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修辰哥哥……”


    薑知妤小聲附在他身側,“你今日,能不能不要喚我殿下了?你也像父皇他們那樣,喊我一次,阿歲,好不好?”


    楚修辰麵色如常,隻是眼神微微朝著薑知妤的臉看去,今日她其實臉色一直不是很好。


    但在自己麵前,卻未曾流露出絲毫抱怨。


    他卻像是避嫌一般,又或是極力克製著,轉過頭繼續前行,隻是聲音飄飄灑灑,很輕地應了一聲。


    “好。”


    “今日,我是阿歲的護院。”


    半夏雖說是陪同著薑知妤同行,可也明白這難得的相處時刻,自己怎麽能貿然幹涉?


    便乖巧地在兩人身後當起了路人,裝聾作啞。


    “今日,你為什麽會想帶我上街?”薑知妤有些狐疑地開口。


    “昨日是殿……是阿歲的生辰,今日姑且補上些。”楚修辰眸色墨如鴉羽,語氣中肯。


    薑知妤還記著,在四個月前的大雪之日,楚修辰出征之前,她曾經很直爽地告知楚修辰,一定要平安回來。


    如果能趕在自己生辰前回京,就更好了。


    或許那他奉命進宮時形勢危急,薑知妤當時在他耳畔聒噪了許久,他未曾答複隻言片語,臉色陰沉得很。


    不過卻在臨走之際,他竟凝視了自己許久。


    薑知妤想不到楚修辰一直記著她當時的叮囑,心裏的某一處似乎在這一瞬間悄然綻開了花,姹紫嫣紅。


    不過她近來睡眠不足,也沒有太大胃口,平日裏簡直是拿太醫所開的藥當飯一般吃。簡直瘦削得不像個該是珠圓玉潤的嫡公主。


    她小小的身板,挨著身旁那高大挺拔的私家護院,心裏一下子充滿了安全感。


    “其實如今也不差這一天兩天了,你日後,還是會陪我過生辰的,對吧?”


    薑知妤在他身旁這般喚他,她早已熟稔,對方聽來想必也早就習慣。


    他止住了腳步,五指微蜷,目光卻向不遠處的小攤看去。


    薑知妤不知自己還能過幾個生辰,但此刻有他在身旁相伴,心裏便很是踏實知足。


    她緊繃的那根弦一下子斷開,有些含情的問題又被提起,垂著頭羞赧更濃:“那修辰哥哥,你喜歡阿歲嗎?你會娶──”


    “阿歲。”


    楚修辰似乎未曾察覺薑知妤的話從而打斷了她,中間停頓了好一瞬,“前麵有做糖人的攤子。”


    薑知妤眸子清亮地看向楚修辰,一時半會也不知是難得聽他喚自己阿歲而喜悅,還是說他所提及的正是自己心屬的小物件才這般驚喜。


    “糖人嗎?我最喜歡了!”


    楚修辰餘光而視,不由微笑,“我帶你去看看。”


    那是楚修辰難得這般對自己笑,薑知妤實在是覺得很難得。沒想到他這幾月不見,對自己的態度似乎也有了變化。


    做糖人的小販看著一男一女身後又跟著一個丫鬟打扮的人到自己攤位上,一下子便堆著笑迎上去。


    “這位客人,想不到還帶著自家娘子來買糖人呀,可當真是個好郎君。”


    其實她如今早已不再是孩童,糖人也早就不再是她這個年紀該這般念叨之物。隻不過她在宮裏,托宮人送進宮中多有不便,兒時便心心念念之物,如今即便時過境遷,卻也仍舊還惦念著。


    薑知妤在他身後淺咳嗽了兩聲,總覺得這夫君、娘子的字眼,聽起來仍舊有些不適應。


    “嗯。”楚修辰不假思索回複小販。


    薑知妤透過那雙明亮柔和的眼眸,抬眼瞧著楚修辰的側顏,一時凝噎。


    心卻有些泛起了漣漪,手心輕微地痙攣起來。


    小販搓著手暗暗得意地自誇起來,眉飛色舞,“那這位夫人可以看看,整個崇安啊,就屬我這家糖人攤子啊,做的種類花樣最多了,隻有你說不到,沒有我做不到的,您看看你想要哪一個?”


    原本楚修辰站在小攤跟前,薑知妤也隻是站著邊上,如今也不再困於羞赧,壯著膽子抬腳上前了幾步,與楚修辰並排。


    仿佛兩人當真是一對新婚夫妻一般。


    薑知妤垂眼認真端詳著攤子上插著形形色色的糖人,眼眸正飛速流轉著,很快便在一處停了下來。


    她微抬起小臂,指尖朝著跟前的糖人:“有兔子哎!”


    她抬起頭扭臉詢問著楚修辰:“兔子?”


