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明曦:“……”


    眼見覆水難收,溫明曦僵硬地扯了扯唇角,“謝謝您。”


    韓羨驍剛想說“不客氣”,沒有接收到姑娘家的怨念,但多少能讀懂她臉上的僵硬,接到他的帽子,沒有半點喜悅。


    又低聲解釋道,“誒,我不是那意思啊……你是好姑娘。”說最後一句話時,難得臉上有幾絲不自然。


    溫明曦知道他指的是什麽,怕她誤會他在說她見不得人。


    但卻不想接他的話。


    她不是有委屈就會跟別人說的性格,不然也不會等了這麽多天,積攢了這麽多情緒,才到這裏傾瀉。


    她兩隻手擱在胸前,他的背和她的胸之間,隔著兩條手臂。


    她輕輕抓著韓羨驍的大衣,可惜皮大衣很難抓住,隻能輕輕摁著他的肩膀。


    不知為何,雖然隻輕輕捧著,卻覺得不會摔下去。


    在他背上,還挺有安全感,溫明曦轉移話題道:“我重嗎?”


    韓羨驍舌尖抵著右頰,痞痞笑著說,“不重,還沒幾個沙袋重。”


    溫明曦感覺他背自己像在背稻草人一樣,腳步輕快,半點不喘。


    信了。


    手指百無聊賴地在皮衣上輕扣,指甲刮了刮,又無聊地放開,盯著他後腦勺的頭發。


    一根根往上躥,又黑又硬,很想薅一薅。


    但頭發就不好意思去摸了,溫明曦很克製地移開視線,忍住去撥他頭發的衝動,視線落在前方。


    男人默默地走著,姑娘靜靜地坐著。


    韓羨驍原以為她得抓緊機會撇清一下自己和那些風言風語的關係,不料走了好一會兒,除了風聲,耳邊沒有半點聲音。


    韓羨驍琢磨著琢磨著,忽然偏頭低吼:“方場長!”


    “哪裏哪裏?!在哪裏?”溫明曦驚慌失色,一邊摘下帽子擋住半邊臉,一邊露出一隻眼睛往四處看,活像做賊的。


    哪裏有人?


    但聽見前麵傳來笑聲時,就知道自己被耍了。


    她提了口氣……又泄了口氣。


    罵他不行,打他不行,他們沒那麽熟。


    隻能鬱悶地忍了。


    韓羨驍還低頭笑著,悶頭走路,這一路,是不是也太長了。


    “我們說會兒話唄……既然那些事兒都是汙蔑你的,那你幹嘛不找找那由頭,再解釋一下?”


    她確實想來著,但她穿過來不過半個月,目前隻稍微有點苗頭,而原主,是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不想詆毀原主,想了想,溫明曦說,“說了,別人也不信。”


    這種東西,誰聲音大誰占理,韓羨驍點點頭。


    ……


    不過即使沒跟著蹦蹦車繞一圈,回到牡丹村時,天色還是黑了。


    溫明曦還沒到村口就讓韓羨驍把她放下,好在緩了一路,紅腫退了不少。


    韓羨驍給她從路邊找了根木頭做拐杖,就那麽一瘸一拐地回家。


    臭蛋蹲在門口等她,一見她回來,就誇張地往門邊站著的臭丫傳話,“快跟媽說,四姨回來了,我們要有四姨丈咯。”


    下午聽大人議論了一輪又一輪,小娃娃聽了一耳朵,說午後還沒回來,多半有盼頭,很晚才回來,那大概就是成了,他們的四姨要做新娘子咯。


    臭丫仰著腦袋朝屋裏喊道,“媽,四姨,做新娘子,回來了。”


    溫明曦一瘸一拐地進門,聽到這話,趕緊嚇住:“小屁孩別亂說,什麽新娘子,哪裏來的四姨丈……”


    *


    韓羨驍站在村口的白楊樹下,曲著一條腿踩著枝幹,見溫明曦完好無損地進了門,彎了彎唇角,這才提步離開。


    夜裏的晚飯,兩個年輕人自然麵對的都是比當事人更熱切的長輩。


    韓望江和許愛卿跟知府和師爺似的,升堂逼供。


    韓羨驍扒拉著飯菜,吞下,斂住前麵吊兒郎當不靠譜的勁兒,聲音也平靜:“不合適,別瞎折騰,我配不上人家。”


    韓望江和許愛卿互視一眼,泄氣……


    吃飯時交差,韓羨驍是真的冷靜,但夜裏回到方家,上了炕熄燈鑽進被窩裏。


    卻是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著。


    黑暗裏一閉眼,就是那姑娘穿著棉襖頭發淩亂的樣子。


    明明清湯寡水連小辮子也不紮。


    但就記得她那雙渾圓的眼睛,紅潤的嘴唇,泛粉的臉頰……還有背在他背上時,隱隱傳來的氣息。


    韓羨驍煩躁地睜開眼,以往筆直得像一根筷子平躺著的標準軍人睡姿,今晚已經不知道翻了幾次身。


    黑眸幽幽亮著,即使睜著眼,也能想到幫她正骨時,粗糲的指尖下,那白嫩纖細的腳踝,姑娘家的皮肉,果然和大老爺們不同。


    韓羨驍煩躁地又翻了個身,雙手抱臂枕著後腦勺,他是個正常男人,不是沒想過這些事兒,也不認為男人有念頭多齷齪。


    隻是……從來沒像今天這樣,腦海中有一個確切的麵孔,連笑容表情都有,音容笑貌如此具體。


    韓羨驍覺得今晚炕燒得太猛,實在有點熱,撈過床邊的上海牌手表,快十二點了。


    索性掀開被褥起身,披了件棉大衣往外走去。


    得去吹吹冷風,冷靜一下。


    結果剛走出院門,就看到了斜倚在院門口吸煙的雷子。


    韓羨驍走過去從他手裏拿了根煙,對著雷子的煙頭點燃,叼在嘴裏,睨了他一眼,“你大半夜杵這裝鬼幹嘛呢?”


