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色熹微,董章庭洗漱完畢,在院中涼亭出完成每日例行的晨讀。


    天氣有些涼,不時有冷風劃過。


    在室外讀書,頭腦會更清醒。而且在這種冰冷的環境下學習,感覺自己付出了很多,每分每秒都不舍得浪費。


    等到了辰時,錢豐收從廂房內走出來,看到董章庭坐在涼亭上讀書。


    從自家書童處得知董章庭卯時就在涼亭讀書了,錢豐收算了一下時間,已經讀了一個時辰了。


    他等著平安送早飯時,笑嘻嘻的把董章庭那份和自己那份一起帶到涼亭道:“章庭,早,先吃早飯在讀書。”


    董章庭收起手中的書,接過平安送來的披風。有些疑惑的問道:“我們為什麽不回屋裏吃,外麵不冷嗎?”


    錢豐收尷尬一笑:“我還以為你更喜歡在涼亭吃。”


    董章庭道:“讀書苦一點也就罷了,生活還是要舒服一些的。”


    兩人一起笑出聲,縮頭縮腦的又帶著早飯來到了錢豐收屋內。


    錢豐收出身大富之家,錢財不愁。雖然不能把廂房布置的華麗異常,但是他還是在屋內給自己添了不少富麗之色。


    比如兩人身下做的凳子,被細致的裹上了綢緞,其內裝填柔軟的棉花,坐上上麵舒服又溫暖。


    董章庭隻是大致打量了一圈,神色隻有欣賞,沒有半絲羨慕或者嫉妒的情緒。


    錢豐收自從決定交好董章庭後便暗自調查起董章庭的出身經曆。


    明白他雖然出身西平伯府,卻因為庶長子的身份,被西平伯夫人不喜,從小生存環境頗為不好。


    然而,這樣環境下長大的董章庭依舊如此心性開闊,行事穩重,是個值得結交的人。


    兩人坐下來準備吃早飯,錢豐收吩咐身邊的書童道:“銅錢,你去小茅那裏看看他吃了沒。若是還沒有,邀請他來一起。”


    董章庭道:“小茅一大早就出去了,說是想看書院裏一座木製拱橋,感覺能給他帶來靈感。”


    錢豐收不由感歎:“你們都好勤奮啊。”


    因為東山書院第一天的課是從下午開始,上午用來給學生熟悉書院環境。


    因為時間還早,兩人吃罷早飯之後又坐在位置上閑聊起來。打算晚點在出去熟悉環境,順便找茅升。


    “你現在都是舉人了?”董章庭這是真驚訝了。


    “我都十八了,等過幾年如果順利考上士起碼都二十三四,都算不上少年才俊了。”錢豐收有些惋惜。


    “那你起碼算得上青年才俊。”董章庭安慰道。


    茅升今年十五,已經考上舉人一年了;錢豐收今年十八,也考上了舉人。


    同伴都如此優秀,老瓜刷新漆的董章庭難得有幾分壓力了。


    今年算是大考之年,二月院試,三月會試,八月鄉試。


    今年三月的會試的,他是沒有機會參加了。


    隻能考慮二月院試和八月的鄉試。


    董章庭戶籍就是午京城,可以直接在午京考試。若是今年院試和鄉試都能順利通過,他今年就可以成為舉人了。


    院試對他來說不難,但是八月的鄉試確實讓他有些壓力。


    如今雖然離八月還有大半年,但是時間算下來也沒多少。


    他還要在太子這邊多領差事,起碼要花上不少時間和精力在上麵。


    正常來說,他如今才十四歲,應該專心讀書,等考上功名後才去投靠太子,這樣的道路更穩。


    可是西平伯夫人不會讓自己如此順利的專心讀書,考出成績,輕易脫離她的掌控。


    他一定要盡快成長起來,徹底擺脫西平伯府的轄製。


    最重要的是,太子時間也不多了。如今是正元十四年,還有八年,太子就會突然病死,勢力被一掃而空。


    屆時,九皇子作為帝後的另一個嫡子,就會被皇帝推出來取代太子的位置,成為新的繼承人。


    不管出於什麽考慮,董章庭都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所以,董章庭必須在短時間內取得太子的信重,將查出太子突然病亡的真相,救下太子!


    等到那時候,他就可以安心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小皇孫作為太子幼子,雙親健在,也可以實現自己遊曆天下的願望了吧。


    然而夢想很好,但是實現夢想的路程實在艱辛。


    事情要做,科舉要考,還要抽出時間和齊少英多相處。


    董章庭已經預料到接下來數年的忙碌了。


    作者有話說:


    董:九皇子絕對不可以上位!


    九皇子:董卿,我們曾經有一世,合作的很愉快啊!


    董:抱歉,沒經曆過,隻記得你曾經打壓我。


    晚點第二更。


    第四十一章


    錢豐收並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他之前已經知道董章庭尚未考取功名。


    這段時間看來,董章庭才智不缺,讀書又努力,也不是對前途毫不打算的糊塗人,卻連個秀才功名都沒有,自然是因為有人從中作梗。


    他自信董章庭定會很快取得功名,但是作為好友,在董章庭取得功名之前自然都不會突顯自己的功名,紮別人的心,這不是誠心交友的辦法。


    他轉而說道:“你還記得那個況義嗎?”


