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江籬聽完她這麽有戲劇性的感情經曆,忍不住嘖嘖兩聲,最後評價道:“你要謝謝那兩個男生,他們讓你避免了受到更大傷害的可能。”


    嚴晴舒一噎,心說這人的話怎麽有種頒獎禮上謝謝某tv的……官方氣。


    夏夜的晚風是潮濕黏熱的,他們離得這麽近,近到厲江籬能聞到從她身上傳遞過來的並不讓人覺得難聞的淡淡汗意。


    讓他想起少年時和同伴一起在操場上奔跑的夏天。


    他微微一撇頭,就看見她再次用定定的目光看著自己,就像問他為什麽沒談戀愛之前那樣。


    是不是下一刻她就要問他以前有沒有喜歡過什麽人了?


    厲江籬心裏莫名升起一絲期待來。


    這種期待的感覺很奇妙,奇妙到讓他逐漸心跳加速。


    可是嚴晴舒並沒有問,而是說:“謝謝你,肯陪我聊這麽久,我覺得我現在已經不難過了。”


    厲江籬呼吸微微一頓,笑了笑,“不用謝。”


    說完他扭頭看向她,調侃道:“你是不是又準備請我吃大餐?”


    嚴晴舒聽了很不好意思,抬手捂了捂臉,“……先記賬可以嗎?”


    厲江籬再一次笑出聲來,青年低沉的笑聲悅耳,如金石之聲撞入嚴晴舒耳中。


    他今晚好像特別高興呢,她想。


    “那就先讓我請你吃頓飯吧。”厲江籬指了指對麵的連鎖便利店,回頭問楊錚,“可以麽,不違反你們的工作規定吧?”


    楊錚考慮到嚴晴舒今天確實受了委屈,便點頭同意了。


    厲江籬得到同意,起身向馬路對麵的便利店走去,十分鍾後回來,手裏提著一袋子東西,遞給嚴晴舒。


    嚴晴舒接過來一看,裏麵兩份盒飯,還有好幾個冰麵包之類的糕點,忍不住一愣。


    她試探著問:“你……要和我一起吃嗎?”


    在路邊吃是不是多少有點寒磣,要不咱們上車去?


    誰想到厲江籬回答得飛快,“怎麽可能,全是給你的,我回去喝湯。”


    嚴晴舒:“……”謝謝,有被炫耀到:)


    —————


    與厲江籬的街頭偶遇,以及這一場交談,在他的車子離開後,讓嚴晴舒有種仿佛在夢中的感覺。


    她覺得和厲江籬待在一起時,有種很放鬆的感覺,仿佛他們已經認識很久。


    這讓她覺得很意外,明明才認識沒多久的人,待在一起時能夠保持一種平靜而自然的狀態,她甚至能感覺到真正的無拘無束,願意卸下所有防備的盔甲,向他展示自己最真實的一麵。


    想來想去,大約是因為厲江籬本身的氣場足夠溫和,像是能包容一切,溫柔又善良,讓她潛意識裏就知道,無論她出了多大的醜,他都不會笑話自己。


    “……也到歲數了,二十七,該談戀愛了。”


    曾枚前些天跟她說過的話忽然間出現在腦海裏,嚴晴舒心裏忍不住一頓。


    隨即有一圈圈的漣漪在平靜的心湖蕩漾開去。


    一池春水就這麽被攪亂了。


    但是她想起之前跟父母說的那個相親不成功的理由,又覺得臉上燒得厲害。


    怎麽說呢,覺得有點打臉,說出去的話才過了幾天就想反悔,emm……


    況且還有厲江籬的想法……


    “嚴老師,嚴老師!別開啦,到家啦,再開就過了!”楊錚的呼喊聲從身後傳來。


    嚴晴舒猛地回過神,這才發現他們已經回到節目組的別墅了。


    楊錚先是去跟總導演林森恕匯報今天的事,一五一十都說了,包括後來嚴晴舒在路上哭的事。


    林森恕聽完沉默半晌,道:“帶子先讓我看看,到時候再看要不要跟公司報告。”


    嚴晴舒可是在集團的小嚴總那裏掛有號的人,要是小嚴總知道這事,會不會找他麻煩?


