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苗看她眉梢眼角都含著冰霜和煩躁,張了張嘴,想說自己代她發,又不敢,隻好把這事告訴曾枚。


    曾枚回複她:【不用管,隨她去,我這邊已經讓法務部搜集證據準備起訴了。】


    徐苗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提示說嚴晴舒發了微博。


    點過去一看,嚴晴舒竟然是直接轉了那條營銷號的微博,指名道姓地罵:【放你媽的屁!天天懷孕懷孕,母豬都沒你能生!!!】


    直接爆粗,這是她第一次這麽說話,大大有違她一貫溫柔可親的形象和處事風格。


    因此這條回應在發出之後,以坐火箭一般的速度衝上了熱門,徐苗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上萬轉評讚了。


    這時候再刪也沒什麽必要,於是她準備跟嚴晴舒說說曾枚告訴她的事,可剛要開口,嚴晴舒就接到了曾枚的電話。


    厲江籬開著車,等紅燈時看了她一眼,見她麵色緩和了下來,又跟沒事人一樣了,這才放心。


    笑問道:“曾女士跟你說什麽了?”


    “枚姐說要告他們。”她哼了聲,咬著牙,“告死他們!”


    厲江籬想想這也是娛樂圈常見的做法,點頭讚同道:“應該的,同類事件已經出現過很多次了,澄清不能遏止,就確實需要更強硬一點的手段以儆效尤了。”


    說完又問:“是你們公司的法務給那邊發律師函?”


    嚴晴舒搖頭,終於露出了一點笑意:“不是,枚姐說不發律師函,直接提起訴訟,這個取證又不難,之前幾次的都還在呢,網上一搜一大把。”


    從嚴晴舒居住的楓華國際到厲江籬住的昌華嘉苑小區,要開將近四十分鍾的車,一路風景變換,仿佛進入到另一個世界,沒那麽精致洋氣,但很接地氣很熱鬧。


    嚴晴舒把頭靠在車窗上往外看,笑著說:“我小時候就是在這裏長大的。”


    說到底,她和厲江籬有著很相似的成長和教育背景,因為各自父母的教育方式不同,所以有所差別,但差別卻也不大。


    這也許是他們能相處得宜的很重要的一個原因。


    厲江籬的家不大,很普通的三居室,裝修也很簡單,色調素淨淡雅,光線很明亮,收拾得也很整齊,窗邊的貓砂盆貓爬架,邊上還種著兩盆貓草,陽光照進來,有種既暖洋洋又寧靜的感覺。


    嚴晴舒是第一次過來,好奇地到處看,厲江籬招呼她:“你睡客房還是主臥?趕緊把行李送進去,你一會兒再慢慢參觀,我今天值班,不能走開太久。”


    “當然是主臥。”嚴晴舒聞言立刻趕他,“你趕緊去上班,我自己來就行,你這兒是開地暖還是取暖器?”


    “取暖器。”厲江籬應了句,簡單交代她幾句別用手去摳水皰和晚上早點睡之類的注意事項,把取暖器給她打開,就匆匆趕去上班了。


    趕回到辦公室,剛進門,就被姚敏一把拉住,問道:“你家嚴老師沒事吧?我看網上有人傳她懷孕了,不是真的吧?”


    這話一出,大家都看了過來,帶著好奇和震驚。


    如今大家都知道他的女朋友是誰了,姚敏他們幾個早就知道的,再提起嚴晴舒的名字也不遮掩了,大大方方就問。


    厲江籬便也大大方方地道:“沒有,不是已經澄清了麽。她出水痘了,裹得跟個熊似的回來,被拍到,無良營銷號瞎說的。”


    頓了頓,愈發覺得這件事可笑,“她懷孕,跟誰懷?我的?沒結婚就這樣,你猜嚴院會不會提刀上來追殺我?”


    至於說別人的,那就更是天方夜譚,嚴院一看就是很傳統的那種父親,再怎麽寵,也不可能讓女兒做出那種事——應該說,這是所有人對他的印象。


    聽到說嚴晴舒出水痘,大家都愣了一下,隨即又笑起來。


    “你家嚴老師不小了吧,怎麽現在才出水痘?小時候沒打疫苗還是怎麽的,這不小孩子出的麽?”


