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兮:“太明顯了。”


    方嶽:“明顯什麽?”


    陳兮:“這樣會讓人多想。”


    方嶽:“怎麽就讓人多想了?他們都一根筋。”


    陳兮:“大軍女朋友現在就盯著我這邊呢。”


    方嶽:“換個座位而已,她盯就隨她,怕什麽?”


    陳兮:“換個座位而已,不換也沒事吧?小心駛得萬年船。”


    方嶽沒再回複,把手機收了起來,沒多久車子就抵達了目的地,停在了隱村的村口,一行人下車,忙不迭地開始四處拍照遊玩。


    隱村有四個文保單位和五個文物登錄點,這裏曆史悠久,被開發成了一個古風文旅綜合體,綜合體內有古風市集小鎮、文化展示館、創客中心等等,建築不是古風木質結構,就是白牆黑瓦,一派煙柳畫橋的景象。


    大軍是第一次帶女朋友來,所以他女朋友對陳兮一無所知,也就剛在大巴車上,陳兮那邊的動靜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才問了大軍陳兮的具體情況。


    陳兮跟幾人結伴走在一起,大軍女友對陳兮和方嶽的關係太過好奇,問又不好意思多問,但她又忍不住對著陳兮和方嶽一看再看。


    陳兮提高了警備狀態,太陽猛烈,她撐著一把小遮陽傘,擰礦泉水瓶蓋的時候,她用脖子夾住傘柄,旁邊伸來一隻手,幫她把遮陽傘舉過頭頂,她抬頭一看,是方嶽。


    陳兮警報聲滴滴作響,她不動聲色地喝了一口水,然後馬上把遮陽傘拿回自己手上,表情極盡自然地說:“你跟大壯他們玩去吧,我跟夏夏待會兒還要去林園。”


    方嶽沒說什麽,默默跟大壯他們一塊兒走了,過了一會兒,一群人又在某條林蔭小道相遇。


    當時陳兮站在林蔭小道中間,兩邊蜿蜒綿長的樹木像一片綠色海洋,盛夏的風在這裏變得清涼。


    廖知時站在林蔭道的頭上,手上拿著一部相機,指揮陳兮:“再往後麵站一站,對,就是這個位置,很好,很棒!”


    “拍好了嗎?”陳兮問。


    廖知時笑說:“你來看看,很上鏡啊。”


    張筱夏也湊了過來,三人一塊兒看相機,潘大洲叫她,張筱夏又拉著陳兮一塊兒跑了過去。


    下午的時候,大家又在創客中心的漢服館集合,漢服館裏開著三台壁掛空調,不知道是因為暑期遊客多還是空調有問題,製冷效果非常差,室內極其悶熱。


    工作人員讓他們先自行挑選漢服,陳兮挑了一件淡雅的齊胸襦裙,客人多,工作人員少,對方讓陳兮先進更衣室自己試穿,不會的話再叫她。


    方嶽早前研究過漢服,他教了教潘大洲幾人後,從男更衣室出來,走到了衣架附近。


    漢服館空間是全開放式的,漢服都掛在靠窗的衣架上,衣架對麵就是幾間女更衣室,方嶽隨意站著,就看到其中一間更衣室的布簾子掀開了一角,陳兮露出臉來,目光四下搜尋,見到一位女性工作人員,陳兮叫住對方,大概問了幾句什麽,工作人員指指旁邊,陳兮點頭,工作人員先進了另一間更衣室。


    陳兮簾子還沒完全放下,一陣熱風湧了過來,她被人輕輕推了進去。


    第68章


    方嶽推人的時候手心隔著簾子, 所以手底下並沒有什麽異常的觸感,闖進更衣室後他才看見陳兮左手抓著齊胸裙的裙口,上襦未穿, 肩膀裸|露著。


    陳兮吞進了一口空氣, 壓下差點要衝出喉嚨的驚呼, 懵懵地瞪著方嶽,方嶽也懵,他背過身說:“我先出去。”


    眼看他要掀簾子,陳兮一把拽住他:“等等,外麵有人!”


    方嶽剛推她的時候, 正好抓住了一段空白時段,更衣室前麵一片區域恰巧沒人,現在又有人走來走去,男男女女的說話聲不絕於耳。


    方嶽麵朝門簾說:“你先披下衣服。”


    “我怎麽披?”夏天又沒外套, 陳兮總不可能現在背對著方嶽,重新穿衣服褲子, 身上這件漢服她不會穿, 裙子套上身後她研究半天, 實在不知道怎麽把裙子固定在身上, 並且和上襦配套, 所以她才一直手抓著裙口, 想找工作人員幫忙。


    陳兮說:“現在你知道這裏是女更衣室了?剛才衝進來的時候你怎麽就沒想過?”