    “那嚴老師的經紀人那邊……”楊錚有些猶豫地看著他。


    “待會兒我親自跟曾女士說,你先去休息吧。”林森恕一邊說,一邊點燃一根香煙。


    楊錚把攝像機和內存卡留下走了,林森恕自己一個人在辦公室裏看著她拍的素材。


    嚴晴舒今天的狀況很多,楊錚剛才匯報時說她精神不太好,他聯想到她半夜出來睡客廳的事,忍不住又抽了一口煙。


    素材看到最後,是厲江籬把買回來的東西遞給她,這段到時候是要剪掉的。


    他伸手點了暫停,掏出手機給嚴晴舒的經紀人打電話,跟她說了今天的事。


    曾枚聽完後問:“林導的意思呢?剪了,就當我們晴晴這次委屈白受了?”


    “當然不是,這可是個看點,隻是嚴老師今天的事,我得跟曾女士你商量商量。”林森恕笑著道,“還有住宿的事,規則可能要調整一下……”


    他說出自己的想法,大概就是讓孟溈按照規則忍一晚帳篷,然後讓杜清和嚴晴舒發揮團結有愛精神,主動提出三個人住兩間,這其中包括嚴晴舒可以使用兩間房的浴室等公共空間,但是去跟杜清一起睡。


    曾枚對此沒多大意見,隻是略微意有所指地道:“我們晴晴就是最近有空,所以才去參加節目,可不是特地去吃苦的,林導你可別偏心。”


    林森恕連聲說不敢,但心裏打的什麽主意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差不多一樣的說辭他接著分別跟杜清和孟溈的經紀人也說了,很快,三位女嘉賓都接到了各自經紀人的電話,知道了節目組這個打算。


    曾枚說:“能忍忍就忍忍,也沒幾天了,就當結個善緣。”


    嚴晴舒坐在洗手間的馬桶上,聞言嗯了聲,低頭看著自己的指甲有些心不在焉。


    曾枚又問她:“還難受不難受,我怎麽聽你聲音蔫嗒嗒的?”


    “……嗯?”嚴晴舒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沒事,都好了,就是今天覺得有點累。”


    那頭曾枚似乎鬆了口氣,道:“那就早點睡,還有……”


    她頓了頓,成功引起了嚴晴舒的好奇,“還有什麽?”


    “我先跟你透個口風,但你不準把消息走漏出去。”曾枚低聲道,“《夏末狂想》那邊,程導好像有想法要換女主角……”


    她還沒說完,嚴晴舒已經驚訝到整個人都要跳起來了,“……什、什麽?”


    曾枚連忙噓了好幾聲,“拜托,小姑奶奶你鎮定點!別這麽咋咋呼呼的,嚇死人了!”


    嚴晴舒被她提醒,瞬間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對不起對不起,我這不是太震驚了麽……枚姐,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哪裏來的消息?為什麽啊?”


    《夏末狂想》的女主角不是何萱麽?雖然最近幾天她和宋呈的事在網上被大家熱議,也有網友說這件事出來之後,再去看劇組發布的她和男一號齊賀的定妝照和小花絮都沒了原來的cp濾鏡,甚至是瞬間出戲,但嚴晴舒覺得也沒那麽嚴重,畢竟有對象的女演員那麽多,難道她們都不和別人搭檔了嗎?cp感這種東西很玄的,隻要演技夠好,就能讓觀眾忘記他們其中一個甚至兩個在現實中都是有家室的人。


    但曾枚說:“我前天遇見他們劇組的副導演張啟明,請他吃了個飯,他給的消息,說何萱最近這幾天老是請假,還是早上要出工的時候才說有事,問是什麽事又說不出來,程導已經很煩了。”


    演藝這條路想走得長遠,一是外形要有記憶點,帥氣漂亮也好,醜也好,都得有特點;二是需要很多資源加持;三是你得有最基本的工作態度,演技是一方麵,態度好是另一方麵。


    論演技,何萱沒有演技好到無可替代,能讓導演就算不滿也舍不得放棄她,論資源,她隻是懷聲眾多藝人中的一員,不是什麽一姐,而跟她搭戲的齊賀卻是他們公司這兩年的力捧對象,她這種工作態度,齊賀那邊肯定有意見。


    男一號有意見,導演也有意見,她的位置就很危險,一旦告到王總那裏,王總根本不可能保她。


    “所以說還是得往上爬,她要是咖位夠大,你看程導會不會有這種心吧。”曾枚哼聲道,劇組這種地方,誰咖位大誰就有話語權。


    嚴晴舒嗯嗯兩聲,立刻老實變態:“我一定會努力,爭取早日成大咖。”


    “算啦,我就不指望你能成什麽大咖了,好好的就行。”


    話是這麽說,但嚴晴舒還是聽到了她的笑聲,以及她笑聲裏的讚許。


    經紀人嘛,就喜歡聽手底下的藝人說這種話,如同老板喜歡員工表決心,不管能不能成,態度咱得有。


    嚴晴舒正在心裏吐槽,就聽曾枚道:“要是有機會,咱們爭取一下這個角色,你行不行?”


