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民眾注意到這邊動靜,轉頭看來,皆是麵色發白,神態惶恐。


    董章庭看向身邊的況義,似笑非笑:“況縣令,還真是威風赫赫啊。”他們這兩天走訪壇城各處,又雇傭民眾參與壇城重建,民眾對他們雖然充滿警惕,卻未曾有這般惶惶之態。


    故而,壇城剩餘民眾如今的表現自然是因為況義。


    況義說道:“董公子客氣了,刁民無知又跋扈,若是本官不以威嚴迫之,實在不好治理。”


    錢豐收腹誹:“是啊,都快治成鵪鶉了。”


    董章庭笑了笑,沒有對況義的話發表評論:“既然如此,況大人便和我們回縣衙休息,這兩百義士先聽豐收安排協助壇城重建吧。”


    況義本想反對,卻在聽到董章庭接下來的話時,沉默了。


    “況大人在壇城任職多年,正好配合我們分配救災糧食。”董章庭說道。


    糧食?


    況義一聽到這個關鍵詞,暫時把之前的心思壓了下去。他對自己的下屬吩咐道:“既然如此,你們便好好配合。”


    董章庭這才變得略微溫和了一些,對錢豐收和黃力說道:“這些義士就交給你們了,你們要好好用,不能辜負了況大人的美意。”


    錢豐收眼神中略過擔憂,這些人八成都是青風山的山匪,真的會好好聽話嗎?


    董章庭的視線和黃力碰了一下,黃力主動開口,恭敬說道:“董公子,屬下安排一些人帶領這些義士吧。”


    況義之前就發現董章庭身邊跟著的士兵各個身形高大,一看就是久經戰場的驕兵悍將,一般人根本沒有辦法統帥他們。


    然而他們卻都安靜的跟在董章庭身後,如同最忠誠的護衛一般,守護著身邊這個少年。


    況義心中關於董章庭身份的猜測不由又暗暗調高了幾分。


    董章庭語氣平淡,像是習慣了別人對自己的恭敬:“好。”


    錢豐收一聽董章庭和黃山似乎是真的讓四十名祁家軍的士兵和兩百名山匪聽自己的調配。


    心中不由打起鼓來。


    他抬眼看向董章庭,卻見少年人眸子中滿是信任:“豐收,按照我們之前計劃的來,你可以做到的。”說道最後,他的視線略略向祁家軍的人方向偏了偏。


    錢豐收雖然不知道祁家軍未來的功績,但是看他們體型和周身氣息,便能看到他們身上的彪勇之氣;青風山這兩百人雖然人數更多,滿是草莽之氣。


    明明人數多出數倍,仍被祁家軍的人壓了一頭。錢豐收見此,心頭安定了幾分。


    錢豐收心中豪氣頓生,自己帶著這些人走以後,章庭要自行麵對況義,尚且不怕。


    自己帶著那麽多士兵,又有何懼!


    錢豐收說道:“好!”


    等錢豐收和祁家軍的人領著兩百名壯漢四散到城內各處參與重建壇城後,董章庭身邊就隻剩下黃山縣尉,黃力和況義了。


    在回縣衙的路上,況義一直在各種打探董章庭的真實身份,董章庭沒有搭這個話題,反而聊起了況義前些年剿匪的事情:“聽聞況大人以剿匪見長,但是這幾年似乎沒有什麽消息了?”


    況義說道:“前些年剿匪已經取得一定成效,壇城縣內外一片祥和,因此沒有什麽匪患需要清剿。”他陰冷的目光在縣尉黃山身上打了個轉,一定是這個混蛋不安分。


    “是嗎,我見這些年朝廷還在繼續給壇城撥了錢糧剿匪,況大人是忘了上表情況了嗎?”董章庭問道。他來之前查的資料可不是白查的。


    況義有些羞愧道:“其實也是我的私心。壇城地處偏僻,土地不肥,本官又隻會剿匪,不擅長經濟,壇城百姓過的苦啊!因此,我就想著把剿匪的錢糧留著,安排給壇城百姓。若是朝廷不滿一定要問責,請問責本官,與百姓無關!”說到最後,況義一副大義凜然模樣,仿佛自己所作所為全部都是為了百姓一般。


    縣尉黃山一聽,氣的要跳腳!朝廷撥款剿匪,這筆錢本該歸他這個縣尉管,況義這個賊子直接截走,他根本都不知道有這些錢糧!


