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子自嘲道:“什麽啊,也就見過麵,人家都不記得我這號人。他家以前啊,也和我們家一樣住大雜院,後來說發達就發達了,做研究院領導的油水可真多。”


    後麵的人不屑:“那可不是油水多嗎,誰知道國家的錢發了下來被多少蛀蟲給貪了去。前段時間報紙上不是才說了,槍斃了好幾個大官嗎?不過我看你這鄰居不像個貪的,坐公交車都掏不出車費來。”


    小夥子也不和他爭論,有些事情,熟悉的人一看就知道有貓膩。要說這鍾院長什麽都沒貪,這家裏住的四合院、新買的小車,難道會是國家看他辛苦獎勵給他的?嗤,比他有本事貢獻大的人多了去了。


    而鍾惟學剛到單位,臉上的笑跟拿尺子量過的一樣,十幾年如一日。平日裏大家看到他肯定都要熱絡地過來問聲好的,但是今天大家都在笑著看他。


    走了幾步,鍾惟學就感覺到不對勁,就算是對著他笑,這個笑看起來好像並不太友好。


    還沒走到辦公室,就被院長的助理通知道:“鍾副院長,院長找您,已經在辦公室等著了。”


    鍾惟學皺眉,剛想要先回辦公室放公文包,就又被院長助理催:“鍾副院長您還是趕緊過去吧,事情比較嚴重。”


    這回也顧不得什麽先回辦公室了,平日裏他和院長的想法不太合得來,但是兩人在公事上還是有商有量的,極少會不給對方麵子。


    除非事情真的很嚴重。


    他一邊往院長辦公室走,一邊在想著最近有什麽事情是比較嚴重的,難道是前段時間上麵發通知下來讓他們自查有沒有貪汙腐敗行為,現在發現真的有人貪汙了?或者是有哪個研究員學術不端被人舉報了?


    到了院長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院長從書桌後抬眼看了他一眼,把眼睛摘下來往桌上一扔,捏了捏眉心處,“關門,進來。”


    等鍾惟學把門給關上,院長又道:“把門鎖上。”


    鍾惟學這回也心打鼓了,看起來這件事情特別嚴重?難道會和他有關係?


    院長定定地看著他,問道:“有群眾舉報你生活作風有問題,你有沒有什麽要交代的?”


    居然是有人舉報他?!


    鍾惟學麵色不改,“我不知道為什麽別人要舉報我生活作風有問題,但是凡事都要講個證據,可不是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的。”


    院長也不想和他繞圈子,拉開抽屜,拿出來一個信封,一甩在桌上,裏麵的照片露出來一張,是他和□□一人牽著一個孩子在外麵逛街的照片。


    鍾惟學放在腿上的手指一抖,捏了捏拳頭,手不抖之後才去翻信封裏的照片。繃著臉,就是院長也沒看出來這照片裏的另外三人到底和他有沒有關係。


    裏麵三張照片,都是他和□□帶著孩子的照片,一張在公園,兩張在飯店裏。沒拍到什麽出格的照片,但是明眼人一看就覺得這照片裏的人關係匪淺。尤其是裏麵兩個孩子和鍾惟學還很像。


    對這個情況,鍾惟學半點不慌,把照片給疊回去,推到院長麵前,不慌不忙道:“□□是我小姨家的表妹,生出來的孩子和我長得像很正常。我家裏人都知道這件事情。□□小時候走丟過一段時間,長大後才找回來的。她的工作是我托人幫忙找的,就在紡織學院後勤處......”


    院長追問:“你家裏人都知道,那你愛人知不知道?你兒子女兒知不知道?”


    鍾惟學愣了一下,臉上的從容終於有了裂痕,訕訕道:“應該不知道,我和□□平時也沒什麽來往,尤其是這些年和家裏的親戚也沒那麽熟了。”


    “嗬。”院長冷笑道:“那你家裏的親戚還真是不識趣,眼看著你都坐上副院長的位子了,反而現在都懂事地不來往了,怎麽,怕找關係給你惹麻煩?”