    厲江籬無語地聳聳肩,“這我怎麽知道,問她她也說不清楚,水痘–帶狀皰疹病毒潛伏期一到三周不等,她除了劇組,還去過申城和杭城,接觸那麽多人,誰知道哪兒感染來的。”


    葉眉笑道:“也有可能是免疫力低,不過小心點這也不是什麽大問題,忍得住不撓就沒事了。”


    說完又忍不住哈哈一笑,“不過你家嚴老師的澄清有點意思,說人家營銷號是母豬,有點小公主那意思了。”


    厲江籬這時才知道嚴晴舒的澄清是直接開罵,頓時哭笑不得,但也覺得:“他們實在是太離譜了。”


    難怪曾女士都忍不了了,直接就讓法務部提起訴訟。


    陳佩和徐苗把行李箱推進來,留了一會兒,見嚴晴舒沒什麽需要幫忙的了,就一起離開。


    她們走了之後,嚴晴舒自己整理行李,把洗漱用品都放進浴室,電腦和平板這些電子產品放在茶幾上,然後發信息問厲江籬可不可以用他的衣櫃。


    得到肯定的答複後,她就歡快地把自己的衣服從行李箱裏拿出來,掛進了他的衣櫃。


    原本款式簡單,色彩單調的衣櫃,一瞬間便變得多彩起來。


    她喜滋滋地拍了張照片發給厲江籬,得到的回複是:【外賣掛在門把手上了,開門拿一下,多吃點,過兩天發燒喉嚨痛吃不下東西的,提前儲存一點體力。】


    好嘛好嘛,隻有她一個人在覺得你的衣櫃一半歸我這種事很浪漫,他想的都是些很實際的問題。


    —————


    到了晚上,隨著《無影燈下》劇組官方出麵回應,稱嚴晴舒離組是因為生病了,需要回家休養,這事才算是真正澄清。


    粉絲們開始關心嚴晴舒到底是怎麽病了,在劇組官博和她本人的微博下連連追問,卻始終沒有得到回應。


    直到齊賀發了一條微博:【齊賀v:這個人大齡出水痘,趁機回去吃香喝辣,美名其曰是為了後麵發燒和喉嚨痛食不下咽提前儲存能量,這合理嗎?這是生病嗎,別是病毒來報恩的吧[裂開]】


    隨博還有一張配圖,是嚴晴舒和他的聊天記錄,聊天記錄裏可見另一張照片,餐桌上好幾個飯盒,又魚又肉又麵包,簡直是吃大餐。


    網友:“……”萬萬沒想到是這麽個走向:)


    想來也很搞笑,明明就是生病了,加上冬天穿多了點,就被造謠是懷孕了,關鍵是,嚴晴舒今年跟“懷孕”可能犯衝,幹點什麽都被質疑到這件事上。


    去醫院探病,說她懷孕了;


    為了新劇去醫院見習,說她懷孕了;


    為了電影被導演要求增肥,提前打預防針別再說她懷孕了;


    生病了多穿件能保暖的衣服,還是說她懷孕了。


    看上去非常搞笑,但仔細一想又覺得可憐可笑,因為這不是她一個人會遇到的事。


    她不是第一個被各種造謠懷孕的女藝人,也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


    營銷號也好,別的什麽人也罷,給女藝人潑起髒水來,似乎永遠少不了和性相關的那一盆。


    有些看熱鬧的真路人網友還感慨:【嚴晴舒的涵養好得過分了,就這樣還隻是罵一句,換了我是她,告到這幫龜孫當褲衩,就算賠不了幾個錢,我也要用自己的資源搞得他們倒閉,這就是你們說的背景強大到不可提的小公主?不太像啊[笑哭]】


    這條微博剛出現在熱門廣場,大家就看到了嚴晴舒所屬影視公司懷聲影視發布的公告,聲稱已經對造謠過嚴晴舒懷孕的所有營銷號和個人,準備提起名譽侵權民事訴訟,相關證據已經進行公證,節後將正式提起訴訟,請大家關注後續。


    另外,希望嚴晴舒早日康複,如果有喜訊,一定會告知大家。


    評論區裏全都是支持聲,甚至有人說早就該這樣做了,可見大家苦營銷號已久。


    嚴晴舒沒怎麽關心這個後續,轉發過齊賀的微博以後就下線了。


    她對厲江籬的個人空間更感興趣,像是進入到一個充滿了有趣東西的新奇樂園,在厲江籬“哪裏都可以去”的允許下,她樂此不疲地在屋子轉來轉去。


    他的臥室很整潔,淺灰色的床品,原木色的櫃子,米色的沙發,一切都很常規,但看上去明亮而簡潔。


    他的書房有一整麵牆的書櫃,很多書,嚴晴舒一排排看過去,看到大多都是專業類的書籍,中文外文的都有,書桌上是常規的電腦和打印機,角落壘著幾本大部頭,鍵盤前反扣著一本胸外科手術圖解。


    唯有熊貓抱竹造型的筆筒和水晶球擺件給書桌增添了幾分意趣。


    嚴晴舒拉開他的椅子,坐上去轉了兩下,伸手拿過水晶球擺件仔細端詳,發現水晶球裏的金色流沙之中,豎立著一枚蛇杖徽章,下方的底座上刻著校徽和兩串數字,一串是幾幾年第幾屆第幾臨床醫學院,另一串是學號。