    至於把錢糧安排給百姓,更是笑話!他回壇城三年了,根本沒有見過有百姓得到過這些錢糧。


    董章庭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黃山的憤怒一般,讚歎道:“況大人如此高風亮節,董某佩服!家父讓我多出來走走,見識各地賢良,學習為人處世之道,不然將來進了內閣,也是耽誤了百姓。如今看來,況大人就是董某該學習之人。”


    內閣?


    況義呼吸略微急促了一下,到底是怎麽樣的高門才能把進入內閣視為理所當然之事?


    他心中暗自慶幸之前沒有著急動手,若是能把這個董公子哄好,自己這個壇城縣令說不定可以呆的更安穩,也不用花錢去哄上麵那些官員!


    況義笑道:“董公子客氣了,這都是我這個父母官該做的,不算什麽。”


    一時之間,兩人之前氣氛變得和睦起來,聊天的話題都變得輕鬆起來,等他們回到縣衙時,大有相見恨晚之感,嘴裏直接互稱起兄弟。


    跟在兩人身後的黃山縣尉,悄悄落在後麵,和曾經的同僚憂心忡忡道:“董公子不會是因為年紀輕,被況義那個賊子給騙了吧!”


    黃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歎息道:“兄弟,早點回來吧,你在外麵幾年,混得更傻了。”


    董章庭帶著況義回到府衙後,高聲吩咐道:“我今天和況大人一見如故,一定要喝一頓酒好好聊一番!快,把好酒拿來!”


    黃力安靜的把祁家軍帶來的酒一壇壇的端上了桌。


    況義看著一桌子的酒,有些愣,這小子莫非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糊塗蛋?


    自己不過是哄幾句,就真的哄的這小子相信自己了?


    況義有些猶疑,但是麵對董章庭真誠又信賴的眼神,他又覺得自己可能真的遇到了一個傻小子。


    況義推遲道:“董公子,壇城尚且沒有完成救災,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做,這頓酒不如留到過幾日?”


    董章庭滿臉都是不高興:“怎麽,你瞧不起我,不想和我喝酒?”


    董章庭話一出,黃力腰側刀抽出,紮在況義身前的桌上,冷冷的看著況義:“上一個拒絕董公子的人,已經在北疆建城牆了,況大人想一起嗎?”


    況義心中暗恨,果然這個姓董的就是那種出身高門的糊塗蛋,一個不高興就給人甩臉!


    他強自笑道,打開一壇酒,直接倒了一碗灌了下去:“怎麽可能,況某最喜歡和董公子這樣的俊傑喝酒了!”入口綿軟,酒色清亮,看起來不是什麽烈酒。


    況義鬆了一口氣,他常年陪青風山的兄弟們喝酒,酒量肯定在這個糊塗蛋之上。


    把這個糊塗蛋灌醉以後,有兩百兄弟相助,壇城還不是他說的算?


    黃力幫董章庭倒好酒,袖子不經意的掠過酒碗。


    董章庭接過酒碗,一口灌了下去:“況大人,讓我們今天不醉不歸!”


    況義笑道:“自然!”


    一個時辰後,屋內傳出砰的一聲,況義倒在地上。


    黃力附身觀察,最後肯定說道:“董公子,這廝醉了。”


    “那就綁起來,讓人守嚴實,等祁將軍回來在處理。”董章庭目光清明,聲音平靜。


    黃山縣尉從外麵走進,看著桌上兩邊都喝了七八壇的酒。他低頭嗅了嗅,看向神誌清醒的董章庭讚歎道:“這可是將軍醉,後勁極大,董公子喝了那麽多,還是如此清醒,好酒量!”


    董章庭視線落在正在綁人的黃力,聲音帶著打趣:“黃縣尉應該誇黃力給的戒酒藥效果好。”


    黃山高興道:“都好都好。”


    董章庭的視線投向城外的青風山方向:“現在就等祁將軍的消息了。”


    作者有話說:


    董章庭:“我從不與人一見如故。”


    黃力:“我終於有機會演話本啦!”


