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還穿著下午那身灰色西裝,隻是襯衫領口解開了兩顆扣子,看上去比那會兒閑適懶散許多,和身旁穿著白色羊絨大衣的的高挑美女說不出的登對。


    兩人樣子也很熟稔,明顯關係匪淺。


    四目相對時,秦肆眼底浮現出錯愕,但很快歸於平靜。既沒有和身邊女孩拉開距離,也沒有刻意親密,隻是淺淡勾唇,波瀾不驚地望著紀璿點了下頭,像是老同學之間禮貌的招呼。


    隨後那女人扯了扯他的袖子,他便往那邊看了。


    “這款不錯吧?”女人聲似柔水,帶著陽春旭日般的溫暖,也不失活潑朝氣。


    秦肆“嗯”了聲:“還行,不過鑽是不是太小了?”


    “要那麽大幹嘛?我是結婚,又不是戴著展覽,而且鑽戒最不保值了,買貴不劃算。”


    原來是買鑽戒。


    原來他都要結婚了。


    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自己待在那就像一根刺,拎著袋子步履匆忙地從側門離開。


    秦肆拿著宋棠音遞給他的鑽戒端詳著,聽見玻璃門的響聲,下意識回頭,卻隻捕捉到女孩大衣的衣角,頃刻間消失不見。


    “看什麽呢?我讓你選。”宋棠音推了他一下,抬起手裏的心形鑽戒,“這個還是那個?”


    秦肆堅持自己手裏的五克拉:“這個。”


    宋棠音皺眉:“這個太大了。”


    “你讓我選,我選了你又不同意,叫你老公來啊。”秦肆不滿地抱怨道,“他幹什麽吃的?”


    宋棠音:“他忙……”


    秦肆恨鐵不成鋼地望著自家姐姐,眼中浮現薄薄的戾氣,把她手裏的小鑽戒奪過來扔回盒子裏,大的那顆遞給店員:“就這個了。”


    “不行……”


    宋棠音還要堅持,被他一個凶巴巴的眼神壓回去。


    “求婚省了,鑽戒要你自己買,還替他省錢?”秦肆冷哼一聲,“想得美。”


    作者有話說:


    注1:歌詞出自吳雨霏《明知做戲》。


    第4章


    王女士想讓紀璿元宵節回趟家,原因沒明說,可她動動腳趾都能猜到,不是相親就是交朋友。


    現在催婚的家長也會使緩兵之計,知道她不想相親,就美其名曰交個朋友。


    她沒空“交朋友”,那種朋友交來也沒用。更何況元宵節是周一,正兒八經的工作日,還是一周中頂頂重要的一天,連溜號摸魚都得多長個心眼。


    紀璿自己手上就堆著兩個項目,還要跟唐婕的項目積累經驗,每天不是在公司畫圖開會,就是盯工地,量房,根本沒時間應付男人。


    到元宵節那天,光海的市場調研已經基本完成。上午從會議室出來時,唐婕把一組的同事都聚在一起。


    “我要去巴黎培訓兩個月,光海的項目你們誰負責?”


    光海原本是唐婕的項目,也是大家鮮少涉足的領域,挑戰性大,關注度高,但如果做成了,回報也不可估量。


    大家的眼神都躍躍欲試,但誰也不好意思先跳出來接上司給的香餑餑。


    唐婕掃視了一圈,見沒人主動,便從台曆上撕了幾張便簽紙,寫完字揉成團。


    “公平起見,大家抽簽吧。”


    眾人搓了搓手,紛紛保佑好運降臨在自己身上,樣子急切,又遲遲不敢去抽。


    但明顯誰都很想接手這個項目。


    除了紀璿。


    她始終麵色平淡,沒有期待也沒有儀式,最先抽了簽,然後把紙團捏在手裏等其他人抽。


    安尋還不能負責項目,不用抽簽,站在旁邊激動地加油打氣:“璿姐璿姐,選我璿姐!”


    紀璿幽幽地瞥她一眼,才鼓著腮幫子住嘴。


    安尋是典型的小女生心性,酷愛追星和嗑cp,最近嗑到了她和秦肆身上。


    部門裏上一對被她嗑過的cp已經結婚了。


    紀璿是暗戀過秦肆,但那已經是年少懵懂時的模糊情愫,哪怕這些年心底還存著一些執念,在知道他快要結婚時,也被擊碎到灰飛煙滅,什麽都不剩了。


    她不是個太重感情的人,這些年想起他的次數也不多,單身更大的原因還是因為懶。懶得在工作繁忙時還要用心去維係一段感情。


    況且感情不像工作,付出一定會有回報,也有可能賠了夫人又折兵,連自己都輸掉。


    相比之下,工作才是完美的情人。


    可有時候命運就是這麽玄妙。


    展開紙團的時候,紀璿緩緩地舒了口氣,伴著安尋雀躍的叫聲。


    項目交到她手上,也算是眾望所歸。


    紀璿現在是唐婕手底下最優秀的空間設計師,等哪天唐婕高升,她便是當之無愧的組長人選。


    “恭喜啊紀璿,好好拿捏你的帥哥甲方。”唐婕拍了拍她的肩膀,玩笑道。


    “你就別打趣我了。”紀璿無奈地勾了下唇,“什麽時候走?”


