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導和張祺對此情此景麵麵相覷,我們這是來聽音樂會的嗎?


    嚴晴舒這把琴大有來頭,被人認出是黃大師的作品,於是問起來曆,她也老實說了,對方又驚訝的問她媽媽的老師是誰,得知名諱便笑,說也是認識的。


    一時間大家聊得很好,也許是因為有這層關係,嚴晴舒在他們看來就是半個自己人了。


    聊了半個多小時,南導見他們怕是還能聊下去,忙出來cue進度,大家這才各就各位。


    “晴晴,《秦王破陣樂》熟的吧?”一位老師問道。


    嚴晴舒忙點點頭,“熟的,熟的。”


    真正的《秦王破陣樂》應有一百二十八名樂工,南導找不到那麽多人,多方聯係也隻湊到了二十八名樂工,饒是人數不夠,樂聲一起,還是很有莊嚴隆重的氣勢。


    仿佛可見在大漠黃沙,朔風凜冽的嘉裕雄關,披甲持戟的邊關將士們,胯下駿馬踏血,手上弓箭如蝗,震天響的鑼鼓和戰歌響徹雲霄。


    讓人心馳神往,又忍不住熱淚盈眶。


    厲江籬帶著貓在中午最炎熱的時候回到家,顧不上自己吃飯,先去喂貓,還得看著它們多喝水。


    “特別是你啊警長,小男生不喝多點水,到時候尿閉,你身價就得上漲。”


    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指頭戳戳它的腦袋。


    警長一聲不吭,大概也是餓了,隻顧著埋頭苦吃。


    喂完貓,他給自己煮了一碗餃子,配上點自家做的辣椒醬,這就算是一頓了。


    吃完飯也還沒午睡的困意,於是打開電腦文檔。


    窗外日光明亮,警長窩在電腦邊蜷縮成一團打瞌睡,他在電腦上敲下第一句話:


    【我們這個民族,對死亡的忌諱是刻在dna裏與生俱來的,小的時候,我們多數都會問父母,我是從哪裏來的,卻不一定會問人為什麽會死……】


    作者有話說:


    注:


    [1].李賀《李憑箜篌引》。


    [2].參考葉棟解譯譜,許碧蘭演奏的箜篌曲《玉樹後/庭花》。


    ————


    厲醫生:我是不可能給任何人送文章的,親媽都不行。


    晴晴:……你一點都不大方,我看別人都送。


    厲醫生:我窮,送不起,但是你要是送我,我可以讓你rua我。


    晴晴:?有點骨氣!


    厲醫生:骨氣?嗬,比不過一篇核心:)


    晴晴:這就是學術民工嗎[大開眼界.jpg]


    第五十一章 (二合一)


    一篇發在微博上的文章, 兩千字頂天了,確實如嚴晴舒所說,厲江籬對這一塊基本是信手拈來。


    寫完也才下午三點左右,他修改了一遍, 放進草稿箱, 定時在晚上八點半發送。


    然後合上電腦, 單手往貓肚皮下一抄,抱起就走。


    警長睡得正香, 被他突然來這麽一手, 嚇得馬上醒了過來,整隻貓呆呆的, 一動不敢動。


    “兩位小姑姑, 我們回房去了, 你們去不去?”厲江籬問道。


    大雪小雪在沙發裏擠在一起,聽見動靜撩起眼皮看了眼他們, 動了動,繼續睡。


    於是厲江籬就帶著警長一個回了房, 把它往床上一放,它就自動鑽進了被子裏。


    夏天的時候開著空調, 蓋上薄被,睡一個不會被人打擾驚醒的長長的午覺, 是一件特別幸福的事。


    厲江籬很快就睡著了, 夢裏似乎夢見嚴晴舒坐在搖搖車裏,那都是幾個月前的事了。


    醒來已經接近傍晚,五點左右的光景, 日光已經西墜, 打在樓體上, 灑落著一天最後的一片金光。


    厲江籬站在陽台上,手裏端著杯冷泡茶,杯子是新的,舊的那個又被警長霸走,他是決計不會用被貓洗過腳的杯子喝水的,視如親子也不行。


    喝完茶,看看時間,給父母打了個電話,問舒主任:“晚上回不回來啊?”