    原來是厲江籬的畢業禮物。


    她拿在手裏饒有興致地看了幾遍才放回桌上,又轉了一下椅子,起身走到窗邊,在沙發上坐下,看到書架的下麵那一層有個牛皮色封麵的本子,仿佛是相冊,於是伸手抽/出來。


    翻開相冊,第一頁就是全家福,尚年輕的厲主任和舒主任懷裏抱著一個胖乎乎的小嬰兒,照片下方的備注紙上寫著某年某月某日攝於家中。


    還有一句:“我兒江籬百日紀念。”


    才三四個月的小嬰兒虎頭虎腦的,手腕上套著金鐲子,腳腕上綁著紅繩,穿得就像一個紅包,眼睛烏溜溜的,看上去機靈又可愛。


    她拍了張照發給厲江籬:【菜菜哥哥,你小時候這麽可愛的嗎,想rua[陰險]】


    厲江籬剛給一個急診的氣胸病人做完緊急處理,回病房的路上看到這條信息,忍俊不禁地回複道:【那你快穿越回去[笑哭]】


    稍晚些時候,他給嚴晴舒打電話,看她睡了沒有。


    沒睡,剛洗完澡吹好頭發,電話接通後第一句就是:“厲江籬,我來試試你的枕頭舒不舒服!”


    厲江籬失笑,問她:“你洗頭沒有?”


    嚴晴舒一愣,反問道:“你是嫌棄我,覺得我不幹淨嗎?我傷心了,你居然是……”


    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你想多了,很快你的頭皮也會長水皰,到時候洗頭很麻煩,天也冷,所以建議你趁現在水皰還沒發出來,先徹底打理一遍個人衛生。”


    嚴晴舒:“!!!”


    她隻覺得一陣惡寒,“……真的假的?”


    這人淡定地回答道:“當然,水痘的皮疹通常是向心性分布,從身上和頭皮脖頸這些地方擴散到臉麵部,最後向四肢擴散,哪兒都有可能長,會喉嚨痛,就是因為口腔、咽部也可能出現皮疹,甚至人的私/處也會有,還會癢,所以你手別那麽閑去摳它,如果是臉上的,到時候留下坑坑窪窪,就不好看了,你可是女明星。”


    嚴晴舒:“……”


    她一瞬間煩躁起來,抓狂道:“那這要怎麽辦?”


    “我明天給你拿藥回去,以後要是我上班,白天你還是讓助理過來陪你吧,就算要塗藥,背後的你一個人也塗不過來。”


    她連聲應好,都快哭出來了,“我現在就覺得有點癢了……你什麽時候回來啊?元旦你也上班嗎?”


    厲江籬嘴角一抽,覺得她很像某些同學,學到哪兒,就出現哪兒的症狀。


    “……明早交完班,給你拿到藥就回去了,元旦都休息。”


    說著歎口氣,聲音低了下去,也變軟很多:“沒事的,這是個自限性疾病,一兩周就好了,我陪著你。”


    嚴晴舒哼唧了兩聲,又說明早想吃皮蛋瘦肉粥,讓他回來的時候給她帶。


    掛了電話,抱著熊貓玩偶就把被子蓋過頭睡了。


    隻是睡得也不好,睡著了也覺得不太舒服,總也睡不沉,睜開眼時屋子裏還是一片漆黑,便覺得應該還很早。


    她拉了一下被子,把腳伸出被子外麵,冷空氣侵襲過來,身上的燥熱一下就褪去不少,稍低的溫度有利於入睡,她沒多久便再睡著了。


    睡著睡著,她忽然間聽到一陣貓叫,還以為是家裏養的小三花溜進來了,便翻個身,把臉往被子裏鑽。


    可剛鑽進被子裏,聞到一股不屬於印象中母親喜歡的洗衣凝珠的味道,猛地睜了一下眼,把頭鑽出被窩,這才反應過來,啊,對了,她不在自己家,是在厲江籬家。


    一時間又忍不住在心裏跟自己做戲,嚶,這是我男朋友的床,但他夜不歸宿,讓我獨守空房……


    戲還沒做完,就聽清了貓叫聲的來源。


    床頭櫃上的鬧鍾正響著,傳出幾個月前她給厲江籬錄的第一版起床鈴:“……喵~不要賴床啦,快點起來嘛,今天天氣很好,鏟屎的你不去搬磚嗎?你不搬磚怎麽有錢養我呀,喵~”


    嚴晴舒一愣,旋即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渾身雞皮疙瘩在同一時間起立敬禮。


    救命!我錄的時候沒覺得有問題,重新聽的時候也沒覺得哪裏尷尬,為什麽在這裏聽到會覺得這麽……丟臉?!!


    她顫抖著伸出手,把鬧鍾按掉,然後哆嗦著重新縮回被窩,隻覺已經尷尬到了能腳趾摳地的地步。


    被起床鈴嚇得徹底清醒之後,她開始覺得自己肚皮上癢癢的,順手就抓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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