    雷子吸了口煙,搖搖頭,“和媳婦兒吵架,被趕出來了。”


    然後抬眸看他,問:“你呢?出來幹嘛,大半夜不睡覺。”


    韓羨驍把煙拿下來,指尖撣了撣:他幹嘛呢?


    作者有話說:


    讓我來撥開你的心房,你這是,想媳婦想得睡不著啦啦啦!!!(此處有回音)


    第二十九章


    29


    得益於韓羨驍的及時正骨和全程背到村口, 溫明曦腳上的傷,養了一天便又去上班了。


    其實第二天她就覺得自己行動自如,完全無礙, 抵不過陸英子和溫明雪都覺得她是“崴了腳”的病人, 這才歇了一天。


    平靜的日子過了兩天, 其實也不算完全平靜。


    溫明曦走在路上,一路上遇到人,有真心向她“道賀”的,也有陰陽怪氣明著道賀暗著嘲諷她的。


    她都一一笑著回應,說自己沒有要結婚啊, 還一臉驚奇地表示,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結婚了,和那個什麽宋知青,更是不認識。


    別人又問, 她就說不信咱走著瞧,看個把月後, 她是不是那勞什子宋知青的妻子。


    那些人被她堅定的眼神唬住, 半信半疑, 猶自猶疑著走開了。


    演完一場戲, 溫明曦小巧的臉蛋半捂在圍巾裏, 歎了口氣, 白花花的霧氣在眼前醞開。


    想起前幾日韓羨驍問她為何不找那些人算賬, 其實她已經在找了,也初步有了眉目。


    宋溪手還沒那麽長,能夠到鎮上農場裏, 打配合的人, 溫明曦思來想去, 不是她小姨陸梅子,就是堂姐溫秋苗。


    私心裏她是偏向於是溫秋苗的,攀比和嫉妒心理,有時候是能把人從天使變成魔鬼的,一線之間。


    還有宋溪那邊……有些事情,她一個女兒家做起來,也確實有點棘手。


    不管什麽年代,謠言和八卦總能像長了翅膀一樣四處飛散。也不知她和韓羨驍相看的消息黃蓮枝是怎麽知道的。


    等她回到牡丹村,黃蓮枝也從供銷社下班回來,一路疾走,看見溫明曦剛走到門口。


    快跑地上前去從背後攙住她,一路伴隨著她標誌性的嗓門,“四妹啊!怎麽樣?沒成吧?我還想說等兩天看看,這兩天家裏這麽安靜,這下是真沒成了!”


    這話說的,還怕這兩天有反轉,在隔壁暗中觀察?


    溫明曦朝隔壁看一眼,兩家的院子是用籬笆和茅草隔開的,不是磚瓦牆。


    高是夠高,但兩家的屋子一起砌的,牆用的也是同一麵。所以有啥風聲,真的捂不住。


    但沒辦法,這時候,誰家都這樣,像他們這樣用青磚砌牆的人家,已經算是村裏條件很不錯的了。


    堂屋裏,二嫂張清霞抱著繈褓中的兒子在逗他玩兒,走到窗邊,聽見外頭的聲音,看著黃蓮枝拉著溫明曦進院子。


    抬頭問丈夫:“誒,明陽,這都第三天了,那邊還沒有請人來提親嗎?”


    溫明陽停下擦拭秤砣的手,提了提屁股往窗外看了眼,說:“八成是吹了。明曦那天回來不就說了嗎,沒戲。”


    張清霞視線跟著外麵兩人從門口移到院子裏,家裏的小孩都喜歡溫明曦,蹦蹦跳跳跑出來。


    溫明曦不知在想什麽,許是覺得這些話別被孩子聽見,從兜裏掏出兩顆糖,又把兩個娃娃打發回去。


    張清霞視線收回,“嘖”了一聲,遺憾地看向丈夫,“我還以為八九不離十了,要是你妹當上軍官太太,多少出去走走,頭上都帶著光。”


    溫明陽哼笑一聲,“你想得倒美。”


    “想一想怎麽了。”張清霞輕輕捏了捏兒子的下巴,又朝他說,“難道你不想?你看看你這幾個妹妹,一個嫁得比一個差……四妹要能成,你這大舅子,還能少了好?”


    “不是我說,你四妹命還是可以的,這個當兵的不成,三嬸介紹的那個書記兒子也不賴啊。回頭再撮合撮合,跟她說結婚是要過日子,嫁進去了,才知道人家的好處。”


    溫明陽確實想過,但書記兒子是在磕磣,皺著眉沒有接話。


    張清霞忙著偷聽院子裏的動靜,沒得到回答也不氣,豎起耳朵貼在窗上。


    “一個臭當兵的有什麽好,不要了就不要。聽三嬸一句勸,折騰得差不多了,該找人嫁了,你看你這不是越折騰越一個不如一個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七零之嬌嬌嫁紈絝[穿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花蒙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花蒙蒙並收藏七零之嬌嬌嫁紈絝[穿書]最新章節