    “院長,我......”


    “行了,不用在這兒跟我狡辯。”院長的臉色比剛開始更沉重,又拉開抽屜把剩下的照片直接砸到鍾惟學身上,散落了一地。


    “誰照顧小姨家的表妹都要偷偷摸摸的?晚上去她家裏,早上四五點就離開?你不做賊你怕什麽?要真的想查,你以為別人都和你一樣是傻子?”


    院長氣得站起來拍桌子,怒道:“你這麽做對得起你愛人?對得起家裏的兩個孩子?生活作風不端,夠讓你吃一壺的了。”


    看了眼院長後麵扔出來的照片,很多是他攬著□□的照片。


    這時,鍾惟學覺得自己再狡辯也沒用了,誰能想到還有人專門盯著他?一個月也就最多去一兩次看□□和那兩個孩子,就連拍到的那些親密的照片,甚至都不是在京城內的。


    但是事已至此,他隻能想辦法把這件事的危害給降低到最小了。


    可院長就沒給他這個機會,“你的生活作風問題不僅僅是你自己的事情,現在鬧得整個研究院上上下下都已經知道了你那點破事,你的工作怎麽處理我也決定不了,就等著上麵怎麽決定吧。”


    鍾惟學的臉色一白,又很快想起陳強,看能不能把事情給壓下來。


    院長再次拉開抽屜,抽出來一份文件拍在了桌上,“還有人舉報你貪汙腐敗,涉及到的金額巨大,上麵已經成立了調查小組下來,這段時間你先停職。”


    然後製止鍾惟學的話,“先別急著和我否認,這個事情也是今天和文件一起才傳到我這裏。有什麽話你留著待會和調查組的同誌說。”


    看見鍾惟學臉色蒼白,冷汗直流,院長心裏終於出了一口氣,鍾惟學借著別的關係當上了副院長後對他陽奉陰違,一個在學術研究上十年都沒有什麽成果的人被提拔上來,任誰看了都覺得生氣。就是可憐了鍾惟學的兒子,挺好的一個小夥子,要是被他爸的事情影響了,以後真的是不會有什麽出息了。


    鍾惟學從院長辦公室出來,根本顧不上其他同事看熱鬧的眼神,趕忙叫來了自己的助理問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今天早上大家過來上班,就看到了研究所門口有幾個小孩在說您的事情,門口還貼了一整牆的照片,也都是您的。還說,還說......”


    “還說什麽?”鍾惟學咬牙切齒地問道。


    助理看了他一眼,回道:“還說您管著項目資金,貪汙了不少錢,所以很多項目開展不了,而且您最近剛買了輛十多萬塊錢的小車。”


    “咳咳咳......”鍾惟學難受得揉了揉發悶的胸口,擺了擺手讓助理出去,然後把門鎖上,隔絕了外麵好幾道想要窺探的目光。


    撥了個電話出去,許久都沒有人接聽。再撥出去,終於有人來接聽,卻不是陳強,而是陳強的助理。


    “陳局去政府開會了,您有事需要我傳達嗎?”


    “不用了,你讓他下班後到鍾家一趟。”


    掛斷電話後,鍾惟學還想緩一緩,門口就被人大力地敲著,低咒了一聲,就站起身去開門。


    院長助理帶著人過來要查封這間辦公室的所有材料,而鍾惟學現在就得離開去專門的會議室等著。院長助理無視他的怒火,始終帶著笑道:“鍾副院長,我這也是聽領導的指示辦事情,您也知道這是流程,就不要為難我了。會議室已經收拾好了,您先過去休息,調查組的同誌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了。”


    鍾惟學第一次接受這樣的調查和問話,在狹小的會議室裏走來走去地想事情。


    思來想去,這麽多年沒出現問題,現在猛地被人舉報,一時間也搞不懂到底是徐暮做的,還是看不慣他的競爭對手做的。


    院長明年就要退休了,他又是資曆最老的一個,關係嘛,能通過關係坐上副院長的位置,未必就不能再坐上院長的位置。


    要說是徐暮做的,可能性也有,但是就他調查出來得知,徐暮在77年就回了京城,今年已經是回來的第五年了,怎麽會這麽多年都沒點別的動作?


