱結一下子因為她的話消失,她知道樓聽許是在迎合她的習慣。


    這本應該,她畢竟是萬人之上的海神,本就該如此。


    可她竟因此生出一絲感動。


    不過這點感動很快就被其他的情緒取代了,因為樓聽許坦然坐在她麵前,擺出絕不會反抗的樣子。


    “若前輩覺得在下邊吃了虧,那也可以還回來,全憑您就是。”


    折瀾:……


    偷聽的眾人:!!!!!!


    青河還沒從“你們人類”中反應過來,就又被樓聽許的話徹底雷在原地。


    她咬著下唇,心裏的滋味有些許複雜。


    若是感情,這兩人似乎沒有感情,口吻隻是單純在討論某一件事。就是這件事……這些話怎麽聽著那麽別扭呢?


    樓聽許已經盤腿坐在折瀾麵前,如墨筆勾勒的眉,搭配她黑白分明的眼是如此賞心悅目,好似畫上的美人一般,寸寸丹青都恰到好處。


    此刻這雙眼睛沒有平時的冷淡,反而都是乖順的意味。


    她是真的覺得自己做錯了,也是真的願意接受折瀾想要施加的任何懲罰。


    可那種事,怎麽能做懲罰。


    折瀾看過的美人不少,光她自己的相貌也是一等一的。但麵對如此反差的樓聽許,她仍舊忍不住欣賞。


    “前輩,要壓麽。”


    等不到折瀾的回應,樓聽許再次確認。


    這幾個字把折瀾拉回現實,她迅速起身,憑空出現的水波將樓聽許整個人提起來,端端正正站在那兒。


    她不能再以這種角度直視樓聽許了,她發覺自己會對這樣的她無限容忍。


    樓聽許不解,折瀾背對著她下逐客令:“你走吧,我不罰你。”


    樓聽許微愣,上前幾步:“那您可還惱?”


    折瀾的悶氣在胸腔竄來竄去,一肚子火沒處發,可人家態度又這麽誠懇,解決方案也提了,是自己不能接受。最終還是歎息:“不惱。”


    樓聽許這才放心,她無法忽略自己心中的小小遺憾,盡管她不明白自己在遺憾什麽。


    折瀾側過一點頭:“還有事?”


    樓聽許回神,順口就說了實話:“隻是覺得沒能讓前輩出口惡氣,有點遺憾。”


    折瀾終於忍無可忍了,隔壁偷聽的人已經開始為樓聽許的嘴超度。


    “你很想我罰你是不是?”


    她語氣很衝,樓聽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剛剛的話和“我還想再冒犯你”沒什麽區別,趕忙試圖找補。


    但折瀾沒給她機會:“那好,三個月之內,達到分神中期,我不管你用什麽手段,達不到分神中期你就自己修煉吧!”


    看來還是平時太閑了,若一直像剛認識那會兒似的,每天天不亮就去練劍哪還會有這麽多事。


    樓聽許聽出她是在威脅自己要離開的意思,一下慌了,下一秒就被折瀾扔到走廊上。


    這下好了,哄人不成反而更惱了。


    樓聽許無語望天,手背搭在額頭上蹭蹭,好似在整理自己懊惱的心緒,幾息之後回了房。


    折瀾則一氣之下直接回海神宮去了,宮人見她忽然回來忙都俯首迎接,折瀾掠過所有人,徑直走到養珊瑚的地方。


    珊瑚開得正豔,比樓聽許抱在懷裏時還要更有生機。


    宮人以為她喜歡得緊所以惦記,甚至比上次拿回來種的時候更著急,便主動上前把照顧珊瑚的冊子給折瀾看。


    折瀾本是想找珊瑚撒氣的,瞧它開得這麽好,聽宮人念得那麽用心,終究還是沒下去手,一甩袖子又下界了。


    宮人剛念到“殿下帶回第二日……”,一抬頭人沒了影兒,追出殿外看,海神殿下早已不見蹤影,約莫又下界去了。


    “殿下如此匆匆,可是發生什麽事了?”


    宮人寶貝地收起冊子:“殿下掛念昨日帶回來的珊瑚,特來看看。”


    :……


    掛念到……每天抽空上來撩一眼?那看來是真正的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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