    當小販將新做好的糖人遞交到薑知妤手中時,還不忘打趣著:“夫人生得這般好看,和仙女似的,不過夫君也是個會疼人的。”


    自打薑知妤走至他的小攤跟前,他便有些看得兩眼放光。


    奈何她早有夫君,自己這粗布短褐每日也僅夠維生的草民,與這府邸養著的閨閣小姐也自知是雲泥有別,除了說幾句好聽的話,也再無其他了。


    薑知妤手中握著的棍子隨著手的顫動搖晃起來。


    她仰起頭,細膩如雪的臉頰上,還浮現著兩顆小巧的酒窩。


    總不能說多謝夫君,無論如何薑知妤也知曉禮儀廉恥,隻是朝著楚修辰笑了笑。


    楚修辰靜靜看了她一陣。


    半夏站在兩人身後,樂得漲紅了臉,繼續垂著腦袋擺弄著指甲。


    不知為何,此刻薑知妤感覺自己身上忽然暖了起來,好似春光之灑在了她一人身上,曬得暖烘烘的。


    在宮裏這十餘年,她未曾受過什麽委屈,無論是父皇、皇兄、皇祖母……或者是些不怎麽經常聯絡的妃嬪,其實都對她不錯。


    年年生辰,她的生辰禮都能塞半個庫房之多,稀奇的還是常見的,她早就見怪不怪了。


    那麽多的禮物,都遠不及楚修辰帶她上街買的一個兔子糖人來得有意義。


    其實她還記得,在幼年的一次花朝節上,也是有一個公子買了一個兔子糖人給她的。


    那時她年紀太小,很多細節都記不清了,什麽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容貌聲音也都忘了。隻記得那枚玉佩。


    不過又能如何呢?那時懵懂無知,不知情感,也對其未曾有太多留念。


    她不會那麽天真,當真一輩子惦念著那玉佩的主人。即便他曾經救下過自己,又能如何?


    至少,在眼下,她有一個很是心儀滿意的少年在眼前。


    即便不知未來長短,她也仍舊期盼著嫁給楚修辰,這個人人稱讚的大將軍。


    這幾年,眼瞧著他褪去了青澀,愈發老練寡言,可薑知妤對他的好感卻是逐日倍增。


    就算他當真不喜歡她,也不會討厭自己吧?更何況薑知妤並不覺得底下人的說辭正確。


    薑知妤小啃了一口糖人,甜絲絲的糖塊瞬間在嘴裏暈開,心情也變得好了起來,眨著瀲灩水光的眸子側首看向他,忽然問起了一個很不著邊際的話:“修辰哥哥,你吃過糖人嗎?”


    楚修辰此時正帶著她繼續在街上走著,忽然怔住,緩了緩:“不曾。”


    薑知妤舉著糖人的手緩慢下移了些,忽然沉默。


    其實就這樣子的安詳時日,她當真希望能再多一些,再久一些。


    她想嫁給他,一年又一年的生辰心願皆是這個。


    她還想楚修辰年年生辰都給自己送糖人。


    即便她知曉,自己犯病的次數,近來越發頻繁,卻還是做著這不切實際的夢。


    “那你要不要嚐嚐這個糖人?很甜的!”


    盡管薑知妤腦中前一瞬間胡思亂想起來,開口卻仍舊得像春日裏的微光,和煦溫暖。


    她舉起手中的糖人,朝著楚修辰麵前送去,停在了唇邊咫尺位置。


    楚修辰即便是私底下,還是眾人麵前,守的是禮儀君臣人道,端的是恪守禮節。先前薑知妤拉著他請他喝茶吃糕點,他也是不曾過於失了身份懈怠,她問一句,他便遵從著答一句。


    他就像個不會回應的木頭,可薑知妤卻總是覺得,這木頭也是有著七情六欲的吧?


    雖說她這種直覺也來得莫名其妙。


    糖人堪堪定在了原地,她的手不敢晃動。否則便會碰上楚修辰的唇,黏附其上。


    薑知妤原本也不過是想逗著他,卻不料他當真俯身,朝著糖人上咬了一口。


    薑知妤耳邊忽然嗡然一聲,沉如驚雷。


    作者有話說:


    這一章還是一段前世的記憶再現~


    其實楚楚,也是個挺溫柔的人吧~


    下午被叫出去唱歌了orz


    發的有點晚了  紅包!


    第46章


    都說姑娘家最喜吃甜食, 嘴裏甜著,心裏也會由內而外透出甜來。


    薑知妤討厭服藥,奈何如今早已成為了日常, 她卻仍舊抗拒那藥的苦味。


    她早就過了那總角年歲,卻也仍舊一副小孩子心性,對著糖食蜜餞很是心悅。


    楚修辰唇角微啟, 咬下糖人的一小塊,在口中細細品味起來。


    薑知妤愣了半晌, 連忙收回手, 舉著那缺了兩隻耳朵的糖人, 低聲道:“糖人甜嗎?”


    她還未曾聽說男子喜歡甜食的, 起碼在宮裏她並沒有瞧見父皇皇兄喜歡, 楚修辰今日當真是給了自己很大的麵子。


    但是她心裏還是很高興。


    他斂眉回答。


    “甚甜。”


    薑知妤眼皮子忽然突突跳了幾下,在街上總得有著矜持的姿態, 眸子閃了閃,“那修辰哥哥, 你平日在軍營中,會吃甜食嗎?”


    “不曾。”


    薑知妤繼續啃起了糖人, 繼續天馬行空般地扯著話:“那你現在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東西?”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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