    等等,不對。五年前有人拿著當年的舉報信去公安局報案要求平反,或許徐暮那時候就已經開始行動了。是他當時想得太簡單,沒有想過傳回來的消息有誤,更沒有想到徐暮在檔案裏根本就不叫徐暮。


    可如果是徐暮的話,他肯定還會再舉報他當年陷害同事......一時間也茫然了,到底會是誰呢?


    想起家裏和□□那邊,恨不得現在有兩個分身去處理事情,如果那幫人已經來他單位鬧過了,那家裏呢?是不是也去過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鍾惟學的臉又沒了血色。


    匆匆忙忙地想要開門出去,卻被門外的院長助理給攔住了,“鍾副院長,實在是抱歉,在調查組的同誌過來了解完情況之前,你都不能離開這個會議室。”


    看到鍾惟學的臉色不好,院長助理立刻就換上了一副笑臉打著哈哈,“我知道今天攔著您肯定是冒犯了,等您這件事情過去了,我肯定請您出去吃一頓,到時候給您賠禮道歉,好吧?”


    而至於這件事情能不能過得去,那就不好說了。


    很快,調查組的人過來了。總共來了六個人,當場就是對鍾家的財產進行盤點,每被問一個問題,鍾惟學額頭上的汗就滴幾滴。


    等被問完,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調查組的人讓鍾惟學近段時間都要待在家裏,調查組的人隨時會上門去取證。


    找了輛三輪車一路抄著近道回家。


    陳媛看見他回來就迎了上去,幫忙接過公文包和外套,心疼道:“可別是換季感冒了,最近很多人都感冒發燒了,你也注意一點。都四十多歲的人了,比不上那些小年輕,你單位工作再忙也得注意身體啊。”


    陳媛絮絮叨叨個不停,扶著他回了客廳,就轉身出去廚房,吩咐阿姨給做碗清湯麵過來。


    等麵條端了上來,趁著家裏兩個孩子不在,鍾惟學把阿姨打發回家去了。


    愁眉不展地不知道要怎麽和陳媛開口。


    “你今天怎麽了?是不是在單位裏有什麽事情?”陳媛問了之後就覺得自己多嘴,接著道:“我也不懂你工作上的事情,你要是覺得能和我說你就說說。”


    等了又等,鍾惟學拿起筷子又放下,深呼一口氣,緩緩道:“咱們家從這房子的地窖挖出來的東西被人知道了,現在我被人舉報貪汙腐敗了。今天調查組的人過來,我都已經交代清楚了,明天就有人過來查收,把還剩下的那些東西都給收拾出來,還有新買的那輛車,趕緊給婧如打電話,讓她明早就開回來。”


    說完,心像被人割了幾刀一樣難受。


    而陳媛早已經怔愣住,反應過來後急得眼睛都紅了,哭道:“這些都是我們買這間屋子挖出來的,憑什麽要查收我們的?”


    鍾惟學有些不耐煩她這個樣子,遇到大事根本沒腦子想解決的方法,動不動就是哭。但是現在家裏還不能先倒下,隻能哄著她道:“這些東西雖然是我們買下這院子碰巧挖出來的,交出去也好過現在背上個貪汙腐敗的名頭。再說了,現在也沒說一定會全部沒收,得看看上麵是什麽態度。”


    “好了,別哭了,你先把東西給整理出來。我去給朋友打個電話。”鍾惟學說完就急匆匆地要去打電話,催著她趕緊回房裏去收拾東西。


    見她還是在抹眼淚,語氣也帶了怒,嗬斥道:“叫你去整理你就去,在這兒哭什麽哭,我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


    陳媛被他嚇住,也不敢再哭了,抹了抹眼淚,就起身回房去。


    “等下,你二哥今天沒有過來找我?也沒有給電話過來?”