    “明天下午的航班,上午我得去見個客戶,就不來公司了,有什麽問題你給我打電話。”唐婕把光海的u盤和文件夾遞給她,“加油。”


    紀璿點點頭:“好。”


    “哎對了。”要轉身的時候,唐婕叫住她,“我把光海甲方的微信推給你,你加一下,後續你可以直接跟他聯係。”


    紀璿微愣:“哪個?”


    “秦總啊。”唐婕笑,“之前跟商務接洽的陳先生是他朋友,現在秦總回來了,說後麵他自己把關。”


    “哦,好。”紀璿勉強牽了下唇角,“那我先去忙。”


    唐婕:“去吧。”


    回到工位,她收到唐婕推來的微信名片。


    名字是一個英文單詞:bright。


    光亮地;明亮地。


    紀璿想起光海俱樂部的命名,或許這就是光的出處。


    那海是什麽呢?他未婚妻的名字嗎?


    紀璿甩甩頭,不亂想了,寫完驗證信息發過去:秦總您好,斐瑞設計公司空間設計師紀璿,麻煩通過一下,謝謝。


    那邊很快通過了好友申請。


    紀璿主動問候:【打擾了秦總,以後的方案都是我與您對接,合作愉快。】


    bright:【合作愉快。】


    紀璿不知道還能說什麽,便發過去一個握手的係統表情。


    秦肆也回了個同樣的表情,然後話題中止。


    光海的項目正式落在她頭上,紀璿給王女士去了個電話,不回家的理由變得更充分。王女士沒什麽話好勸,隻能勸她好自為之,年齡不小了,自己著點兒急。


    其實紀璿也才二十五歲,可在王女士的眼裏,二十五等同於半隻腳踏進三十,一晃眼就是大齡剩女。


    紀璿不喜歡“剩女”這個詞,好像她們這些人是被動剩下的,可憐沒人要的。但事實並非如此。


    在她看來,戀愛結婚是被動,單身才是自願。


    項目太多,這天晚上紀璿留在公司加班,安尋陪了一個小時,後麵的她也幫不上忙,便準備先走。


    走之前給紀璿倒了杯咖啡,神秘兮兮地問:“聽說唐姐把帥哥的微信給你了?”


    紀璿對著電腦屏幕寫方案寫到撓頭,心不在焉地“嗯”了聲。


    “好好把握啊。”安尋一臉認真地說,“我看那秦總說不定對你也有意思,咱倆一塊兒,他總不能是因為我才邀請我們上車的吧?”


    紀璿瞥她一眼:“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因為他心地善良?”


    畢竟當年的秦肆也會在學校後麵的巷子裏喂流浪貓狗,一喂就是兩年。


    後來他走了,紀璿每兩天去一次,直到高中結束。


    也不知道那些貓貓狗狗現在怎麽樣了。


    有時候紀璿會想,自己和那些動物也並沒什麽不同,是他有了更重要的人生規劃時,便隻能靠邊站的不重要因素而已。


    他離開的時候沒給自己留下隻言片語,可曾去看過那些貓貓狗狗?她不知道。


    “可能倒是有可能,不過現在的人啊,對同類的善意還不如小動物呢。”安尋思忖道,“你一會發發朋友圈,就說加班好累啊什麽的,看他有沒有表示。”


    紀璿無奈地往椅背上一靠,雙臂環起,閑閑望著她。


    “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秦總有女朋友了,並且兩人在準備結婚。”她輕笑,“明白?”


    安尋臉色變了變,不可置信地張大嘴巴:“……明白。”


    這種事對於嗑cp的小姑娘未免太殘忍,紀璿不能感同身受,但她親眼見過安尋得知正在營業的cp男方有地下女友後要死要活的樣子。


    於是心軟了軟,說:“回去吧,好好睡一覺,別胡思亂想了。”


    安尋懨懨地收拾東西離開。


    工區隻剩下紀璿和一個加班的二組男同事,一組二組向來沒什麽交流,除了搶單子爭獎金的時候,所以那個人約等於無。


    白蘇發微信來問候,得知她在加班,給她點了杯一點點,祝她今晚亢奮到兩三點。


    紀璿發條朋友圈提醒她看並隆重感謝她。


    發完朋友圈,她抿著奶茶靠在椅背上休息,手指往下滑,突然看見一小時前秦肆發的一條朋友圈。


    雖然沒人露臉,隻著重拍了夜景和煙花,但照片角落有一隻修長漂亮的手。


    纖細瑩白的手腕上戴著cartier手鐲,手指拿著一根閃耀的仙女棒,無名指上的鑽戒比仙女棒發出的光芒還要璀璨。


    紀璿雖不懂珠寶和奢侈品,但有白蘇平日裏灌輸,也能認出是k&g珠寶春季婚禮係列,最貴的五克拉那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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