    第三十章


    祁將軍回來之前,另一個好消息很快來到董章庭麵前。


    被況義帶來的兩百名壯漢,多是青風山的匪徒。讓他們打家劫舍可以,讓他們耐下性子和一群百姓一起勞作,比殺了他們還難。


    唯一能壓製他們的況義一直沒有出現,在其中幾個領頭的帶領下,很快鬧出事來。


    “沒長眼嗎?敢瞪老子!”


    “沒錯,兄弟們大老遠來幫你們,一個個擺出一副死人臉,連酒水都不給!”


    錢豐收等人清楚這幫人的身份,自然不會讓他們接觸普通老百姓,直接把他們帶到遠離民戶的地方,安排他們搬動那些坍塌下來的石塊。


    祁家軍的人在散落在這群人周圍,隱隱成包圍之勢。


    聽到青風山的人開始蓄意挑釁,錢豐收心中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他轉而看向身邊站著的人,他叫劉登,是場中祁家軍的領頭。


    他垂下的右手略變了一個手勢,對鬧事的人嗬斥道:“吵什麽吵,沒看到還有那麽多東西要搬,是不是閑得慌!”


    鬧事的人沒想到,這些人非但沒有想辦法安撫自己等人,反而敢罵他們!


    自從況義上位,青風山的人早已經習慣了官府之人對他們的退避三舍。


    他們這些嘍囉哪裏知道其中的門道,隻知道他們就是壇城這塊的老大!


    因此,聽到劉登敢罵他們,原本隻是想假意鬧點事撈點好處的青風山匪徒,立即抽出藏在身上的武器嚷嚷道:“敢吼老子,給臉不要臉!兄弟們,打死他們!”


    麵對這群神態囂張,手裏那些各種棍棒、匕首的匪徒們,劉登神態輕鬆,甚至還有心情問錢豐收:“錢公子,要打死,還是留一條命在?”


    錢豐收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情,被劉登的話安撫下來,他說道:“重建壇城缺人,留條命來幹活吧。”


    青風山匪徒看到他們竟然還有心情扯閑篇,怒罵道:“兄弟們,上!”一群人當即朝祁家軍的人衝去,其中大半朝錢豐收兩人來。


    無他,因為錢豐收長得最富態,一看就是可以撈贖金的肥羊。


    劉登看著這群人,連腰側的刀都沒動,直接下令:“動手。”


    青風山匪徒都沒衝到劉登五步內,就被祁家軍四十餘人收拾得明明白白,一個個躺在地方哀嚎。


    祁家軍的人把他們圍在中間,劉登這才帶著錢豐收走近問道:“知道現在該說什麽話了嗎?”


    “大爺饒命!我們錯了!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饒了我們吧!”一群人抱頭痛哭,哪裏還敢有之前囂張的模樣。


    劉登轉頭看向錢豐收問道:“錢公子,現在怎麽安排他們?”


    錢豐收壓下心中的驚訝,語氣盡量平靜的說道:“讓他們下死功夫把這附近的民宅都修整出來,今天做不完,就別吃飯了。”


    劉登看向這群被打的鼻青臉腫的匪徒說道:“聽明白了嗎?”


    這些匪徒忙不迭的點頭:“明白,明白!”


    壇城百姓遠遠看到這一幕,心中都驚訝又開心。


    黃山是縣尉,又被況義隔絕了消息,不清楚情況。但是他們這些被欺壓的老百姓,可是認得出來跟著況義回來的這群人都是壇城附近那座青風山上的匪徒。


    如果在城裏,他們還顧忌一二;若是在壇城以外遇到他們,心情好的時候被戲弄一番拿走錢財;若是遇到他們心情不好的時候,動輒丟去性命。


    壇城百姓對他們是又恨又怕,完全不敢想象這些人竟然還有磕頭求饒的這一天!


    他們一個告訴一個,很快,壇城剩餘的百姓都悄悄來到這邊,遠遠的望著青風山這幫匪徒老老實實的搬運著坍塌的石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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