    陳媛搖了搖頭,“沒有。”


    鍾惟學泄氣地抓了抓頭發,不耐煩道:“行了,你收拾東西去。”


    等人走出去了,熟練地撥出了一個號碼,等了許久,才有人來接聽。


    那邊久久沒出聲,鍾惟學先開口道:“是我。”


    “惟學。”一道柔聲傳來。


    顧不上談情說愛,鍾惟學立即道:“我被人舉報了,我這邊的東西要被查收了,很可能會查到你那裏。把東西藏好,其他的都不用你擔心。”


    “好,聽你的。”


    第53章


    鍾惟學從來沒這麽慶幸當年給搬了出來, 這邊離研究院不近,消息還暫時傳不到家裏來,他還沒想好怎麽和陳媛說這個事情, 而且現在陳強根本聯係不上,去了市政府做匯報至於要去一天一夜都沒回來?他心裏更傾向於陳強也被查了。畢竟,他們兩家關係密切, 對手要對付他, 不可能想不到陳強。


    調查組的人第二天早上就過來了,陳媛連夜把家裏的那些東西給整理出來, 本來是一個大匣子裝滿的東西,現在就隻剩下一小半了。


    調查組的人把這些東西登記起來, 沒多久, 鍾婧如也開著車回來了。


    一回來就發牢騷道:“媽, 到底有什麽事情非要催著我回來啊?我在外麵玩得好好的,說叫我回來就叫, 我在朋友麵前都掉麵子了。”


    “閉嘴!”鍾惟學瞪了她一眼, “把車鑰匙拿出來, 回你房間待著去。”


    鍾婧如還想和陳媛撒嬌, 但是在家裏全家都怕鍾惟學發火,這也才注意到家裏客廳多了好幾個人, 看起來表情都很嚴肅, 不知道是什麽事情,想留下來聽,但是陳媛推了瞎下她, 鍾婧如跺了跺腳, 噔噔噔地回房。


    鍾惟學轉頭就說陳媛:“該管教就管教, 都二十三歲的人了, 還是這個性子,以後還能指望她什麽?還有元新,最近三天兩頭不回家,叫他從學校宿舍搬回來住。”


    陳媛張了張嘴,想說現在家裏亂糟糟的,孩子不回來也就不回來了,還省得跟著一起擔心。但鍾惟學拿到車鑰匙後就轉身去找調查組的人,她也隻能把話給壓下,跟著上去。


    調查組的人評估了這些東西的價值後,都做了記錄。調查組的組長看完,對著旁邊同行的人笑道:“怪不得在單位裏人人都誇鍾副院長兩袖清風,我要是從自家院子裏翻出來這麽多寶貝,我也看不上單位裏的那點錢。”


    這玩笑著實諷刺。


    鍾惟學現在就是沒法狡辯,隻能一個勁地賠笑。還回去的這部分雖然讓他心痛,但是好歹早有打算,哪怕是這部分沒了,對他來說也沒關係。


    調查組組長看了眼鍾惟學旁邊一臉心疼的陳媛,再看看一臉坦然的鍾惟學,忍不住冷笑。他們調查組的人早把鍾惟學的事情給查了個底朝天,這位鍾夫人到現在都沒知道鍾惟學在外麵的風流債吧,也難為鍾惟學居然能瞞得這麽嚴實。


    還真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不,說偽君子都抬高他了,說是真小人還差不多。


    “鍾副院長,待會還得您跟我去一個地方。”


    鍾惟學一愣,“還要去哪裏?我家裏的所有東西可都在這兒了。”


    “這家裏的東西是都在這兒了,可鍾副院長難道就隻有一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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