    嚴晴舒一愣,先是激動,隨即猶豫,“好是好,可是這樣林萱那邊……”


    曾枚笑了聲,“各憑本事而已,程導如果不想換了她,我們也沒機會,是不是?”


    嚴晴舒一想也是這個理,便應了聲好。


    剛說完這件事,外麵就有人敲門,杜清的聲音傳進來:“晴晴姐,你好了嗎?導演叫我們開會。”


    嚴晴舒答應了聲,又聽曾枚囑咐了兩句,這才戴上麥克風急匆匆出了洗手間。


    林森恕將三位女嘉賓叫過去,目光在她們仨臉上掃過,不動聲色地在嚴晴舒身上多停了幾秒,見她眉目舒展,不像情緒不好的樣子。


    他問道:“幾位老師的經紀人應該都跟你們溝通過節目組接下來的安排了吧?這裏我再跟大家解釋一下。”


    說白了就是有一個台本,孟溈先去睡帳篷,嚴晴舒和杜清於心不忍,主動提出和她分享房間,孟溈這時也要主動承認自己睡相不好,嚴晴舒這時就會主動提出可以讓她自己睡,但房間的空間她可以繼續使用,比如著急的時候用一下浴室之類的,在房費上呢,孟溈多承擔一點,每天八十,嚴晴舒和杜清每人每天六十。


    “你們把這個過程演出來,自然點,可以做到嗎?”他一麵問,一麵再次掃視三位女嘉賓。


    嚴晴舒和杜清對視一眼,點點頭,她們已經得到各自經紀人的授意,對此並無異議。


    孟溈也點頭答應,但卻還有些不情願,“……導演,我睡相不好的片段非得放嗎?很丟臉的。”


    “為什麽不放?不放怎麽證明是因為你睡相不好會影響到嚴老師,所以她們倆才讓你自己睡一個屋?你就不怕直接發出去連個解釋都沒有,觀眾罵你?”


    林森恕的三連問讓孟溈語塞,嚴晴舒和杜清忍不住抿著嘴偷笑了一下,換來她譴責的目光。


    更慘的是,她今晚還得去睡帳篷,得真睡,不然戲不成全套。


    讓大家都沒想到的是,女嘉賓這邊是安排好了,男嘉賓那邊又出事了。


    容簟在回來的路上路過醫院,見到醫院外邊有個男的在跪著乞討,他旁邊還躺著一個女人,雙腿黢黑發爛流膿,地上放著一張紙,上麵寫著來自貧困山區老婆雙腿壞疽醫生說不做手術就要死了但是他們很窮無錢醫治之類的話。


    容簟腦子一抽,把自己的錢全都掏給人家了,隨行導演都沒來得及阻攔。


    “又多了一個窮光蛋。”宗鮃雙手一攤,長長地歎口氣,一副我真是服了你的無奈表情。


    其他幾個人全都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連向來睡不醒的程嘉淇都瞪圓了眼。


    嚴晴舒問容簟:“你是真的不知道醫院門口會有很多騙子嗎?那些乞討的,全都是騙子啊!”


    容簟一臉茫然地搖搖頭。


    見他一副還轉不過彎來的表情,程嘉淇問道:“如果真的有需要,他為什麽不去開這籌那籌,很多誌願組織和平台可以籌醫藥費啊,犯得著在醫院門口下跪?”


    容簟眼睛一眨,“……可能、這樣顯得更誠心?大家會更可憐他?”


    “我看你是沒有心!”宗鮃上去就給他一腳,語氣那叫一個恨鐵不成鋼,“騙的就是你這種,得,你跟孟溈一塊兒睡帳篷去吧!”


    孟溈聞言大喊:“我才不要跟他一起睡!”


    大家:“……”


    這時編導過來,說要輪流去做備采,男女為一組地去,“哪兩位老師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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