    “不回,我們晚上在這邊弄燒烤,明早再回。”舒主任的聲音聽起來很興奮,還熱情地邀請他,“你要不要過來一起玩啊?”


    厲江籬興趣缺缺,拒絕道:“不了,我待會兒出去逛逛超市,補點貨,你和老爸有沒有什麽想吃的麽?”


    舒主任說沒有,但有一個快遞,讓他幫忙取了。


    掛了電話,厲江籬發現自己也有快遞,就要出門去拿,小推車剛拿出來,三隻貓就都圍過來了。


    這怎麽整?他問:“你們不去行不行?”


    警長和大雪看著他不吭聲,小雪用頭頂蹭了蹭他的褲腿,意思就是,我已經撒嬌給你了,你得帶我去。


    帶一個就得帶另外兩個,厲江籬歎氣,想了想,先給它們戴上項圈,然後把它們塞進小推車。


    有點擠,但也沒辦法了,將就吧。


    “我真是養了三隻小狗啊,哪家貓咪像你們這樣,這麽愛出去玩。”厲江籬一邊歎氣,一邊往外走。


    於是回來的時候快遞是抱在懷裏的,快遞車有等於沒有。


    回到家才發現,快遞是兩份月餅禮盒,一份是幹爸桂棹的工作室寄過來的,年年都有,裏麵的東西也都年年大同小異,厲江籬打開看了一下都有什麽口味的月餅就又裝了回去。


    另一份倒是新的,是嚴晴舒的團隊寄給他的,深藍色的盒子,外殼上印著一輪燙金的圓月,下方有一株飄著花瓣的桂花樹,樹下有一隻在搗藥的小兔子。


    打開蓋子,最上麵擺著的是一個白色燙金邊的信封,信封裏麵有一張卡片。


    寫著:“親愛的厲江籬先生: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中秋逢佳節,祝您闔家團圓,萬事順意。”


    禮盒有兩層,一層是四個流心奶黃的月餅,中規中矩,中間有一瓶酒,厲江籬打開仔細看了一下,是桂花釀,下一層是香水和香薰蠟燭,都是來自嚴晴舒代言的留顏的十二花神係列,也是桂花調的,香水裏麵甚至還有金桂的花瓣在漂浮。


    厲江籬看完拍了個照,發給嚴晴舒,問她:【香水和香薰怎麽辦?留著你回來用?】


    嚴晴舒:【本來就是給家裏的女主人的,你留給我用不是應該的嗎[摳鼻]】


    嚴晴舒:【還有,你隻給我留這兩樣嗎?月餅和酒不給我留嗎?[可憐]】


    厲江籬嘴角一抽,覺得這人可真會倒打一耙,於是提醒她:【這是你的團隊給我寄的,難道沒給你留?】


    嚴晴舒:【可是那些都不是你給我的,我不要[狗頭]】


    厲江籬嘴角又抽了一下,說:【你這個樣子不要讓粉絲看到,他們會難過的,戀愛腦要不得。】


    嚴晴舒:【……你這也太下頭了[憤怒]】


    她已經完全出戲了,開始催稿,厲江籬說寫好了晚上定時發,讓她到時候去轉就行,她又提出要看貓,厲江籬說自己已經出門了,這下可好,人家又來勁了。


    嚴晴舒:【你出去幹嘛呀?是自己出去,還是跟別人一起出去?是男的還是女的呀?晚上幾點回家呀?好男孩不能超過晚上十點回家,你知道嗎?】


    厲江籬:【……我隻是單純地出去買點菜,順便吃個晚飯,你少在這裏試圖pua我:)】


    還好男孩十點門禁,你去蹦迪的時候怎麽不說這話?


    嚴晴舒回給他一個笑嘻嘻的表情包,同他說起下午在劇組的事,還說拍了視頻,到時候發給他看。


    從家門口到地下車庫這一路,厲江籬都在跟嚴晴舒聊天,從前他看一些人談戀愛時恨不得眼睛長在手機裏,覺得這種行為實在不可思議,吃飯看手機,睡覺看信息,做什麽都看手機,怎麽就能有這麽多話要說?