    “我怎麽知道你穿了一半?”方嶽擰了下眉, “穿一半你敢掀簾子?”


    陳兮反駁:“我沒掀開,我一直躲在簾子後麵,就露了個臉, 你沒看出來?”


    方嶽理直氣壯:“沒看出來。”


    聽他語氣顯然有事, 陳兮狐疑地打量他背影。她沒法子, 隻能先將齊胸裙像係浴巾一樣裹了一圈,扯過上襦,快手快腳套上身。


    其實陳兮並不覺得齊胸裙裸露,她穿短t和牛仔短褲比這要露得多,裙子長及腳踝,隻是露個肩膀而已,但是裙子固定不住,狀態實在尷尬,陳兮亂七八糟地敷衍了一下,說道:“轉過來。”


    她本來以為方嶽會拒絕,畢竟非禮勿視,陳兮做好了再費兩句口舌的準備,結果方嶽二話不說,先伸手將門簾粘條粘緊了,然後轉過身,光明磊落地麵向她。


    方嶽都不講規矩了,陳兮覺得事情可能有點大條,她問:“你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方嶽掃了眼她不倫不類的裝束,開口:“沒什麽事,在外麵你不是不讓我跟你說話嗎,這裏方便說話。”


    “我沒不讓你跟我說話……”陳兮聽出點問題,“你生氣了?氣的是這個?我什麽時候不讓你跟我說話了,我隻是不用你幫我撐傘,正常情況下你不可能幫女生撐太陽傘吧。”


    “你用得著這麽避嫌?不覺得有點兒此地無銀三百兩?”


    “不覺得,”陳兮覺得自己表現還行,她今天跟方嶽全程正常交流,普通朋友間怎麽相處,他們就怎麽相處,不過她畢竟沒經驗,心虛是必然的,有些行為可能略顯僵硬,陳兮自問自答,“我露餡了?沒有吧。”


    方嶽輕描淡寫地說:“餡可能沒往我這兒露,往廖知時那裏露了。”


    “什麽意思?”


    “我給你撐個傘你如臨大敵,廖知時給你拍了一路的照片你無所謂,你怕別人懷疑我,怎麽不怕別人懷疑廖知時?”


    “他哪裏給我拍了一路照片?不是,拍照跟撐傘是一回事嗎?而且我幹什麽怕人家懷疑廖知時,我跟他有關係嗎?你給我撐傘我就是心虛,因為你是我男朋友,我不心虛你我心虛誰?我也不想心虛啊。”雖然有點不可思議,但方嶽提到廖知時的語氣古裏古怪,陳兮直白問,“所以你現在是生氣還是吃醋?”


    方嶽沒料到陳兮嘰裏呱啦就是一大堆,“我跟他有關係嗎”,“你給我撐傘我就是心虛”,“因為你是我男朋友”,方嶽覺得陳兮就是在給她砸糖衣炮彈,一股腦砸下來,妄圖將他砸暈。


    方嶽不忘初心說:“生氣還是吃醋有什麽區別?”


    區別大了,陳兮覺得吃醋完全沒道理,扯什麽廖知時,但如果是生氣……


    陳兮一邊複盤自己今天的行徑,一邊靠近方嶽。


    他們說好了地下戀,這是方嶽對她的妥協,陳兮並不覺得因為有這個約定前提,她就可以有恃無恐,萬事都理所應當。方嶽不開心了,陳兮也得適當妥協,否則這對方嶽太不公平。


    陳兮貼著他,先墊腳親了他一口,角度沒掌握好,隻親到了他的下嘴唇。陳兮抓著方嶽的t恤衣角,問道:“怎麽才能讓你消氣?”


    陳兮這個主動的吻有點出人意料,方嶽嘴唇麻了一下,半晌沒反應過來。


    “……我說什麽都行?”方嶽問。


    “也不是,”陳兮說,“但我們可以商量商量,你說。”


    方嶽氣笑了:“你還挺有原則。”


    “我覺得你也不會提什麽強人所難的要求,那我這原則也先不要了,你說吧。”


    方嶽服了,“你哄人真是一套一套的。”


    陳兮天真地問:“那你氣消了?”