    “記得,他被判刑了?”董章庭問道。


    “是的,他上個月就被抓回午京,很快就查明了他和青風山勾結,侵占大量朝廷財務,危害壇城百姓百姓的事情。大概還有半個月吧,他就要問斬了。”錢豐收道。


    “那麽快?”董章庭微訝。


    按照晉朝的律法,普通死刑犯都是統一在秋天問斬。


    隻有像謀朝篡位、通敵賣國、虐殺數百人以上帶來嚴重負麵影響等罪大惡極,遇赦不赦的罪犯才會被判刑以後一個月內被明正典刑。


    況義所作所為對壇城縣百姓來說確實是滅頂之災,然而若是以朝廷律法來判,他身上最重的罪名是勾結匪徒,貪汙,瀆職。


    這三種罪名,加起來確實足夠判死刑了,但是還沒大到必須立即行刑的程度。


    錢豐收自然也是個懂行的,他點頭道:“確實太快了,聽說是因為朝內有高官認為況義極大摸黑了官吏形象,敗壞朝廷名聲。恰好春闈將近,午京城匯集了大量即將參加春闈的舉人,便打算用處決況義,來警醒這些即將步入官場的人。”


    殺雞儆猴啊。


    整個流程似乎說的通,但是董章庭總覺得有些太快了,快的不像是如今朝中這些官吏的常見作風。就好像,有人想要掩蓋什麽。


    事出反常,必有蹊蹺。


    說道況義,錢豐收感慨:“想想這況義,也是正經進士出身,若是能脫身青風山,或是帶著青風山改頭換麵,將來前途也更加光明。不像如今,落得頭顱落地的下場。”


    提起況義身上的功名,董章庭心中像是有根弦,被碰了一下。


    “況義出身山匪,沒有名師教導,卻在二十來歲就考上進士,實在是天賦異稟啊。”董章庭狀似歎息。


    正元三年考上進士,那年況義才二十五六歲。哪怕放在文風濃鬱的江南和午京,都可稱得上一聲青年才俊了。


    不少天分一般的學子,哪怕自小被精心教導的,可能考到三十來歲都不一定考的上一個舉人,更別說進士了。


    況義若是真的有這個天分,為何不像錢豐收說的那般,想辦法替青風山洗白,而不是回到壇城這個窮山僻壤當個土霸王。


    董章庭前陣子從青風山收繳來的財物,大約價值二十萬兩,看起來不少。


    但是前世董章庭為了穩定小皇孫的皇位,給收攏回來的能臣幹吏安排位置,親手懲處了不少貪官汙吏。有些轄區位於東南這些富裕地區的太守,郡守等官吏,數年下來家產便可以直接多出四五十萬,而且各個手段高超,幾乎沒有留下來什麽把柄。


    董章庭能抓出來他們,不是因為董章庭手段更高,而是因為他身後站著皇帝,攜大勢破之。


    相比他們,況義斂財的方式實在太粗糙了。他甚至進一步懷疑況義當年的進士功名到底是不是自己考出來的。


    當這個念頭出現在腦中,董章庭眼前一亮,他或許找到另辟蹊徑的辦法了。


    錢豐收似乎也想起什麽一般:“你還記得我們當初看的那本賬冊嗎?據說是況義親手記錄的,但是那個字和館閣體並不像。”


    館閣體是科舉的考場常用字體,雖然沒有什麽特色,但是不容易錯。


    大部分科舉學子為了考上功名,自幼練習的就是館閣體。經年累月下來,等他們考上功名當了官,日常書寫間不可避免的殘存幾分館閣體的特征。


    然而,當日他們看到的賬冊上的文字並不如此,反而有幾分飛揚之氣,很有武夫行文的風采。


    那時候從黃山處聽聞況義是靠剿匪起家,後麵又知道他就是青風山的二當家。


    心中這淺淺的疑問就被暫時擱了下來,如今在回想起來,就很難壓下去了。


    看著董章庭麵上沉思之色,錢豐收開玩笑道:“人家本就是土匪出身,能按著習慣強行寫幾年館閣體已經不意,當上官以後肯定會恢複原本的書寫習慣,總不可能功名不是他自己考的吧。”


    董章庭看向錢豐收,這人經濟上的手段他在壇城已經初見風采了,沒想到他在其他地方直覺更是敏銳。


    錢豐收之前的話隻是玩笑,剛想說點別的帶過去,卻在看到董章庭若有所思甚至隱隱讚同的模樣,有些不可置信:“不能吧?”


    “去查查不就知道了。”董章庭神色如常,像是完全不覺得自己想要查的事情,如果一旦是真的,將會牽動多少未知的勢力。


    錢豐收雖然很看好董章庭,但是他身後站著錢家,他的一言一行都要為錢家負責,不能全憑自己的意氣。


    他沒有直接否決董章庭的念頭,而是提出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青風山那些匪徒都被留在壇城縣做苦役,不在午京;況義如今被關在刑部大牢內,我們進不去。半個月內,況義就會被處斬。但是接下來半個月我們基本都要上課,每七天可以休息一次,不可以離開東山書院範圍。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根本沒有時間去查況義身上的問題。”


    董章庭笑道:“你這話說的,好像我連學業都顧不上,滿腦子隻想查況義似的。放心,我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什麽。”


    錢豐收看他真誠的模樣,心中隱憂略略放下。


    不管況義身上有多少問題,都不是他們這種還沒有踏足官場的人可以觸碰的。


    現在最重要的事是好好讀書,將來在科舉上取得更好的名次。這是一條最平穩的道路,他希望自己新交的朋友也能走上這條路。


    董章庭明白錢豐收的好意,可是有些路不適合他走。他想要走的快,爬的高,就要走比很多人更艱險的路。


    既然況義身上可能有線索,董章庭怎麽願意放過。


    偷偷溜出去,幹自己的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幹了。


    董章庭沒有把心中真正的想法說出,而是提議如今時辰不早了,不如一同遊覽一番東山書院內部構造,順便找找找消失了小半個早晨的茅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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