    可是等他談了戀愛,才發現兩個人在一起就是這樣的,分享欲爆棚,什麽話題都可以說半天,連中午吃了什麽都可以討論好幾十條信息,像是有數不盡的表達欲。


    他瞬間就理解了那些他以前覺得不可思議的行為。


    因為談戀愛就是要這樣黏黏糊糊的啊。


    厲江籬開車去一家麵館吃晚飯,點了一份生炒麵,再單點一份豬雜湯,要一小份蜜汁叉燒和白灼菜心。


    被嚴晴舒吐槽:【你很奢侈啊年輕人,這種生活習慣不好,而且我覺得好像不好吃,除非你讓我吃一下。】


    厲江籬:【……你的算盤珠子已經從京市飛回容城,直接崩我臉上了。】


    但等他從麵館出來,走路去取車的時候,卻收到嚴晴舒的信息,說她要跟導演他們一起去某某飯店吃飯,這個飯店厲江籬知道的,以前跟主任去京市參加學術論壇時去過,五星級酒店。


    於是奢侈這個詞,立刻就被他還給了嚴晴舒。


    發完信息,他覺得有東西落到了頭上,抬頭一看,是一片樹葉。


    天氣還沒冷,落下的樹葉還是綠色的,厲江籬不知道它是不是厭煩了待在枝頭的感覺,才早早掉落。


    可是他卻想起小時候,每年到了深秋或者冬天,有些樹的葉子會枯黃飄落,他總是要去踩,把落葉踩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母親會跟他一起去踩,倆人比賽誰踩得多,父親總是站在一旁,無奈地笑著看向他們,偶爾會抱怨母親不帶好頭,母親總是當耳旁風,拉著他就跑。


    那時候的風和葉子全都是溫柔的,在回憶裏安靜躺著,讓他每每看到枯黃的落葉,都會想起那時的快樂時光。


    天色已經慢慢暗下來,紅綠燈路口有賣烤紅薯的小販推著車出來做生意了,他站在對麵的路邊,用手機遠遠地拍了一張照。


    朦朧的深藍色夜空,彎彎的人行天橋,街邊小鋪一間隔著一間的燈光,穿行不休的人流,空氣裏好像已經開始流淌起炒栗子和烤紅薯的甜香,原來已經在向秋天靠近了啊。


    他把照片發給嚴晴舒,同她商量:【我再去買一些米酒,等你回來的時候,我再做些桂花糕,我們一起吃好不好?】


    怎麽會不好呢,嚴晴舒甚至已經開始期待:【還要帶上貓一起,我們一起看落日,最好還能有一點風。】


    那是來自秋天的溫柔,如今終於有人可以一起分享。


    “嚴老師在看什麽?”酒店包廂裏,陳副導見嚴晴舒一直往窗外看,忍不住好奇地問了句。


    嚴晴舒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應道:“看看天,覺得今天天氣挺好的,天空很漂亮。”


    “等你從巴黎回來,要是在京市落地,得空就去看看紅葉唄,這時候也差不多好看了。”陳副導笑道,同她碰了碰杯子。


    她杯子裏裝著雪碧,對方的杯子裏裝著白酒,向來是不會有人在這種場合讓她喝酒的——大概這就是她不在意被說資源咖的原因,因為好處太多了。


    “到時候看安排吧。”她笑著點點頭。


    在場一起吃飯的除了南孟平和陳副導,還有飾演男一號的張祺和其他工作人員。


    不知道說到了什麽,張祺忽然對嚴晴舒道:“小嚴,我看過你的戲,還是很不錯的,你要繼續保持下去,千萬千萬不要像有些女演員那樣,有了流量就把演技荒廢了,要保持自己的狀態,也要保持清醒,談戀愛也好,結婚也好,要清楚這個時期自己想要做什麽,不要像……”


    他頓了頓,舉起酒杯和南孟平碰了一下,搖搖頭:“哎,不說了不說了,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喝多幾杯就話多,小嚴你別介意。”


    “……啊、沒事的,謝謝張老師。”嚴晴舒再次從驚訝中回過神來,忙說了句。


    但其實她心裏很納悶,張祺這話聽著似乎是對什麽人什麽事有感而發。


    反正肯定不是指她談戀愛的事,她和厲江籬才在一起三天不到呢,怎麽可能別人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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