    “……記賬!”方嶽也服了自己,他胳膊一直規規矩矩垂在腿兩側,陳兮親他的時候他也不動如山,這會兒他終於抬了起來,雙手貼在陳兮背後,他靠著牆角,將陳兮鬆鬆地摟在懷裏。


    整個場館都很悶熱,小格子間裏更加悶熱,陳兮之前把頭發隨便紮了個低馬尾,亂中有序,小碎發濕濕的貼著脖頸,人平添幾分慵懶。


    方嶽垂眸盯著人,喉結微微滾了滾,抵抗不住地在心底歎了一聲,他重新挑起一個合格的、完整的吻,先含著,再撬開她的唇,勾住她的舌頭。


    更衣室沒有隔音,外頭人來人往,他們淩亂的啄吻聲和呼吸聲夾雜在其中,微不足道,無人問津。


    陳兮熱得喘不上氣,這吻全由方嶽主導,她落了下風,陳兮有一點點難以言喻的爭強好勝心,她小聲說:“你考試成績沒我好,這個倒學得很快。”


    方嶽輕笑了聲,他輕咬她唇瓣,低語:“你知不知道你連衣服都不會穿?”


    “漢服嗎?”陳兮說,“我知道啊,所以我剛才想找工作人員幫忙。”


    “你穿錯順序了,”方嶽告訴她,“先穿上襦,再穿裙子。”


    “啊,難怪,我就覺得這件上衣好奇怪,根本不適合外穿。”陳兮恍然大悟。


    方嶽把她碎發往耳朵後別了一下,空氣裏的灼熱漸漸趨於平靜,他覺得不能繼續孤男寡女待著了,方嶽側頭挑開一點簾子,看了看外麵,回頭看向陳兮,他還是把想說的先一並說了,“阿凱他們張口閉口都是你單身,大洲嘴裏全是張筱夏,我想讓廖知時換個位子,都找不到合理的理由,我知道這是我們之前說好的,但我今天確實不太爽。”


    陳兮去拉方嶽的手,方嶽被她拉著,反手捉住她的四根手指,大拇指搓揉著,說道:“等待會兒回去,我們再好好聊一聊,怎麽樣?”


    “好!”陳兮點頭。


    方嶽又親了親她的手,找準時機,離開了這間小小的更衣室。


    方嶽覺得自己今天有點昏頭,竟然闖了女更衣室,這種失控行為莫名其妙,他並不能把行為原因全歸責於廖知時,雖然廖知時確實給他火上澆了一大桶油。


    先前廖知時給陳兮拍完照,身邊沒了人。


    前方樹林一望無際,後方是一座上鎖的園林建築,廖知時倚著一個石墩,方嶽走近後問他:“好玩嗎?”


    廖知時抬了下頭,見是他,又是低頭翻著相機說:“好玩啊。”


    方嶽伸手:“我看看。”


    廖知時把相機給他,方嶽翻著裏頭的照片,發現很多照片裏都是陳兮,涼亭內、湖邊、假山前、閣樓窗戶,陳兮一路逛,照片也留了一路,方嶽翻閱著,問道:“都是你拍的?”


    廖知時說:“當然,我拍得怎麽樣?”


    方嶽問:“你到底想幹什麽?”


    “嗯?”廖知時反問,“什麽意思?”


    “別打太極,”方嶽握著相機,看向他,“說吧,你想幹什麽,是閑得慌想找事,還是想怎麽樣?”


    廖知時笑說:“我要是說我想怎麽樣呢?”


    方嶽:“那你趁早省了,沒機會。”


    “哈哈哈,”廖知時樂了,“你這話說的,我發現你管得有點兒寬啊,你跟陳兮現在什麽關係?”


    方嶽想把話說破,但他既然答應了陳兮,就得言而有信,方嶽說:“跟你沒關係。”


    廖知時接得快:“那我想怎麽樣,也跟你沒關係啊。欸,你知道我是什麽時候看透你的嗎?就是初三那會兒,你第一次領著陳兮來公交車站,你記不記得當時,我就跟她說了兩句話,結果你立馬把人一擋。”


    方嶽記得,“你想多了。”哪這麽早。


    “別不承認,”廖知時說,“你知道你那行為意味著什麽嗎?你不讓我跟她多說話,這意味著你對她有私|欲,你情竇初開的夠早啊!”


    遠處林蔭道上,潘大洲指著一棵大樹,陳兮和張筱夏站在樹下仰頭看,距離遠,陳兮身影縮得很小,但方嶽卻能在腦海中將她整個人勾勒完整。


    那時候的陳兮還瘦瘦小小,她剛來方家沒多久,過完年開學,方嶽念初三下,陳兮進八中學競賽。


    方嶽領著她坐公交車,回來的時候他們又在公車上碰見,陳兮拽著他的書包帶子拽了一路,興致勃勃跟他聊天,那天的最後,他對她說的話卻是,“那你記不記得你來這裏的第一天,我對你說過什麽?”


    離他遠點。


    之後他們就成了陌生人。


    方嶽有點煩,他打量廖知時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蓋棺定論:“這麽早就盯上了,看來你真是閑著想找事。”


    “也不能這麽說,陳兮多有趣,我就不能對她有點兒什麽想法?”廖知時似真似假地說,“你又不是她的誰,手伸這麽長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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